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了療養院,還沒有停穩,黃芹和黃兵就沖下了車,任雪也在後面跑著,等她們跑到母親的病房時,所有的人都圍在那里。任雪的父母,醫院的領導、警察、醫生和護士。她們沖進病房後,所有人都看著這兩個十幾歲的孩子。
也許,任雪的父母把這個家庭的事情都告訴了醫院的領導,他們對于這個病人,平時都是格外的照顧,不僅因為任雪爸爸每個月給的醫療費,而是听到這個家庭情況的人,都對他們有一份同情。
前一段時間,黃芹來看媽媽的時候,媽媽的主治醫生還告訴黃芹,只要她今年考上大學,學費療養院會幫她的。那一刻,黃芹真的感覺自己真的遇到好人了。這麼多人都在幫自己。
可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的。當所有人給她們讓開一個過道時,黃芹看著媽媽平靜地躺在床上,臉上還露出淡淡的微笑。
沒有人知道她這半天都發生的了什麼事情,只是在離療養院不遠的一個污水井里找到了她。要不是當時有人路過,正不知道她掉下去。
早晨,她趁著護士打掃房間里,偷偷在溜了出去,可她出去後,就迷失了方向,一個人就朝向太陽的方向走,她記得女兒送自己來的時候,就是順著太陽的方向送的。
可她卻忘記了,她們來的時候,是坐車,那是候已經是下午了。現在是早晨,太陽在東邊,而她家正好在西邊。她不會想到,東邊是一片正在開發的土地,那里雜草叢生,除了偶爾會有遠處建築工地上的民工路過,這里是沒有人來的。
看著別人踩出的一條小路,她以為那里女兒踩出來的,她就順著那條路走,一直走,一直走。她不會想到,危險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療養院的污水就是往這里排,離療養院不遠的地方,就是這個城市排污的地方。
療養院的那個污水井蓋不知道被什麼人給偷了,由于這里平時也沒有人來,所以沒人會注意這個污水井蓋。每次從這里路過的民工,都小心翼翼地路過。可對于吳水蓮這樣一個神智不太清楚的人來說,這就是奪命殺手啊!
就這樣,她掉了下去,帶著為女兒的祝福去了天堂,沒有人知道她最後那一刻是怎麼想的,也沒有人知道,她掉下去的那一刻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當人們把她打撈上來的時候,護士們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她的臉上使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早晨剛好有一個給工地上送菜的人,本來平時他都走大路,今天他想抄近道,可沒想到,他走著走著,老遠看著有一個人朝他走了過來,當時以為是工地上的民工,也沒有再意。他就繼續推著車往前走,走了一會,他抬頭一看,前面走的那個人怎麼不見了,當時他真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又感覺不對,剛才明明前面有一個人,這會不見了,他第一感覺是不會大白天遇到鬼了吧!
當警察給他做筆錄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想的。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就扔下車子,朝前跑去,當他跑到那個井口時,什麼都沒有?他朝井里看,黑洞洞的,也看不見。這可怎麼辦?剛才明明看見有一個人啊!真不會是掉下去了,還是自己眼化了。他也想不了這麼多,就跑到了工地,告訴工頭,說他看到有一個人掉到井里去了,看看是不是工地上的人。工頭把工地上所有的人都挨個點了一遍,沒有發現有失蹤的人啊!那些民工都笑他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可他剛才明明看見前面有個人啊!他就請求工頭,帶幾個民工跟他去看看,萬一里面有人,他們也好即時施救啊!工頭听他很肯定的說,也只好帶幾個民工跟他一起去,在井口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們就用隨身攜帶的手電筒往井里照。隱約中,看到了什麼東西漂在上面。工頭一想,這下壞了,下面肯定有人。他拿出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而此刻療養院的人和任雪爸爸公司的人,都在找吳水蓮。也報了警,出警的警察感覺剛才報警的兩個人,說的地方有點相接近。他就給療養院打了電話,說在療養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掉到污水井里了,讓他去派個人過去,看看是不是他們療養院走失的那個人。
當療養院的領導和吳水蓮的主治醫院趕到污水井邊時,消防戰士已經把人從井里打撈了上來,看著落入污水井的吳水蓮,療養院的領導立刻給任雪的爸爸打了電話,任雪的爸爸讓他們公司的司機立刻到學校門口去接黃芹她們。但是,不讓司機告訴她們,她媽媽已經死亡的消息。
同樣作為父親,他能感受到孩子失去家人的痛苦,任雪看到他和妻子離婚,都變成了什麼樣子?黃芹呢?和自己的女兒一樣大?失去爸爸沒有多長時間,現在還要面對著失去媽媽,這個打擊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多麼大的殘忍。
看著躺在床上的媽媽,黃芹沒有哭,也許在听到媽媽走失的消息時,這樣的結果她早就預料到了吧!可面對著媽媽的遺體,她們姐弟倆都沒有哭,這讓旁邊的人都感到不解。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她們不是不哭,而是眼淚早已流到了肚子里,和血液混在了一起。也許她們眼淚早已流干,在爸爸離開她們的那一刻開始。
黃芹借任雪爸爸的手機,給遠在廣東的哥哥黃偉打了電話,告訴他,媽媽走了。給村長叔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找人為媽媽安葬。
這一切都讓黃兵措手不及,為什麼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黃偉接到妹妹電話之後,立刻向車間主任請了假,陳主任把事情告訴了大老板,老板讓人給黃偉買了一張飛機票,當天晚上,黃偉就回到了家里。黃偉到家的時候,媽媽吳水蓮已經被從療養院拉了回來。村長也讓人給吳水蓮買了棺材,村子里的人都在張落著,看到黃偉回來了,黃芹才抱著哥哥大聲地哭了起來。
黃芹的哭聲,讓當時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淚流而下。從看到吳水蓮尸體的那一刻,她沒有哭,她知道,她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以前,爸爸死了,她可以哭,大聲的哭,因為還有媽媽,還有哥哥和弟弟,她的天不會塌。可現在,連媽媽也死了,弟弟不听話,她得堅強。如果不堅強,她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這個家就剩下了兄妹三個人。在媽媽下葬後的第七天,哥哥走了。黃偉本來說要等黃芹高考完再走,可黃芹說她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好說呆說地讓哥哥去上班。在黃芹的一再保證下,黃偉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黃兵在哥哥走後,也走了,去了那里?沒有人知道?干什麼?更沒有人知道?只是在十幾年後的一天,他突然衣光鮮亮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人們對他是各種的獻媚與奉承,好像他就是天上的神一樣。可那時候的他,再也找不到當年的那個陽光少年了。
黃偉走的時候,叮囑黃芹一定要對黃兵有耐心,讓黃芹自己好好高考,只要她考上大學,學費他來想辦法。可他也許不知道,從媽媽死後的那一刻起,黃芹在心里就已經放棄了考大學的想法。她感覺,上學對她來說是一件非常非常奢侈的事情了。大學更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話題了。
哥哥走後,弟弟留下了一個小字條,告訴黃芹,不要找他了,他走了。短短的幾個字,就黃芹掉入冰點,她在心里罵了幾千遍。可又有什麼用呢?他還是走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誰來給她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