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被平放到床上,傷處又開始痛了,她眉頭緊鎖,很吃力地挪動著身子,換成側臥的姿勢。高嵩從櫃子里翻出一瓶雲南白藥噴霧劑,還沒過保質期,拿到她面前晃了晃,問道,「要不要試試這個?」張嫣接過噴霧劑,對他說,「你背過去,我自己弄。」高嵩一邊轉身,一邊心想,這丫頭估計傷到坐骨神經了,怕掀了衣服被我看到。
高嵩猜的沒錯,張嫣滑倒時確實是一坐在地上,頓時痛得要命,極痛過後就開始麻木,麻木過後又逐漸恢復痛覺。氣霧劑噴在傷處冰冰涼涼的,火辣辣的疼痛緩解了不少。高嵩拿了床毛巾被,幫她蓋好,就繼續在電腦前忙自己的事。張嫣也有些困了,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看到的依然是他的背影,坐在電腦前瀏覽無聊透頂的論文。高嵩感覺床上有動靜,頭也沒回地問道,「你醒啦,肚子餓不餓?」
身後傳來慵懶的聲音,「現在幾點了?」
「八點多了,天都黑了,你受傷了不方便出去吃,我得叫外賣了,全家桶怎麼樣?」
「都行,我無所謂的。」
肯德基的外賣哥很快就來了,高嵩付了錢,把全家桶拿到床邊上跟張嫣共進晚餐。張嫣勉強支撐著坐起來,拿過一個漢堡大口大口地啃起來,她確實有點餓了,中午以後就再沒吃過任何東西。高嵩正吃著,心里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自己跟她算不算很有緣,昨天晚上也是一起吃的肯德基,現在又在一起吃肯德基,都是無意中踫到就呆在一塊兒了,實在巧得很。
張嫣吃飽了,用紙巾擦了擦嘴,拿了飲料繼續喝。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混著泥土的清香,是大雨過後特有的氣息。她忽然問道,「我今晚不會就要在這里過夜吧?」
高嵩看著她壞笑道,「沒錯,你的衣服估計還沒干,而且你又摔傷了,你若不介意,我倒是很願意收留你。」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怕什麼,昨天晚上不也是跟我在一起?」
張嫣頓時羞紅了臉,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你晚上準備干嘛,不會還要看論文吧?」
「我要是看論文那你不是無聊死了,要不我們搜個電影一起看?」
「好啊,我想看搞笑的,最好是韓國電影。」
「行,我也愛看喜劇片,那個你是要在床上看嗎?」
「是啊那你怎麼辦?你坐哪?」
「我把凳子搬到床邊上,電腦放床上,這樣我們倆都能看了。」
張嫣用枕頭墊在背後,靠著床頭坐著,身旁的高嵩在網上搜電影,時不時詢問她的意見,最後兩人決定看《七級公務員》。這是部特工題材的電影,片長接近兩小時,卻絲毫不嫌拖沓,情節很緊湊。然而張嫣只顧著對男主角犯花痴,本是緊張的打斗場面她卻不合時宜地大呼「太帥了」。電影很喜感,男主角有點「一根筋」,張嫣被逗得哈哈大笑,只是笑聲甚是恐怖,跟抽風了似的。
看完電影後,高嵩有點困了,兩人開始商量睡覺「大事」。睡一張床是肯定不妥的,本來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就容易擦槍走火,躺一張床上就更危險了。所以必須得一人睡床上一人睡沙發,那麼誰睡沙發呢?高嵩主動提出睡沙發,畢竟張嫣是女人,年齡比他小,又受了傷;然而張嫣卻不肯自己佔著床把別人趕到沙發上。她感覺傷好了些,一點一點地挪到床邊,用手撐著緩緩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幾小步。高嵩很吃驚地看著她,擔心她再摔著,很想去攙扶,卻只是跟在她後面,並沒有踫她。
她艱難地邁著小碎步,出了房間,往客廳的沙發走去。她背對著沙發,彎下腰,用手撐著慢慢坐下,抬頭望著高嵩笑了笑說,「沙發已經被我佔了,你回房里睡覺吧!」
高嵩沒想到她這般逞強,受傷了還要強撐著走到沙發,這脾氣實在執拗。她抬起兩條腿,正要橫躺到沙發里,卻忽然被一把抱起,還來不及掙扎,耳邊就傳來命令的口吻,「你怎麼這麼不听話,要你在床上躺著你就乖乖地給我躺著!」
張嫣一言不發地靠在他胸前,有些緊張,有些羞澀,也有些興奮,她忽然發現自己很貪戀他的懷抱,好希望一直被他這樣抱著,听到他的心跳,感覺到他的呼吸。高嵩把她抱到床上輕輕放下,拍了拍她的腦袋說,「晚安,有事就喊我!」
張嫣把頭扭到一邊,故作嗔怒地「哼」了一聲。
她這是在跟我撒嬌嗎?高嵩心里有些得意。
他在床邊坐下,逗她,「怎麼了,是不是睡前想听我給你講故事?」
張嫣沒理他,用手撐著慢慢躺下。他給她蓋好被子,兩人互相道了晚安,他于是關了房間的燈,去沙發上睡覺了。兩人都各懷心事,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高嵩正躺在沙發上發呆,卻听到張嫣對他大喊,「老師,夜里會不會有蚊子咬我?」
「明天早上就知道有沒有蚊子咬你了!」
「會不會有老鼠?」
「我沒遇到過,除非你把老鼠引來了。」
「老師,門鎖好了沒有,壞人進來了怎麼辦?」
「門鎖了,壞人要是進來了就裝死。」
「壞人會不會把我們殺了?」
「壞人最多偷點東西,再對你做點什麼。」
「啊好怕怕,那你會不會保護我?」
「我估計保護不了你,我只能保證自己不變成壞人。」
兩人講了沒多久,就各自睡著了。第二天高嵩醒來時,張嫣正拿了本書悠閑地翻閱著,她身上穿著那條紅裙子,艷麗卻不俗氣,襯得她膚色雪白。張嫣見他醒了,笑著問他,「在沙發上睡得好嗎?」
「不會比你差,你醒了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我就等你醒來跟你打個招呼,我該回宿舍了。」
高嵩愣了一下,她這是急著要走嗎?他有些難過,卻只是爽快地答應著,「我先去刷牙洗臉,等會兒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