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心!」何凌霄眼疾手快,伸出手攬住了墨墨軟綿綿的小身體。
傅展出去買早餐了,何凌霄醒來後覺得頭有些許疼,就想喝杯咖啡。
然而除了傅展之外,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殘廢的樣子,包括護士在內,所以並沒有按鈴叫護士來幫忙。
在摔了一跤的代價之後,他終于用自身的力量,扶著床艱辛地坐上了輪椅。
恨是有的,他急著站起來,卻偏偏事與願違,原本滿滿的耐心在一次次的失敗中慢慢地消磨殆盡…輅…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否還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何凌霄也是來找自動販賣機的,但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醫院里遇見了墨墨!
起初他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就在剛剛接住他的時候,確定了娼。
「謝謝——是你?」墨墨也才發現,竟然是他?
「是我。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句話同樣是墨墨想問的。
小家伙好奇的視線在何凌霄的身上掃視著,從頭掃到尾,特別是在看到他的雙腿的時候,愣的時間就更長了。
「你……怎麼了?」
「出了場小車禍。」
「其實不小吧?」墨墨盯著輪椅說,「你的腳……」
他出車禍了,媽媽知道嗎?
「沒事,」看到墨墨,心情自然而然地就好了,什麼苦痛什麼煩躁,通通消失不見,「你呢?怎麼會在這里?」
他其實是在問墨墨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是誰生病了?
是雲歌嗎?
如果是雲歌,兩個孩子怎麼辦!
據他所知,白澤最近在進行世界性的巡演,行程排得滿滿的,肯定是沒有時間陪他們母子三人的,誰照顧他們?!
墨墨誤會了,答道︰「我想買一杯熱牛女乃,可是夠不到……」
「我幫你。」
何凌霄話說出口時還沒有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因為以他坐著的高度,居然還差那麼一點點才能夠到投幣口……
誰設置的那麼高的投幣口!?
他剛答應了孩子,卻馬上做不到了,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他的雙眉都蹙在了一起。
他很想在孩子面前表現表現,一著急,單手扶著扶手想要站起來。
必須做到!
「哎——」墨墨出聲,「你不要亂動了,會失去平衡的。」
墨墨的記性好,曾經看到一名坐輪椅的人也是像他這樣亂動,結果失去平衡摔倒了,摔得很慘烈。
「這樣!你過來一點。」墨墨朝他招手。
兩父子似乎是不準備麻煩別人了,要自己解決。
听墨墨的話,他把輪椅搖近了一些,並且固定好,不讓它亂動,接著墨墨就爬了上來,並且要踩在扶手上的趨勢。
「你牽著我。」
「別——」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何凌霄卻意外地很緊張,勸他下來,「還是請別人來幫忙——」
「不用啊!凡事要靠自己,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我媽媽告訴我的,」听墨墨的口氣,很是驕傲自豪,「你扶著我一點。」
箭在弦上,墨墨不肯下來,何凌霄也沒辦法,只好聚精會神扶著他。
其實這才多高?離地面也近,就是真摔了也不打緊,可他就是沒由來地緊張。
隨著硬幣落入機器的聲音,墨墨的聲音也顯得很歡欣雀躍︰「成功了!」
墨墨很開心。
因為這算是他們父子倆第一次合作完成一件事。
這是墨墨一直以來所期盼著的。
而何凌霄雖然沒有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但事實上,他也一樣,很開心。
看著墨墨很嫻熟地按了按鍵,何凌霄奇怪地說︰「你認識中文?」
「認識啊,我認識好多字了,」小家伙微笑著說,「我媽媽說了,做人不能忘本,我是哪兒的人,就應該學會哪兒的知識禮儀,咱們上下五千年的精髓,絕對不能丟。」
他和彤彤是從小在維羅納長大的,鄰里,幼稚園里,大家都講意大利語,語言環境沒辦法改,所以二寶月兌口而出的經常也是意文。
然而雲歌卻堅持說中文,她要讓兩個孩子都屬于自己的祖國,意文要學,自己國家的語言也不能忘。
他們一旦忘了的時候,雲歌就會提醒他們,所以無論是意語還是中文,他們都會。
二寶現在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轉換很自然,這是孩子天生的語言天賦,長大了反而難了。
「你媽媽教得很好。——你媽媽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我媽媽在照顧彤彤。」
「彤彤怎麼了?」他的聲音立馬變得很緊張。
「彤彤生病了。」
「沒事了吧?」他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墨墨點點頭︰「睡了一個晚上,沒有什麼事了。媽媽照顧了她很久,所以我想給媽媽買一杯熱牛女乃。」
「……」
何凌霄的心里有些動容。
墨墨懂事得讓人覺得心疼。
他今天才四周歲啊,卻已經會處處為雲歌著想了……
回想自己像他這麼小時,只是家里的小霸王,什麼都不懂,眾星拱月地被二老寵著,想要什麼都能得到,也沒有人會逆他的意。
墨墨端著那杯熱牛女乃,看看何凌霄,又轉了視線看其他地方,這樣反復了會兒之後,卻把熱牛女乃遞到了他面前︰「你也病了,你喝吧。」
「這怎麼行?這是你買給你媽媽的,我怎麼能……」
「不要緊,你喝吧。」墨墨微笑。
因為墨墨的堅持,何凌霄最後還是伸手過去——
他敢確定地說,這是他這輩子喝過的最甜的牛女乃。
「總裁!你怎麼在這啊!讓我好找!」傅展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怎麼連招呼都不打就一個人跑出來了?我還以為……」
他還以為是出了什麼意外,總裁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找個地方自我了結去了……
可嚇shi他了!
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看看底下有沒有熱乎的尸體……
「咦?」傅展緊接著才看到了站在何凌霄身旁的墨墨,只是稍稍打量了那麼一小秒的時間,雙眼都瞪了起來,「這是……墨墨小朋友吧?」
「嗯,我叫雲墨深。」雖然墨墨心里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個才第一次見面的叔叔會知道自己是誰。
「生日快樂啊墨墨小朋友!」傅展笑得特別的燦爛。
「……」何凌霄無語。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怪蜀黍,要拐賣小孩呢。
看見墨墨,笑得比他還高興干什麼?
「謝謝!」墨墨說,「但是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總裁告訴我的呀!哦總裁就是一個公司的老大,雖然老大的上頭還有老大,不過咱們公司呢當屬總裁最大了!他要認了第二,那是沒人敢認第一的!」傅展說得繪聲繪色。
「哦……」墨墨鼓了鼓嘴,什麼都不說。
何凌霄︰「……」
他還是無語,傅展的話,怎麼听都像是在跟孩子炫耀吧?
炫耀他的身份?
何凌霄有點苦笑,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身份地位,然而如果這樣的身份地位能得到孩子的崇拜,他一定會滿足的。
只是在墨墨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這種情緒,所以何凌霄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覺。
「今天是你和彤彤的四周歲生日吧?我知道得可清楚了!」傅展樂呵呵地說道,「全都是總裁告訴我的!」
听傅展那麼說,墨墨也就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他會知道呢?」
「呃因為——」
「咳!」何凌霄適時地阻止了他。
否則若是由著傅展繼續說下去,他該什麼都說出來了!
墨墨和彤彤,無論是不是他的血脈,他都會疼下去,但在他沒有百分百確定之前,也不想讓孩子空歡喜一場。
墨墨什麼都不說,也不說蹤跡其實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先回去了,媽媽要是找不到我就糟糕了。」他已經出來好一會兒了,要是再待下去,她真的要以為他失蹤了呢!
「去吧。」
有傅展在,做什麼都方便了。
剛剛他們辛辛苦苦次買到的牛女乃,被他給喝了。他總要還他一杯。
傅展在那隨隨便便都能夠到,所以很快就打好了一杯新的牛該遞給墨墨。
小墨墨道了謝,與何凌霄的相遇算是告一段落,捧著牛女乃就回去了。
墨墨的小身影越來越遠。
「彤彤病了,」他說,「去查查看彤彤怎麼了!」
在已知彤彤就在這家醫院的前提下,查她住院的原因,那還是很簡單的,就是要花點時間而已。
「知道了,待會兒馬上去查!」傅展瞧著墨墨的背影,眯起了眼,「總裁……要不要順便查一查……墨墨和彤彤……究竟是不是總裁你的孩子啊?」
他怎麼覺得那麼怪呢?
因為傅展一直都是听雲歌訴說的,他還以為雲歌真的跟了白澤,還生了和白澤的孩子呢!
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啊?
單是孩子的事,就該怎麼解釋呢?
「……」何凌霄卻不確定,「像嗎?」
「很像好嗎!」傅展幾乎是直接就確定了,「妹妹沒看到,但哥哥居然這麼像,這還不夠確定?我說總裁你是不是日子過傻了,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了?這擺明了是你的種啊……」
「……」
其實他也有猜過啊,只是如果百分百確認的話,還真的沒有那麼自信的。
「總裁!有希望了!!」傅展比他還開心,「靖小姐居然給總裁你生了孩子!這是不是說明,他對總裁你還留有希望的?」
「別高興得太早。」該說的他們兩個都已經說過了。
雖然沒有提到這件事,但何凌霄大概也知道,這跟他沒關系。
她會生下這兩個孩子,估計是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純粹的珍愛生命,不舍得打掉他們吧?
就算傅展說有希望了,他也還是不會去多想。
只怕想得多,抱了太多希望,到時候失望也就越大。
下午的時候,彤彤已經差不多活蹦亂跳,又像沒事人一樣了。
雖然彤彤吵著要出院,好跟墨墨一起過今晚的生日,好好地瘋一場,然而昨晚才發病過,雲歌不敢擅作主張地讓彤彤出院,想辦法把她給哄了下來。
……
何凌霄這一整天都沒有心思,滿腦子都是二寶的生日,想著要給他們送什麼禮貌才好。
「總裁,到時候去做復健了!」
「也不見好……」這句話算是自己說給自己听的。
「要早點好,才有機會去找兩個孩子的啊!否則他們就是跑了,總裁你也追不上不是?」
「……好。」
現在凌霄說什麼都好,只要是涉及兩個孩子,有關他們的,只要他做得到,他都會妥協。
傅展把該吃的藥都調好了放在一邊,這一次果然好好地吃掉了,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猶猶豫豫地,半天才吃,很痛快!
吃完了藥,傅展推何凌霄去復健室。
然而就算是傅展,也不敢在這里看何凌霄一次次倒下去的樣子,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何凌霄開始在復健室里嘗試各種方法,逼自己站起來。
但復健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其中的艱辛,就只有嘗試過的人才清楚明白。
大約過去了一個小時,何凌霄已經滿頭大汗了,期間並沒有休息過,光是這樣看,並看不出什麼成果來。
長時間的枯燥重復,讓何凌霄變得很惱,耐心也被磨光,「砰」的一聲把周圍的器具都掃掉了,氣得不行。
為什麼還是不可以?!
這麼多天了,他一點進步都沒有!
難道都白做了嗎?!
他以為至少是能見到一些成果的,但結果卻不盡然。
……
雲歌頓了頓,停在了復健室的門口。
她並不是刻意到這邊來的,只是去給彤彤抓藥,問單子,剛好路過這邊。
里面傳來的很大的聲響讓雲歌停下了腳步。
有人在里面做復健,不小心踫翻了什麼嗎?
其實並不關自己的事,但雲歌覺得,如果里面是那位病人一個人的話,弄飯了什麼一定需要幫助,所以想了想,還是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請問,需要是幫——」雲歌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
並且,雲歌的聲音也忽然頓住了。
她沒想過會在復健室里踫到何凌霄。
何凌霄抬頭的一瞬間,看到雲歌的那種心情,簡直是沒辦法形容。
此時此刻他剛好摔倒在地上,輪椅擺在一邊,兩根木頭拐杖則擺在地上……
他以最狼狽的姿態,迎接雲歌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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