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勛此話一出,愣住的不止池小淺,旁邊的盛澤也是一驚。剛才听池小淺的那些話,他捏緊了拳頭差一點就要上前揍他,听到這句才剎住了腳步。
「那……又怎樣,當初她做的,也是想要我的命……」池小淺僵直著脊背,言辭依然剛硬,卻掩飾不住語氣的無力。
陸少勛扶住她的肩膀,「小淺,先不想那些了好嗎?你還沒吃早飯?」他的小妻子,沒太多愛好,做做生意賺賺小錢,看看漫畫,每餐吃得飽飽的,要求如此簡單,這麼好養。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他就發現,只要他不做早餐,這丫頭就寧願餓著肚子也要賴床,她說,她都幾年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了,反正一個人,懶得折騰。他心疼地記下了,于是每天起床做早餐。某種意義上說,最深愛不過如此——給她做一輩子早餐。可是,這次他卻把她氣跑了,也不知道她出來這兩天,有沒有好好吃飯禾。
陽光漸漸大起來,穿過街邊的樹蔭打在街邊的櫥窗上,反射的光線耀得池小淺眼底一片炫白,頭暈腦脹。她身旁不停有行人經過,趕著上班的白領,穿著校服的學生,還有晨練回來的大爺大媽。不時有人好奇地回頭看她們,兩男一女,都那麼年輕俊美,惹人做出千萬種揣度。
陸少勛見池小淺不再言語,也不知道她心里面此刻是怎樣的翻江倒海,他心疼地攬她到懷里,「別想了,小淺……這些都不關你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抱著她,總覺得她比前幾天更瘦了,小小的骨架仿佛一捏就碎。他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卻覺得熱度有些異常,他一愣,伸手覆在她額頭上。
入手一片滾燙,他有驚又痛︰「你在發燒!」
一陣手忙腳亂,本來看著他們靜靜相擁的盛澤,已經轉身要默默離開,听到這句又折身回來,幫著陸少勛把池小淺送進酒店房間。
池小淺安安靜靜地做在床沿上,任陸少勛擰來濕帕子捂在她的頭上。房門輕響了兩聲,陸少勛起身開門妲。
「這是藥。這是早餐。」他頗具深意地看陸少勛一眼,「你來了就好,那我先走了。」
陸少勛接過藥,對他的告辭並不做挽留。里面池小淺听到對話聲,一下子從床上下來,鞋也不穿地奔出來,對這盛澤說,「我要回去,我你等我,一起回去。」
陸少勛鬢角的肌肉緊了緊,但他沒有抬頭看他倆,視線只落在池小淺未穿鞋襪的腳上,他走過去將她抱起,「你看你,鞋都不穿,地上多涼。」她一只手在池小淺背上安撫式地輕拍,「讓盛澤先走吧,他著急出來找你,可能嘉琳都不知道呢,你還病著,再歇一天再走。」
一句「嘉琳」,讓池小淺立刻噤了聲,自己這些事,把盛澤牽扯進來已經很糟糕,她再不能惹得別人夫妻有所誤會。
陸少勛朝盛澤走遠的背影掃了一眼,轉身抱池小淺進去。盛澤及時趕過來找到小淺,他很感激。但同時,他清楚為什麼盛澤會早自己一步找到小淺。他是連找了兩天沒消息,急瘋了,才毫無原則地動用上頭的關系查了這兩天空港的乘客信息,和池小淺所有銀行賬戶的信息。所以才知道池小淺到了s市,並在某銀行網點為一張卡辦過掛失。他瘋魔了一般地飛過來,一家一家地查該銀行網點附近的酒店。而盛澤呢?很顯然,他不可能去查這些信息,必定是接到池小淺的電*話才來的吧。
只剩他二人的房間里。陸少勛打來熱水,用毛巾小心地擦洗她剛剛在地上踩髒的腳底。他把腳踝捧到眼前看,那些磨破的地方已經不再流血水,但看著依然很嚇人。
「磨成這樣,不知道疼嗎……」他用棉球站了藥水,小心地搽著。
「陸少勛,如果不是決定放手,而是要殺了我,或者拉著我一起死,那麼,我就會死在李眉遠的前頭了。」
陸少勛手上的動作一頓,先是因為她話里那種可能性,感到心髒一下緊縮抽疼,然後轉為緩緩的鈍痛。她是他朝夕相處愛入骨髓的人,她想什麼他最清楚不過。她越是這樣說,其實心里越是在因為李眉遠的境遇而難過,之所以這樣說,是在與那個心生不忍和自責的自己做負隅頑抗。他就知道,平時的她霸氣也好,凶悍也罷,都是偽裝,其實她就是一只紙老虎,李眉遠這實情一讓她知曉,她又會把這誘因往自己身上攬,覺得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他順著她的話,說︰「寶,江餃是江餃,你是你,他做的事,與你無關。」他抱她到一旁沙發上坐,然後端來早餐,舀起一勺皮蛋瘦肉粥喂給她,「任何事,吃飽飯了再商量。」
池小淺偏開頭,不吃他喂過來的粥,語氣蒙了霜,「你為什麼不直說?卻要偷偷去照顧她。」
「她的保外就醫是符合要求的,我沒有權利阻攔,所以我特別害怕她母親來找你,更怕她來找你。」他閉了閉眼,長長舒一口氣,「小淺,出了那麼多次意外,我真的一點兒也經不起嚇了,所以我想先安撫住她,然後再慢慢跟你商量,沒想到……你這麼快知道了。」
池小淺心里的堅冰有了些許松動,慢慢融
化,但依然驅不散呵氣成冰的冷意,她苦笑一下,「你知道麼,那天,我看著你陪她下樓,把我丟在天台上的時候,我想起了我媽,我想,也許我媽媽就是親眼看著我爸跟那個女人走了,所以才覺得生無可戀……」
「你胡說什麼!」她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陸少勛猛地扯入懷中,他幾乎是驚慌失措的,「不準胡說!」
池小淺扯了扯嘴角笑笑,「我不是我媽,我沒那麼軟弱,也不會愛一個男人愛到去死。只不過……那種失望的感覺,應該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