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龍和封峙菻達成了協議,就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封峙菻,但他畢竟不是事件的主角,所以並不是很清楚詳細的過程,只知道陷害他們一家的人叫做曹綸,是個臭名昭著的貪官,他父親好像發現了他貪污**的證據,準備上報朝廷,哪知被人反咬一口,就此陷入冤獄。
封峙菻點了點頭,表示了解,雖然他現在也想立即就把這件事報告給皇上,但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現在要折回去不太可能。
兩個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才見夏桉韜和千面君過來,兩個人哥倆好地肩搭著肩走過來,過去的那些千仇萬恨仿佛都變成了過往雲煙,一去不復返了。
「我跟你說,京城里的雲貴糕很不錯,不過真的很貴。」夏桉韜哈哈地笑著,還一邊拍著千面君。
「真的嗎?有機會一定要去嘗嘗。」千面君也哈哈笑著,兩人的關系看起來很好,好的有點詭異了。
「誒,你們兩個傻杵在這里干嘛?」夏桉韜快步走到封峙菻面前,嘻嘻哈哈地撲到他懷里,「我說,我們在附近找到了住的地方。」
封峙菻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拉著馬匹跟他們走,但夏桉韜說的很近,可是一點都不近,走到天都黑了,他們才看到他口里所說的附近的住宿的地方,而且就一間茅屋,根本住不下四個人。
「……」四個人面面相覷,氣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夏桉韜眨眨眼道,「讓給你們,不然豈不是顯得我沒有度量。」
「……」夜龍沉默了一下,道,「算了,讓給你們好了。」
千面君看了夜龍一眼,「我沒說讓。」
「他們是後輩,讓他們一下也無妨。」夜龍道,他是個講究禮儀的人,但有點搞錯了,在江湖上,都是以前輩為優先的。
「……」封峙菻想了一下,道,「不如我們先都進去吧,之後的事,等會再說比較好。」
「也好。」夏桉韜點頭,幾個人進了屋,一片漆黑,今晚看起來要下雨的樣子,天上連點星光都沒有,月亮也模糊不清。
打開火折子,幾個人看到的就是滿屋灰塵,桌子椅子,和牆壁上霉跡斑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通風的緣故,屋子里滿是霉臭味。
「還是讓給你們吧。」千面君很有風度地道。
「不,我們身為晚輩,哪能連這點禮節都沒有。」夏桉韜急忙道。
「還是你們住吧。」千面君道,「我們在外面就好。」
「不不,哪能這樣呢。」夏桉韜‘謙虛’。
「……」封峙菻和夜龍很無語,「都出去不就好了。」
「……」也是,夏桉韜立即親熱地拉住千面君的手,「我們出去吃東西吧。」雖然吃過晚餐,不過走了那麼遠的路,就找了這麼一個破地方,真是讓人汗顏。
「好啊,我也餓了。」千面君道,兩個人看起來很合得來,說話總是一唱一和地分外默契。
幾個出去就地升火,烤的就是夏桉韜他們買的干糧,像是燒餅,饅頭之類的,吃完之後,夏桉韜覺得無聊,就表示要獻丑,吹簫一曲,畢竟是在青樓里混大的,什麼東西都會玩一點,讓人意外的是,看起來那麼平凡的夜龍,竟然寫得一手好字,而且文采非凡,不論詩詞歌賦,還是繪畫丹青,都是一絕,夏桉韜不服氣,硬要跟他分不出個高下,也許斗嘴夜龍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真比起來,夏桉韜比他還要遜上一籌。
夏桉韜不滿,他從來沒輸過,現在竟然輸給這個不知道姓甚名誰,長相也不如他的家伙。
封峙菻有點想笑,一不高興就嘟嘴,又不是小孩子了,何況文采不如別人直接承認了就好,也顯得大方有度,但這些對夏桉韜來說有點難。
夜龍即使看到了夏桉韜滿臉的不悅,也沒說什麼,而且他也承認夏桉韜的實力,因為他曾經考中過探花,本來要在職為官的,但還沒來得及參加殿試,他父親就被抓了。
因為這個不愉快的片段,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凝,千面君看了看他們,突然道,「我也來小試一下筆法。」然後,拿過樹枝,在地上畫了一頭豬,一只表情別扭的豬,看的封峙菻噗哈一聲笑了出來。
「你!」夏桉韜生氣,抓過樹枝畫了一只雞爪子放在頭頂的公雞,一看就是那種又傲,又別扭的公雞。
「……」千面君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只公雞一眼,然後稍作修改,就變成了一直準備踢前面的豬的公雞。
夏桉韜更絕,大手一會,就變成了一直得意洋洋的,沖著後面的公雞放屁的小豬,這種不動口,卻在吵架的方式,讓另外兩個人莞爾,趁著他們兩個沒完沒了的用這種幼稚的方式惡斗,他們單獨走到了一邊。
「你真辛苦。」夜龍道,攤上那麼個大少爺,也真虧他忍的下去。
「你也不容易。」封峙菻一笑,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夜空,「但是,這正是他的引人注目的特質啊。」
「你還真喜歡他。」夜龍嘆口氣,「你們此行風險諸多,要小心為上。」
「……」封峙菻愣了一下,「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你我正邪不兩立,如何同行?」夜龍笑道,「何況我們也有接到,踫到你們就殺掉你們的命令。」
「……」封峙菻奇怪,難道他們不是專程過來殺他們的嗎?但如果是這樣……「你們此行還有其他的目的?」
「……」夜龍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們是要去蜀山尋門主的外孫回來。」
「外孫?」封峙菻有些驚訝,他還以為像杜大海那樣的人,跟他有關聯的人都死光了呢。
「嗯。」夜龍道,「門主有一個女兒,嫁給了一個馬姓人家,不過他女兒死的早,門主一氣之下將馬姓一家全部殺光了,但當時有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在蜀山學藝,他是門主的外孫,門主現在想要找他回來。」
「馬?」封峙菻不知怎地腦海突然蹦出一個邋里邋遢的臉。
「嗯,應該是叫馬自在吧。」夜龍道。
「馬自在?!」封峙菻驚住,夜龍看他表情奇怪,忍不住問道,「你認識他?」
「認識。」封峙菻淡淡地回道,沒想到馬自在竟然是杜大海的外孫,兩個人不僅是性格上的不同,而是功夫的造詣也差很多,馬自在功夫平平,天賦平平,但為人忠厚老實,怎麼想也和殺人不眨眼的杜大海扯不上邊。
夜龍看著封峙菻,向他詢問了一些馬自在的事,然後就陷入了沉思。
封峙菻見他不說話,也只好沉默,空氣陷入了奇怪的寧靜,夜龍突然打破了沉靜,道,「我和阿千現在就要走,你和夏桉韜多保重。」他說完,就快步往回走去。
夏桉韜躺在鋪好了的毛毯上,看著夜空,他是不打算睡了,這種天,一看就是要下雨了,他可不想睡到一半,被大雨叫醒。
千面君坐在他旁邊,若非他們處在對立的位置,大概可以成為好朋友,不過親手殺掉這個人對他來說,也不錯,他栽在他手上一次,所以不會有第二次。
「喂,我說。」夏桉韜扭頭看著千面君,「你為什麼要成為殺手?」即便是不成為殺手,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不是嗎?
「我喜歡別人求我。」千面君笑了一下,微微垂下眼,「你不覺得那種感覺很痛快嗎?」
「這種說法很邪惡哦。」夏桉韜趴在毯子上,不停地晃著腳,「我只是覺得,就我的看法來說,命是別人的,生死都跟我無關,可是我不想死,所以我也不會讓人死在我的手上。」
「……」千面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有意思的說法,「那如果有人要殺你呢?」
「你在說你嗎?」夏桉韜低聲一笑,「答案你不是知道嗎?」
千面君眼楮深深地滾動了一下,收回了手里的東西,淡淡地道,「我遲早會殺了你的。」
「我等著你。」夏桉韜勾了勾唇角,又舒心地吐了一口氣,「剛才吃的好飽。」
「……」千面君看著他,道,「你不怕我偷襲你嗎?」
夏桉韜瞥了他一眼,「沒有在殺人之前會告訴他,我現在要殺你,你快點逃吧。」
「你逃不了的。」千面君自信地道。
夏桉韜哈哈笑了起來,但沒說什麼,千面君也不知道他突然在笑什麼。
封峙菻一過來就看到夏桉韜笑的要抽筋的臉,那德行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而且他的聲音很大,震得他耳朵疼,他快步走過去,伸手拍了一下夏桉韜的臉,「別笑了。」
「小菻。」夏桉韜抓住封峙菻的手,用力一拉,封峙菻頓時重心不穩,摔倒在夏桉韜身上,砸得夏桉韜哎呦一聲。
「你干什麼?!」封峙菻怒,平時動手動腳就算了,這還有人在呢。
「小心。」夏桉韜耳語了一句,就立即抱住了他,「嘿嘿,你跑哪去了?」
「……」封峙菻推開夏桉韜,「我愛去那里都是我的自由。」
「是是。」夏桉韜急忙迎合著,伸手從後面抱住他,大嘆了一口氣,「好了,我們睡覺吧。」
「……」封峙菻沒說話,夏桉韜就自發地攬著他,把他拖到了毯子上,摟著他。
千面君和夜龍看到這一幕不好打擾,就走遠了一些,夏桉韜稍微松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什麼都不要問,睡覺。」
他這麼說,封峙菻也不好開口,就閉上眼,準備睡覺,他本來不想睡的,但困意很快就涌了上來,然後就進入了夢鄉,朦朧中他似乎听到了輕微的爭執聲,可是他不想睜開眼,但突然一片涼意砸在臉上,他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夏桉韜睡得流口水的臉,他坐起來,擦了一下臉,但更多的涼意落了下來,他抬眼看了一下,下雨了,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夜龍和千面君睡得地方,那里已經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