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碧心的頭磕的太重,磕了地上,也磕在了葉歡的心上,她想起了葉樂的囑托,手不由的伸出去,拉住景碧心,「你起來。」
「歡歡,你不叫,我就不起,」景碧心的執著讓葉歡再一次看到她愛葉光年的那顆心。
或許這麼多年,她真的錯怪景碧心了。
著都要一。葉光年的遺體還在殯儀館里,但這樣子放下去不是辦法,每天要保管費不說,關鍵是死者要入土為安。
他在,他就會護著她,雖然這樣的話,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可是葉歡懂的。
警察幾乎是地毯似的搜查,每一個房間都不錯過,最後搜到了葉光年的書房,嗅著葉光年還不曾散去的氣息,葉歡又一度哽咽,甚至不敢去看這里熟悉的一桌一椅,直到警察叫她,「葉小姐,我們要打開保險櫃,你過來看一下。」
是的,怎麼能不怨呢?他總是夸獎葉樂,總是批評她,在他的眼里,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夢里仍舊是繁亂的,她像是走進了荒蕪的大草原,又像是走進了一望無際的大沙漠,總感覺自己不論怎麼走,都是絕望的。
她不知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他抱了起來,只知道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最後她哭累了,睡去。
只是他話音才落,就被葉歡如同含了冰渣子的目光刺的全身發冷,只得將手機掏出來,卻又在遞給她時,不忘提醒,「不要生氣,小心寶寶。」
「我要見你,」葉歡打斷他。
葉歡愣愣的,想著昏倒前的事,忽的想到了什麼,騰的坐起來,結果又一陣眩暈,「老爺子呢?」
她這是傻了嗎?還是不肯接受現實?
他這是睡著了嗎?
「什麼日記?」葉歡想看,只是警察鑒于為了保密,並沒有讓葉歡查看。
葉歡按照警察的要求來到了別墅,再次踏進這里,看到葉光年常坐的藤椅,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那些曾以為比天大的仇恨,原來在死亡面前竟是那麼的薄弱。
「我們知道,但是你繼母現在病重,不適合離開醫院,只有你來監督了。」
是這樣嗎?
易少川說會再打電話來,可是葉歡根本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他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讓葉歡愈發覺得他的行跡可疑,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葉光年下葬了。
她的淚濕了他的襯衣,濕了他的肌膚,也濕了他的心,看著她,他的心也跟著流淚,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保守,會讓她受這麼大的傷,那當初他就一定不矜持。
「歡歡不怕,你還有我,我在你身邊,」不知是赫默南過于低沉的聲音太有安撫力,還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亦或是在葉歡心底深處,他其實一直都是可以依靠的人,這一刻,她所有的焦躁不安都停了下來。
現在的她已經絕望了。
那個讓她愛了二十多年,也怨恨了二十多年的人死了,從此再也听不到他的聲音,再也感觸不到他的體溫了,是嗎?
對,他閉上眼了,他再也睜不開了……
她拼命的捶打著頭,想把那些人都打出自己的腦海,可是她幾乎把頭都打破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都還在盤旋。
「歡歡,你醒醒,醒醒……」听到有人叫自己,搖晃自己。
「啊——」她尖叫一聲,去撕扯自己的頭發。
雖然喬翊白說是他舉報的,雖然她心里動搖了,可她在內心最深處,還是不確定的,她想問問他,親口听他的解釋,結果他沒有,在她失去親人後,在她昏倒時,他居然去了北京。
「歡歡,手機有輻射,孕婦不宜,」薛子路還在做周,旋。
薛子路低下頭去,而葉歡的心在他的這種神情里快速的下沉,但她仍不願相信,「薛子路,你告訴我,我爸在哪里,他到底怎麼樣了?」
以前,她不知道為什麼葉光年不喜歡自己,現在她知道了,因為他恨母親的背叛,所以連帶著她一起不喜歡了。
一句無意識的話又惹到她,其實也不是惹到她,而是怒火攻心的她急需發泄而已。
不是夢,是真實的。
葉歡點點頭,但手腳還是冰涼,由于是審問,赫默南必須回避,而一個人面對警察的葉歡,才發現自己不該懦弱了,她要堅強,因為不論再親密的人,也有不能陪在你身邊的時候。
葉歡跪坐在地上,拼命的搖著頭,現在她誰也不想見,誰的話也不想听,現在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歡歡,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要恨你爸爸,我求你了……」景碧心聲淚俱下。
現在,赫默南又一次恨自己那討厭的自尊,恨自己怕被拒絕的面子。
嚓兩聲,薛子路看到自己的手機四分五裂的躺在地板上。
他真的死了!
只是,葉光年死了,易少川這個做女婿的總要盡孝,不是嗎?
直到,葉歡在這些飾品下面看到了一本離婚證和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白伊容,哪怕過了這麼多年,葉歡還是能認出來,年輕的她很漂亮,而葉歡不能否認的是自己在某個相貌上真的和白伊容想像。
「歡歡,那是我的手機,」薛子路那個心疼啊。
「葉小姐,這本日記我們要帶回去調查,」警察的話讓葉歡意外。
「歡歡,你看你一個女孩子成天和男生一起瘋,像什麼樣子。」
葉歡收斂起情緒,站在了保險櫃面前,看著他們打開保險櫃,里面有十幾萬的現金,這個葉歡是知道的,家里不能斷錢,葉光年經常讓司機提錢回來,就鎖在保險櫃里。
「歡歡,你這次怎麼考的這麼差?」
他再也听不到她叫爸爸了,再也听不到了,不論她多想叫,都沒有用了!
「歡歡,你現在才剛醒,吃點東西再說吧,」薛子路勸解著。
警察對葉歡展開了一系列的審問,無非就是想查出除了葉樂之外的參與人員,葉歡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會不會有問題,但她都如實交待了。
易少川,你一次次讓我寒心,一次次讓我失望,這次我對你徹底絕望了。
「醒了,她醒了!」葉歡听到了陌生的聲音,她睜開眼,只見四處一片雪白,而她躺在雪白的床上。
葉歡終于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嘴唇動了幾動,一個干癟生澀的字,終于吐了出來,「爸……」
不管,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必須到葉光年墳前磕個頭,燒柱香。
葉歡一通摔砸的發泄完後,整個人也像是癟下去的汽球,再也沒有了生機,她蜷縮起自己,哭了起來。
北京,他在北京……
從小到大,只要她一句話,他都是有求必應,從一塊糖果到幾千萬的欠款,只要她葉歡要的,他赫默南拼盡一切也會給她。
「歡歡,你怎麼就不听話,不讓我省心呢?」
「葉歡,是你把樂樂的裙子給剪壞的?」
「易少川,易……」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掐了電話。
「誰讓你嚇小媽的,你趕緊去道歉。」
她又哭了,大聲的哭,抱住赫默南的脖子哭……
卻在這時,她的手被一雙大手握住,然後她的身子被圈到一個溫暖的懷里,「歡歡,別這樣。」
葉歡把手機從薛子路手里搶過去,撥了易少川的號碼,那邊很快接通,沒等葉歡開口,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子路,歡歡怎麼樣?她醒了嗎?」
「歡歡,」薛子路趕緊扶住她,「你別激動,大夫說你這樣情緒波動對胎兒不好。」
薛子路很小心的看著她,「他在忙。」
听到這話,葉歡才想起景碧心,同時也想到最後她給自己磕的頭,還有她對葉光年那些莫明的懺悔。
「你昏倒了,」薛子路用手試了試她的額頭。
今天,在她一無所有時,他依舊在她的身邊,這份情讓葉歡再一次哭泣出聲。
這真是禍不單行啊!
「易少川,我要立刻馬上見你。」
「這是易先生的日記,應該對我們破案有幫助,當然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一定會盡快還給你。」
可是,她的腦子好亂,根本靜不下來,易少川,葉光年,景碧心,葉樂,還有白伊容,小妍……所有的人都像是故意湊熱鬧的往她腦子里擠,讓她幾乎要爆掉了。
還有,她怎麼也病倒了?
最後警察也沒說什麼,只把一張查封通知書交給了葉歡,「葉氏集團,還有葉樂名下的所有的資產都要被凍結,而且我們要對你們現居住的別墅進行搜查,到時請葉小姐配合。」
滾,都滾……
這是預示著她的生活嗎?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她,都在哀求她……
寶寶?這個小東西的存在提醒著她,她都做過了什麼。
葉歡只覺得胸口被一股火剎那燒著了,手中的手機成了她的發泄,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葉歡愣愣的,沒反應過來,待她明白了以後,才發現床上的人眼楮已經閉上,手指也不再動了。
葉歡終于接受了現實,然後陷入長久的沉默中,薛子路也不打擾她,就那樣陪著,許久許久,她終于從石化狀態緩過來,「易少川呢?」
她哭的他肝腸寸斷,而他又是那樣不善于言語表達,只得更緊的抱著她,「不怕,我在,我在……」
「給他打個電話,我要見他,」葉歡低沉的聲音,卻是命令的語氣。
葉歡的堅決讓易少川沉默,過了好一會,她听到他說,「歡歡,我在北京。」
可是,白伊容那樣一個為了初戀拋夫棄女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葉歡只覺得血液又一下子涌到頭頂,看著她這樣,薛子路趕緊按住她的肩膀,「歡歡,你不能激動的,歡歡,人死了不能復生……」
兩天後。
她一怔,手撫上小月復,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孩子,好,她不激動,可是葉光年呢?
面對這樣一個爛攤子,葉歡知道自己哭和怨都是沒用的,她必須打起精神來,堅強起來,去應對這一切。
他從窗子爬了進來,他抱住了她,阻止了她的自虐。
她和他鬧了二十多年,這一次是真的死別了。
「露露,我爸呢?」葉歡抓住薛子路的手,焦急的問。
大概感覺到了她的害怕,赫默南握住她的手,「歡歡別怕,他們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況。」許久沒有這樣嚎啕大哭了,可是現在這一刻,她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
「歡歡,你不能激動,歡歡,你把門打開,」薛子路在外面不放心的拍著房門。
葉歡明白了,這些飾品都是白伊容的,沒想到她都和他離婚了,葉光年還一直保存著,他這是對她還念念不忘嗎?
「把手機給我,」葉歡沖薛子路伸出手,她知道薛子路在阻止自己,可是現在誰也阻止不了,她要問清楚這一切,她要問問他易少川憑什麼葉氏出事,他這個總裁卻穩當沒事。
曾經的過往並沒有因為她昏倒而消失,而是隨著她進入了夢中,全是葉光年對她的責備,而這些一點一滴的往事,便聚沙成塔的讓她怨和恨了起來。
可是,為什麼景碧心卻說,「光年你不能丟下我,你不能死……」
警察走後,葉歡就去了景碧心的病房,才知道她因傷心過度,血壓增高,腦血管破裂,雖然搶救及時沒有了生命危險,可是有可能會落下後遺癥。
如果一切真如喬翊白說的那樣,那麼她一定不會饒了他。
不,不…….
易少川你這個混蛋,你有種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
她睜開眼,是赫默南,除了他之外,身後還站著幾個警察,他們來干什麼?難道要連她也一起抓嗎?
「你醒了,醒了就好,餓不餓,餓了讓子路給你買點吃的……」
保險櫃還有個小暗箱,警察打開後,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些女人的飾品,發卡,手鏈,還有一枚戒指,但這些物品明顯都是舊品,特別是發卡都掉漆了,一點光澤都沒有了,而且從做工上能看出來,除了戒指外,都是很普通的飾品,這樣的東西竟然被放到保險櫃里,似乎讓人很意外。
「歡歡,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
「我,怎麼了?」葉歡不明白自己怎麼躺在了病床上。
是赫默南!
前塵往事忽的涌入眼前,涌的太急,讓葉歡承受不住的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他死了!
雖然她曾經說過那個家和她已經沒有了關系,但是在這種家破人亡的時刻,她真的無法再計較了,況且她就是想撇開關系,警察也不同意,要不然也不會找上她。
「爸爸,爸爸……」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又會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送禮物呢?為什麼在他生病後,會把葉氏那麼大的攤子給她?為什麼他臨死了,還非要她叫他一聲爸爸,甚至听不到她叫,他一直都不肯閉眼?
她做夢了,夢到葉光年死了。
此刻,她多希望葉光年還坐在那把藤椅上,哪怕再呵斥她兩句也好。
是嗎?
可是,她剛叫完這一聲,就看到葉光年全身都抖了起來,再然後,空氣中響起了景碧心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光年……」
她的爸爸去世了,她的妹妹被抓了,而他呢?居然去了幾千里遠的地方。
葉歡本能的就這樣想,卻又不由暗暗好奇,曾經在他們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的故事呢?
葉歡曾經把自己從葉家割離了,可是真正遇到了事,這些問題還是不受控制的鑽入了她的腦海里……
葉歡猜不道,她想只有等日記被警局的人審查完,或許才能有機會看到吧!
「是我!」葉歡的兩個字,讓易少川一愣。
葉樂還在監獄里,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葉歡一無所知,父親死了,他總要入土安的,葉氏肯定是保不住了,還有景碧心該怎麼辦?
「歡歡,我這邊有事,不和你說了,照顧好自己,我晚點給你電話,拜拜!」
「歡歡,你嚇死我了,」說話的是薛子路。
薛子路被她逼問的沒法,終于殘忍的說了出來,「歡歡,葉伯父已經不在了。」
人死不能復生,原來他真的死了。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呢?
一番搜查下來,也沒有什麼結果,他們帶走的也是一本葉光年的日記,而葉歡也是第一次知道,老爺子居然還有寫日記的習慣,只是那些日記都記錄了什麼呢?zVXC。
「滾,你給我滾!」拿起東西對著薛子路一通亂打,直到把他打出了病房,然後在里面將門反鎖。
只是,失去的東西就永遠再也回不來了!
除了錢之外,還有一些債券和股權書,還有兩份遺囑,其中一份就是他最早立的,把葉氏的股權50%給她,另一份就是後來全部給葉樂那份。
「對不起,我已經不住在那個別墅了。」
葉歡撥通了易少川的手機,很久都沒有人接听,在葉歡想掛掉的時候,那邊接听了,只是聲音並不屬于易少川——
還有五千字,我繼續努力去,兩萬字的更新,真是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