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明宇等人出了教堂,喧鬧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哪里有爾柔的身影,明宇直感到一陣天暈地旋。
「快看,那不是爾柔嗎!」泠窗忽然道。
明宇和轍熙順著泠窗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見爾柔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亭午的陽光照得她每一縷發絲清晰可見,乳黃色的光暈之中,她仿如一塑絕塵而起的雕像,周身散發著哀而不傷的光華。她那矜持的、幽寧的、又孤傲的靈魂,在轍熙的腦海中無窮無盡地延伸開去,直達一個他從未觸及過的境界。轍熙不由得痴了,這一幕成為他信念中永恆的美。
「她要干嗎!」明宇驚道,慌得直要往前沖,險些被疾駛的車輛刮到,虧是泠窗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且說轍熙正為這畫面沉醉,被明宇這一驚回了神,阻攔道︰「你別急,爾柔她不會的……」
泠窗亦點點頭,明宇略寬下心來。
「她這是怎麼了……」明宇迷茫道。
「她只是內心悲傷,隨性所至,看看風景罷了……」轍熙輕嘆道。
明宇听罷轍熙的話,驀地想起他與爾柔初識的畫面。在那場情景里,他是讀懂了她的,只一眼便直穿心底。爾後,他擁有了她,同時,也遺忘了她。
爾柔站在天台上,她的思緒回到了與明宇初識的地方,那也是一個夏天,一個美麗的夏天。一回首下,她觸到一雙稀世俊美的眼眸,那雙眼望著她,仿佛對她微笑,她回想著,心便輕輕的飛了起來……
「糟了,她心髒病犯了!」泠窗和轍熙看見爾柔在那明媚的光影中倒下,俱是一驚,急忙向天台跑去。倒是明宇,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從腳趾到頭皮掠過一陣寒意。
夜色微茫。
明宇坐在爾柔身旁,她還沉睡著,額上浮著細密的汗滴,幾絲長發凌亂的粘在額前。明宇用手背輕輕擦去她的細汗,捋順她額前的發。
他凝視著爾柔,她好美,美的蒼涼。
明宇握住爾柔的手,冰涼。他輕輕地親吻那雙冰涼的手,恨不能在一刻間溫熱那雙手。他驀然想起不久前爾柔生過的一場大病,當時泠窗只說是風寒發燒,現在想來,只怕多半是因他而突發了心髒病。
爾柔微微睜開了雙眼。
「爾柔!」明宇欣喜道。
「轍熙……」
「爾柔,是我!」明宇皺眉道。
「是你……」爾柔這才看清了周遭的一切,看清了明宇,她無力地坐起,「轍熙呢?」
「轍熙幫我去照顧思淇……」
「你走吧,我沒事了……」
「爾柔,你有這麼嚴重的病,怎麼不和我說?」明宇痛心道。
「和你說有什麼用。」爾柔聲色冷淡。
明宇將爾柔抱在懷里,失聲痛哭道︰「爾柔,對不起,對不起……」
爾柔在他懷里,心中本就沒有怨他,此刻又見他如此難過,心早已軟,伸出雙手輕拍拍他脊背以示安慰,明宇身子一震。
「我的病嚇到你了吧,我沒事,都好了,你回家去吧……」
「回哪個家,你後來走了,還不知道今天中午發生了什麼事……」明宇躺倒在爾柔懷里,輕聲道。
「發生了什麼?」
明宇從在紅蕃遇見思淇講起,包括幾年前思琪怎樣染上毒品,到婚禮上發生的種種,一五一十地告訴爾柔。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至少,我也可以為你分擔些……」
「你不恨我?」
爾柔沉默了半晌,道︰「愛且不及,來不及恨……」
明宇一怔,沒再說什麼。爾柔把臉貼在明宇背上,世界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