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里。時間滑動到11點。
裴昊煜位于Garna產業之下,靠山一方,最頂峰僻靜的公寓群內,Eric調著酒,看著落地玻璃窗前,裴昊煜從中國回來後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消瘦的背影,Eric不知道在心里嘆了多少口氣。
是因為柳意小姐吧。
Eric知道,他家主子多少是有些自責的吧,關于柳園家宴那晚,一個私心讓柳意小姐的身份曝了光,誰知柳意小姐在柳魄婚禮的第二天就那麼憑空消失了,Eric至今還記得他家主子當時的表情,那樣失魂落魄,他從來不知道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主子居然有一天也會因為一個女孩兒這樣患得患失。雖然他嘴上不說,那天之後更是絕口不提柳意小姐的名字,連繼繁習建議動用關系更進一步的挖掘,都被皇太子嚴詞否決。本以為,那不過是一場曇花一現的夢罷了,皇太子也會隨著柳意小姐的消失而恢復到原來的軌道上。
起初,Eric他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他家皇太子還是一樣的拍戲,進度一樣的神速,甚至是比之前的效果更佳。可是,電視劇殺青的當天,皇太子居然就一個人只身回法國了,就連他們這幾個貼身兄弟都沒有知會一聲,嚇得他們一身冷汗。這才後知後覺,原來︰有些東西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不管不問,不代表不在意,而是已經深入骨髓的銘記,卻又無處發泄,只能更深地投入到事業當中,釋放一部分的自己。
果然,連夜追回法國的他們,看到的已經是沒有表情的皇太子,之前的他隨性,冷酷,卻還能跟他們幾個開開玩笑,慵懶,卻不失感情。可是回國之後,他居然主動跟老總裁先生提出要接管Garna一族的所有生意!!!!可是在這之前,他是多麼的避之而唯恐不及呀!而後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除了一天簡短的三餐之外,連睡眠時間都只剩下以往的一半,幾乎和一部機器沒什麼兩樣。
Eric,繼繁習,廣樹和韓天域一天天見著他家主子的拼命,看著他一天比一天瘦了下來,那叫一個心急如焚,可是,誰勸也沒用,他家皇太子的一個眼神就能將他們幾個大男人秒殺。
他們知道,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可是他們家皇太子又是個倔脾氣,誰又敢忤逆?不讓他們找人,那又有誰可以勸得動他?!
Eric回過神,再次望向窗前的那道被月光拉長的身影,又是一聲輕嘆,這樣的日子到底何時是個頭呀!
邊抿著酒,邊想起來,今天還有事情還沒有報告,于是,慢慢走進裴昊煜,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夜的幽靜。
Eric報告了今天50人團隊,去往MODONA的情況。
幾分鐘過後,Eric才嗓音一頓,告一段落。
「殷巧兒?」裴昊煜何等精明,就算沒有Eric的一番場景再現,活靈活現的解說,他一听開頭就完全明白了全局。
裴昊煜覺得有點兒耳熟,姓殷?是殷家人?
「你也猜到了,對,她是殷家人。我們遠在中國拍攝的期間,總部高層,就是那個人事經理Marta做的小動作,無非是給殷家人個薄面,讓殷家的寶貝女兒進入我們公司。這個殷巧兒倒是有幾分交際能力,2個月多時間已經在幾個部門混得風生水起,這次項目的代表也是她主動請纓,礙于殷家人的背景,董事會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今天從她的表現看來,不過只是繡花枕頭一個,反倒被MODONA區區一個實習生給擺了一道,有失我們Garna的水準呀。」Eric閑閑地搖頭晃腦,顯然對于殷巧兒今天整出來的ど蛾子,頗有微詞。對那個MODONA的新人倒是有些賞識。
「叫人看著她,只要不出格就隨便。」老爺子都不說話,看來也是給殷家人一絲情份。
裴昊煜望向月色的目光依舊。這些小事還不需要他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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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沉沉地陰著臉,看樣子,不到午後就會迎來一場大雨。
MODONA的各個部門已經顧及不了這麼多,將昨天所有的數據導入系統,形成第一手資料,所有相關部門各自傳閱,各司其職。
可以想象,MODONA原本隨處就可見忙碌的身影,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情況只會更甚。
Isabelle和柳意時作為個部門間的協調,調配環節的,在她們有序而果斷的指令下,各個步驟才得以井然有序地推進著。
這樣一忙,時間就過的特別的快,到了午後6點的時候,果然,外面已經下起了不大不小的細雨。
很多同事一邊按捺住忙碌工作的煩躁,一邊還得為下班後沒有提前備傘而懊惱。于是,越到最後越是有人狀況連連,好在,都是可以補救的,也就在Isabelle略微嚴厲的眼神之下將功抵過。
到了晚上8點,Isabelle明顯感覺到許多人的心力不濟,和柳意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最後拍了拍門板,讓大伙兒提前下班,養足了精神,明天也好繼續開工。于是,一時間,很多人作鳥獸散,陸陸續續地趕著走出辦公室。
很快,MODONA大樓就所剩無幾了。
但是縫紉部的同事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幸運下班的,Isabelle開口讓柳意也先回去,決定自己留下在縫紉部幫著。見柳意轉身出門後,也沒在意,以為她就此回去了。
Isabelle畢竟疏遠縫紉有幾年了,當然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一旁做著督促和偶爾的協助。
半個小時之後,縫紉部的大門再次被推開。Isabelle不經意的一個回頭,卻是驚見柳意大包小包地拎進來好幾袋食品袋,那分量幾乎將她嬌小的身子壓垮,再看,才發現,柳意身上,鞋子竟然還有些被雨水打濕的痕跡。
幾個看到的同事趕緊跟著Isabelle同時沖了過去幫忙。其他人這才後知後覺,也都紛紛起身,接過手中的重物,有人好奇地打開,這才發現,原來竟全是隔壁一家口碑不錯的宵夜店的招牌菜肴。原本累及的眾人頓覺心里一熱。
Isabelle將柳意手中的最後一個重負完全解放下來之後,不禁有些心疼地為她輕輕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傻孩子,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干嘛一個人跑去買這麼多東西,一會兒著涼了怎麼辦?等會兒讓醫務室的人給你開點兒預防感冒的藥,別真的因此生病了。」
「沒事的師傅,您也吃點兒吧,晚上您都沒吃幾口。我特意讓店員給你多加了些熱湯,您些潤下胃再吃其他的,這樣胃會好些。」柳意細心地從一個大袋子中取出一份包裝得,隔著外帶盒子微微還有些發燙的食物,墊了幾張紙巾之後才遞過去給Isabelle,然後低聲輕輕催促其他饑腸轆轆的眾人用餐之後,這才不甚在意地撥了撥發上的些微濕意。
好在下車之前翼讓她多備了件外套,趁機先換下潮濕的衣服才好,這關鍵時刻不能生病的。于是,跟Isabelle說了聲她去換件衣服,就轉身出去了。
Isabelle手中還握著還透著熱氣的食盒,怔怔地看著柳意悄然出門的背影,鼻子微微發酸︰這個貼心的孩子……
縫紉部的同事有6位,都是負責的中高層人員,底下的人跟著提前讓他們回家了,這時候邊捧著熱騰騰的美食,邊看著門口已經消失的小小身影,那個平時話不多,卻很真誠,做事永遠那麼認真地女孩兒,此時,在他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許多。
「Isabelle,她是個好孩子。」縫紉部的負責人Helen,是個年過40的大媽,年輕時也是設計界趨之若鶩的大師,以著高超的縫紉技能,被尊為MODONA的「老媽媽」,所有MODONA的上下人員,都對她禮讓三分。
「嗯,我知道。她是個讓人不得不疼愛的女孩兒,人如其名。」Isabelle為Helen遞過去一張紙巾,發自內心的喜愛就這樣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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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真的就有幾個人請了病假。
其他的部門都還好,反正人手充足,隨時有候選的人員補上。問題就出在縫紉部,除了昨晚忙到比較晚回去的6位,其他四人居然無一幸免,紛紛得了程度不一的感冒,兩個感冒較重,卻還死撐著來上班的,當場就被Helen勒令回家休息。
這樣一來,只剩下6位正常的,2位暈乎乎的,但仍堅持堅守崗位的。Helen感動之余,卻又不得不面對目前的困境︰縫紉部不同于其他部門,各人都有所精,每個人負責的部分都不一樣,誰也替代不了誰,除了她這個經驗豐富的老手可以以一當二外,其他人都只能一個蘿卜一個坑。
可是,這樣,還是差一個人,縫紉勾花是個技術活,其他人也有會的,可是並沒有比病倒的Kelly精通的,MODONA要的是最好的,絲毫不能存有僥幸。這也是Helen一直對縫紉部的用人要求︰寧缺毋濫。
Isabelle和其他高管一早就開了個緊急會議,Helen的問題正是討論核心。大家有建議將就用人,繼續趕進度的;也有人反對,覺得這樣太過冒險,達不成最好的效果還不如不要。
兩種意見爭執不下,最後只能讓Helen自己決定。
Helen也很無奈,一方面不想隨便用人到時候砸了MODONA的招牌,一方面實在是手下人的實力她最清楚,勾花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自己沒有其他。可是,自己也不是三頭六臂,一人當兩人用已經是極限,這難道還能逼迫自己再長出另外一只手來嗎?Helen陷入天人交戰的為難之中。
其他人也明白「老媽媽」的難處,會議一時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一籌莫展。
「篤篤篤!」有禮的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柳意應聲而入。
早上潮濕的路面,冷皇不讓她走太快,于是多久了三分鐘的路才到公司。椅子還沒坐下呢,就听說了這事。略一思量,柳意放下包,就往高管會議室走來。按理,她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之一,本也就有資格參與會議。
「師傅,讓我來試試。Helen可以給我做個考核,如果我不能達到您的要求,我們再一起想其他方法。」柳意望著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隨後將視線停格在主位及副座的Helen身上,那股淡淡的堅定與自信,讓眾人仿佛看到了一線曙光。
Helen望向Isabelle,無言的詢問,Isabelle給出的答案很干脆也很直接︰立馬起身,拉著柳意就向縫紉部疾步走去。Helen會意,也快步跟上,邊走還邊想︰這個女孩兒,興許真的能夠幫到她。
其他人將信將疑,卻也隨即跟上。等到會議室內僅剩下Colin和Jeanne大眼瞪小眼,這才最後反應過來的,這個女孩兒︰到底還有多少面是他們所不知道的?!原本以為只是來了一個人緣天生爆滿的實習生,最多就是長得比絕大部分人美了些,個性好了點兒,泡的咖啡特別的好喝,平時的工作很細致,處理危機時不慌不亂是有幾分才智……
現在看來,似乎他們都估計保守了?!
想歸想,腳下動作已經麻利地往同一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