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勛陪葛亞菲來到醫院,卻在走廊里,不經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他丟下葛亞菲,急忙追了上去。
就在離那個身影幾步的距離時,他停下了腳步,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婉儀,李婉儀。」
一個身穿白色長裙,頭發披肩的女人,緩緩轉過身來。當蔣子勛看到她容貌的一剎那,愣住了。她不是李婉儀,婉儀的五官端正,長相甜美。可她呢?除了眼楮和背影像婉儀,其他都不像,尤其是嘴,婉儀小巧飽滿的櫻桃小嘴,哪像她這樣歪曲著。
蔣子勛回過神來,對她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
「子勛,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把我忘記了。」李婉儀悲喜交加地說。眼里滿是淚水。
「你真的是婉儀,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卻不回來找我,我連你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可是,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蔣子勛不敢相信,昔日的戀人,如今容貌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這個說來話長,能再見到你,我就知足了。現在的我,已經配不上你了,我先走了,你把我忘記吧。」李婉儀傷心欲絕的說著,就往前奔跑起來。
見她又要離開,蔣子勛上前拉住了她,對她說︰「你一句話就能讓我忘記你嗎?好不容易見到你,我不會讓你再離開了,你來醫院做什麼?是不是生病了?」
李婉儀听到他的話,感動地抱住了他說︰「是,我生病了,很嚴重的病。你怎麼也到醫院來了?」
此時,蔣子勛才想起來,葛亞菲。他怎麼把她搞忘了,他拉著李婉儀的手,往回走,卻沒有看見葛亞菲。他想,也許她自己去看醫生了吧,說不定她看完回家了。
「你在找什麼人嗎?」李婉儀問。
「沒什麼人,你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吧,我們邊走邊聊。」蔣子勛落寞地說。
听李婉儀說,她當年離開,是因為爸爸媽媽去國外做生意,讓她去國外念書,本來打算寫信給蔣子勛的,卻發現交往那麼久,他們的交往都是在大學里,都不知道他家的地址。爸爸的生意失敗後,就讓她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只是那個男人比她大了20歲,而且對她並不好。結婚後,她覺得沒臉再面對蔣子勛,就一直沒有再找他。直到她生了一場怪病,那個男人就拋棄了她。在國外沒有錢的日子,並不好過,她爸爸也因為自報自棄,走上了絕路。媽媽見爸爸死了,也傷心過度,生了重病,在臨死前,告訴了關于她身世的秘密,原來她並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她是媽媽姐姐的女兒,當初因為爸爸媽媽沒有生育,才抱養了她。她一個人覺得在國外,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就離開了那個充滿傷心絕望的國家,回到了中國。以前在國內的親朋好友,在得知了她家的情況後,雖然很同情她,可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也幫不上什麼忙。為了治她的病,她把所有親朋好友借了個遍,現在已經負債累累了。
在得知李婉儀的痛苦過往,蔣子勛心里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對于她不得已的背叛,蔣子勛並沒有生氣,反則覺得扯平了,心里的負罪感也沒那麼重了。他將她送到家,才發現,原來她住在最簡陋的出租屋里。這里的環境實在太差了,周圍一條臭水溝,還有一個垃圾回收站,生病的人住在這樣的環境中,實在是只會加重病情。
「地方太小了,如果不嫌棄的話,進去喝杯水吧。」李婉儀有些尷尬地說。讓他看見自己落迫的樣子,是她最不願意的。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小姐了,也沒什麼好驕傲的了。
「婉儀,你就住在這樣的地方?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嗎?」蔣子勛語帶哽咽地問。
「子勛,你不生我的氣嗎?我背叛了曾經的諾言,讓你等了這麼多年。」李婉儀不想他一直用同情的眼光看自己,就換了個話題。
「婉儀,如果你現在過得很幸福,我是不會打擾你的生活的。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讓我幫助你吧。」蔣子勛心疼地說。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愛還是同情,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受苦。
「子勛,你原諒我了嗎?」李婉儀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婉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想那麼多了,先把你的病治好再說。」蔣子勛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就事論事。
「你會嫌棄我吧?我現在這麼狼狽地出現在你眼前,是我自己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你還是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李婉儀傷心地說。她沒有得到他正面的回答,心里還是有些失落感。
听到李婉儀的話,蔣子勛有些不知所措,這樣的相遇場景,是他不曾預想到的,以前他想象過無數浪漫溫馨的相遇場面,卻都沒有發生。他看到她自卑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告訴她,他已經結婚了,而且快當爸爸了。他摟住她,拍著她單薄的肩,給她鼓勵。看著李婉儀瘦弱的身體,蔣子勛心里一陣酸楚。想不到曾經那個清純,快樂的天使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進到屋子里,才看到這個出租屋很窄,里面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和一張床。牆上還有水印,看來還會露雨。他對李婉儀說︰「這房子是人住的嗎?走,我們另外找住處。」
「子勛,你要我跟你一起住嗎?這樣不太好,沒關系的,我住這里就可以了。」李婉儀心里很開心,表面上還是有些客氣。
「跟我還客氣什麼?走吧,這里的東西都不要了。」蔣子勛拉著她就往外走。
可李婉儀還是掙扎著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才跟著他走出了屋子。
李婉儀跟在他後面走著,偷偷看著他,心里很是激動。他居然不嫌棄自己現在的容貌,他的關心讓她覺得心里暖暖的。他說一直在等她回來,想不到他對自己的感情那麼堅定不移,只是現在的自己,無論家境還是外表都配不上他。想到這里,不禁淚流滿面,難道這就是對自己的懲罰嗎?自己當初如果堅定一些,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她也是為了嫁個有錢人,讓自己可以衣食無憂,也可以拯救爸爸的公司,只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蔣子勛在一家酒店,開了一間房,讓李婉儀住下,給了她一張銀行卡,然後就說自己公司還有事情,就離開了。
蔣子勛回到家,到處都沒有看到葛亞菲的影子,他急壞了,難道她還在醫院?遭了,她不會生氣吧?自己只顧婉儀了,把她忘在一邊了。
「子勛,你回來了啊?怎麼沒看見菲菲?是不是回房間了?沒關系,她累了,就讓她休息吧,我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拿上車吧。」蔣夫人見兒子一個人,以為葛亞菲回房了。
「媽,我好像把她忘在醫院了。你們等我回來,我先去醫院看看。」蔣子勛來不及多說,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弄得蔣夫人一頭霧水,一個大活人,也能被他搞忘?
蔣子勛再次來到醫院,到婦產科一問,才知道葛亞菲剛離開一會兒。他心里充滿了內疚,只是又隱隱有些擔心。她回去了嗎?她肯定生氣了。他打電話回家一問,原來她並沒有回家。這下他是慌亂了,對,打電話去葛家問問看,可得到的結果還是不在。他不知道她能去哪里,對于她的朋友圈子他是一概不知的,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他對于她的事,都關心得太少了,也了解得太少了。她可能只是堵氣,晚點就會自己回家了。蔣子勛心里安慰著自己,然後就開車回家了。
蔣夫人見兒子還是一個人回來,有些不放心地問︰「子勛,菲菲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嗎?」
「媽,她走了,我打電話問她了,她說去逛逛街,晚點自己回來。」蔣子勛不想讓父母擔心,只能撒謊地說。他打她手機,沒人接,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
蔣夫人將信將疑地看著兒子,他從來都不會對自己說謊的,也就點點頭,算是相信了。
送走了老爸老媽,蔣子勛迫不及待趕回家,可听王媽說,葛亞菲還沒有回來。他這下不敢再懷著僥幸心理了,急匆匆趕去了葛家,他讓葛老頭打電話給女兒,如果她再不回家,他會要求葛氏企業馬上償還借款。
葛老頭听說女兒惹他生氣了,也不敢怠慢,立即撥打她的電話,可她還是不接,只能把蔣子勛的話發簡訊告訴她。過了幾分鐘,她終于撥打了葛家的電話,葛老頭接到女兒電話,就說︰「亞菲,你去哪兒了?爸爸很擔心你,你快回來吧。」
「爸,我沒事,只是心煩,想一個人靜靜。欠蔣子勛的錢,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還他的。先這樣吧,我等一下就回來。」葛亞菲聲音有些沙啞地說,明顯哭過了。
「亞菲,都怪爸爸不好,當初不該為了錢,把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你回來,咱們跟他離婚。」葛爸爸雖然當初是有私心的,可是如今見女兒如此三番兩次地受委屈,也不忍心。
葛亞菲听到爸爸的話,心里很感動,她就知道爸爸還是愛她的。
海邊的高架橋上,一個身材高挑,略顯瘦削,頭發扎成花苞,衣著單薄的女人,面向大海,淚流滿面。她就是葛亞菲,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忘記,在醫院看到的一幕,蔣子勛同一個女人擁抱在一起。更可恨的是,他帶著那個女人離開了醫院,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沒有只字片語,就走掉了。她听到他叫那個女人的名字,知道了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初戀情人,李婉儀。既然他的舊愛回來了,他肯定是和她重溫舊夢去了。那她還回去做什麼?難道要看著自己孩子的父親,跟另一個女人恩愛嗎?她不敢接他的電話,怕听到他說分手,或者讓她打掉孩子。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可到現在,她才知道,她也不過是一個凡人,也有懦弱的時候。在看到老爸的簡訊後,她不能再逃避了,她決定回去,不論是什麼結果,她都要勇敢面對。
蔣子勛听到葛老頭的話,臉色鐵青,這老頭兒不是火上澆油嘛,還教唆葛亞菲跟他離婚。看來他還不知道,葛亞菲懷孕的事。他冷嘲熱諷地說︰「想不到當初為了錢,而出賣女兒的葛總,也有如此父愛的一面。可是晚了,你想讓你女兒當單親媽媽,我還不想讓我兒子沒有親爸。」
「什麼?你的意思是亞菲懷孕了?她都懷孕了,你還這麼欺負她,我當初真是錯看你了。」葛老頭不再一幅趨炎附勢的樣子,滿臉怒氣地說。
「何必這樣假惺惺的,你女兒又不在,你裝給誰看?不管怎麼樣,只要你讓她回蔣家,安心生下孩子,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蔣子勛不屑地說。
「蔣總裁,我的話,她不一定會听,她從小就很叛逆,要不是她有點喜歡你,當初這門婚事也成不了。」葛老頭的心事被他說中了,語氣有些軟了。
「好,只要你不支持她,站在我這邊,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也不要干涉,我是不會害她的,畢竟她現在有了我的孩子。」蔣子勛說。
過了半小時左右,葛亞菲回到了葛家,她有氣無力地走進客廳,看到蔣子勛也在,別開臉,對老爸說︰「爸,我累了,想回房間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不行,你是我老婆,跟我回家去睡。」蔣子勛無視她的漠視,**地說。
「蔣總裁,有些事情還是心里明白就好,說出來免得你下不來台,我今天沒心情跟你斗,你回去吧,那是你的家,從來都不是我的。」葛亞菲身心交瘁,踏著沉重的腳步往房間走去。
蔣子勛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打橫抱起她,就往外面走,也不顧她的拼命踢打。
葛老頭,看著倆人離開的背影,不禁想起了過去,自己也是那麼**的對待亞菲的母親,他對她的愛,她從來都不屑,她總是想逃月兌,直到懷上了葛亞菲,她才肯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只是生下葛亞菲後不久,她就離開了,連剛出生的孩子,她都能舍下,可見她當初是多麼不情願待在他身邊。他知道她現在過得很好,就足夠了,他不想女兒去打攪她的生活,就把一切有關她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對女兒撒謊說她死了。
蔣子勛把她輕輕放在車上,溫柔地說︰「不許亂動了,我們回家。」
「回家?我說過了,那是你的家,既然你的初戀回來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葛亞菲也不避諱,直接說出自己知道的事。
「你都看到了?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回家再慢慢說,你現在不能激動,對孩子不好。」蔣子勛耐心地說。
「呵呵,孩子?你還知道有孩子,你把我們扔在醫院的時候,你想到過我們嗎?你一見到你的舊情人,就什麼也不管不顧了,那你就跟她過日子去啊,我會識相地離開的。」葛亞菲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是在吃醋嗎?呵呵,你今天可把我們嚇壞了,下次再這樣,回家打屁屁。」蔣子勛好心情地說。
「你還笑得出來?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可不想當替補,也不想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老公。要是你選擇她的話,我會離開,也會生下孩子,幫他找一個更好的父親。」葛亞菲堵氣地說。
「葛亞菲,你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我是不會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不過我保證,不會拋棄你和孩子的。」蔣子勛認真地說。
听到蔣子勛的話,葛亞菲心里的氣緩和了,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對于他的答案不是很滿意。她也沒再說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不容易哄得葛亞菲不再生氣了,蔣子勛總算松了一口氣。
只是還是為李婉儀的情況擔憂。
之後的日子,蔣子勛以李婉儀的名義買了一套房子,送給李婉儀住。關于她的病,也請教了很多醫學界的權威人士,听說李婉儀的病是可以治愈的,只是治療周期比較長,花費的費用也很高,難怪李婉儀一家人才會不堪重負。
蔣子勛有時間就會陪在李婉儀身邊,支持著她,鼓勵著她。每個周末,他都會抽出一天時間陪她去看病,然後再送她回家。回到家,她總會做些好吃的,倆人吃過晚飯,蔣子勛才回家。看著她的精神面貌越來越好,他心里也開心。
「子勛,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下來陪我?」李婉儀見他吃過飯,就打算離開,忍不住說。
「婉儀,對不起,我必需回去,有些事情等過一段時間,我再告訴你。」蔣子勛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那麼關心自己,卻不肯留下來,難道他還是介意自己現在的容貌?是不是等她病好了,整容以後,他就會重新回到她身邊了。醫生說了,她的病好後,也需要整容,才能恢復她的容貌。她為了能早日重新跟他在一起,不斷地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
蔣子勛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她盡快振作起來,這樣才能戰勝病魔,她的明天才會有希望。至于到底自己對她是出于何種情感,他也不知道。再見到她,並沒有當初那種心動的感覺,只是多了一份心疼。他放不下葛亞菲,又舍不得如此可憐的李婉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