後來的事,葉歡忘記了,只記得一地的血,從葉樂的身下不停的流出,她被嚇傻了,甚至忘記了要叫醫生,直到景碧心重新折回來,葉樂才被送去搶救。
碧像個新。葉歡的耳邊現在還回縈著葉樂的哭聲,還有景碧心的尖叫,像是一個魔咒將葉歡禁錮……
血,那麼多的血……
如果說目光是刀可以殺人的話,她已經被凌遲的不知多少遍了。
剎那,一股酸酸的液體劃過她的心口,暖暖的,澀澀的,直逼她的眼底。
他的眸光自上而下的落在葉歡的臉上,復雜而晦暗,意外的是看不出怒意,仿若他看著的根本不是一個傷害他孩子的凶手。
「篤篤——」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景碧心突然的聲音打斷喬翊白的目光,只見手術室的門開了。
可是,這次她的輪椅剛一動,那個一直站著的男人突的大步走了過來,然後擋住她的去路,葉歡冷笑,「你也準備罵我幾句嗎?罵吧,怎麼罵我都接受,如果覺得罵不足以泄憤,打也可以。」
他這是要干什麼?
易少川的臉色不停的變化時,在掛斷電話以後,又對著手機擺弄了會,最後臉色一片灰暗。
護士推來了輪椅,推著她去了搶救室,而她一出現就像是犯了眾怒的犯人,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齊唰唰的向她投來。
易少川對著電話吐了煙圈,「我的意思喬先生應該清楚,你老婆為什麼會流掉孩子,究竟誰才是殺死你孩子的凶手,非要我說出來嗎?」
易少川也發現了她的異樣,轉身,在看到身後的警察時,下意識的握住了葉歡的手,「你們找誰?」
葉歡苦笑,雙手在輪椅上一按,轉身,卻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人,似乎站了好一會了。
她的手指死死摳著輪椅扶手,說不出一個字來,而喬翊白卻在這一刻揚起只有葉歡才看到的笑,像是陰謀得逞後的喜不自勝,「葉歡,你弄死了我的一個孩子,你要賠我一個。」
他捧起她的臉,微粗的指月復輕撫著她的肌膚,低沉的聲音如同古典音樂,「因為你是我老婆,因為我相信我的女人。」
「我沒有胡說,我把葉樂和喬翊白的孩子殺死了,就在那里……」葉歡指著葉歡摔倒的地方,「好多的血,好多好多……」
葉歡還沒想出來他會干什麼,就見他高大的身子下子俯壓下來,然後將她從輪椅上抱起,大步的向外走,沒有罵她,沒有打她,只是抱著她走,不停的走。
這樣的他讓葉歡意外,卻又升起濃烈的不安,喬翊白是個心思很重的人,他這種反應太不正常。
警察相互看了眼,「有人報警說是她涉嫌故意傷人,我們要帶她回警局處理。」
這是葉歡第一次被葉光年用如此極寒極冷的目光審視,她的心也在這目光中僵冷,他這是要怪她嗎?
她有什麼好自責的,她並不是有意去推葉樂,她只是正常的防衛而已,葉樂摔倒也是她自己種的苦果,她的孩子留不留得住,都與她葉歡無關,就算全世界的人誤解她又怎樣?她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是她老公,有事給我說,」易少川下意識的擋住了葉歡的身子。
這樣的她可憐又可悲,就連一邊的小護士也感覺到了,輕輕的提醒,「葉小姐,我們回去吧?」
好啊,這樣的事實讓葉歡又一次認清自己是多麼的孤注無援,讓她知道從來她都是一個人,景碧心對她的委屈討好,也不過是為了她的親生女兒,葉光年對她的疼愛也不過是在建立在她吃屈忍讓的基礎上,現在葉樂受了傷,她就成了那個罪不可怒的壞人。
從葉樂出事到現在才三個小時,居然已經被傳到網絡上,本來易少川還以為這只是偶然事件,現在看來是有人蓄意為之了。
是啊,回去……
「帶我去搶救室,」葉歡叫來了護士。
他很早就來了嗎?那為什麼一直沒有過來,是不是他也討厭這樣惡毒的她?連妹妹的孩子都能伸手害死,她還不叫惡毒嗎?所以他連靠近她都不願意了?
一個孕婦流那麼多的血意味著什麼,葉歡還是懂得的,可這正是她害怕的原因,盡管她恨葉樂,卻從沒想過要害她,更沒想過去害她的孩子。
他握了握拳頭,在葉歡慌亂無措的眸光中走出病房,然後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我們談談!」
「你什麼意思?」喬翊白的聲音忽的緊繃起來。zVXC。
報警?故意傷人?
葉歡的心又是狠狠的一疼,不該有的自責還是在胸口翻騰,誠如葉光年說的那樣,葉樂再壞還是她的妹妹,如今葉樂這樣,雖是她咎由自取,可葉歡仍月兌不了干系。
巨大的疼像是海嘯卷起的風浪吞噬著葉歡的心,她看著眼前的人,忽的覺得內心對葉樂的那點愧疚,竟在他們的責怪中不再那麼濃烈了。
如果說景碧心和葉光年對她只能在言語上責備,那麼喬翊白伸手打她或是要殺了她才正常,可是他沒有,只是這樣看著,但這樣的目光對葉歡來說,就像一根看不見的毒,針深刺入她的心髒,能置她于死地。
「你胡說什麼?」他低吼,抱著她進了病房,將她放到床上。
「大人沒事,孩子沒保住,」醫生的話讓葉歡緊繃的心弦又驟然一緊,然後听到‘錚’的一聲,心弦斷裂,那裊裊回音震的她胸腔發疼。
「易少川,」喬翊白咬牙叫出他的名字,接著就笑了,「你就是心疼自己的老婆,也不要胡說八道,法律上講證據,說不好會被告誹謗的。」
賠他孩子,怎麼賠?
盡管已經為自己開月兌了,可听到孩子沒有的剎那,葉歡才被壓下去的自責,這一刻仍統統都變成了罪惡,讓她一下子呼吸不過來。
她愣住,這是在葉樂出事後,第一個沒有責怪她,且說她不會的人,其實就連小護士都一直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
葉歡不明所以,只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在不停收緊,最後緊的她都不能呼吸了,她才不得不抗議,「易少川,我喘不氣過來了。」
她是凶手!
她殺死了葉樂的孩子……
「請問哪位是葉歡?」
說完,易少川又看向兩位警察,「你們詢問吧!」
一股酸辣從心底直冒,涌到她的喉嚨,父親說她讓他失望,可是誰又讓她失望呢?沒有人問她發生了什麼,沒有人問為什麼她會推葉樂,只認定了她對葉樂下毒手……
「都是我的錯,是我造的孽……是我……」景碧心自責的捶打起自己,葉光年心疼的攥住她的手,一雙蒼老的眼楮望過來,那深不見底的眸子如封存了千年的北極寒冰,使得周遭的所有溫度都簌簌下降。
就在葉歡摟著他的脖子,在他懷里流淚時,又有人造訪了,抬頭,透過淚眼,葉歡看到走向自己的人,頓時如同蟄到一般的顫栗起來,下意識的拽緊了易少川的衣角。
「為什麼這樣說?」她看著他,不希望他只是敷衍安慰自己。
她就不該來!
「她現在不能跟你們走,她是個病人,」易少川指了指葉歡受傷的腿。
有這兩句話就夠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任她又如何?只要他相信她……
「照顧你的女人?」易少川冷笑,「喬翊白你怎麼還有臉說出這句話?」
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對她有過無數的好,也說過很多溫情的話,卻沒有一件能讓她感動的如此徹底。
眼前一暗,又一個身影站在了葉歡面前,是喬翊白。
「沒事!」易少川不想她擔心,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他們問你什麼你回答就好,剩下的事由我來處理。」
是的,就算他們有錯,孩子總是無辜的……
盡管病房已經被打掃過,可葉歡只要往葉樂摔倒的那個地方看去,還是能看到滿地的鮮血,還有這滿室的血腥味並沒有隨著空氣的流動而變淡,反而愈發濃烈,濃烈的讓她恐慌。
因為你是我老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就听到葉光年低低的說了聲,「歡歡你太讓我失望了……再怎麼說,樂樂都是你的妹妹……」
葉歡早在听到故意傷人後就明白了,這種手段一而再的使用,看來不把她弄進大牢是誓不罷休啊!
在所有人都誤會的情況下,她反倒對真相無所謂了,誰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要她問心無愧就好,所以對身後的小護士說了句,「我們走吧!」
「怎麼了?」葉歡看到了他表情的變化。
「易少川,你也覺得我很惡毒是不是嗎?是不是後悔娶了我這個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葉歡低問,心卻在滴血。
易少川的黑眸在她的話語里越來越暗,最後暗的她在他眼里都看不到自己,這樣的他必是怒極了吧,那麼怒極的他是不是會……
因為葉歡身體有傷,所以對她的傳訊只能在病房里進行,但是要對她進行24小時被監控,易少川剛才給警局的局長打電話,就是想打通關系,卻不料對方說此事已經被媒體曝光,現在全民都在關注姐姐為情仇殺死妹妹月復中之子的事,他也無能為力。
在經過詐騙案以後,葉歡對制服人有著莫明的恐懼,此刻亦是如此。
「歡歡,我都求你了,你怎麼還能對她下狠手?」景碧心的話響起,葉歡看過去,只見她正倚在葉光年懷里,柔弱的像是被狂風虐過的樹苗。
他這才停下步子,停下來看她,沒有一個字,只有那雙黑眸變換著不定的光芒……
因為我相信我的女人……
「好,我跟你們走!」短暫的驚恐過後,葉歡推開易少川擋著自己的身子。
「葉歡,你殺死了我的孩子,」喬翊白第一時間不是傷心,不是難過,而是俯子,提醒著葉歡。
雖然她平日里看起來跋扈不講理,但他知道她的心有多善良,外表的強硬不過是掩飾虛弱的假象。
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沖出眼眶,在她面前滾落,這次她沒有躲開,她是他的女人,所以在他的面前哭鼻子不丟人。
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置葉歡于死地,然後要挾住他,而那個人就是……
他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出了事,他就趕了過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听到護士說她推了葉樂,讓葉樂流產後,他就判定她推了葉樂那一把是有原因的。
「歡歡,」易少川抱住她,再次抱的緊緊的,「不是你,你不會……」
所有的人都隨著葉樂進了病房,只剩下葉歡孤靈靈的坐在那里無人問津……
「你們沒有調查,就下這樣的結論,是不是為時過早?」易少川反問。
被孩子的死沖擊的無法思考葉歡並沒有深想這話里的深意,只是呆呆的望著被推出來的葉樂,此時的她還在沉睡中,小臉灰白,一只手臂搭在了床下,這樣的她再沒有一點點攻擊力,就像是死掉了一般。
當初葉樂勾引喬翊白,搶走她的男人,誰又替她抱過不平,誰又指責過葉樂?什麼事在葉樂那里都是理所當然,而換成她葉歡就是不對,是錯的。
警察看到這種情況也犯了難,于是掏出手機要打電話,易少川卻先他們一步撥通了號碼,「關局,我易少川……什麼……」
「我們已經調取了病房里的監控錄像,事實如何,我們會有一個公道處理,但現在我們要對涉案嫌疑人進行傳訊,請不要妨礙公務,」警察亮出自己的證件和相關手續。
「傻妞,又哭……」他的鼻子也酸了,只是他不能陪著她哭啊,只能逗她。
「我現在要照顧我的女人,沒時間和你談,」喬翊白在那邊拽的不行。
「誹謗?」易少川笑了,「誹謗罪可比殺人罪輕多了。」
「易少川,我沒功夫和你廢話,」喬翊白明顯的聲音慌亂,說完就要掛電話,卻被易少川的話阻止。
「說吧,你要什麼?」哪怕葉歡只是涉嫌被審訊,他也不要她經歷那種膽顫心驚的過程,況且這件事還被爆光了,如果只是單純的報紙新聞還好處理,可是網絡幾乎是無死角的360度覆蓋,而人們對事實真相的分辯力又那麼差,他擔心葉歡會因此受到更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