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心工作很努力,她腦子很靈活,反應迅速,領悟力強,對誰都很隨和,做事有條不紊。在公司她的招牌笑容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幾乎沒有同事在工作中見過她沮喪、不滿抑或焦躁的表情,她總是淡淡的微笑,認真的思考,規範的操作,不緊不慢,不卑不亢,如一朵蓮花,淡雅素淨,在每個人心里靜靜綻放。
王雄輝通過長時間的觀察和考驗,對她的能力、態度各方面都很滿意,尤其對她做人的方式非常欣賞,她總是能跟人保持一種適當的距離,溫溫的,淡淡的,卻不會讓人忽視和遺忘。王雄輝更加信任和依賴沈安心,如兄如友的關系,沒有曖昧,不帶激情,只是合作默契,相互支持,這是他喜歡的相處方式,對一個他可以在工作上依靠的人。
半年後,沈安心已經在這個崗位上游刃有余了,董事會和各部門領導對她的印象都很好,他們都覺得王雄輝當初力排眾議的決定是對的。
可惜男人和女人朝夕相處久了,難免會產生各種情愫,這是逃離不了的窠臼,尤其是對鑽石高富帥和黃金白富美來說,總有一方會變化。這回王雄輝也不可避免的陷了進去。
那個夜黑風高的午夜,因為應酬,王雄輝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離開酒吧前他居然撥通了沈安心的電話,要她來接他回家。沈安心叫上了司機老王,兩個人一起把醉得迷迷糊糊的王雄輝架到了車里。到了他的高級公寓,還沒有站穩就直接沖到廁所一頓狂吐,沈安心趕緊燒開水,準備熱毛巾,和老王一起把王雄輝抬到了床上。正準備走的時候,王雄輝一把抓住沈安心的手,死死放在胸口,嘴里嘟囔著︰「安心,不要走。」沈安心尷尬地看看老王,老王急忙說了一句︰「沈秘書,這樣吧,我在樓下等你,你把董事長哄睡了我們再走。」
「好吧,麻煩你了。」
老王訕笑著出門,沈安心幾次想把手抽出來,都被抓住不放。她只好哄著那個閉著眼的男人︰「王董,請您松開手。」
「不要。」像個孩子一樣拒絕。
「您把我弄疼了。」沈安心掙扎的時候「嗷」的一叫,王雄輝這才放松了手勁。
「沈安心,你怎麼在這里?」王雄輝睜開眼楮疑惑地看著沈安心,他看看四周,確信是自己家里。
「是您打電話叫我接您回家的。」沈安心看著他還抓著不放的手。
「對不起,我喝多了。」王雄輝這才松開手,把手臂放在額頭上。
「您確實喝太多了,走路都走不了了。」沈安心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等等,我剛才沒做什麼吧?」王雄輝臉上有些紅,看來他害羞了。
「沒有,都沒有酒後吐真言,本來我想听听您有什麼秘密的呢!」
「謝謝你送我回來,那你怎麼回去?」
「老王在下面等我,您休息吧。」
等听到沈安心關上門的聲音,王雄輝才猛地坐起來,即使他醉了,腦子還是清醒的,他剛才做的那些簡直是瘋了。一個老板和秘書之間的俗套劇情在腦海里翻滾,怎麼會?可心里一個聲音一直呱噪︰「你居然喜歡上沈安心了,真是混蛋!」他努力揮散心里的陰影,告訴自己只是喝醉了,喝醉了……
第二天早上在公司門口遇見,王雄輝前所未有的面紅耳赤,迎上沈安心單純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是齷蹉的,有點無地自容。
「王董,早上好。」沈安心淡淡的微笑。
「早上好。」王雄輝眼楮看向電梯,他腦子里還有昨天殘留的印記,真是丟人。
上午辦公室的人已經打了幾個電話詢問年終晚會的事宜,因為要準備很多東西,場地、人員、禮品、飲食等需要申請經費,這些都要王雄輝批。
「沈安心,你過來一下。」王雄輝有點不勝其煩,每年的年終晚會都這麼麻煩,請示來請示去的,今年他想全部交給沈安心安排。
沈安心走進來的時候,他背對著門坐著看窗外的風景,心里一直起伏不定,集中不了精力。
「王董,您找我什麼事?」
沈安心轉過椅子,「嗯,年終晚會由你全權負責怎麼樣?」
「如果您要求的話,我義不容辭。」沈安心點點頭。
「我實在不喜歡搞這些鬧哄哄的東西,可能平常周圍喧鬧慣了,很想自己安靜一會。」王雄輝交握著雙手,看著沈安心︰「如果你覺得麻煩,我可以交待給其他人。」
「沒問題。」沈安心笑笑︰「這對我來說不那麼復雜。只要您適當的授權即可。」
王雄輝很喜歡沈安心這樣的做事方式,有信心,有想法,有計劃。「那就交給你了,我會跟辦公室的說直接跟你聯系確認。等全部方案及安排都做好了,你再給我看看就行了。」
「好的。」
「還有…」王雄輝猶豫了一下︰「昨天麻煩你了,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沈安心看著他︰「不過您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王雄輝尷尬地笑笑,他覺得讓沈安心看到自己的另一面,是很難堪的一件事。不過,他並不擔心沈安心會對外說什麼,他知道她的嘴很嚴,只是他為自己威嚴、挺拔的形象捏了一把汗。昨晚跟個孩子一樣躺在床上抓著沈安心的手,太…
「嗯,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去忙了。」沈安心打斷了他的走神。
「去忙吧。辛苦了。」王雄輝看著沈安心的背影,轉頭瞥到桌上的水晶相架,馬代玲已經走了很久了,當她決定嫁給那個富翁的時候,王雄輝已經不相信什麼是愛了。馬代玲對他來說是人生的一個里程碑,讓自己變得更強,拼命地往上爬,只為了證明給她看,我王雄輝也能出人頭地。不過,有多久沒有這樣的野心和勁頭了,最近自己好像平和了很多,對很多人和事都看開了,覺得簡單就好。沈安心的到來讓他改變了很多,從思想到行動,不是他在影響她,而是她在潛移默化地塑造另一個自己。多麼可怕,把他從一個不苟言笑的老板,變成一個嘴角會微微上揚,主動和下屬點頭示意的領導,帶著微笑做事確實感覺很美好。
沈安心每天都在忙碌,她喜歡這樣的感覺,能讓自己充實、快樂。年終了,天冷了,節日的氣氛很好,街上到處張燈結彩,商家做著各類活動,忙著購置年貨的人們,忙著裝扮新年的人們,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公司選擇在聖誕節舉行年終晚會,想必是讓所有人都感受這個西方節日帶來的歡樂。當沈安心把所有的計劃和安排拿給王雄輝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眼中掩飾不了的激動。這是一年多來第一次見到她不一樣的表情,全情投入、活力無限,年輕的感覺真好。王雄輝看完對她說︰「就這麼辦吧。」他簽上名,然後問︰「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
「您參與其中即可,別的都不用您操心了。」沈安心輕快地走出去。
聖誕那天,公司整個氣氛都不一樣,大堂、走廊及每個辦公室都有精心的布置。沈安心帶著各個部門的活動小組成員把氣氛搞得最好,讓大家都感受到溫馨和甜蜜。晚會安排在公司多功能會議廳,已經布置成了狂歡派對,因為年輕人多,為了活躍氣氛,他們都有參與策劃和組織。當晚會快開始的時候,王雄輝才感覺如同進入了童話世界。他笑著看看忙碌的沈安心,她帶著工作人員做著最後的準備,一切都有條不紊,安排周到。
主持人是沈安心在辦公室找的一男一女,一個學法律,一個學行政,口才都不錯,文筆也好,他們一個負責撰稿,一個負責組織排練。
當晚會拉開序幕的時候,沈安心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一個個餃接緊湊的流程,一個個動靜相宜的節目,每個部門都拿出了看家本領,在舞台上盡情展現魅力。沈安心一直注意著台下王雄輝和幾個董事的表情,他們都很開心,不時贊許地點頭。等全部節目結束了,沈安心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這次很成功,所有人都興致高昂,完全融入到這個自娛自樂的場景中。在收拾東西的時候,負責組織的幾個人都叫嚷著要王雄輝請大家去唱K。沈安心把自己的東西拿好,正準備走,被王雄輝叫住了。「沈安心,他們說一起去唱K。你也去吧!」
這次他沒有用疑問句,雖然是禮貌的,卻透露著不容拒絕。
「嗯,我想早點回家來著。「沈安心低頭笑笑。
「就去玩一下吧,我會早點送你回家。」王雄輝說完看向那些起哄的員工︰「你們先過去訂房吧,我們隨後就到。」
坐在王雄輝的凱迪拉克里,沈安心有點不自然。和他一起去年輕人的K歌之地,感覺怪怪的。
「你今天組織得很好,領導們都比較滿意。」王雄輝看著前方,說話很輕。
「哦,謝謝。」
「以前你也總組織這些活動嗎?」
「算是吧。」沈安心撓撓頭,其實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組織過類似的活動了,跟章小宇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忙于學習和日常事務,她早就沒有參與那些公共活動了。
「挺不錯。」王雄輝側頭看了一下沈安心︰「最近也辛苦你了。」
「呵呵,沒事。」沈安心傻笑著。
王雄輝和沈安心到了那家量販式KTV,整個KTV里人聲鼎沸,唱啊叫啊笑啊鬧啊,振聾發聵的聲音讓人無所適從。沈安心很想馬上逃跑,她討厭分貝這麼大的噪聲,感覺心跳得都快不規則了。
那間VIP包間里,已經聚滿了人,大家搶著點歌唱歌,很瘋狂的樣子。沈安心自動坐到角落,微笑著看著大家。現在的生活和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年少輕狂不太適合自己了,低調平和才是處世王道。王雄輝坐在另一邊的角落,為了避嫌,還是不要顯得與沈安心關系多好。他只是有意無意地關注著沈安心的表情,昏暗燈光下的她總是恬淡自若,頷首微笑或是輕拍雙手都顯得那麼優雅得體。不知不覺眼神就離不開那個方向了,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很難把注意力轉移。
「王董,您也唱一首歌吧?」這時辦公室的那個主持女生已經走到王雄輝面前,遞給他一個話筒。
「我?」王雄輝不自然地說︰「我很久沒有唱歌了。」
「沒關系的,就是和大家一起熱鬧一下。」
「嗯,好吧。」王雄輝想了一下︰「那就唱張學友的《離開以後》吧。」
房里立馬傳出一陣歡呼聲,王雄輝站起來,看著大屏幕。
離開我以後我會習慣自卑
明天再偶遇我也不敢偷望你
離開我以後季節冷暖天氣
我也置諸不理
願名字也再不記起
離開我以後我會長留這地
晨早到午夜撲進漆黑想念你
離開我以後醉了會看到你
夢中方可永久地接近你oh-----
王雄輝的聲音很有磁性,能把耳朵叫醒。沈安心听著歌,仿佛回到學生時代追張學友的時期。王雄輝歌聲剛落,就有一個男生大聲嚷道︰「下面請沈秘書來一首!」
沈安心還在歌聲中回憶過去,猛然听到有人叫她唱歌,慌張地站起來,連連擺手︰「你們唱吧,我就不湊熱鬧了。」
那個男生可不干了︰「沈秘書,早就听說你唱歌很在行的,就給大家露一手唄。」
大家都在鼓掌,沈安心停頓了一下,無奈地說︰「那我就唱彭佳慧的《回味》吧。」
她一直喜歡彭佳慧的歌,那種聲線,那種情感,是有過很多經歷的人才能唱出來的細膩。
你我這樣關系
也算一種默契
你不想聊的
我不會提
我不要給你有壓力
只要你開心
偶爾一點小情緒
我自己撫平
我可以一杯接著一杯
只為了你想要喝醉
在你迷蒙眼神里
彷佛才有我的美
我可以一杯接著一杯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就當做是一時氣氛美
也足夠我反復的回味
沈安心對高低音轉換拿捏得當,唱得蕩氣回腸。王雄輝有點驚訝,沒想到沈安心可以唱得那麼動情。他的車里也有很多彭佳慧的歌,是喜歡那種感覺,滄桑中帶著柔情,真正唱到人的心里去了。大家都熱烈的鼓掌,然後那個男生說了一句︰「沈秘書,今後公司的唱歌比賽你一定要參加,不然真的埋沒了。」
沈安心禮貌地笑笑︰「謝謝大家。」
又跟大家歡鬧了一會,沈安心看看表已經快11點了,她想回家。
這時,王雄輝走到她面前︰「是不是要回去?」
「嗯。」
「那走吧,我送你。」
跟大家簡單的告辭,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了KTV,深夜的市區吹著涼涼的風,這個聖誕節清冷但不冷清。沈安心把衣服拉緊,因為要組織晚會,她就穿了一件呢子大衣,沒有戴圍巾,現在覺得有點冷。
「冷嗎?」王雄輝看著她凍紅的鼻子,準備讓她在門口等,他去把車開過來。
「沒事,我跟您一起過去吧。呼吸一下冷空氣也挺好。」在KTV里呆久了,就覺得空氣很渾濁,很不舒服。就算冷,也能吸收到新鮮的空氣,會讓人清爽很多。
坐到車里,沈安心搓著雙手呵氣,跺了跺腳,讓自己暖和一點。
「要不要去買杯熱飲給你?」
「不用了。謝謝您。」沈安心把手放在口袋里。
王雄輝發動車,夜色中凱迪拉克如一道褐色的閃電,嗖嗖地在街道穿梭。很快就到了她家
樓下。
沈安心拿好包,對王雄輝點點頭︰「王董,謝謝您送我回來。再見。」
「沈安心…」王雄輝按下窗玻璃欲言又止,他很想表現得自然一點,就當是對一個親信的關心,可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已經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詞語了。
「嗯?」沈安心回過頭,看著王雄輝局促的樣子。
「沒事了,早點休息。」
「好的,您小心開車,再見。」
回到家,剛關門,信息就響了,是王雄輝發來的︰「沈安心,你今天讓我刮目相看。祝賀你!」
沈安心笑著回過一條︰「謝謝您讓我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