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不知道,顧洲不知道,尋北不知道,誰都不知道的是,五分鐘後,在另一個路口,一個人下了車,連續的奔跑著,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管的奔跑著,直到那個路口,那個莫尋北下車的路口,沿著她莫尋北走的路,一步一步的走在那個沒有任何人的大堤上,直到停在那個屋子前,看著那個拉著窗簾,卻一直亮著的窗口,枯坐一夜……
窗內的人,一夜——未眠。
尋北看著房間里堆著的自己那大學里的所有的家當,是的,那所有的家當,愣愣的出神,兩個星期前尋北就曾經把這些東西寄了回來,如今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被開封。
尋北知道祝玦總是忙,忙著她那朝五晚九的工作,家里的一切,衣服亂著就是亂著,只要有兩件可以換洗的放在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就行了,對于尋北的要求她也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有在尋北大三下學期的那一年終于發覺有點不太對勁的對著準備小假期回家的尋北在電話里問道︰「尋北,準備穿什麼衣服回來啊?」
當初那莫名的一問,讓尋北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末了,終于回一句︰「當然是穿那個去年的藍色的牛仔褲和舅媽給的那件外套啊!」
沒想到那邊的祝玦突然笑嘻嘻的商量交代道︰「尋北啊,穿好看一點知不知道,不要總是穿得那樣,那樣似乎真的不太好看。……」
那時候的尋北突然想笑,祝玦,她還是終于發現了她一直忽略的東西了,可是一切,已經遲了,已經遲了……
尋北很想告訴她︰「你知道嗎?媽媽,現在的我,已經在意不了那些東西了,在意不了了,也不需要了,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媽媽,你究竟知不知道,如今的我,被討厭著,被遺棄著,所有的人,顧斯南不喜歡我,戚蓓綠一開始就是恨我的,就連嚴之崖——那個我始終相信著的人,也是恨著我的,沒有人喜歡我了,你知道嗎?我還要打扮給誰看?為了誰而打扮?我,沒有那個心力了……」
……
而莫辰,自從那兩次的事情之後,就再也不會主動翻著尋北的東西了,她,一直是這麼以為且肯定著的。
大學四年,因為尋北終于出門在外了,所以,祝玦也終于放寬了對她的經濟政策,每個月按時的往她的卡里打生活費。而這麼多年一直都只是在祝玦的一分一毫的計算安排下的尋北對于金錢並不是那麼的在意,開始的尋北,不管是什麼包,從來不拉拉鏈,挎包、文具盒,包括錢包。
用剩下的零錢,外祖母外祖父、祖父祖母、大姨、小姨……所有人給的錢尋北一直都是收到了就放在哪,隨便的放著,有時候是文具盒里、有時候夾在正在翻看著的書里,有時候就這麼揣在了褲子的口袋,可是有一點很好卻也是不好的是,尋北的記憶里總是那麼的好,不管那些零零角角的錢當初是隨心的放在了那里,尋北——總是記得,就算,一瞬間的忘記,可是真正安靜下來的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錢在哪里、用了多少、應該還剩多少。
大二那年的夏天,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夏天,在家翻看著暑期社會實踐報告書的尋北還是發現將近一個月前,當初買完回家的車票後還剩下的被尋北夾在這本白.皮書里的五十元不翼而飛了,盡管過了一個月之久,一直不曾動過這本書的尋北,越想越肯定,這里曾經是夾著五十元的。
看著眼前的這個三口之家,看著眼前忙碌著的祝玦,尋北硬是生生的咽下了想要問出的話,她知道祝玦看見每一分錢都視若珍寶兩眼放光小心翼翼的護著。
而莫辰,大學期間從未去過一次尋北的學校、幾乎對尋北不聞不問的莫辰,尋北這個暑假已經過去了一半,可是尋北卻和他只是說過幾句話而已,每天,他回來了,尋北睡了,尋北出去了,他還沒起床。就這樣奇怪的有規律的生活著。
尋北知道,不是因為他太用心工作了,而是,他賭錢賭得是在是太累了,以至于沒有時間與他那唯一的女兒交心。
那件事,除了尋北沒有任何人知道,被就該這樣靜靜的過去了,可是,有時候,你想要成為秘密的時候,上天卻不會讓你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