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林夕坐在輪椅上,看到她的樣子也略微驚訝,然而隨即就笑了︰「姐,別來無恙。夾答列浪」
這算是兩姐妹時隔三年之後,第一次打照面。
靖林夕。
這個讓她從小就不喜歡的三個字,一出現,就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
雲歌站在那里,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似乎都有些顫抖,紙箱好像也變得沉重了榛。
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能平靜面對靖林夕的重歸,然而再次見到躍然于眼前的她時,雲歌才發現,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雲歌一直沒說話,就站在那里看著微笑的靖林夕。
大廳里有不少凌雲的職員,有的還在觀察著雲歌,一邊悄悄討論著,這個一直以來被傳「被總裁罩著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這里」的小情-人,為什麼會突然離開移?
大多數人能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就是︰她被拋棄了。
所以不得不卷鋪蓋走人。
而就在大家滿心猜測的時候,她停步了。
從有些人的角度,並不能看見她究竟在看什麼。
見雲歌沒說話,靖林夕又繼續說︰「姐姐,我回來了,你不歡迎我嗎?」
雲歌依然沒開口,靖林夕自問自答︰「還是說……姐姐其實希望我就這樣死掉,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沒想到吧……我回來了!呵,姐姐!你會遭報應的,」
「報應……」
其實雲歌也想不通,她究竟做過什麼,要遭受如今這一連串的報應?
如果她的錯是生在靖家,她真的無能為力去做改變。
她靖雲歌不曾做過任何壞事,卻真糟了人人口中所謂的報應,老天爺當真是瞎子嗎?
當年的事不是她做的,這樣的話在靖林夕听來,會是很可笑的吧?
他人尚且不相信她,更何況是靖林夕?
所以她的這位妹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調向她炫耀自己還活著的事實,證明給自己看,她靖雲歌傷不到她。
「我沒死,你很失望吧?」靖林夕笑。
「對,我很失望,林夕,你為什麼不死掉呢?」雲歌終于開口,然後也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覺得我會這樣說?你想多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你能早點醒過來!」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一些不該想的,她不會再有任何妄想。
只是,雲歌的話,靖林夕不信。
靖林夕只是稍愣,或許有點奇怪靖雲歌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很快就確定她只不過是在說反話罷了。
「你別以為你逍遙法外這麼多年,就能逃過一輩子了,」靖林夕的臉上表現出的是仇恨,「你當真以為做了喪盡天良的事,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凌霄會找到證據,親手將你送進監獄!」
撲哧……
雲歌笑,她沒做過的事,能有什麼證據?
如果能找得到,何凌霄還需要等三年嗎?他早就因為她傷害了靖林夕而讓她付出該有的代價了。
他一直沒有行動,不就是因為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是她動手的證據?他依靠的,一直是猜測和「以為一定是」這樣的句式罷了。
靖林夕說的好像何凌霄真的能送她進監獄似的。
她不怕。
她就不信,他們真的能扭轉事實,定她的罪。
「我活了,不會再讓你囂張下去!你靖雲歌有的,我——都——要——!」
那是雲歌長大之後才忽然明白的事。夾答列浪
靖林夕一直表現得好像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實際上,細細回想,她得到的,比自己想像的遠要多上好幾倍。
她用的以退為進的方式,一點一滴地奪走曾經屬于她的一切。
「林夕,如果是其他,我會試著去保衛,」雲歌說,「唯獨何凌霄……你要就拿去吧,我不會跟你搶的。」
不會跟她搶?
這麼可笑的話,靖林夕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靖雲歌一定是要她放松警惕而已!
「你以為我會信?」
不管她信不信,雲歌都不在乎。
雲歌朝靖林夕走過去,把紙箱放在地上,忽然朝靖林夕展開雙手,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發愣疑惑的不只是靖林夕,那些都在偷偷觀察雲歌的人也不懂了。
他們已經確定雲歌是在和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說話,後者時而笑,時而又憎恨不已的樣子,大家正在猜測她們兩個的關系。
大部分人分析出來的結果是這樣的︰小情-人見小情-人,分外眼紅!
然而雲歌對靖林夕做出的這個動作,卻讓他們不懂了。
他們等著看廝打的好戲呢?
見靖林夕沒有動,雲歌又上前一步,真的擁住了她。
有人看到靖雲歌笑了,一個恬靜的美美的笑容。
「我親愛的妹妹,歡迎你回來。」
這句話,太真誠了!
真誠到靖林夕一怔,差點也以為她是真心的。
然而下一句話,又仿佛在她心口上用刀子劃過。
「以及……吃我剩下不要的。」
听不見她說什麼的不明所以的觀眾只看到她笑得風輕雲淡。
就在他們以為接下來還會有不少精彩的戲份的時候,雲歌卻已經放開了靖林夕,重新將紙箱抱了起來。
「祝你們幸福,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此時的雲歌相信,只要何凌霄和靖林夕幸福美滿地在一起,靖雲歌就會過得很幸福,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她。
靖林夕以為她這位失敗的姐姐還會繼續做出什麼來,但很抱歉,雲歌什麼都沒做,直接從旋轉門出去了。
等著看「兩位小情-人廝打,然後他們的何總裁出來調解,頭疼得不知道該偏向誰」的好戲的大家表示,他們很失望!
怎麼能什麼都沒發生呢?
雲歌出了凌雲集團,再回過頭看里面,心底多少有些淒涼的感覺。
「靖小姐!這是要走了呢?」
門口的兩個保安也是個八卦的主,大抵是知道雲歌和他們凌雲大老板之間的關系的,所以才問得這麼保守。
「嗯呢,以後不會再見了。」雲歌笑得不太像有事的人。
「放心吧靖小姐,你這麼漂亮,東家不做做西家,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工作,知道的,也就能明白這話里頭的意思了。
不就是做不成何三少的情-人,換一個主就好了?不得已還有近期追得很緊的鄭少和明少呢!
「是啊,別傷心了。」另一位接道。
「哦你們誤會了,」雲歌說,「我只是在傷感,我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還沒還,該怎麼辦呢……」
「……」
總裁不會那麼小氣吧?!
把人趕走了,還要那一個月的工資??
雲歌沒和保安他們多說,下了階梯。
在顛簸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里面哪個文件里掉了出來,清脆地落地,然後滾走——
雲歌站在那里,看著一個圈圈滾了一下,直接掉進了下水道。
曾經取下之後不知道塞在了哪里之後一直找不到的婚戒,也在今天自己冒了出來,並且自己滾走了,省了她親自去丟。
挺好!
就當沒看見似的,揚手攔了一輛的士,離開東城區。
……
「林夕,抱歉,昨天不在,一堆的文件等著我簽,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何凌霄把手機放在桌上,開了免提,一邊和靖林夕通話,一邊快速地閱讀文件,不通過的丟在一邊,通過的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今天好像會很忙,沒時間帶你參觀公司了。」
本想今天帶她來公司逛一逛,散散心換一下心情,豈知剛到公司就被公務纏身。
再想,隨便看一看,然後就先去陪林夕,但一坐下卻完全抽不開身了,似乎件件都重要,件件都必須馬上辦。
做為一名商人,眼看著大筆的資金和誘人的項目從手中溜走,著實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一件之後又一件,總想著是最後一件了,但總有更具誘惑性的在等著他……
再看時間,卻發現不知不覺讓林夕在大廳里等了大半個小時有余!
一怔,馬上給她打了電話。
「沒關系,反正我沒有事,在醫院里好悶的。凌霄,我就在樓下等你好不好?」
即使是看不到的情況下,靖林夕依然面帶笑容。
靖林夕雖比不上有雲歌漂亮,卻也是一枚清新小美女,笑起來的模樣如鄰家妹妹,可人得很,引來不少注視。
傅展一開始注意到靖林夕,也是因為她一身素色的穿著,在公司里挺顯眼的,不過並沒有怎麼在意。
只是收了個快遞回來之後再往那邊一掃,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手機。
咦?!
那手機不是……
上次本來要送給靖小姐的情侶機嗎?
是巧合?
應該吧……雖說難找,卻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別人有也不奇怪。
傅展有點狐疑,卻也不可能上去問︰哎姑娘你這手機誰送的啊?
這也太不禮貌了!
于是傅展上去了,把快遞拿到總裁辦,發現總裁也在打電話。
一邊想著各種可能性,一邊把快遞放到了桌上,然後轉身——
「站住!」何凌霄並沒有掛掉電話,喊住了傅展,「這麼急去哪里?」
平時不是都要在這念叨上好一會兒麼?
傅展指指他的手機,示意他很忙,所以自己先出去。
「沒事,」何凌霄說,他覺得傅展扭扭捏捏一定是有事藏著,「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就說吧,我還能吃了你?」
「……」
傅展糾結啊。
他總不能說,總裁,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正在和樓下一位姑娘煲電話?
他覺得這麼問出來自己會命不久矣,這才是欲言又止的真相。
畢竟如果是真的,能讓總裁留下情侶機送的姑娘,那地位比靖小姐高了不止一點點,加上……
傅展記起剛剛十點多的時候,他和靖雲歌的擦肩而過。
是辭職還是解雇,他也沒敢問。
傅展也算男人中比較細心的人了,馬上聯想到醫院里靖雲歌和白瑤瑤說的話,那個「她」莫非是……
這麼復雜的情況,他可不敢多問!
為了保命,對靖林夕的事傅展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另一件事說︰「我趕著去後勤部呢!之前七夕全公司忙,也沒時間去查看。」
「後勤部?」何凌霄蹙眉,對著手機說,「林夕,我晚點打給你。」
他掛掉了電話。
因為雲歌的關系,讓他听到「後勤部」三個字,自然而然就重視起來了。
「後勤部怎麼了?」
嚇?
傅展差點後退。
總裁突然擺出這麼嚴肅的臉,他有點被嚇到啊?
本就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為了遮掩猜隨便說了一件事的,現在搞得好像特工入侵一樣作甚,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啊這……」傅展支支吾吾了一下說,「就前兩天啊,踫見了素素,跟我說前兩天後勤部遭賊了,一早去了辦公室發現東西掉了一地,但又很奇怪地沒少東西。」
「沒少不就好了?說不定是有人撞倒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口誤口誤,是少了,那辦公桌是高媛的,抽屜里少了一條領帶……那領帶也不值錢啊!是她要賣給她父親的生日禮物,沒想到會有人偷?」
「少一條領帶?」
還不值錢?
這的確是有些奇怪了。
「如果是少了什麼值錢的東西,大家也就覺得是賊,少了就少了,沒什麼事,可少了一條領帶,還辦公桌亂成這樣,姑娘家擔心啊,所以她們討論要不要報警,如果那個人是色魔啊跟蹤狂什麼的,對高媛有興趣……素素剛好踫到我,就托我查一查,看看公司的監控。」
蘇素素跟雲歌是好朋友,為人也大大咧咧好相處,跟傅展相處得倒還可以,也因蘇素素小,所以傅展當妹妹對待。
「是這樣……」何凌霄也覺得奇怪。
不至于有人窮到要偷領帶。
色=魔和跟蹤狂,這事不是沒有那種可能性。
「的確得查,得保證公司員工的安全,」特別是後勤部!「這事做得好,馬上去查!」
「是總裁!」傅展鞠了個躬,完全沒想到還被表揚了!笑眯眯地,「前兩天不是忙七夕的事嗎,一直沒時間去,所以我準備這會兒去後勤部再問問細節,看看能發現什麼不。」
「去吧!」何凌霄準了,「有了結果告訴我。」
說完揮揮手趕他出去,順便低頭翻文件。
傅展還沒走出去,何凌霄又喊住他,「等等——靖雲歌是不是來公司了?去了後勤部,順便把她給我叫上來!」
燒成那樣還能亂跑,就證明她沒事對不對?
他倒要問問看,昨兒個又一晚上的夜不歸宿,她究竟跑去哪里了!
「誒?」傅展一頓,「靖小姐?靖小姐不是……離職了嗎?」
「什麼?離職?」
看何凌霄一臉茫然的樣子,傅展更驚了︰「不是總裁您始亂終棄給炒的魷魚啊?」
始亂終棄?
傅展話一說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哎喲這亂說話的嘴啊……總有一天要闖禍!
何凌霄繼續茫然,雙眼漸漸眯了起來。
倏地合上文件,人也從老板椅上站起,「去後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