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澱了一個晚上,于思隻也哭了一個晚上,她帶著一雙紅通通的眼楮準時到公司上班。
令她意外的是,嚴少翼竟然比她更早到公司,看到坐在辦公桌後的他,她的身軀明顯一僵。
他听到聲響,但他連頭都沒抬。
她沉默的轉身出去,到茶水間泡了咖啡,送到他的桌上。
他沒有如同以往伸出手去取咖啡,依然沉默的看著計算機。
「你……願意听我解釋嗎?」鼓起勇氣,她問。
深吸了口氣,嚴少翼抬起頭看著她,臉上疲憊的線條表示昨夜的他過得也不好。
「上班時間,我不想談私事。」
她咬著下唇,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她點了下頭,靜靜的退到自己的辦公桌後。
兩人之間環繞著低氣壓。
于思隻感到自己的鼻頭一酸,但她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你最好有個好解釋,這張FAX是什麼意思?」突然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來,韋立晴拖著行李火大的沖進來。
一看她的裝扮,就知道她是直接從機場殺過來的。
看著被丟在桌上的紙,嚴少翼冷冷的抬眼看著她。
他的眼神使韋立晴一楞,這冷酷的眼神出現在他身上還真是少見……
「我是-上司,要-提早銷假回來有錯嗎?」
韋立晴看到眼前這個陌生的表哥,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干麼不說話,舌頭不見了嗎?」
「誰惹你了啊?」她不解的看著他問。
她目光又移到一旁的于思隻身上,看到她一臉的哀戚,她大致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拜托,小倆口吵架是平常的事,你們干麼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她振振有詞的說,「以後你們最好不要再拿這種小事來煩我,我的假可還沒休完。」
「-給我站住!」嚴少翼吼道。
听到他的聲音,韋立晴嚇了一跳,她立刻停下腳步,不解的轉過身看著他,「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在傳真上寫得很清楚,要-立刻銷假回來上班,不然-就不用回來了,-現在走,是要我開除-嗎?」
若是以前,她會把他的話當成玩笑,但他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的模樣。
「你現在到底要干麼?」她皺起眉頭。
「去接手她的工作。」他沒有看于思隻,只是指著她的方向。
「為什麼?」
「于助理要離職了。」
他的話轟的一聲在于思隻的腦子里炸開。
「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問題!」嚴少翼用力一捶桌面,「我要-做什麼-就做,不然-也滾。」
「喂!嚴少翼,你講話客氣點,」她的脾氣也上來了,「你以為我希罕你這份工作嗎?」
嚴少翼沒有回答她,倒是于思隻回過了神,開始收拾東西。
他的表示已經不言而喻了,他不願意听她解釋,甚至已經下定主意將她趕離他的身邊。
這結果,她並不意外,畢竟他是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承認自己剛開始確實是欺騙了他,而他不打算原諒她的欺騙,就算她說再多也一樣。
「這是天宇科技的資料。」她柔和的拉著氣嘟嘟的韋立晴到自己的辦公桌旁,輕聲細語的說道,「我都照著日期放在這里,我想以-的能力,-應該很快就可以接手。」
韋立晴一雙眼楮瞪著嚴少翼不放,听到她的話,才不甘願的收回自己的視線。
「你們吵架了?」她問。
于思隻勉強的搖搖頭。
她的私人東西不多,所以很快就收拾好。
「再見。」她擠出一個笑容,對韋立晴說。
眼前的情況實在令人覺得詭異,韋立晴楞楞的看著她,她應該做什麼讓這個女人留下來,但一看到嚴少翼冷得讓水結冰的表情,她什麼話都吞回肚子里去了。
「我走了。」于思隻站走到他的辦公桌前,「不管你信不信,一開始我是騙你,但現在對你是真的。」
他沒有看她。
她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再見……嚴總經理。」
她咬了咬牙,在淚水還未奪眶而出之前,轉過身,拿著東西疾步的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原本交疊的兩條線,至此一東一西各自分開。
嚴少翼的手在辦公桌底下緊握,听到關門聲,知道他們彼此可能就此斷了聯系,但自尊卻不允許他開口留住她……
抱著自己的東西,于思隻走在白花花的陽光底下。
一夜無眠幾乎使她連站都站不穩。
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也不在乎自己這副樣子有多可笑,原本以為幸福離自己很近,原來不過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她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家,一路上,她的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因為她不能思考,也不想思考……
「回來了!」才打算要拿鑰匙將門打開,听到身後的聲響,她嚇了一跳。
「嚇到-了嗎?」連詠雯亮麗的笑容出現在她的眼前。
「詠雯?」她困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進來吧!」連詠雯反客為主的拿過她的鑰匙,將門給打開。
一早,她便覺得有事發生,想來想去,只有于思隻的事可能發生變化,于是她便趕到她的住處,果然她的第六感超準的。
遠遠的就看到她一臉無精打采的走過來。
「被FIRE了?」看著她手上的紙箱,連詠雯問。
于思隻沒有力氣去追問她怎麼知道這些事,只是沉默的將東西放在桌上。
「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的身軀一僵,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連詠雯看到這個情況,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世上的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讓人又哭又笑,她雖然是個撮合人姻緣的現代紅娘,但對感情她還算是個生手,單純得跟個孩子一樣。
她抱著連詠雯大哭,一夕之間,她的世界都變了,她愛的人趕她走,她最好的朋友傷害了她。
「別硬往牛角尖鑽。」拍了拍她的背,連詠雯輕聲勸道,「事情沒-想的那麼糟,我來這里,就是要幫-的。」
于思隻听到她的話,不是很能理解。
「相信我,沒事的。」
她滿臉是淚的看著她,不懂她為什麼會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她的世界都毀了。
「事情沒那麼復雜,嚴少翼過一陣子自然會想通,而-要做的,只是努力過自己的生活。」
「我要怎麼做?」她腦袋一團亂,根本就無法思索將來要如何?「我現在不單愛情沒了,連工作也沒了。」
這算是辦公室戀情的一大壞處吧?
連詠雯皺起眉頭,「這嚴少翼還挺小氣的,竟然為了這點小事就把-FIRE掉。」
「這不能怪他,畢竟是我有錯在先。」
「醒醒吧!女人。」連詠雯拍了拍她的臉頰,「現在不是替嚴少翼找理由的時候。」
她的眼神一黯。
「到我婚友社去工作吧!」連詠雯很有義氣的說。
她錯愕的看著她。
「我說真的。」連詠雯對她眨了眨眼,「暫時到我婚友社窩一陣子吧!老實說,我挺怕-會做傻事。」
她才不會,但是看到連詠雯肯定的目光,她否認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在半推半就之下,她點頭同意到她的婚友社上班。
在她主導之下,她搬離了租賃的房子,表面上,她與過去完完全全的斷絕,不再留戀。
嚴少翼望著窗戶下川流不息的車潮,靠著窗,淡淡的抽著煙。
午後的風從窗戶吹進來,望著車潮,他有些失神。
自從于思隻走了之後,他就成了這個樣子,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似乎她一走,也同時帶走了他的感覺與陽光。
他做錯了嗎?他捫心自問。
或許吧!吸了口煙,他呼了口氣,他沒有留她,她也沒開口求他,一切就這麼散了。
「你的秘書要我直接進來找你。」
嚴少翼看著進門的夏澤,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踅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他的目光移到跟在夏澤身後的高大男人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你好,又見面了。」石風星閃著笑容,和善的對他說。
嚴少翼對他輕點了下頭,「石先生怎麼跟著夏澤一起來?」
「夏老大是我老板。」指著夏澤,石風星爽快的回答。
他聞言,有些驚訝。
「你不是奇異副總裁殷小姐的丈夫嗎?」
石風星點點頭,「對啊!我老婆很棒對吧?」
殷洛璃確實是少見的能干女性,只不過……
「我以為她的丈夫是奇異公司的總裁。」他有些不解。
石風星笑了笑,「是啊!我就是奇異公司的總裁啊!」
他聞言,困惑的目光穿梭在夏澤與石風星之間。
「別懷疑,他確實是奇異公司的總裁,」夏澤輕描淡寫的表示,「他對管理公司沒興趣,所以把整間公司都送給了殷洛璃,還順便入贅了殷家。」
嚴少翼驚奇的目光移到石風星的身上,就見後者一副得意揚揚的模樣,他似乎對入贅而抱得美人歸這件事感到非常滿意。
這個世界還當真是什麼人都有。嚴少翼感到不可思議,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他的臉色一沉,他不也是個因為自尊而將自己所愛的女人趕出自己生命的笨蛋嗎?
石風星雖然與世俗有些違背的選擇入贅,但至少他得以跟自己所愛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總比他好吧?
夏澤注意到他的沉默,他與石風星對視了一眼。
「這次找我過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嚴少翼听到他的問話,立刻回過神來,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截了當說︰「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他听人提過夏澤所開設的征信社,他們的能力有目共睹,而這次,他也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請他找人。
「誰?」
「于……」
「于思隻。」在一旁的石風星不識趣的插話。
身為一個過來人,他很明白只有感情可以使一個人的方寸大亂。
他一楞,然後露出一個苦笑。
「是啊!」嚴少翼嘆道,「于思隻,我要找她。」
夏澤沉默著。
他拿出相片,放在桌上,「這就是她。」
夏澤瞄都沒有瞄一眼,這門生意該接不接,挺為難的……
「夏先生?」他困惑的目光看著夏澤。
「對不起,我們不能接這件CASE。」
嚴少翼有些意外。生意人沒道理把上門的生意往外推。
「夏老大,這麼好賺的生意,干麼不賺?」石風星听到他拒絕,不由得哇哇大叫了起來。
那個于思隻,他們現在幾乎天天見面,根本就不用找,只要開個口錢就進袋,偏偏夏澤卻拒絕了,他是不聰明,但至少不會笨到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他對石風星使了個眼色,然後看著嚴少翼,「對不起,嚴總經理,這件事我幫不上忙。」
看著他的神情,嚴少翼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的眼神略微一黯。
「我可以問原因嗎?」他淡然的問。
夏澤聳了聳肩,「要找你想找的人很容易,但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他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話,但夏澤只是對他淡淡一笑,沒有多做解釋。
現在于思隻在連詠雯的手下工作,若讓她知道他背地里幫嚴少翼找人,她肯定會鬧得他的征信社雞犬不寧,兩相權宜之下,這筆生意還是不接了,若接了這生意,損失更大的利益,那他就太笨了。
「對不起。」夏澤對他微點了下頭,起身離開。「其實,如果你真有心,你一定找得到人。」
嚴少翼沒有出口挽留。他可不認為找人只要有心就成了。
「夏老大……」
「什麼都不用說。」他率先走進電梯里,打斷石風星的話,「想想連大小姐的脾氣。」
一句話就讓石風星閉了嘴,對啊!連詠雯……他模了模自己的下巴,俗話說得好,惹龍惹虎就千萬不要惹到恰女人。
雖然感覺他們幾個大男人是「俗仔」了一點,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話還是有它的道理。
「不接是對的。」他最後不得不認同夏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