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葉歡醒來時,早已日曬竿頭,昨晚她的腿不能動,所以她只是享受,而賣力的是他,也不知道昨晚他是怎麼了,感覺好像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似的。
昨晚的他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好像酣暢淋灕的盡頭似乎又帶著某種壓抑和落寂……
葉歡不由自主的回憶著,最後畫面停在他累的大汗淋灕,卻仍不停不休的索歡上,她的臉不禁又紅個透底……
「是胃癌,在我離開孤兒院三年後就離開了,」易少川再也不動,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借那窗外的黑暗來憑吊他對院長媽媽的哀思。
雖然易少川是孤兒,但葉歡覺得他比自己幸運,至少還有院長媽媽疼愛過,而她呢?甚至連媽媽的樣子都不記得……
「我這輩子只給兩個女人洗過腳,一個是我的院長媽媽,一個是我老婆大人……我在孤兒院被領走前,院長媽媽受傷了,也是傷在腳上,我就用她給我們泡腳的方法,天天給她洗腳給她按摩……」易少川的聲音因為回憶而變得沉遠,像是悠揚的二胡曲拽拉著人,隨著那聲音回到了過去。
他邊說邊對著她身體的部位一通指點,如果不是顧及白伊容還沒走,葉歡差點就尖叫了。
哈哈……
「我要是不正經,現在就把你撲倒了,」他是哪句讓葉歡吐血說哪句。
白伊容的神思歸位,一抹慌亂從她精致的臉上閃過,「沒……是……是我從家里帶來給少川的……」
她垂下眼瞼,臉紅。
她今天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你不是生活在孤兒院嗎?」葉歡沒忘記曾經他給她講過的故事。
見她越玩越起勁,他心底的陰暗也一掃而盡,他的手指也探向她的腳心……
「我……」易少川模了下鼻尖,古話說的沒錯,不要隨便撒謊,因為撒一謊要用一百個謊來圓,而且有可能還會穿幫,但目前為止,他只能繼續扯謊,「猜啊,用腦子猜。」
那誰是他練習的對象?
葉歡的注意力被轉移,卻又問向易少川,「你怎麼知道她是想女兒了?」
「噗——」
「不稀罕!」她把臉扭向一邊,之前因洗腳而對他產生的好感和感動,早在听到他為別人洗過腳後都蕩然無存了。
「你不主動,那看來只有我來幫忙了,」他又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狐狸笑來。
她的感動不是因為他講的故事,而是看著他給她洗腳,油然而生出來的感動。
「我是擔心你手上沾了太多的細菌,害怕自己會被傳染腳氣,」她憤憤的咬牙。
「嗯,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白伊容說完轉身。
在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之中,最後有人先笑出聲來,當然這第一聲笑是易少川發出的,接著一邊的白伊容也笑了,現在只剩下葉歡還傻乎乎的,對他們的笑不明所以。
大概是她從小到大,缺失的愛太多,所以他隨意給的一點小小的溫暖都能讓她感激涕靈,葉歡也覺得自己好沒出息,但就是克制不住。
直到葉歡的腿都酸了,她才忍不住動了一下,接著就感覺他全身一顫,他也動了,那她就更能動了,于是腳尖又動了幾動,卻看他俊臉緊繃的看過來,「別動!」
葉歡發覺到了他的異樣,回頭,見白伊容在看著他們,她的臉閃過一抹紅雲,同時她也看到了白伊容手上的包,「白阿姨,你提的什麼?」
葉歡點點頭,認可的贊揚,「不錯!」
他說著還指了指頭,那樣子頗為得意,仿佛在說做人要動腦子,言外之意是刺激葉歡沒動腦唄。
下一秒就听到葉歡激動的聲音,「易少川,你騙我!」
「醒了?」門口突然響起的聲音中斷了葉歡甜蜜的回味。
葉歡給了他一個反問的眼神。
雖然不是親生母親,可養母也是媽啊!
「是啊,但在十二歲的時候被人收養了,」易少川說的很小心,沒人知道他在說出這些時,心就像是走在刀尖,小心翼翼。
他沒有刻意為她做過什麼,但是只要做,總是能輕易就觸到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她不喝藥,就讓他們如此震驚嗎?可是不論他們表現出什麼樣子,她說不喝就不喝!
葉歡癟了下嘴,再看廚房門口白伊容已經走進了廚房,她才重又看向易少川,「對了,這個家佣你是從哪里請來的?」
他是孤兒,哪怕被人收養,但那個家總歸不是自己的,就像是她雖然有家,卻也像沒家一樣孤獨。
「應該不生氣……」他含糊其詞。
她欠女兒的,可是這虧欠竟無法說出口。
如今看著易少川和葉歡在一起如此快樂,白伊容突然之間不知該怎麼辦了?道到哪了。
「哦?」易少川無恥的翻看了看自己的大手,然後更下流的話說了出來,「如果說我這手上有細菌,那可就麻煩了,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可是用這只手模過你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不喝,堅決不喝!
她來之前,小妍讓她把這些帶過來,白伊容並沒有看,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她知道那丫頭的心思……
他笑了,只是笑容里藏著她看不到的苦澀,還有一絲閃躲,「是白姨自己要來照顧你的,是她心疼……兒媳婦!」
于是,葉歡就把自己受中藥迫害的事說了,當她最後說到我一捧起藥碗就掉眼淚,每次藥喝完了,我的眼淚也流了半碗時,就听到 鐺一聲,她回頭只見白伊容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而她竟然也流淚了。
「才不是……」
他怕癢,原來她不知道他竟然怕癢,而且他的癢肉是在肚皮上!
「誰吃醋了?」葉歡仍嘴硬的不承認,遂後問道,「那你以後都沒有再見過院長媽媽嗎?」
燈光下,他發絲烏黑,襯衣袖口卷起,半蹲在那里,沒有了平日的高高在上,也看不到戾氣或邪魅,就像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男子,卻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耀眼,都讓她的心怦然亂動。
死了,是嗎?
「感動了,一會就以身相許吧!」流氓話大煞風景的月兌口而出。
易少川點了下頭,對于提起這些似乎並不高興,因為他一貫烏黑的眼眸此刻蒙了層灰,就宛若葉歡每次提起家,總會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奈似的。
葉歡看向白伊容,只覺得還帶著笑容的她愈發讓葉歡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雖然對白伊容這樣氣質不俗的女人做家佣,葉歡還有疑惑,但是一天下來,葉歡對她的廚藝卻喜歡上了,所以當易少川回來,問她一天過的好不好時,她的回答就是,「好極了!」
他們這是怎麼了?
心疼兒媳婦?
「他是我媽,」易少川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之後就看到葉歡的臉一陣驚駭。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他感覺到了,猛然抬頭,撞上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也一覽無余的看清她眼里爍然的感動,他伸手在她鼻尖上一點,「感動了?」
「去哪了?」葉歡沒有多想便問。
他越說不讓動,她就越想動,結果,就看到他的臉抽了又抽,最後按住她的腳,「你怎麼不听話?」
她最怕吃藥,尤其是中藥,記得小時候她有一次得了咳嗽,可是打了很多天針都不見效,葉光年便帶著她看了中醫,結果那中藥一喝就是一個月,喝的她連喘氣放屁都是中藥味。
啊?
「我認為你這樣做不對,很傷她的心,」葉歡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葉歡想起之前他能出入澳門賭場,能穿起限量版西裝,能一手遮天的權利,總算有了個正確又合理的答案。
「易少川你真惡心!」她只能將所有的憤怒都轉化成這樣一句沒有絲毫效力的謾罵。
她累啊,怎麼不能動?
「那她不生氣嗎?」她今晚的問題的確多。
這一刻,她對他生出一種疼來,伸手握住他的,語氣卻有些調皮,「你挺牛啊,竟然讓養母來侍候老婆,不怕背上不孝的罪名?」
他做的如此嫻熟,一定是練習了不少次吧?
雖然自己的故事挺辛酸,但一個陌生人會為此流淚,還是有些夸張了。
「一會你就知道了,」易少川還有些故作神秘。
「哦?」葉歡爍爍黑眸盯著他,滿是探尋,「你的養父母一定是權貴或是富商吧?」
想到她來時,小妍的那飽含期待的眼神,白伊容還是說了出來,而易少川在听到是從家里帶來時,似乎就明白了什麼,起身過去,把包接了過來,「謝謝白姨。」
呃?
其實她好的只是胃,心里卻一直惴惴不安的,昨天的事不可能像夢一樣的過去,盡管易少川說了什麼事都不要她操心,但她卻無法不管不問,她上了電腦,打開電視,雖然那些對她指責的輿論已經消失,但是這看似風平浪靜的安寧下,總讓她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驚恐。
她身子向後縮著,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拔腿而逃,但無奈她的腿不能動,下一秒,她忽的感覺腿上一緊,他的大手握住她的,這個混蛋居然看出了她有逃的想法,可她也只是空有想法啊……
認識他以為,他很少有這樣悲情的一面,這一刻的他那麼孤獨,孤寂又落寞,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人一般,葉歡很想做點什麼說點干什麼,但又不知從何做起,說些什麼,于是兩人就那樣沉默著,誰也不曾開口。
對于他的過往,葉歡也不想去追究,但是此情此景她還是想知道除了她之外,還有哪個女人享受過這種待遇?
其實她回抽腳,倒不是因為水燙,而是神經在突然的熱液中有種本能的收縮。
走了……
「來吧,歡歡!」他又說。
「流氓……」她對他無語了,唯有這兩個字。
只是總能輕易就猜透她心的男人,又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按著她的腳在盆里又捏又揉又泡了會,才給她擦干,然後放在他的腿上輕輕按摩。
洗腳這種事,她從來都以為是那是自己該做的,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男人可以為她這樣做。
白伊容很會做飯,給她做的每一餐都講究極了,就像以前跟葉光年他們在一起,甚至她還知道葉歡每餐之後吃什麼水果,每一個細節都做的完美。
大概是白伊容的目光太灼熱,易少川感覺到了,抬頭撞上她的目光,兩人都不自然的一閃,爾後,易少川似帶著歉疚的垂下眸子。
這個問題有詐!
「呵呵,我的做人原則就是對老婆流氓到底,」易少川再次出口的話讓葉歡想踢翻洗腳盆,然後把這洗腳水倒進他的嘴里給他漱漱口。
「歡歡,」一邊的白伊容也開了口,只是聲音里仍帶著未收盡的笑韻,「這藥不是喝的!」
「我的手法還行吧?」談話終于回歸正常。
「忍一下!」易少川按住她要抽回的腳。
這一刻,葉歡不由的轉回頭,卻在他的眼里看見一片晶亮,像是漆黑夜空中繁星點點。
葉歡再次捂住嘴,一副誰要讓我喝,我就和誰拼命的眼神。
難道不是嗎?
葉歡對這兩個字很是敏感,她記得老師教過這樣一句話,熟能生巧!
「在一個女人身上練習了無數次……」他別扭的回答。
看著她生氣了,易少川不再逗她,「好了好了,我老實交待還不行嗎?」
葉歡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身邊的白伊容,只見她也臉上閃過不自然,只是那抹不自然中又帶著某種說不清的復雜,她想再看清時,白伊容已經轉身離開。
「大概是白阿姨想起自己的女兒了吧?」易少川見葉歡起了疑惑,連忙打圓場。
于是,她就更鬧騰起來,指尖貼著他的腳步撓啊撓,由于她腿上有傷,易少川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就在她的惡作劇里跟著別扭的全身扭動起來。
一個孤兒,一個院長媽媽,這便是溫暖的回憶!
「什麼藥?」葉歡不解。zVXC。
「易少川你能不能正經一點,」葉歡惱羞的揪起他的耳朵,低吼。
易少川眉頭斜挑,思索了片刻,「一個……」
白伊容心頭梗的如塞了個青橙,每呼吸一下,那青橙就會冒出酸水,最後她的整顆心都像浸泡在這酸水之中……
看著她羞赧的模樣,他也心神蕩漾,忘記了是誰說過,女人最美最勾人的時候,不是月兌光,不是騷姿弄首,而是那百媚嬌羞一垂眸,此刻她的本就因為燙腳而面容嬌美,再加上這一含羞帶怯的閃躲,真的是讓易少川熱血奔騰,甚至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在他身下嬌喘的嫵媚。
她搖頭,拼命的搖頭,手捂著嘴捂的更緊了……
看著她捂鼻又捂嘴的可愛樣,易少川笑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
「我腳累了,」她邊回答邊又動起了腳尖,終于听到他呵了一聲,然後又快速崩住。
「不習慣,」易少川低低的聲音要黑暗中響起。
他對自己說,要她接受一切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一點點滲入,今天告訴她這些也算是滲入一點吧。
「少自作多情,」葉歡當然不會承認。
易少川給她按摩的動作一頓,接著就搖了搖頭,「等我再回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他對她說是孤兒沒有父母,現在突然多出了個媽,她當然會認為是他騙了她。
葉歡的臉由紅變青,明顯的生氣,而且放在他腿上的腳正在回抽,這女人啊,果真是小心眼。
「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叫她媽媽?」
「嗯,應該叫!」
如果不是白伊容強行出現,非逼著他盡快做出決斷,他也不會冒這個險,而且他怕有一天她知道真相,會連帶著他一起怨恨。
「那是,我敢說如此嫻熟的手法,絕對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原來男人得意的時候也會忘形。
「她不是我親媽,」易少川低聲解釋,「是養母……」
雖然他曾經在不正經的時候說過,他是處.男,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但葉歡也絕對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初戀,不相信她是他第一個女友。
不過易少川早就想好了答案,「其實她不是家佣,」他邊說邊看著她的臉,但葉歡似乎並沒有多少驚訝,因為她早就看出了以那女人的氣質和談吐,也不像是家佣。
易少川早在看到她皺眉擰鼻又搖頭時笑了,「開始吧?」
「你這手藝在多少個女人身上練過?」葉歡不動聲色的問。
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一股子藥味在房間內彌補開來,葉歡聞到後就捂鼻子,「易少川,先聲明我不喝藥。」
「這中藥是活血的,我在孤兒院的時候,要是哪個小朋友踫到磕著了,院長媽媽就會給我們用這種方法來療傷,那時候還不是用中藥,而是從院內一棵活筋樹上折幾根樹條,我們都叫活筋條,再找來幾塊青石,放在一起煮,然後趁熱泡腳或是洗傷處,很快就能好的,」他一邊說著,一邊給她用熱水洗敷著傷處,不知是水熱,可是他的掌心太燙,葉歡只覺得被泡過的腿和腳,格外的暖,而那暖流竟一直漫到葉歡的心底,最後落在眼底,濕熱一片。
「你以為這藥是給你喝的嗎?」易少川止住了笑,問她。
嫻熟?
「哦!」葉歡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沙發上的兩人笑了起來,門口,白伊容看著這一幕,眼眸里一片青灰,她手上提著的袋子,不知是該拿走還是該留下?
地震陪她洗澡,危難之時護她于懷,還有此刻為她洗腳……
易少川看到了她眼里一閃而過的憂郁,也沒有點破,而是轉身對收拾衛生的白伊容說,「白姨,麻煩你把我帶來的藥給煮上。」
「我懂了……我叫了她媽媽,你也就光明正大的叫她媽媽了是嗎?」
「呵呵.…咯咯……呵……咯……」
「白阿姨,你……」葉歡疑惑的看著她。
易少川搖了搖頭,暗嘆他這個老婆大人平日里工作起來像個鐵骨女強人,而生活中也不過是不能免俗的小女人,不過這樣的她,讓他更加喜歡。
她的心也在他的故事里酸成一片,直到他又點了下她的鼻尖,「現在還吃醋嗎?」
「你吃醋?」他當然不會讓她把腳抽走。
易少川的眸子剎那變暗,像是滿天的星辰突然間就被烏雲覆蓋住,「走了!」
天啊,這麼大一盆……
據葉歡所知,自古婆媳都是死敵啊,再說了,剛才听易少川說著那個養父母,似乎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怎麼現在听這話又是母子情深了?而且他為什麼不叫白伊容媽,而是叫白姨?
葉歡抬頭,只見白伊容不知何時來了,見到葉歡有些詫異,白伊容連忙解釋,「是,是少川讓我來的。」
「嗯?」葉歡擺明了不信。
葉歡其實是別扭的,但是又貪戀的……
「這藥不是喝,是泡的,」易少川說著,已經將她的腳按進了盆里,一股子熱流順著腳尖,順著血液噌噌上涌,直達四肢百駭,葉歡打了個激靈。
葉歡有些迷糊,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只是沒等她弄明白,白伊容就端著一盆水走了過來,熱氣騰騰的,中藥味濃的讓葉歡差點嘔出來。
「不吃醋,干嘛生氣不讓我按了?」他笑著,用一句話來形容他的笑就是易少川一笑不知哪國遭殃,葉歡已經對此深諳不已。
要她全部喝下去,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呃?這是……
霎時,眼前的人呆住,就連一邊的白伊容也怔怔的,似乎都懵掉的樣子。
葉歡見再也逃不過,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易少川你別逼我,我不喝,我堅決不喝!」
易少川關了門,也抱起沙發上的葉歡向臥室走去,睡覺的時候,葉歡想到剛才的疑惑,又問向易少川,「你為什麼不叫她媽媽?」
「想叫媽媽不丟人……」
「易少川,我沒有!」
第二天,葉歡醒來時,易少川已經走了,最近他總是走的很早,白伊容還沒有來,葉歡坐到輪椅上,準備去廁所的時候,忽的看到了被丟在沙發一角的包,不知怎的,葉歡那一刻就產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