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佷,快坐。」楊崢名從主位上下來,親自給封峙菻看座,又吩咐人倒上好的茶來。
「伯父多禮了。」封峙菻客氣地道,從包袱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家父偶然風寒,不能親自前來,還請見諒,這是飄雪山莊自制的玉甄丸,可有延年益壽之效,還請笑納。」
「誒。」楊崢名也不客氣,命人手下玉甄丸,「我與你父親是多年之交,又何必客套這些。」
「哪里。」封峙菻拱了拱手,「我乃小輩,怎可對長輩不尊。」
「哈哈……」楊崢名大笑了起來,「御嵩真是教出個好兒子,哪像我家的,個個听不進我說的話。」
封御嵩是封峙菻的父親,楊崢名能直呼他父親的名字,也可看出兩人的交情之深。
「伯父太謙虛了,您的長子是朝廷御史,次子在翰林院修書,您的兩個女兒也個個是方圓百里難得一見的美人,常人若能得此子女,人生已足矣。」
「賢佷太過夸獎了。」雖然這麼說著,楊崢名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小佷只是實言相告,沒有虛夸之意。」兩個人寒暄了半天,一直到用早飯的時間還在繼續。
「小小敬意,還望賢佷不要嫌棄。」楊崢名笑道,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還叫了自己的小女兒美珍作陪,幾個人邊吃邊聊。
「美珍表妹別來無恙。」封峙菻笑道,楊美珍今年十五歲,面如銀月,目睹過她一次芳容的人,無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這不包括封峙菻,她對他傾心已久,楊崢名也有讓兩家親上加親之意,可封御嵩卻用小犬不才推月兌了,但楊崢名明白他的意思,他朝堂之人,封御嵩卻是武林中人,朝廷將武林中人視為眼中釘,一直想要除掉他們,倘若兩家聯姻,將來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必定會連累到另外一方,所以他也不好勉強,只好讓這兩人隨緣。
「表哥才是,那麼久都不來這里探望。」
「家父嚴令弟子私自出莊,我若是不作出表率,將來何以服眾?」
「表哥所言甚是,是美珍唐突了。」楊美珍大方得體的言談,雍容的面貌,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女子,但也不是誰都能配得上她的。
「是我所言嚴重了。」封峙菻笑道,楊崢名道,「一家人何必那麼客氣,來來,快點吃菜。」
在用餐席間,有人送來了一張請柬,楊崢名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邊,封峙菻見是大紅的帖子就知道,是喜宴。
「是誰家有喜事?」封峙菻問道,楊崢名笑道,「艷香樓的老鴇的兒子要娶親,定在這個月的十五,你若不急,就留下來,與我一同赴宴吧。」
艷香樓?他昨晚住的那家妓院?老鴇的兒子該不會是昨夜那個嚎叫的人吧?
「好是好,但家父要我盡量趕回去。」
「這有何不可?」楊崢名道,「我會飛鴿傳書,告知你父親的,所以就留下來吧。」
「那多謝伯父。」封峙菻也不推遲,爽快地答應了。
楊崢名很中意封峙菻,年少有為,又為人正直,不驕不奢,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定能幸福一生,可是身份有礙,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所以只能要他多留幾天,陪陪美珍。
封峙菻在楊府住了下來,每天美珍都會來找他,他也不介意,雖然知道楊崢名有意將美珍嫁給他,但他只當她是妹妹,陪自己妹妹逛逛街,彈彈琴,看看書也無妨。
十五很快就來了,封峙菻和楊崢名一同去參加夏蓮的喜宴,來的達官貴人可不少,在京城里除了天皇老子,沒人不買她的賬。
婚宴的排場之大,讓一般的小商賈咂舌,高頭大馬,八抬大轎,光吹鑼打鼓的人就有三十多個,一路上的撒的是最貴的喜糖,不止小孩,連大人都爭搶個不停。
夏蓮甚至準備大宴三天,布施城外的乞丐一個月,整個京城似乎都籠罩上了喜慶的色彩。
夏蓮坐在主位上,她一襲正統的衣衫,妝容清淡,看起來就像個賢良淑德的夫人。她焦急地等著,夏桉韜幾乎是被綁上馬的,雖然讓人嚴加看住,但還是怕他再整出什麼意外。
「新郎,新娘到了!」門外突然傳來高喊,夏蓮這才微微松口氣,夏桉韜不甘不願地和新娘拉著彩球走了進來,然後是拜天地,送新娘進洞房,夏桉韜被人拉著灌酒,他酒量極佳,被輪番灌了幾桌還清醒著。
封峙菻看著夏桉韜,心中有點奇怪,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他的體型和一個白痴很像……
封峙菻不喜歡熱鬧的地方,在飄雪山莊,即使除夕夜,也不會有人這麼高聲叫囂,他吃了一會,就找個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了。
他在沒人的園子里散步,遠離了喧囂,他才漸漸冷靜下來,他不習慣吵鬧,置身那里有種腦漿炸開的感覺。
漫步了一會,他听到微弱的哭泣聲,他順著哭聲走過去,發現竟然是新房,才剛成親,這新娘子為何哭泣?天生的正義感使然,他推門走了進去,那新郎雖然相貌不凡,但全身都帶著頹廢的氣息,想必是仗著自己家里有勢,強娶了人家姑娘。
「姑娘……」封峙菻出聲喚道,新娘愣了一下,急忙擦了擦眼楮,怯怯地出聲問道︰「是相公嗎?」
「……」封峙菻這才想起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于理不合,他急忙道,「我不是你的相公,也不是壞人,只是剛才听聞姑娘在哭泣,才冒昧地推門詢問。」
「……」新娘沉寂了一下,突然掀起自己的蓋頭,「求公子將奴家救出這里……」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封峙菻被嚇了一跳,就听新娘悲戚地陳述了自己的家變,然後自己不得不嫁到這里,幫家里湊得錢財。
封峙菻心頭一軟,父親常告誡他要多多行善,路見不平出手相助,如今這一個可憐的弱女子,為了家中困境,而被逼嫁到妓院來,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你跟我走吧。」封峙菻道,「我帶你回飄雪山莊,我想我父親會好好安頓你的。」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新娘感激涕零地說著,就要下跪,封峙菻急忙扶住她,悄悄帶著她從後門溜走了。
夏桉韜酒量再好,也經不住眾人的圍灌,現在已經腳下飄浮,如同踩在棉絮上,夏蓮命人將他送回新房,夏桉韜暈暈乎乎的,也沒發現新娘不在,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夏蓮知道他昨夜新婚,就沒讓人叫他,心里的大石終于落地,想到不久後就會抱上可愛的大孫子,就眉眼上都是笑意。
夏桉韜起床,就叫小環打水給他洗漱,小環端著水進來,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鋪,和她的少爺一個人,她不僅問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夏桉韜腦子緩不過勁。
「就是鴻雁小姐。」小環道,夏桉韜一拍腦袋,對了,他昨晚成親了,然後被灌得大醉,之後就回房睡覺了,之後……之後……他壓根沒看見鴻雁啊。
「鴻雁……嗯?她去哪了?」夏桉韜問道,小環見他一臉的迷糊,就知道還沒醒酒,可是少夫人不見了!怎麼也該清醒了啊!她急忙放下盆子,跑去找夏蓮了。
「什麼?!」夏蓮拍案而起,「少夫人不見了?!」
「是……」小環嚇得一抖,「少爺說他沒見到少夫人,園子里也沒有少夫人的身影……」
夏蓮氣結,拿過家法用的鞭子去了新房,夏桉韜正在尋模要怎麼逃走,就見他娘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他看慣了的皮鞭,每次他吵著要學功夫的時候,夏蓮就會用鞭子抽他,最嚴重的一次,他被打得一個月躺在床上不能動。
夏蓮二話不說,劈頭蓋臉的狂甩鞭子,不知道是看習慣了,還是身體已經養成了反射條件,他幾乎每一下都躲了過去,身法敏捷的不像是沒有功夫根底的人。
「臭小子!」夏蓮扔下鞭子,累得呼呼喘氣。
「你打我干什麼?」夏桉韜不服氣地問,他雖然是在尋模逃走的事,但不是還沒逃走的嗎?
「鴻雁呢?!」夏蓮拍著桌子叫道。
「我哪知道。」夏桉韜翻著眼,一臉的無所謂。
「你這敗家兒子!還不把她給我找回來?!」
「上哪找……」嗯?找人?也就是代表他可以出去了……
「先去她家看看……」
「好我這就去。」夏桉韜不等夏蓮的話說完,就急匆匆地走出去了,去馬廄牽了一匹西域的寶馬,騎馬飛奔。
夏蓮等夏桉韜走了一會,才想什麼來,急忙命令去把他給找回來。
自由了!夏桉韜興奮的想要大叫,白馬飛快的奔跑著,牽動的風揚起他的頭發和衣衫,他想自己這樣子一定帥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