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芽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乖。
「抱歉,我有事。」她第一百零一次拒絕飯店同事的邀約,因為對方是男性,所以她必須拒絕。
那天池中旻像質問犯人的警員,極有耐性的跟她耗,直到她含淚再三保證‘我真的不喜歡莊文欽’、‘我再也不會隨便給男生電話’,他雖有滿意但勉強接受地撇了撇嘴,才決定放她一馬,帶她去逛夜市。
「表哥要我不準參加高中畢業舞會,我明明還是照去。」
她故意跟男同學跳了一晚上的舞,明知道小表哥就躲在暗處,隨時伺機沖上來揍扁跟她跳舞的男同學,趁小表哥不注意,她偷偷離開舞會,跟幾個好朋友找了間二十四小時的餐廳,幾個女孩子聊天,喝酒到天亮,再帶著愉快的笑容回家。
而兩個表哥為了等她回家一整晚都沒睡,以為她和那些玩瘋的高中女生一樣,在畢業舞會那天跟男人玩到天亮,臉色蒼白的他們想問又不敢問,只能欲言又止的瞪著她。黎子芽每次想到這件事,都會笑到翻。
有回聊天時,她跟池中旻提到這件事,結果沒有得到他的同仇敵愾或者嫌表哥們管太多,反而被狠狠念了一頓。
「為什麼我要這麼乖?我干麼這麼听話?」親表哥的話她不听,偏偏听他的,真的跟男生保持距離,她太沒出息了!
是因為很喜歡他的關系吧,才把他的話都听進心里,奉行不悖。
「不行,我一定要變壞!」泄憤似的把制服放進洗衣袋後,換上自己的衣服,黎子芽離開飯店下班,才剛踏出飯店,手機立刻響起。
來電顯示這通電腦來自池中旻,她猶豫了三秒種後,無奈地接起。
「我剛離開飯店。」她立刻告知,省得他猜疑碎念,屆時又要解釋很久。
「我知道。」他為她驚弓之鳥般的反應笑出來。看來這陣子對她的‘管制’讓她很反感,不過,他不會絲毫退讓、修改的。「你回頭就可以看見我。」
「什麼?」他在她後面?黎子芽驚嚇萬分地回頭,就看見他站在員工通道的盡頭,對她招了一下手。
一分鐘前才信誓旦旦說要變壞,一看見他就在眼前,她堅定的決心立刻被摧毀殆盡。
她不禁露出笑容,加快腳步的沖向他。
「中旻哥,怎麼突然跑來?」眼兒笑得彎彎,喜悅不停涌上心房,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來接你下班。」
天啊,等等,她的心髒要停了!他來接她下班、接她下班……黎子芽為這點小小的幸福而開心不已。
「你不是很忙嗎?這樣太麻煩了吧,我可以自己回去。」嘴里這麼說,但明明就開心。
「我晚上有個飯局,想找你一起去。」池中旻撥撥她微亂的劉海,輕笑答道。
「我一個人沒關系的。」黎子芽想,應該是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才要帶她一起赴應酬。「你跟客戶好好談,不用顧慮我。」
「不是生意上的客人,而是很單純的吃一頓飯。」
不是生意上的客人,那……是他的朋友嘍?他跟朋友的飯局帶她同行,這樣好嗎?感覺很像是他的女伴耶!
嗅,不,黎子芽,你發花痴了,想太多,他根本沒那個意思。
「是一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她年紀跟你相當,是個害羞怕生的女孩,我想請你主動一點,跟她說話。」
池中旻的話讓她笑容僵了。
看吧,子芽,是你花痴!池中旻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之所有在見面之前特地對她說這些話,特地等她下班請她幫忙,是因為等會要見面的對象對他很重要,來接你只是順便而已。
是什麼人?讓他這麼在意。害羞怕生的女孩,長什麼模樣?是不是惹人憐愛?
讓他疼惜萬分?
越想,黎子芽胃部就一陣一陣緊縮,但臉上笑容未變,反而更加燦爛。
「那有什麼問題?」因為是他的希望,他難能可貴的要求,所以她答應了。
臉上掛著璀璨的笑容,心動被人刨了一刀,汩汩冒出鮮血,痛得她咬牙忍下這份噬人苦澀。
明明這麼難過了,這麼痛了,卻還繼續問自尋死路的問題。
「看來是很重要的朋友呢——中旻哥,你在追人家啊?」她擠眉弄眼,手肘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你少胡思亂想了。」池中旻被她活靈活現的表情逗笑,伸指戳她的臉頰。
「我哪有啊!拜托,你也三十好幾了,交女朋友很正常啊,追女生有什麼不對?喜歡就說出來。」
正因為他總是一個人,身邊沒有長久陪伴的女性,所以她一直無法死心,默默的、偷偷的喜歡愛慕著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如果他身邊有人了,那麼她的執念是不是就會消失了?
她承認自己頑固、執著,就算被他拒絕,判定為永遠的妹妹,她還是無法死心,但那不代表她沒有道德感。
如果他不再是一個人,那麼,她就會真的放棄了。
只要他幸福,她就幸福。
「特地來接我下班的真正目的,其實是希望我幫忙吧!那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黎子芽苦澀的心情全部藏匿,笑容燦爛地拍胸脯保證。
「你別胡鬧。」池中旻失笑搖頭,把她的話當成小女孩挖苦的玩笑話,並沒放在心上。
他帶她來到一間日本料理店用餐,黎子芽知道這家店,是他向來宴請日本客戶的餐廳,料理道地、包廂隱密,只有重要的客人才會把晚餐訂在這里。
他以流利的日語向老板要了一個包廂,熟門熟路地像自家廚房般,不需要侍者帶領,便自行前往包廂。
日式包廂內鋪著榻榻米,正中擺著一張長型矮桌,坐墊四散在桌旁,包廂角落有著日本風味的擺設,像來到一間非常高級的溫泉旅館。
「隨意坐,不用太拘束。」池中旻月兌下西裝外套,連領帶也解下,解開襯衫袖扣,將袖了卷到手肘,盤腿坐在坐墊上。
見他這副輕松的模樣,黎子芽心里百感交集。
他要見的人讓他很輕松,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呢?
沒有等待太久,包廂外頭傳來輕叩聲,接著和式門被開啟,料理店穿和服的女中以日文說句打擾了。
一個蓄著齊肩中長發女孩,微笑走進來。
「霜月。」女孩笑了,池中旻也笑了。
「池大哥。」進來的女生,有著一張邊女生看了都覺得她美翻的漂亮臉蛋、皮膚白皙、素淨的臉龐脂粉未施,看起來干干淨淨的,睜著一雙明眸大眼害羞笑望著池中旻,那笑容有著如學生般的清純稚氣。
「等很久了嗎?對不起,我有事情延遲了。」
「還好,我們也剛到。」池中旻笑意藏不住,看著她的神情充滿溫柔。
黎子芽睜大雙眼,看著他殷勤地站起身來走向那名女孩,體貼的協助她月兌下薄夾克,動作小心翼翼,但也不敢太過親密,從頭到尾,都沒有踫到她的身體。
覺得……像在看一部電影,他溫柔呵護,那女孩害羞靦腆,她看得目不轉楮,將兩人的互動全看盡眼底。
而後,她笑了。
這樣很好啊,他不是一個人,身邊的人不是她真的沒有關系,只要他不是一個人,有喜歡的人,有想呵護好好疼惜的對象,這樣真的很好,真的。
「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霜月,這是子芽,黎子芽,一個失聯很久的鄰家小妹妹,剛從英國回來,在綠海飯店實習。」
被他以妹妹的身份介紹給別的女生……黎子芽告訴自己不要有難過的想法,他幸福,她就幸福……
「你好。」她回以微笑,親切地打招呼。「我是子芽,叫我芽芽就可以了,很高興認識你。」池中旻說這個女生很害羞怕生,所以她要主動一點。
掩飾心中的落寞惆悵,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你好。」于霜月笑起來的樣子,連同為女生的黎子芽都看呆了。「我是霜月,我、很高興認識你。」
害羞怕生,就如池中旻所說的,霜月很單純的直視她雙眼,輕而易舉的便能感覺到她的單純和真心。
這樣的女生配中旻哥,真的很配。
「我剛從英國回來沒多久,在飯店實習,中旻哥好心收留我,我們認識很久了,他就跟我哥哥一樣,拿我沒轍。」黎子芽說著這些話,將似無意卻是有意的告訴對方,她和池中旻之間只有兄妹之情,希望她不要誤會。
「池大哥很會照顧別人,偏偏不懂得照顧自己。」于霜月無奈地嘆息,然後想到什麼似的,把剛才被池中旻拿到角落擺放的東西中,拿出幾個大紙袋。「知道我回來一定會來跟你踫面,姐姐交代我要把這個帶給你,其他是我送的,你一定要收下。」
「人回來就好,干麼破費帶禮物?」池中旻皺了下眉。
「因為你不懂得對自己好一點啊!」于霜月回答得理所當然。
「什麼東西?我可以看嗎?」黎子芽好奇地問,在女孩的首肯之下,她將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
是亞旻尼的西裝和禮服,有兩、三套,襯衫、領帶配好整套,還有兩套價值不菲的袖扣,是于霜月送給他的禮物。
黎子芽突然發覺,這個叫霜月的女生,很了解池中旻的個性,對自己嚴苛,不在乎身外之物,如果不是用這種方式送他禮物,他不會收下。
心底最後一點點的不情願,因為霜月會為他著想,全數消散。
「你們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你回來我就很開心了,不需要這麼費心。」池中旻長長一嘆,專注地凝視霜月,表情、眼神、態度,透露了他的認真。
黎子芽別開視線不再看他,不想再去解讀他的言行所代表的訊息,是他有多喜歡這個害羞女生,還是對她有更多更深的感情,但他卻裹足不前。
她對于霜月微笑道︰「沒錯沒錯,中旻哥真的很不會照顧息,他家亂七八糟,所以池伯伯才請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附和的同時,順道解釋自己跟他同住的原由。「你放心,回去後我就把他的舊西裝全部丟掉。「
「喂,有必要這樣拆我的台嗎?」池中旻翻白眼,沒好氣地擰了下她意氣風發的小臉。
「不要捏我,你這個討厭鬼。」黎子芽夸張地打他的手。
這樣沒關系,他幸福她就快樂,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沒有關系,真的,只要他不是一個人,不再單身,那麼她就會死心。
于霜月有趣的看著面前兩人的互動,他們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但有什麼不一樣呢?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
「霜月,我在綠海飯店實習,改天請你到我飯店來,讓你見識什麼叫一流的服務,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不可以給假電話!」黎子芽掏出手機,向情敵討電話,逼自己跟她當朋友。
「你逼人跟你交朋友!太土匪了吧!」池中旻好氣又好笑的伸提戳了下她的頭,力道很輕很輕,看似拿她沒轍,但看她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贊賞和感激。
「不會啊,子芽很可愛。」于霜月被她生動的表情逗笑,對人總是劃下一道防線的她,樂意告訴子芽自己的私人電話。「我在台灣停留的時間不長,大概一個月吧,不過就算我人在國外,也歡迎你跟我聯絡。」
她抿唇而笑,看著一臉粲笑卻偶爾流露失落眼神的子芽,以及一旁快樂的池中旻,越看越覺得有趣。
三人你來我往的聊天過程中,餐廳女中來詢問菜色,池中旻點了點頭,決定親自去料理台看看今天的食材。
「很開心你們有話聊,我現在去點菜——芽芽,你要兩個茶碗蒸,沒錯吧?」
他記得她喜歡,吃日本料理一定會吃兩個茶碗蒸。
「對啦,你快點去點菜,我餓了。」催促他快快離開,但他前腳剛走,黎子芽立刻對正在幫她們倒茶水、準備炭火的女中,小聲交代,「池先生一定坐點一份握壽司。」因為她愛吃。「請師傅不要放太多芥末,不要鰻魚,煎蛋厚一點、甜一點。」
如同他知道她喜歡的口味,她也知道他不愛芥末的嗆鼻,討厭鰻魚,喜歡很甜很厚的日式煎蛋。
「好的,我會告訴師傅。」女中微笑點頭,優雅的離開了。
親眼看見這一幕,于霜月的眼楮大亮。哎呀呀,好像有點譜了耶!
包廂里剩下兩個女孩子,她們隔著一張桌子,相視而笑,是黎子芽先聒噪的問東問西,霜月則害羞靦腆地回答。
「霜月,你跟中旻哥認識多久了?」
越是聊天越是了解霜月是個很單純的女孩,人美、心也美,這樣的女生跟池中旻在一起,絕對完美。
「差不多……十來年吧?」但真正被允許跟他接觸,是這兩、三年的事。于霜月沒有多做解釋,就著她的問題回答。
「你……有男朋友嗎?」
啊,是了,這就是她覺得怪異、有趣的部分。
她不禁淘氣的想,到底子芽是怎麼想的呢?
「我目前沒有男朋友。」但不代表她單身哦!
听見這個答案,黎子芽開門見山地問︰「霜月,你喜歡中旻哥嗎?」
于霜月覺得好玩,故意單就她的話回答,「喜歡啊。」但不是女生對男生的那種喜歡,是妹妹對兄長的崇拜。
黎子芽知道自己這麼做簡直笨到極點,但她真的想,如果她不能成為給池中旻幸福的那個人,也由衷希望他得到幸福。
他太溫柔了,連拒絕都拐個彎怕傷害她,喜歡一個人也怕嚇到對方,處處小心翼翼,既然他不敢,那麼,就由她來制造機會吧。
「那太好了,我會幫你的。」她笑著。允諾的笑容太燦爛,就像是開到極限的牡丹花,開得很美,但是輕輕一踫,瑰麗的花瓣便脆弱的片片飄零。
然而霜月直到這一刻才看出來,這個女生非常非常喜歡池大哥,喜歡到想幫他撮合,那麼他呢?
包廂里有兩個女生,他只記得子芽要兩個茶碗蒸,卻沒問她喜歡什麼……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她起了想看好戲的念頭,順著對方的話回答。
晚點一定要打電話給姐姐,告訴她這件超好笑的事,她一定會笑到直不起腰來!
「喜歡,就是要大聲說出來,知道嗎?中旻哥。」
最近池中旻不斷的听見芽芽對他說這句話。
「芽芽,我真覺得你像一只非常可愛的紅貴賓。」于是他從善如流。「我真的非常喜歡你。」
听見這種喜歡,讓人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不是啦!我是說,你要主動一點,積極一點,你是男人吧?要Man一點!」
黎子芽勸他主動時還在空中揮了兩拳,企圖激勵他。
「嗯,你說的對。」然後他像對待寵物似的,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搓揉。
激得她哇哇大叫,跟他生氣一整個晚上不理他,帶回來超好叫的草莓蛋糕也不讓他吃,讓他非常扼腕。
他一直搞不懂她想表達的是什麼,直到今天……
在燈光美、氣氛佳的綠海飯店餐廳里,桌旁的樂師拉著悠揚的小提琴,身穿白色制服,專業、自信的綠海白服執事,親自為他和霜月桌邊服務。
「為先生準備一九八二年的波爾多紅酒。」還不是芽芽親自服務,而是飯店中最資深的白服執事,不知道她用什麼方式讓這位周薪九百美金的高級管家來服務他們。
「池大哥。」坐在他對面的人,當然也不是黎子芽,而是盛裝打扮的于霜月。
「我們被放鴿子了。」
在燭光映照下。霜月的美貌更令人目不轉楮,好幾次讓侍者失神,但池中旻卻覺得平實無奇,在這麼合適談情說愛的場合,他竟低咒一聲,「笨蛋!」
接著無視對面的霜月,無視身旁帥氣的白服執事,無視一道道美味而且價格昂貴的,他掏出手機,按下快速鍵1。
「喂——」電話那頭傳來黎子芽的聲音,襯著吸塵器的隆隆聲,代表她並沒有如約來到飯店,而是在他的住處打掃!
「還喂!你在搞什麼鬼?」他氣得伸手解掉領結。「不是說慶祝你通過第一個月實習測驗要來吃飯,現在是怎樣?你放我鴿子?」還因為她的要求,他今天盛裝打扮,穿上全新的、合身的亞旻尼,結果她竟然這樣對待他!
「那個啊,飯店給的獎勵是兩人份的嘛,正好讓你和霜月一起約會啊,有什麼不好的?喜歡,就是要大聲說出來,中旻哥加油!你機會很大,不要害羞啦。」
「害羞個……」慢著,這死丫頭該不會誤會了什麼吧?
他皺眉,頭皮發麻的望著眼前霖月,只見她笑出聲來。
芽芽該不會誤會他們兩人有什麼吧?然後幫他撮合……
「你是笨蛋嗎?」他忍無可忍地開罵。
「干麼這樣?人家好心在你耶,快點去約會啦!」黎子芽不想再多做解釋。
「沒有成功不準回家哦!」
「叩」一聲,電話被切斷了,池中旻瞪著手機,握著話筒的手指泛白。
「噗!」于霜月忍俊不住,笑到岔氣。「子芽好可愛,在幫你制造機會,看來不只我和姐姐擔心你單身。」
池中旻沒好氣地嘆了口氣。「隨隨便便作決定,自作主張,這個妹妹讓我很頭痛。」
「但是她關心你。」就她所知,子芽未住在綠海飯店提供的員工宿舍,那並不是一般的員工宿舍,而是比照商務等級的私人房間,有專人服務,因為飯店要白服實習生全心全意服務金字塔頂端的客人,不需要為生活雜事煩心。
但是她放棄舒服的飯店宿舍,反而住到池大哥的家去做牛做馬。
「就是因為知道她關心我,否則我早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趕她出去。」池中旻感到好笑之余,還有很多的憤怒。
幫他制造機會,媽的,什麼意思?他把妹很遜嗎?還要求他一定得盛裝出席,就這麼怕霜月嫌棄他啊?
「子芽很希望你趕快交朋友。」這陣子以來,在子芽的主動之下,兩個女孩很有話聊,于霜月知道子芽非常積極的在幫他找另一半。
「巴不得我快點交女朋友就不會管她是嗎?想得美!」池中旻只胡子瞪眼的。
「她又笨又沖動,老愛陽奉陰違做些讓人提心吊膽的蠢事,不盯著她,絕對會惹事。」
「比如?」于霜月優雅的吃著美味的餐點,一邊聆听。
池中旻執著水晶高腳杯,把一九八二年份的波爾多紅酒當開水喝。
「隨隨便便就跟男人出去喝咖啡,輕易給搭訕男電話,還有她的同事……」他開始數落她的不是,頭頭是道,理所當然的把自己對她的掌控欲,扭曲解釋為為她好,為她著想。
但于霜月越听越覺得好笑,整餐飯的話題都繞在子芽身上,那個放了他倆鴿子的女孩,他沒有關心地詢問她離開台灣後過得如何,問她遠嫁南美洲忙得不可開交的姐姐秋月狀況。
那些之前踫面時他都會提起的話題,他不提了,此刻他的心思、他的專注,全繞在那個女孩身上。
于是于霜月抿了抿唇,輕笑。「池大哥,你不是說過?我跟姐姐就像是你的妹妹,你希望我們快樂、幸福,子芽也是,你當她是妹妹,對吧?」
「那當然。」
「所以啊,既然是妹妹,總有一天會嫁人,就像我和姐姐一樣,會有自己的家庭。」沒錯,她誤導黎子芽,她沒有男朋友,但她有老公啊。「子芽二十六歲,這年紀以結婚為前提認識男生交男友,沒有什麼不對吧?」
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池中旻卻不能認同。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暗笑不已。
這問倒他了。哪里不一樣呢?
一樣都是被他認定,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卻視如已出的妹妹,為什麼對芽芽他有這麼多的規矩?
「池大哥,我跟姐姐戀愛的時候,你頂多警告我們的男友要好好對待我們,並未像子芽這樣哦,完全斷絕她認識男生的機會。」
「不,我看著她長大,在我眼中她只有九歲。」是嗎?但她已經不是九歲的小女孩,而是二十六歲的輕熟女,懂得分寸,應付男人的搭訕,她游刃有余。
就是因為太熟練了,熟練的讓他感覺很不爽!
「好吧,那你就當她永遠都是九歲的小女孩吧。」于霜月忍不住搖頭,對他的死心眼感到無奈。
但又不甘心,覺得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沒有丟下一個炸彈炸一下他,實在對不起自己。
「听子芽說她住在你家里,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她有辦法在你髒亂的家中生存啊?」
「我從來沒有想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剛才我打電話罵她,她正在用吸塵器吸地板。老實說,在她來之前,我很久沒看見地板的顏色了。」提及她照顧他的生活,讓他舒適,沒有後顧之憂,就讓他眉飛色舞。
「哇,那真的很厲害耶!我看子芽不只是綠海最年輕的白服實習生,以後結婚了,也會是很棒的妻子吧。」于霜月看池中旻精彩的表情變化,從自滿笑意轉為疑惑,然後不爽。
「別開玩笑了!」他立刻否絕。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有一天,子芽一定會交男友,說不定跟男友同居,幫他打掃、做菜,啊,還有熨燙襯衫,當她的男友應該會很幸福。」
這想象也太有畫面感了吧!
一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下班,踏進溫暖、干淨的家,進入廚房打開冰箱,就會看見完全符合自己的胃口的食物和飲料,無論食物和飲料搭配方式有多奇怪,她一定會幫‘那個男人’準備。
為‘那個男人’做菜、打掃、洗衣服,神情愉快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微笑折疊剛曬干的衣物……
「靠!」他忍不住罵髒話,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忍不住想掐死那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休想!」他握拳,霸氣強勢地否決。
「為什麼我跟姐姐可以,子芽不行?」于霜月見他被自己的想象氣得抓狂的模樣,支著下巴笑問,很滿意自己幾句話帶給他的影響。「池大哥,你這是對‘妹妹’應該有的獨佔欲嗎?」
池中旻聞言一楞,沉默無語。不能否認自己對待芽芽的態度,強硬、霸道,誠如霜月所說的,還有獨佔欲。
這是對一個妹妹該有的感情嗎?他不禁自問,反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