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芹的父親黃建設,生于建國後的1955年,用他的話說,經歷了建國後所有的那些屬于他們那個年代應該經歷的事情,當兵沒有他的份,具說是家庭成份不好。上學,家里沒錢,只上過兩年。當工人,更沒有他的份。所以只能在農村務勞,可黃建設這人腦子聰明,也能吃苦,改革開放那幾年,他確實弄了不少錢,是他們村子里第一個萬元戶。乾州市是長安市下屬的一個縣級市,主要是以紡織品為主。黃建設在大兒子黃偉剛出生那會,自己倒騰棉花,賺了不少錢。女兒黃芹出生後,又折騰起了箱包,就是公文包的初期加工。折騰了好幾年,手里也有了錢,家里蓋了房子。黃建設最大的目標就是讓大兒子去當兵,女兒上大學,他還想再生一個小兒子,長大後一定去考警校。他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實現自己以前的理想。
可誰會想到,小兒子是有了,可他自己卻病倒了。他在加工公文包的時候,認識了南方一位客戶,那客戶告訴他,只要他的公文包生產能保證貨品的質量,就可以投資給他蓋廠房,按說黃建設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次不知道是貪心,還是什麼?他就相信了這個外來人的話,妻子吳水蓮勸了他好多次,說那個客人在他們這里無根無底的,不能相認,可黃建設還是不听。妻子沒辦法,只能找親戚朋友幫忙勸勸黃建設,可黃建設就是倔牛一頭,拉都拉不回頭。沒辦法,他把前幾年賺的那些錢都拿了出不,和那個客戶去外地考察機器的時候,被人家連人帶貨騙了三十多萬。這下好了,廠方那邊找他要錢,因為那個客戶帶他去過廠子,那個還跟人家廠子簽了一份合同,從人家廠子里騙了十幾萬,也就是說這四十多萬要黃建設來還。這下,黃建設才徹底是清醒了,可這代價卻有點大,那時候,大兒子從初中畢業了,女兒也快小學畢業了,小兒子馬上就要上二年級,他是連氣得嚇,一個農民,在80年代的時候,要給人家賠償四十多萬,他那里來的那麼多錢。
廠商和他自己廠子里的工人都找他要錢,還有他借親戚朋友的錢,一下子就病倒了,那時候的醫療水平有限,他在醫院里昏迷了兩天才搶救過來。幸虧妻子娘家人幫忙,拿錢給他們家,他才算撿回一條命,就這樣,他人是救回來了,卻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他倒下了,家里的天算是塌了下來。雖然最後警察破了案,損失也追回來了,可畢竟他人卻癱了。黃家也從此家道中落了。大兒子勉強上完高中,拿著重點大學的通知書去了廣東打工,女兒上了高中,小兒子快小學畢業了。看著家里現在的情況,作為一個男人,他能不心痛嗎?
女兒上高中這一學期不開心嗎?以前每次回來總是開開心心地,對他說這,說那,說一些她們學校的開心事,來逗他。為什麼今年過年女兒不開心,難道她在學校受欺負了。黃建設很難過,他一次又一次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淚。
寒假就在大家的心事中,一天天的過去了,十五歲的黃芹,十五歲的白帆,十五歲的任雪。一樣的年紀,卻在經歷著不一樣的家庭命運。他們三個人中,白帆算是幸福的,他有父母疼著,哥哥姐姐護著。任雪家雖然有錢,可父母卻離婚了,錢再多,也買不來她一份心靈的安全感。黃芹就更不用說了。
我們都說命運很奇怪,從你呱呱墜地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你所有的命運,我們總是會說自己不信命,命是什麼?掌握在自己的心里,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可當真正有一天,你相信命運的時候,你才由衷地說一句,這一切都是命。命運讓他們相遇,命運讓他們分分合合。讓他們在彼此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切的時候,就那樣各奔東西。當他們想說的時候,卻不知道彼此身處何方?想念時,只是對著天空那輪明月,傾訴著彼些思念,這樣的命運,是不是很可笑,有人覺得傻,有人覺得無聊,我們不知道該珍惜什麼?或許我們從來不明白,我們需要什麼?什麼樣的人才是我們應該珍惜的?什麼樣的人才是我們這一輩子需要呵護的。
第二學期開學了,本來黃芹可能要被分到其他班里去,可班主任葛老師不同意,說上學期黃芹是由于辦校刊和文學社的事情,耽誤了學習,這學期他們叮嚀黃芹注意。如果這學期期末考試時,黃芹的成績還是不理想的話,再把她放在其他班也行。學校的領導采納了這個建議,其實,黃芹在上學期期末考試後,教務主任和副校長也商量過她這個事,最後他們把這個報給了校長,校長說還得征求一下班主任的意見,所以開學後,他們找葛老師商量。教務主任是葛老師的學生,葛老師剛調到楊漢高中當老師的第二年,教務主任就是他們班的學生,他給教務主任當了三年的班主任,沒想到教務主任大學畢業後,又分回到楊漢高中教書,和葛老師成了同事,所以教務主任對葛老師那是相當的尊敬。這件事情,葛老師都說話了,那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也只能這樣子。
人說,你努力沒努力,老天看得到。你幸福不幸福,只有你自己知道。黃芹沒有被調到其他班里去,也就是說,高一一班,沒有任何一個人調出這個班。可其他班級卻進行了調整。以致于後面,其他班的同學說,還是人家一班牛,不管你考多少分,只要你和班主任關系好,你就能留在一班,班主任說你行,你就行。最後總結出一句話,不是你牛不牛,關鍵是你的班主任一定要牛。十五六歲的孩子,他們總是把責任怪在別人頭上,從來不會去找一下自己的原因。他們總認為自己很聰明,從來不會想到其實別人都在付出努力。聰明只是一個方面,努力才是重要的。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一切事情,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聯系的,我們在怨天由人的時候,會不會想到,有什麼樣的因?就會結什麼樣的果。
按說黃芹不用調班了,她應該高興啊!可她還是高興不起來,父親的病又重了,春節期間,雖然母親不說,可她不至一次地看著她一個人躲在後院里哭,小弟也不太說話了,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書。而自己考的那點成績,她很感謝學校領導給她這一次機會,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如果她被調去其它班,那她還怎麼見人。這個鄉中她們村子里有好多學生,如果她調班的消息被傳到母親的耳朵里,這還不要了她的命。黃芹想都不敢想,她在暗自下決心,這學期一定要好好學習。校刊的事情,可以讓其他人代勞,文學社也一樣,現在有了副社長,理事,她就不用太忙了。可老天好像學是不肯放過這個堅強的女孩子。
這一學期相對于大家來說,都是痛並快樂著,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白帆和黃芹似乎更有默契了。有時候,不用對方說一句話,意思彼此早已明白,沉默總是代替了所有的語言。黃芹是忙著校刊和文學社的事情,不過現在她把更多的時間卻放在了學習上。現在校刊上,她只會寫一兩篇文章,從她的文字里,白帆懂得讀她的心痛,可他幫不了她,只能這樣,默默地看著她,把她自己累得半死的時候,悄悄地在她的桌下放著一些零食。
任雪還是依舊等著白帆上課,放學。兩個人還是默默地吃完飯,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也許這種關系,誰也不想去破壞,沒意思。相安無事的一年本來就這樣過去了,可誰也沒有想到黃芹家卻出了事,這件事情對于黃芹來說,雖然不是要命的,但少半條命還是有可能的。
第二學期來,天氣也逐漸轉熱,同學們的心情也好像這天氣一樣,有點浮躁。班主任葛老師總是告誡大家,心態一定要放好,你們是重點班的學生,考試這些事情雖然難不倒你們,可自己不能讓自己的心情影響了學業。黃芹雖然忙,但每個星期她還是要回家去拿母親為她烙好的饅頭,這是她在學校一個星期的糧食,從她上初中住校開始,每個星期五下午她都要回家,有時候,學校要補課,她就得星期六才能回家取饅頭,星期天下午就得趕回學校。她和任雪比不了,任雪的家在市里,任雪在女乃女乃家住著,她有父母給的足夠的零花錢。作為同齡的孩子,誰不羨慕,羨慕過後,又能是什麼?白帆也不用急著回家,雖然母親每個星期也會給他烙點餅子,但他卻拿得很少,只夠二天吃的,其他時間都在學生食堂吃飯。因為學校每個月給他補助五十元錢,雖然這些錢不夠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但父母也會給他一些,在學校吃飯,那是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