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守著的,可是此刻,她,那也不能去了。
但是,五分鐘,想到這,尋北奔向了電梯……
他,還在。
盡管,五分鐘早已經過去,但,他——還在。
隔著十米之遠,尋北在等,等紅痕的不見。
終于,沒了。
尋北緩了口氣,想要向前,可是在這一剎那,她突然,疑惑了,為什麼心里會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讓顧斯南看到可怕而又丑陋的自己?
我,還在期待著什麼?我還在怕什麼?現在的我是誰?我是什麼身份?我有什麼資格?
尋北不住的自己。
答案也在心中。
她只是一個那樣的家庭背景里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坐過5年牢,帶著一個患艾滋的孩子在身邊的女人。
而這一切,顧斯南都知道,而且,曾經的他那樣的冷眼無聲的排斥,他從沒有說過,我喜歡你,莫尋北。更是從來沒有說過,莫尋北,我——愛你。只是如今,他說了,莫尋北,我就在這里等你,在這里等你。
曾經愛過、也只愛過眼前的這個人,卻是在筋疲力盡的時候,才有了一絲絲的曙光,只是31年,不是在童年,也不是在少年,更不是在青年,如今……
毀了的一切,毀了的人生,還,可能有愛情嗎?
怎麼可能有。
如今的她,不想為難任何人,包括自己。
緩緩的走過去,尋北坐在還閉著眼楮的男子的身邊,像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也只能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
她看著那透過層層白雲出來的太陽,半眯著眼楮,不再看天空,而是腳邊的花花草草,輕輕的說︰「顧斯南啊,睜開眼楮,天已經這麼亮了……我記得,你以前都是每天踏著鈴聲,大搖大擺的昂首挺胸的進教室的門的,總是算的剛剛好,剛剛好。」
顧斯南听著聲音,笑著睜開眼楮,「這一次,剛剛好,是嗎?」
「你剛剛好,你的人生總是完美的剛剛好,在別人的歡呼聲中。」
「我說的是我們!」
「我,早到了。」
「你遲到了。」顧斯南把手表伸到尋北的眼前。
尋北笑了笑,看著眼前的互相攙扶著的那些生病才知相守不易,倍加珍惜的人,不緊不慢的說︰「我早到了,我一直是早到的,你——應該不知道。我一直是喜歡學校的,一直以來,特別——是空空落落的教室。我喜歡那份幽靜的感覺。以前因為怕听到爭吵聲,我早早的去了學校。可是後來也習慣了。但是,這個教室的人終會被填滿,一片歡聲笑語,我卻——格格不入。我試著靠近,試著歡笑的融入,終于有一天,我發現原來我一直在外邊,想要靠近,卻發現如此的怪異,說不出的怪異。……我是最早到的一個人,本來,應該是一切話題的主導者,是中心的融入者,卻還是最說不出話的一個人。也許真的是因為我來的太早了,出發的太早,所以,走的太遠,那是——你也拉不回的路。其實你也從來就沒有想要拉過,也從來沒有注意過。……你知道嗎,之所以,成了你以為的我的遲到,只是因為,我又走開了,我又向我也不知名的無法預料的地方走了幾步,跟隨著自己的心,到了別人看的迷惑,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我的心卻無比的清楚,我只能呆在那,我只能遲到,遭到別人責備的眼神。」
顧斯南沉默了許久,終于嘆息出聲,他向尋北伸出手,輕輕地問︰「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剛剛好的走到最後,好不好?」
尋北看了他許久,終于搖了搖頭。
「斯南,我出發的太早,走的太遠了,7年,7年的時光,我知道,也許你是覺得我是一個可憐的人,所以想要幫幫我。」
「我不是……」顧斯南打斷她的話,可是卻也被尋北打斷了。
「斯南,你先听我說完,其實你真的不必這樣,你這樣的態度,我懂,有的人也是和你一樣的,都會覺得我應該有一個依靠。其實,我可以什麼依靠都沒有的好好的活。……其實,告訴你也無妨,你也不必有任何的對顧伯伯的不滿和什麼其他的情緒。現在,我的弟弟的醫藥費一切都是靠的你們家,靠的當初他給我的一張卡。不過,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這些賬,我都會記在心里,我會還,盡我所有的努力。……你就當,我還是比你早走的,到了一個你也找不到,也不想找的地方了吧!……我們各自好好的活,認真努力的活著。」
說完,尋北溫和而又平靜的對著他笑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卻被顧斯南一把反握住,緊緊的包裹在手心,一個指頭也不肯松開直到手心冒出了汗,他也不放。
尋北沒有抽手,只是平和而又溫婉的看著他,仿佛在用眼神告訴他,顧斯南,別握了,沒有用的。
顧斯南看著尋北的眼楮,看到她眼中的平靜如水,沒有年少時踫到手肘、甚至是一個指尖的害羞的紅了耳根,尋北的這種平靜讓他害怕,也讓他心慌,他要牢牢握住的不僅如此,還有她的心,如果這顆心,不肯在為他而起任何的漣漪,跳動著,那他還能守著的究竟是什麼?
終于到了極限的他,再也不管不顧的手臂一使勁就把尋北帶進懷里,在這棵——如今亭亭如蓋矣的松樹下,緊緊的抱著、緊緊的抱著……
尋北沒有掙月兌,只是拍著顧斯南的後背,像個多年不見的好友,輕輕的說著︰「放手吧!斯南,我們,從來就不成在一個調子上走過的音符。如果硬是要橫跨五線譜的拼湊,只是雜音,讓你我心煩,所有人心煩,不著調的雜亂、不倫不類。你不愛我,如今,我也自愛我的那個弟弟,我只想他好,你明白嗎?其他的,我都無所謂了。」
听到她這麼說,顧斯南松開了她,冷笑的站了起來,隨即像听到一個笑話一般的站在尋北的身前,捧著她的臉,語氣中卻滿是悵然和止不住的哀傷,「那個女人的孩子?!那個毀了你我一切的那個孩子?你愛他?……哈哈!!好笑!你不是最應該恨他的嗎?他的媽媽那樣的女人的存在,毀了你的一生,毀了我的計劃,7年前的你,只要好好的在那,有一天,我就可以領著你出來,我們可以幸福,不管不顧任何人的幸福。」
尋北輕輕的握著他捧著自己的臉的手,淒涼的笑著,「斯南啊,他是我的弟弟,我的親弟弟,我可憐的親弟弟……你只是可憐我,有人終于憐惜我了,可是他呢?他有什麼錯?和我一樣的我們有什麼錯,要有這樣的童年?要有這樣的人生?……你看到了她的媽媽毀了我的爸爸、我的家,但從另一個方向,看見的卻是,我的爸爸毀了他的媽媽,他的家。那個女人,當初,要是她沒有因為恨意殺了我的父親,那麼那個舉刀,被仇恨氣紅了眼殺人的人,就真的是我了,我可能還是成了殺了他的父親母親的那樣的一個人……一切的出軌,其實都是在互相毀滅。毀滅子女,毀滅幸福,最後,那個家。其實,過去的7年,我已經想通,如果沒有過去的一切,我就不是如今的莫尋北,這樣的人生,不完美,也許,很殘酷,但是真實,最重要的是,它是屬于我的人生——收獲不了愛情,灰飛煙滅的親情,被摧垮了的大半生。我知道,那樣的人生也是殘酷的,只要一個人經歷過,就夠了。如今,我這個可憐的弟弟的人生還可以被扭轉,而那些對此有罪的人都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只希望,在我的守護下,他——是幸福的。」
「你也可以幸福,帶著我幸福。你明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的幸福在我的手里可以創造,我的幸福也只握在你的手中。我,愛不了別人……」
尋北附在他的手背上的雙手漸漸的滑下,垂下了眸子,淡淡的說︰「你可以試著,找到你的真正的幸福。我們都不是青春年少了,但你,還有很多機會。」
「尋北~~~」
幾步開外的厲棄攀皺著眉頭看著環著尋北的男子,卻還是很高興的叫喚著尋北。
聞聲,轉過頭,看著來人,顧斯南譏笑著說︰「你已經試著愛別人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