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不過短短六個月的時間,她的生活竟然陷入一團混亂。
雙手扠腰,黎朝芸無奈的看著眼前那一大攤像是血液似的紅色油漆染上飯店大門處的地面。
六個月前,她還無憂無慮的在花蓮市區經營一間小小的瑜伽教室,輕輕松松的當個瑜伽老師,教學員們如何伸展身軀,藉由簡單的動作讓自己擁有更優雅的體態和更健康的生活,但一夕之間,全都變樣。
一場車禍奪走了父母親、嫂嫂的命,哥哥在加護病房撐了幾天,最後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跟她相依為命。
她沒有選擇,只能結束瑜伽教室,返家接手家族的飯店,每天煩惱于她不熟悉的事務,更要面對三天兩頭上門找麻煩的黑道份子。
深吸了口氣,她看著遠方的綠色山頭,穩定自己的情緒。
這里是她成長的地方,祖父在六十多年前買下這片美麗的土地,建造溫泉飯店送給從日本遠嫁來台灣的祖母。
這里的存在代表一段跨越種族的浪漫愛情,她與父母和哥哥在此地過了很長的一段美好歲月。
這些日子以來,黎朝芸的情緒早就從接到家人出意外的震驚、不信、傷痛,到現在望著眼前的一團亂轉化成麻木。
她有太多事要做,沒有時間咳聲嘆氣。
對這片土地,她有一份特殊的情感,一草一木都有過去歲月的影子,保有這一切就好像許多美好從來沒有改變過,隱約有個感覺,若是她退縮、放棄,一切便不再完整,而因為這一股傻勁,所以她咬牙撐了下來。
飯店經過幾十年的變遷,從外觀已看得出歷史,但是仔細品味卻別有一番古樸的美。用檜木建造而成的傳統日式建築,用心栽培的花草,經過幾十年的照料,一年四季總是綠意盎然。
黎朝芸低頭看著一地的油漆,要清理干淨可得花不少精神和時間,做這些事的人真是吃飽撐著沒事做,為了奪走屬于她家的飯店可以說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經理,這些油漆是凌晨五點左右從一輛車子上頭潑灑下來的!」正蹲在地上清理的是晚班櫃台陳祥安,看著站在一旁的黎朝芸,他不由得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站起身,捶了捶自己的後背,他已經清了大半天,卻還只是清理了門前階梯的一小部份而已。
「我們一定得做點什麼吧?」此時一個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轉身看著從飯店里走出來的早班櫃台陳竹芳,黎朝芸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就算知道有人存心搗蛋,以她現在的處境,也沒有辦法做些什麼。「芳,麻煩幫我拿個水桶和抹布、刷子過來,在客人上門前,我們得快點把油漆清一清才行。」
「妳的反應就是這樣?」陳竹芳不悅的撇了撇嘴,看著黎朝芸臉上的溫和笑容,真不知道她怎麼如此沉得住氣,「我們應該報警!不然那些家伙三天兩頭這樣搞,客人都嚇跑了,我們早晚關門大吉。」
發現陳祥安旁邊的水桶里還有刷子,黎朝芸立刻親力親為的蹲加入清理的行列,她分心瞄了一旁乖乖跟在她身旁,也有模有樣蹲下來想要幫忙的黎斐堯。
這個小小人兒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了他、為了自己,更為了父母留下來的飯店,她只能勇敢的面對這一切。
「若是報警有用的話,早就沒事了。」黎朝芸用力的刷著地板,沉默的宣泄心中無法說出口的無奈,「那一次警察過來僅是拍個照,說他們會處理就沒下文,我相信要收購我們飯店的人,後台應該很硬,沒有人敢得罪,所以還是省下撥一一○的電話費吧!反正只要能夠維持營運,飯店的收支打平,付得了銀行的貸款,任何人都動不了飯店的主意。」
陳竹芳聞言在心中嘆了口氣,同情的目光定在蹲跪在地上的黎朝芸身上。
說實話,她真的是個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美麗女人,縱使是蹲在地上做著粗活,但是她的動作卻有著一貫的優雅,這或許是學了多年瑜伽的成果,到現在她依然難以置信像朝芸這麼崇尚樂活的女人,竟然會二話不說的接手事務繁雜的飯店。
不過這或許也是現實所逼,莫可奈何。想到這里,顧不得自己穿著短裙,陳竹芳也跟著蹲下來開始清理地面。
這是一間很美麗的溫泉飯店,經過歲月的洗禮,雖然還有一份古樸之美,但營運狀況早就大不如前,要打平收支已經很困難,偏偏還有黑道份子三天兩頭上門來鬧。
「真是人倒霉連喝水都會嗆到!」清了好一會兒,陳竹芳煩躁的咕噥道。
原本她在台北的知名飯店工作得好好的,但是飯店突然換了經營者,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資遣。不過當時她並沒有感到太難過,反正在異鄉打拚了幾年,她也有些累了,懷念起花蓮的好山好水,于是就趁這個空檔回到故鄉,打算休息一陣子再出發。
誰知道回來沒兩天,就被自己那個熱情過了頭,在飯店廚房工作超過二十個年頭的母親硬逼著來這里工作。
雖說是工作,但她在這里實在看不到美好的願景。
薪水少得可憐不說,飯店還因為財務拮據,精簡人事,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之下,雖然一開始說得好听,她的工作是櫃台接待人員,只要接電話、辦理訂房退房業務即可,但是往往在其他部門的同事忙不過來的時候,就連清潔、打掃她也都得出手幫忙,這累人的工作擺明是做心酸的。
當初為了不惹火母親,她勉為其難的來工作,卻沒有想到這一做也做了快半年。
不可否認,黎家一家上下都是好人,還記得當年她爸爸過世,一家子失去最大的經濟支柱時,這家飯店死去的老板,也就是朝芸的父親二話不說借了他們一大筆錢,還為她媽媽在廚房安排了一份工作,讓她一個女人有能力養活他們家五個孩子。
陳竹芳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市儈的女人,但現在才知道原來她良心未泯,不然怎麼會願意接下這份撈不到丁點好處,錢少事又多,一個人要當三個人用,每天累得半死的工作。
「難道妳真的什麼都不能做嗎?」呼了長長的一口氣,陳竹芳看著始終不發一言的黎朝芸。雖然她們身份不同,但因為從小玩到大,所以她是真心把柔美的朝芸當成妹妹在疼愛。
「小姐,若妳繼續忍氣吞聲的話,我只能說妳的脾氣真的是太好了!要知道,今天被那些討厭鬼一鬧,原本訂房的客人一來看到這景象,十之八九又要退房不住了,這事一旦傳開,誰還敢來住我們飯店?」
「總會有辦法的。」就算心知肚明陳竹芳的話不是危言聳听,但她的語氣依然是一貫的輕快樂觀。「這幾天我想了一個企劃,等會兒跟妳商量,只要成功,我們的住房率一定可以提升。」
陳竹芳看著滿臉笑容的黎朝芸,實在舍不得潑她冷水。這漂亮的女人有張溫暖的笑臉和迷死人的身材,但沒什麼商業頭腦,對數字更沒有太多的概念,要撐起一間飯店,除了熱情之外,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學。
「還是先解決那些常上門找麻煩的人吧!」陳竹芳很實際的提醒,「不然縱使妳有再好的促銷方案,所能得到的成效都有限。」
「我知道。」听到這個,黎朝芸嘟了下嘴,撒嬌道︰「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又是這一句話!听得陳竹芳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她到底是頭腦簡單還是太過樂觀。
陳竹芳很清楚,母親就是舍不得從小看到大的黎朝芸這麼辛苦,才會找有飯店實務工作經驗的她過來幫忙。
她目光不舍的望著這棟古樸的日式建築。這是此地第一間也曾是最氣派的一間飯店,多虧黎朝芸的祖父母當年願意留在這里經營飯店,這個舉動帶動了此地的繁榮,也提供了不少就業機會。
只是有了人潮,競爭自然跟著變多,附近飯店、民宿一家一家的開,老舊的飯店漸漸失去優勢,生意大不如前。
為了力挽狂瀾,朝芸死去的哥哥獨排眾議,向銀行貸了一大筆錢,在傳統的日式建築旁建了新館,外觀則是時下流行的氣派奢華裝潢。
不過這大手筆的投資還沒有任何的回收,一家子就出了意外,面臨巨變,朝芸只能一肩挑起一切責任,憑著一個女孩子的力量苦撐這家飯店,在這個非常時期,要她丟下孤苦無依的朝芸,怎麼想都覺得太沒義氣。
「是啊!」陳竹芳皺了皺鼻子,順著她的話說著,「總會有辦法的,不過小姐,今天是十號。」
黎朝芸聞言先是一楞,繼而輕笑出聲,「我知道,放心吧!這個月我們勉強過關。」
每個月就數十號前後最令她頭痛,因為這個日子代表著她要想盡一切辦法拿出現金發薪水並償還銀行貸款。
飯店每月的平均住房率若是沒有達到六成以上,支出的金額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不過縱使情況不樂觀,還是有忠心的員工願意在這個時候與飯店一起共體時艱。
對此,她十分感激,這份濃厚的人情味,令她一輩子都想留在這里,她相信這也是當年祖父母決定留在這片美麗土地的原因之一。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人不轉心轉,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黎朝芸看著自己的小小辦公桌,上頭亂得可怕,滿是文件,有飯店的財務報表以及跟銀行往來的數據,但不管她再怎麼看、計算器再怎麼按,結果都是一樣。
上個月的收支勉強打平,戶頭里的余額發給員工這個月的薪水後便所剩無幾。
走到窗前,她專注的看著外頭的庭園,深吸了口氣,讓眼前的一片翠綠進入眼楮,安撫自己煩躁的心。
她是飯店的經理,但這個頭餃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對于飯店事務她算是個門外漢,唯一擁有的便是滿滿的熱情與愛。
飯店大小事她都得做,眼前這些在她出生前就已經存在的花花草草更是她的最愛,為了維持最好的景觀,她幾乎從眼楮一睜開就忙碌到上床為止,但她從未抱怨,因為這是責任。
若是沒有那些黑道介入,住房的情況絕對會有所改善。想到這里,她的眉頭微皺,看著外頭的花草,心情卻無法獲得平靜。
憤怒只會混淆她的思緒,但她勢必得想到辦法反擊才行,只是憑她一個女人,又能做些什麼?
她不懂公關、企劃促銷那一套,每天一堆的數據、報表看得她頭疼,泄氣的嘆息一聲,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個很好的管理人才。
突然,一架用報紙折成的紙飛機從身後飛來,緩緩在她的面前降落。
她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彎下腰撿起紙飛機,轉過身看著門口的小小身影。
「姑姑!」黎斐堯輕聲一喚,朝她的方向奔來。
這一聲叫喚使黎朝芸心頭一暖。這幾日,小家伙終于願意開口講話,這使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氣。
小小年紀的他一夕之間失去父母,當時抱著他坐在汽車後座的嫂嫂用身體護住他,才讓堯堯只是受傷,沒丟了一條小命,但他小小的心靈卻受到不小的創傷。
這半年來,他身體的狀況慢慢康復了,然而一到夜晚,惡夢卻緊纏著他不放,讓他變得畏縮不太開口說話,現在還持續在接受心理治療。
她伸出雙手抱住佷子,懷中的溫暖令她心頭涌起斗志,腦海中重復著同一句話。一定會有辦法的!為了自己和堯堯,更為了死去的家人,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飯店,就算她對管理一竅不通,經過學習也能補拙的。
她抱著孩子坐到椅子上,手中紙飛機上的幾個醒目大字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不確定這是什麼時候的報紙,因為要折紙飛機的關系,報紙上方打印日期的地方被撕掉,就連內容也只剩片段。
她好奇的將飛機拆開,讀著報紙內容,「征婚,集團高階主管求偶,年齡二十……堯堯,告訴姑姑,這是從哪里拿來的?」
黎斐堯的小手直指著外頭。
她立刻抱起孩子踩著一貫優雅的步伐走了出去,直接停在大廳的櫃台前。
陳竹芳坐在櫃台後方,好奇的抬起頭看著她,「有事嗎?」
「這個,」黎朝芸對她一笑,將報紙輕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什麼時候的報紙?」
陳竹芳看了一會兒後回答,「我不確定,好像是昨天還是前天的,我媽剛才從廚房出來時順手拿了折給堯堯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是……」她指了指上頭的文字。「這是什麼意思?」
低下頭,陳竹芳瞄了一眼,「喔,這個啊!」
看芳的樣子似乎不驚訝。「妳看過?」
她點頭,「是啊!這人在報上征婚又不是第一天了,妳還真是忙得連看報紙的時間都沒有,我昨晚還跟我媽在聊這個瘋子。」
「瘋子?」玩味著這個詞,她好奇的問︰「怎麼說?」
「都什麼時代了,還用這種方式找老婆,」陳竹芳撇了撇嘴,「不是瘋子是什麼?」
黎朝芸眨著大眼楮,有些驚訝,「所以是真的在征婚嗎?不是什麼廣告噱頭之類的?」
「老實說,我也不確定,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真的在征婚。」陳竹芳打量著她的神情,「小姐,可以請問一下妳特地跑出來問我這個廣告的目的是什麼?妳該不是想要去應征吧?」
她抬頭對陳竹芳露出迷人一笑。
「別對我露出這種笑容,我不是男人不會被妳迷得團團轉。」雙手抱胸,嚴肅的看著她,「老實招來。」
雖然是主雇關系,但是年齡相仿的兩人情同姊妹,她一點都不想要朝芸因為頭腦發熱或是想法天真而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
「先把完整的報紙內容找出來讓我看看再說吧!」黎朝芸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沒必要找,」陳竹芳的手指著一旁的書報架,「因為今天的報紙也有登,三大報的頭條,連續三天,我要不要順便告訴妳,這個人在這幾天單單是登報就花了多少錢?所以我可以很肯定,這個人腦子不正常,有錢沒地方花,妳千萬別去惹麻煩,明不明白?」
對此,黎朝芸不置可否,她將懷中的佷子交到陳竹芳的手上,好奇的拿起一旁的報紙閱讀著。
征婚︰集團高階主管求偶,年齡二十五歲至三十歲,必須身心健康,喜愛小孩。意者請附上健檢報告寄函至北區郵政信箱28817。
只有通訊信箱,連電話、E-mail都沒有,這人是山頂洞人還活在遠古時代?竟然還要人寫信、寄信?
她翻著報紙查找,卻找不到更多的訊息。這個廣告確實可以稱之為年度奇人異事之一,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甭翻了,我早就翻過了。」陳竹芳抱著孩子從櫃台後走了出來,站到她身旁,翻了翻白眼,滿臉的不以為然,「這家伙除了在這上頭寫說自己是集團高階主管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我猜十之八九是詐騙集團,因為如果他真是什麼了不起的主管,根本不需要登報找對象。」
「詐騙集團不會大費周章花大錢在報紙頭版登廣告。」黎朝芸很實際的表示。
陳竹芳的鼻一皺,「誰知道,放長線釣大魚,說不定真的會有傻女人或是……」她上下打量了下黎朝芸,「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女人上鉤。」
黎朝芸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但是她沒有生氣,反而笑得燦爛,「別把人都想得那麼可惡,或許人家只是忙得沒時間交女朋友罷了。」
「我壓根不在乎他登報的原因是什麼,我只拜托妳千萬別沒事找事做,我們飯店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妳不要再插一腳。雖然我們這里是缺個強壯的男人來嚇嚇外頭那群流氓,但還不至于需要妳用這種盲目的方式找。」
「我又沒說我想做什麼。」她無辜的眨著眼。
「很多事妳不用說,我用膝蓋想都知道妳想干麼。」陳竹芳嘆了口氣,「有時候妳就像本攤開的書,讓人一目了然。」
黎朝芸不予置評,她抬起手輕撥了下自己的頭發,動作依然是一貫的輕松慵懶。
其實她有許多事要做,實在不該花心思去思索這個廣告,若她真的因這廣告而去做些什麼,那就跟這個在報上登廣告的人一樣瘋狂。
只是仔細想想,這個方法難道不可行嗎?
她二十六歲了,帶著一個孩子,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卻是她一輩子的責任,隨著他成長,他的生命中也需要一個男人做為父親來教導他許多事,加上她得管理一間財務不良的飯店,應付那些看她一個女人好欺負便三天兩頭上門找碴的黑道份子,找個丈夫或許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
再者,對方若真的是什麼集團的高階主管,肯定懂得經營管理。她的眼底閃著光亮,假使可以因為有一層婚姻的關系,花少少的錢請他給點建議,讓自己的飯店起死回生,這不也是一舉兩得……不!她在心中更正,是一舉很多得。
「黎朝芸,妳在想什麼?」陳竹芳銳利的眼神看著她。
她回過神,笑得跟天使一樣,默默將報上的通訊信箱給記在腦中,然後伸出手抱走佷子,「放心吧!我什麼都不會做,我只是出于好奇看看而已。」
陳竹芳一臉懷疑的盯著她,那眼神彷佛想要看透她天使笑容背後的思緒,「妳真的不要傻到去試,妳長得還不錯,又有副會讓男人流口水的好身材,找男人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她當然不需要,但以她現在的情況,又要上哪里去找個可以幫助她的男人?當然,對于找個男人跟她結婚會有什麼樣的成效,她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不過至少是個辦法,總比她一個人想破腦袋,依然找不到出路來得強。
飯店吃緊的財務令她忙得沒空找對象,這登報的家伙雖然不知道是圓是扁,但也很難說他不是跟她一樣,忙到只能用登報的方式找老婆,反正這世界之大,本來就無奇不有。
「拜托!黎朝芸,妳是個人,妳有個器官叫腦袋,作用是思考,」陳竹芳難掩擔憂,「有的時候要用一下,想—好好的想!好嗎?」
黎朝芸點著頭表示有听到她的話,帶著一臉甜美的笑容抱著孩子轉身離去,不過一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她臉上的神情頓時轉為嚴肅。
今天又有幾組客人在一抵達飯店時,看到停車場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流氓而情願損失訂金退房,長久下來,飯店真的會倒。
她若有所思的親了親懷中小人兒的額頭,思緒再次回到那個廣告上。
腦子閃過一道光,她一只手拉開抽屜翻找到幾個月前做的健檢報告。這是她成年之後養成的習慣,每兩年都會做一次健康檢查。
報告顯示一切正常,她有個很健康的身體,符合廣告上的要求。
寄封信過去,頂多花她五塊錢的郵資,對她不會有太多的損失,而且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她未必會被選中。好吧!就算被選中,在見面之前,她也可以打退堂鼓不是嗎?
眼楮一轉,她迅速的回信,然後牽著佷子趕在自己後悔之前,把信投進郵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