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郭天妮正和章建州歡快地談論著什麼,沈安心走過去,輕聲跟她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覺得景色美嗎?」郭天妮揚起頭撥了一下額頭的碎發。
「不錯,環境挺好的。」沈安心站在沙發旁,在想坐哪里。郭天妮和章建州各自坐著單人沙發,王靖之和天妮的媽媽坐在一個長沙發上,天妮的爸爸獨自坐在另一個長沙發上。
「安心,坐吧。」王靖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安心,你看你把包都讓我拎著,好重啊,都不知你整天帶那麼多東西干嘛!」章小宇含笑抱怨著,看到幾個大人,打了聲招呼,就在沈安心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了。
「小宇,沒個規矩,坐你郭叔叔那邊。」章建州不喜歡兒子那麼隨便。
「安心,那你和我一起坐過去。」章小宇拉起沈安心的手,兩人一起坐到郭翔安身邊。
「小宇,你又長高了。」郭翔安看著章小宇,「怎麼不介紹一下你朋友。」
「郭叔叔,這是我女朋友沈安心。安心,這是郭天妮的爸爸。」
「你好,郭叔叔。」沈安心點頭示意的同時,迎上了對面郭天妮不屑的眼神。
「沈安心,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子,還別說,真跟我們家天妮有幾分相像呢。」
「哪有,爸,我可比不上人家大家閨秀。」郭天妮不無諷刺的說到。
「哦?那令尊肯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培養出這般文靜秀美的女兒。」郭翔安看著沈安心,好像很想了解她的家庭。
沈安心淡淡一笑︰「家父家母都是普通人家,並無一官半職。小女子不才,也就剛考上中文系研究生,鑽研點文學之類。」
章小宇忍不住噗的一笑,什麼時候這麼文縐縐的詞從沈安心嘴里如此正經的說出來,簡直跟說相聲一樣好笑。
「好了,菜也準備得差不過了,我們過去吧!」王靖之招呼著大家去餐廳那邊。
這次,沈安心和郭天妮分別坐在章小宇的左右邊,吃飯的時候章小宇只是一個勁地給沈安心夾菜,並未理會右邊的郭天妮。
「小宇,來的都是客,你光給安心夾菜,怎麼能忘了天妮呢?」王靖之適時提醒。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來就好了。還是讓他招呼好客人吧。」郭天妮特意加重了客人這個詞,貌似她是這個家的主人。
沈安心也笑笑,夾了一塊雞肉給章小宇︰「小宇,我知道你也愛吃雞肉,不要總顧著我,你也多吃點。」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酸酸甜甜的味道,章小宇偷偷笑了。
吃完飯,喝著龍井茶,一邊看了會新聞,7點半剛到,章小宇就提出要回酒店。
「小宇,還是住家里吧,又有多余的房子,何必去住酒店呢?」王靖之想留他們住下。
「媽,我不是說了白天都會回來陪你們,晚上我們要自由。」
「什麼自由?你在家就不自由了?」章建州不高興了。
「爸,我和安心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你就別勉強我們住這里了。」章小宇祈求的表情。
「行了,行了,你們自己注意一點就好了。我也管不了你了。」章建州無奈地搖頭,然後轉過頭對郭天妮說︰「要不你也陪他們一起去玩?」
「爸,不要多安一個電燈泡和傳聲筒給我。」章小宇拉起沈安心就往外走。「我們走了,明天見!」
拉著沈安心快步逃離那個「牢籠」,章小宇才松了一口氣︰「安心,想去哪里玩?」
「哪里都行。」
「那我們先去看電影吧。」
章小宇帶著沈安心到了市中心最大的電影院,最近上映一部歐美大片吸引了章小宇,「就看這個吧?」
「行。」
「吃點什麼?」
「你看著辦就好。」
買了爆米花和雪碧,章小宇興奮得像個孩子似地坐在位子上,自顧自地吃著爆米花。
「你是沒吃飽嗎?怎麼像餓鬼一樣。」沈安心覺得好笑。
「在家我能吃飽嗎?那氣氛太詭異了,吃得都不安心。你不吃嗎?」章小宇遞過爆米花。
「你以為我像你那麼能吃!」沈安心打了一下章小宇。「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個小孩。好像永遠長不大一樣。」
「你是夸我還是在損我?我可是未來的白衣聖手!」
正說笑間,不斷有電話響起,讓看大片的好心情在轟鳴的電話震動中下變得索然無味。章小宇開始看到來電還會摁掉,後來干脆直接讓它在那里震動。
沈安心推了一下他︰「小宇,不接不要緊嗎?」
「不用管,無聊。」
「小宇,我覺得還是得跟她談談。」不知為何,她確信電話是郭天妮打來的。
章小宇在黑暗中看著沈安心捉模不透的眼神,嘆了口氣︰「安心,如果我說我和她之間有誤會,你相信我嗎?」
「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至少你應該給個明確的答復。」沈安心平靜地說。
「好,我和她談談,帶你一起。」
發了一個短信,約好一個小時後在酒店的西餐廳見。既然來看電影就要看完再走,只是看電影的兩人都開小差了。
將近10點的西餐廳人少了很多,等章小宇和沈安心到的時候,郭天妮已經在一個角落坐著喝茶了,似乎來了很久。她看到兩個人一起進來,期盼的神情有點失落。
「郭天妮,你大半夜的打那麼多電話干嘛?」章小宇先入為主。
「先坐吧。」郭天妮指著對面的座位︰「什麼時候你不再叫我妮妮了?還真不習慣。」
章小宇臉色變了一下,繼而拉著沈安心坐下︰「有什麼急事非得今天說,我又不是明天就走。」
郭天妮冷笑了一下,「她在也好,我們開誠布公的說。你為什麼把我的戒指給她?」
「誰說是你的?有證據嗎?」章小宇挑起眉。
「我設計的作品,為什麼你給了她?」郭天妮眼神哀傷,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郭天妮,我希望你搞清楚,這只是跟你的設計相似而已,並不是一樣的。」
「章小宇,你別忘了,當初我為什麼給你那個設計稿。你不應該忘的,那是一個女孩純潔無暇的真心。你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捧著我的心獻給另一個女人!」郭天妮聲音顫抖著,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沈安心已經有點坐不住了,她對章小宇說︰「小宇,這是你們倆以前的事,我不能管也不想管,你們還是單獨聊吧。我先回去了。」
章小宇按住她的手,但很快被她抽出來,「小宇,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你們聊吧。」
回到房間,沈安心沒有開大燈,看著落地窗外燈火輝煌的美景,突然覺得開著橘黃的床頭燈感覺會好點。思緒飄向很遠的地方,漫無目的,這座陌生的城市,在一連串的事情之後變得更加陌生。想逃離又覺得自己很沒用,小說里、電視劇里的愛恨糾葛哪個不是千回百轉,蕩氣回腸,又有哪個是平凡到沒有一絲波瀾?雖然那是虛構的、高于現實的,但多少有著現實作鋪墊,夸張的只是表演而已。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腳麻了,月兌掉鞋子,光腳盤坐在沙發上發呆,連開門和腳步聲都沒有听到。
「怎麼沒有開燈?你在干嘛?」章小宇語氣中帶著一絲驚慌。
「哦,回來了。」沈安心回過頭擠出一個傻笑的表情,「就這樣看風景不錯。」
章小宇從背後環抱住她,「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習慣了。」是啊,已經習慣了,從認識到現在十年的時間確實已經習慣了類似的等待,未知,茫然,無措,再逐漸轉為平淡。
「你真的沒事吧?」章小宇模模她的頭,覺得這樣的安靜有點可怕。
「小宇,我們認識十年了。日子過得真快啊。」沈安心又似在自言自語。「突然想起那首歌,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安心,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不要這樣子。」
「小宇,我只是有點累了。」
待了一周,章小宇帶著沈安心在城市幾個著名景點逛過,買了些紀念品和衣服,最後一大家人又在剛來時的飯店聚了一餐,算是為他們踐行。所幸,這回郭天妮沒有出現,這幾天她也好像自動消失了,沒有電話煩擾。沈安心也沒再繼續追問章小宇如何處理她們倆看似復雜的關系,她覺得如果他願意告訴她自然會說,不需要她問。只是她不問,他也沒說。一切就這樣不了了之。
在機場分別時,王靖之說了一句話︰「小宇,即使學習忙也常回來看看。」
「嗯。」
飛機升起來的時候,沈安心問了一句︰「小宇,你很少回家嗎?」
章小宇翻著手里的雜志︰「進大學以來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大一國慶節的時候,這次是大學畢業的時候。不同的是,第一次形單影只,第二次雙宿雙飛,真好。」
看似平淡的一句話,沈安心听著有點感傷,她把手覆在章小宇縴長的手上,握了握︰「能一直這樣跟你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