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宮殿內只听得見太後拿起茶盞又放下的聲音,她抿了口茶後便在靜等著派去浣衣局的宮人們回稟結果。
皇後此時的臉色極其不佳,秀眉緊皺著默不作聲。
反倒是靜貴妃顯得異常淡定坦然,仿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嘴角微揚的看著皇後。
萃芹姑姑此刻也不敢在大聲嚷叫了,只斜著頭惡狠狠的盯著我和凌沛璇。
不多時,茗芷已走了進來,她走至太後面前,俯了身行禮,然後湊近太後耳邊嘀咕著什麼,又見她拿出了一支金步搖給了太後過目,隔得遠,我根本听不清她對太後說了什麼。
太後看見那金步搖之後臉色巨變,神情震怒。
她聲色凌厲的對著萃芹姑姑說道︰「那賤人穢亂宮闈,被先帝發落到冷宮,過了這麼久了,卻還不知悔改,竟然還敢派你來謀害哀家」,太後說話時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了,「來人吶,把這萃芹這賤婢給哀家拖出去杖斃!」
我听的糊里糊涂,卻在听到「杖斃」二字時,心里一驚,渾身僵硬,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害怕。
「太後娘娘饒命啊,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啊…」,萃芹姑姑的求饒聲帶著哭腔,也在發抖,她雙手雙腳並用的想爬到太後腳邊,卻被得了令來行刑的人拖出了殿外。
旁邊的沛璇姑姑卻依舊是不動聲色,坦然的叫人有些害怕。
听的太後又下了懿旨道︰「茗芷,宣我的口諭,先帝榮妃曾穢亂宮闈被貶至冷宮,如今卻不知悔改派人謀害哀家,念及先帝仁慈,賜三尺白綾了她殘身!」
茗芷奉了旨走出了殿。
我從來都知道深宮內院里,奴才侍婢們的命是不值錢的,在侯府,我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可畢竟名義上還是個「二小姐」,大娘權勢再大,卻也得顧及父親,不敢隨意要了我的命,可是現下在這西秦皇宮卻不一樣,她們隨時可以要了我的命,因為我無權無勢,再無依靠。
萃芹姑姑便是前車之鑒。
太後平息怒氣繼而說道︰「沛璇,你發現了萃芹這賤婢房里硯台的古怪,也算有功,哀家就擢升你進內侍局,當個一等管事姑姑吧,浣衣局那苦寒之地想來也是委屈了你!」
沛璇姑姑神色未變,磕頭婉拒道︰「多謝太後娘娘厚愛,這是奴婢應該做的,奴婢不敢邀功,奴婢年老,手腳也多有不靈活,管事姑姑的差事怕是做不好,何況奴婢已習慣于浣衣局的差事。」
「既是這樣,那就算了,哀家就不勉強你了」,太後說著便朝我看來,眼神里帶著一抹厲色︰「哀家不知這樣明顯的墨跡,你從萃芹手中接過衣裳時竟未能檢查出來?你是否本就與萃芹串通一氣,合謀來謀害哀家?」
我忙磕頭開口道︰「太後娘娘明察,奴婢絕不敢有謀害您的心思,如果奴婢與萃芹是同謀,那她也必不會叫奴婢來呈送衣裳,剛剛也不會想著把責任都推與奴婢身上,想至奴婢于死地。」
未听的太後再次說話,皇後卻緩緩開口道︰「母後,依臣妾看,即使這奴才不是萃芹的同謀,那她也有失責之罪,沾了墨跡的衣裳經過她的手,她卻未能及時發現,這不就是失責麼?」
靜貴妃在太後身旁說道︰「母後,這奴才卻有罪,著實該罰,萃芹剛被杖斃,臣妾覺得念著皇上剛剛登基,大赦天下,對這奴才小懲大誡就是了。」
皇後听了,急切低呼道︰「母後…」
「好了,哀家心里有數,不必多說!」,太後斷了皇後的話,對著我道︰「哀家就念著皇上初登基,也算是為皇上多積福德了,你自己下去領十個板子吧!」
「多謝太後娘娘恩典!」,我要挨打,卻還要磕頭謝恩。
我出了殿,听見太後在里面發話道︰「皇後和靜貴妃也都跪安吧,哀家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此刻,行刑的人已在等著我,他們把我按在凳子上,不得動彈。
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沒幾下就已經痛到骨頭里,我真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平時專門練了手來打人板子的,我咬著唇死死的不發出聲,閉眼受著這疼痛。
雖只有十下,可腿已是麻木,我已感覺到大腿受刑的地方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行刑的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人還趴在凳子上,我雙手扶住凳子,艱難的翻身站立,慢慢的挪著步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浣衣局,躺在浣衣局房間的床上,我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