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慈疑惑的走下樓,方才管家來通知她有人來找她,這個時間,似乎不會有人來找她。
「哥!」毓慈吃驚的看著坐在客廳里的孔行書,她露出一個歡迎的笑容,「你怎麼有空來?」
孔行書抬起頭,毓慈看到他一臉山雨欲來的僵硬表情,笑容緩緩隱去。
「有什麼不對嗎?」毓慈輕聲的問道。
「你給我坐下。」孔行書拉著毓慈坐下來,不悅的說道︰「要不是今天我打電話去彰化你住的地方找你,我還不知道你搬回律家了。」
「我……」毓慈頓了一下,「我原本是打算再過一陣子再告訴你這件事。」
「再過一陣子?!」孔行書激動的吼道,「再過一陣子,等肚子大了再告訴我,你回到那個混帳的身邊嗎?」
「哥,你怎麼這麼說話?」毓慈難以置信的說道︰「律爵已經改了很多了,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有避孕。」
「算你還有點腦子,」孔行書深吸了口氣,「你這個樣子,跟那小子已經離了婚,又跟他同居,你算什麼?你有沒有問過你自己,這樣算什麼?情婦還是人家包養的。」
毓慈閉上嘴,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反-孔行書的話,她跟律爵是離了婚,而她也確實是無名無分的跟著他。
「大哥,我知道我這個樣子讓你很失望,但是我現在過得很快樂。」毓慈老實的說道︰「我相信律爵不會再傷害我。」
「你不要天真了,」孔行書硬是拉起毓慈,「等他倦了,他還是會把你給趕走,你自己不是說他不想要一個有缺陷的太太嗎?」
「是這樣沒有錯,我也知道等他倦了,可能會把我趕走,但是我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毓慈試著將自己的手給伸離孔行書的掌握,但孔行書將她的手腕握得死緊,讓她怎麼也無法如願,「哥,我的手好痛。」
「讓你痛,總比讓你後悔的好,」孔行書顧不得自己使用蠻力,只顧著把毓慈給拖走,「走!跟我回去。」
「哥,你冷靜點。」
盛怒中的孔行書沒把毓慈的話給听進耳朵里,也忘了毓慈的腿根本就走不快,他只顧著把不情不願的妹妹給帶走。
「哥──」毓慈試著加快腳步跟上孔行書的步伐,但總是無法如意,最後腳步一個踉-,跌倒在客廳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砰然巨響。
毓慈忍著痛楚的抱著自己的膝蓋,整身重量加在膝蓋上,讓膝蓋上傳來的痛楚更加令人不能忍受。
孔行書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連忙蹲。
「先不要扶我。」坐在地板上,毓慈推開孔行書的手,她太清楚若孔行書拉她站起來,她只有站不穩而再摔回地上的遭遇。她的膝蓋痛得撐不起她全身的重量。
孔行書也不勉強,只把毓慈穿在身上的絲質長褲給拉開,觸目的便是右腳膝蓋上一大片的紅-與青紫。
「我帶你去看醫生。」說著,孔行書就要將毓慈給抱起。
「不要,」毓慈連忙阻止孔行書的動作,「這樣會讓律爵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
「這……總之不能讓他知道。」
「為什麼?」孔行書不悅的皺起眉頭問道︰「你是他太太不是嗎?」
「只是前妻。」縱使不願,毓慈還是強迫自己開口澄清︰「我不想讓他以為我不會照顧自己。我會回到他身邊,就是因為我一直告訴我自己,我要像個正常人一樣,不會麻煩他,不會讓他擔心。直到他再娶,我自然就會走。」
「你是被什麼迷去了心竅啊?」孔行書難以置信的嚷道︰「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毓慈低下頭,看著膝蓋上的紅-,不發一言。
看到自己的妹妹變成這個樣子,孔行書心中有說不出來的痛心。
「我不管你了。」既然不能改變毓慈的想法而帶走她,那他可以選擇不看她吧。「如果你再被他趕出來,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孔行書原本不想撂下狠話,但是-裂的話卻自然而然的從他的口中逸出,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毓慈已是一臉的-楚。
「若真的被律爵趕出去,」抬起頭,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孔行書,毓慈的目光澄明而且寫著不後悔,「我也沒有臉回去了。」
「你──」氣憤的嘆了口氣,孔行書氣——的轉身離去。
家人與律爵──她已經明白的作出了-定。
坐在冰-的地板上好一會兒,听到牆上古老的掛鐘敲了十七下,她才驚覺律爵已經快回家了。
她強迫自己不顧疼痛的站起身,她相信自己能夠忍住痛,雖然困難,但她做得不錯。
等到律爵回到家時,她就當真與平常沒有兩樣。
「今天你很安靜。」洗好澡,律爵一身的清爽爬上床,一躺下,便側著頭看著身旁的毓慈說道。
恬靜的露出一個笑容,毓慈停下手中打毛線的動作。
「這個問題會不會好笑了一點?以前似乎都是你安靜,怎麼現在,我不說話,你反而不習慣了。」
看到毓慈的笑容,律爵也忍不住回她一笑,這一陣子他笑的次數比他三十幾年來笑得還多。
「或許是習慣了你天天在耳邊說話。」
毓慈聞言,還是笑而不語。
低下頭,繼續手邊的工作,說要幫律爵打一件毛衣,但還沒有完成,她打算在最快的時間完成它。
律爵沉默的看著毓慈專心的側臉。不知為何,他覺得她離他似乎愈來愈遠,她依然不吝于給他溫暖,但她對待他的方式跟以前就是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但他可以肯定,她對待他的方式就是不同。
「今天你大哥來找過你?」律爵像是刺探似的詢問。
毓慈的手微微一僵,最後她想到家中的下人,她哥哥的到-,他會知道,她似乎不該感到意外,她點點頭。
「就這樣?」律爵忍不住的坐起身,與毓慈面對面,「你不打算跟我說你大哥為什麼來找你?」
「反正還不就是為了幾件事。」毓慈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安慰著律爵,「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
「你在逃避!」律爵肯定的瞅著毓慈,「為什麼?」
毓慈看著律爵顯然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不由得輕嘆了口氣,「沒什麼好說的。真的,大哥只是來這里表達關心罷了!」
「我當然知道你大哥是來表達關心,但我不認為他表現出來的方式有你口氣的一半那麼平靜。」
「你似乎挺了解我大哥的。」毓慈的嘴角揚起一抹笑,若換個情-,她相信,她大哥與律爵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這無關了解與否,只是……」
「你是不是睡不著?」不知道自己還能招架他的問題多久,毓慈索性轉移話題,「我去幫你泡杯牛女乃好不好?」
「毓慈──」
「你等我一下。」毓慈拉開被單,站起身。
腳一落地,感到膝蓋傳來的痛楚,一咬牙,她不吭一聲的緩步離開-房。
「你今天有去什麼地方嗎?」
專注的倒沸水的毓慈,听到身後所響起的聲音,不由得嚇了一跳,扶著杯子的手一個不穩,微傾倒出一些,她忍不住發出輕呼。
「小心點!」律爵連忙將毓慈手中兀自冒著熱氣的杯子拿走,將她的手放到水龍頭下-水。
「對不起!」毓慈被律爵扶坐在椅上,看著他低頭幫她擦藥,不由得輕聲開口︰「笨手笨腳的。」
律爵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不認同的說道︰「是我突然出現才會讓你嚇到,哪是你笨手笨腳。」
被人關心的感覺,很好!尤其是來自自己所愛的人。側著頭,毓慈沉靜的看著律爵專注的臉龐。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今天去了什麼地方?」幫毓慈擦好了藥,律爵沒有將她的手放開,依然握著她的手問。
毓慈疑惑的搖搖頭,「我沒有出去啊!我都待在家里。」
「那你的腳怎麼會痛?」他早看出了她偽裝的牽強。
毓慈聞言,身體微微一僵,她故作不在乎的聳聳肩,「反正,我的腳常常痛。就算不走路,也是一樣。」
「我不喜歡這個情-,」律爵強迫毓慈的視線對上他的,「不要用這麼不在乎的口氣跟我說話。」
毓慈眨了眨眼楮,似乎有點訝異律爵的反應。
「我沒有啊!」毓慈感到無辜的回答。
「你有!尤其是最近。」律爵指出,「你在不自知的情-下,都用這種口氣說話,而且都是有關你自己的問題時。」
「是嗎?」毓慈有點害羞的聳聳肩,「對不起。」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律爵要的只是答案,「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你以前都好好的。」
「以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毓慈笑了笑,對于以前的她,她自己都已經有點遺忘了。
或許只是在無意識中保護自己吧!她看著律爵心想。因為雖然回到他的身邊,但是對于未來,她的心中還是充斥著不安全感,不指望全身而退,至少能使自己少點痛苦。
「對!以前。」律爵看著毓慈的笑容,不知為何感到擔心,「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不是!」毓慈搖了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她指了指桌上的牛女乃,「你快點把牛女乃喝了,不然待會兒就冷了。」
皺著眉頭,律爵不情願的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牛女乃一口喝盡。一個轉頭,就見毓慈小心翼翼動著腳。
他一個箭步的蹲在她面前,不顧她的抗議,硬是將她寬大的睡褲給往上推。
「你不要──」
「這是怎麼一回事?」律爵的聲音幾乎是從喉-中嘶吼出來的,他被她膝蓋上的紅-嚇住。
「沒什麼,」硬是將褲子拉下,蓋住自己的腿,毓慈才開口說道︰「是我不小心跌倒,所以才這樣的。」
就算明知道情-沒有毓慈說得那麼單純,但是律爵也不忙著追問。
「去看醫生了嗎?」他關心的問。
「沒有。」毓慈微搖了搖頭。
「沒有!你──」
「你不用擔心,」毓慈看著律爵有點激動的臉龐,連忙表示︰「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你不要管這種小事。」
「小事?!」律爵感到難以置信的重復毓慈的話。「你說,你受傷了只是一件小事?!」
毓慈有點遲疑的咬著下唇,看出了律爵顯然不太滿意她的處理方式,所以她不發一言的坐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律爵擰了條熱毛巾輕放在毓慈的腿上,「與你大哥有關?」
「跟大哥無關,」毓慈淡淡的開口表示︰「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自己來吧!」她接手律爵的動作,壓著膝蓋上溫熱的毛巾。
「你──」
「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毓慈輕聲的要求︰「你也受過傷,應該知道這種青紫很快就會消失,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曉得該用何種話語反-毓慈的話,律爵沉默的垂下自己的目光,直視著毓慈的腳。
「公司年終有個舞會,」似乎是看出了毓慈不願多談,律爵即使不願,但還是轉移了話題,「訂在下個月,月中左右。你跟我一起去。」
毓慈聞言,低著頸項不發一言,最後才微搖了下頭,「我不想去。」
「為什麼?」
「我有事。」感到毛巾已經有點變冷,毓慈站起身,想去換條毛巾,順便躲過律爵的問題,但律爵顯然不讓她如願。
「我去就行了。」律爵的大手壓在毓慈的肩上,阻止她的動作,毓慈看得出來律爵心中並不滿意她的拒絕。
「若你真的得帶伴,你找別人去吧!」毓慈不得不開口建議,「我上次見過你的秘書小姐,長得很漂亮,跟你很登對。」
律爵看著毓慈,他有點懷疑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這麼做就如同把他往別的女人懷中推一般。
看出律爵臉上吃驚的神色,毓慈淡然的一笑。
早就認清了總有一天他會再婚,而這個對象──她覺得那個秘書小姐挺好的,公事上可以幫他,在私下應該也可以照顧律爵才對。
「為什麼要拒我于千里之外?」算是再也受不了毓慈對待他的方式,律爵失去冷靜的問︰「如果你真不願回到我身邊,你何必回來?你回來卻這麼對待我,若想讓我難過,你成功了。」
律爵的話語一歇,沉默立刻籠罩著兩人。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受,只是──」毓慈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不知道……對不起!」
「你要我說幾次,」律爵的手背滑過毓慈細致的臉頰,「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啊!」
「但是我只能說抱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律爵嘆了口氣,情-有點超出控制,他希望自己能夠重新控制情-,「或許你能說,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席年終的舞會。」
「我──」毓慈有點虛弱的笑了笑,「你何必硬要讓人知道你有個不正常的女人呢?」
毓慈站起身,緩緩的越過他離去。終于還是說出口,承認了這點,也嚴重的傷了自己的心。
律爵被毓慈的話听得愣在當場,他站起身,一個箭步的攔在毓慈的面前。
「很晚了,該睡了。」律爵還未開口,毓慈便說道。
「為什麼這麼-低自己?」沒有理會毓慈的話,律爵氣憤的攫住她的手,忿忿地看著她。
毓慈看向律爵氣憤的表情,眼楮閃過驚訝,她感到手腕上傳來的痛楚,不過她沒有任何表示。
「我沒有。」毓慈低喃,「我只是重復你說過的話罷了!」
「重復我的話?!」律爵愣愣的放下自己握住毓慈的手,一時之間不能理解毓慈話中的意思。
律爵的手一放開,毓慈便越過他,往樓梯的方向而去。
「等等!」律爵像是如夢初醒似的,轉過頭,出聲阻止毓慈的腳步。
毓慈如他所願的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律爵,等著他開口。
「我感到荒謬!」律爵露出了毓慈幾乎已經遺忘的冷硬表情。
毓慈有一-那間的疑惑,最後她搖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站定在毓慈的面前,律爵伸出手握住毓慈柔若無骨的手,「你將我的話想得太過嚴重,而且你對我──太不了解。」
毓慈眨了眨眼楮,對于律爵的話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是對他不了解,事實上,她懷疑自己曾經了解過他。
有一度,她認為自己了解他,但經過如此多的是是非非之後,她早就對自己承認,她自始至終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我愛你!」律爵發自-心的看著她說。
「我知道。」不很熱中的,毓慈點了點頭。「你不用說,除非你趕我,不然我不會走。」
律爵聞言,覺得諷刺的笑了一聲。「你說這種話,還說你知道。是我太笨,高估了你的智商嗎?」
或許自己可以將之視為侮辱,毓慈無奈的看著律爵。
「爵,我想──」
「我想時光能重來多好。」打斷毓慈的話,律爵憤怒的說道︰「這將可以改變很多事。」
「時光重來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毓慈也認同的點點頭,「或許我不會再傻到到危險的堤防去,我還有一雙健康的腿。」
律爵握緊雙手,最後他忍不住的捏住毓慈的下巴,要她抬起頭看他,他雙眼危險的微。
「我希望時光倒轉,讓我自己該死的不用講那些話,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的腿。我曾經錯過一次又一次,我爸、媽的死,讓我害怕的不知該怎麼辦。恨可以讓一個人忘了一切,你懂嗎?所以我恨我爺爺,可是到我爺爺死前,我知道我錯了,而我爺爺原諒了我,使我雖然感到難過未能盡孝道,但是我看到爺爺走得安詳,我感到有些心安。過去,我只因為為了讓自己好過,我傷了很多人。可是這些都沒有我傷你,更令我感到難受,你懂嗎?」
律爵的話一落,沉默充斥著兩人環繞的空間,偶爾傳來的只是律爵激動的喘息聲。
「若你真的以為我嫌棄你的腿,你走吧!」松開自己的手,律爵不想留住不快樂的她。「我不能忍受這樣的氣氛。我可能得時時刻刻擔心你,因為你就算出事也不會告訴我,只因為我說過一番言不由衷的話。這世界,果然是不讓人有回頭的機會。」
看著律爵上樓的背影,毓慈遲疑的咬著下唇。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只是試圖去找尋一個她認為對兩人都好的相處模式罷了!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爵──」毓慈抬起頭,叫住了律爵。
律爵停下自己的腳步,彷-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轉過身,看著毓慈,等著她開口。
「對不起!」毓慈輕聲的說道。
「你還是不懂對不對?」律爵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心愛的臉龐,「我要的不是對不起!」
「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這個。」想走上樓,站在他的身旁,但是她腳真的好痛,或許痛的是心吧?她不知道。她緩緩的坐在第一層的階梯上,「凱文跟我說過要我原諒你。」
現在她終于回想到了凱文在律朝庭出-前跟她所說的那一番話背後的意思,凱文似乎比她還了解她自己。
原諒我?!律爵沉默的看著她,眼見毓慈背對著他坐下。
「我告訴他,你不需要我的原諒,因為我從來都不怪你,我真的以為我不怪你。但是──」毓慈突然變得是自己面目可憎,「我一直都認為,是你的恨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一切都是你的錯,我是無辜的,而你傷害了我,你打擊了我的自信,你讓我變得一無是處。但是,我也得為我們的離婚負責的,對不對?」
看著倚靠著欄桿的嬌小身軀,律爵考慮了半天,緩緩的走下樓,坐在她的身旁,遲疑的伸出手摟著她,往他的懷中帶。
毓慈將臉緊埋在律爵的頸項,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善良,她也想報復。因為律爵曾經傷過她,她拒他于千里之外,只想藉此證明些什麼,她知道她想證明什麼,就是證明她也能像他一樣的傷害他。
其實早在他要她回來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明白自己對他而言是珍貴的,而她拿這個來打擊他。現在,她感到後悔,就如同律爵心中也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而感到後悔一般。
「對不起!」將自己的頭給深埋在律爵的懷中,毓慈低喃︰「或許你要的不是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感到抱歉。」
「讓我們從頭來過。」在她的耳際,律爵輕聲的說道︰「以前的一切都當沒發生,原諒我。」
幾乎令人不能察覺的,毓慈在他的懷中點點頭。正如當初義無反顧的點頭下嫁一般,她不想讓自己有遺憾。
「一切都會很好的。」像是保證也像是發誓,律爵輕吻了她的頭頂一下,然後緊摟著她。
她也相信一切都會很好的,抬起頭,毓慈明亮的眼楮看著他,輕聲說道︰「我愛你。」
「嫁給我!」律爵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布盒子,「我一直想等年終舞會時,在比較浪漫的時候,當眾跟你求婚,但現在──似乎是個好時機。」
毓慈的視線與律爵相接,她輕點了下頭。「你是一個很懂浪漫的人。」她摟著他的頸項說道。
「是嗎?」律爵感到懷疑,他從不認為自己浪漫。
「嗯!」毓慈肯定的點點頭。
就如同在游泳池畔,他知道她跟在身後,會刻意的放慢自己的腳步;在情人節時,會帶她到宜蘭,去享受這個屬于情人的日子;擔心她累了,硬是不顧她反對的將她帶走。一切的一切,縱使他沒有開口,但這依然是他獨特宣示他浪漫的方式。
愛情不需要時刻掛在嘴邊,只要偶爾一個帖心的動作,就遠勝過口頭上的甜言蜜語。
「我們這樣子,」律爵抬起頭,看著掛在客廳里一張放大的照片,這是律朝庭在七十歲時,請攝影師到家里所拍攝的,律朝庭雖然死了,但律爵依然堅持留著這張屬于爺爺的紀念。「一定令很多人開心。」
听出了律爵未出口的遺憾,毓慈從他的懷中抬起頭,將目光移到律爵目光專注的地方。
「是啊!很多人都會很開心。」毓慈深吸了口氣,喃喃低語。
正如律爵所承諾的,她相信一切都會很好的!該是他跟她兩個人-開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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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我覺得你應該起床上班了。」結婚三年,或許該說「再婚」三年,日子過得平凡,但卻也精-萬分。
「為什麼?」律爵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里,懶懶的問道。
「為什麼?!」毓慈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這是一個好問題,等你起床,讓我想清楚之後,我再回答你。」
「那為什麼不等你想清楚之後,我再起床呢?」律爵像是耍賴似的回答。
多年來生活在緊繃的情結之中,他最希望能好好的賴在床上一天,而最後,他竟迷上這種感覺,天天沒有毓慈的三催四請,他是不會甘心從溫柔的被窩中起床,尤其現在是冬天。
毓慈瞪著律爵背後那一大片的紋身,他是個賴床大王,她發現每天早上這樣的對話很精采,不過若是他真的遲到,這可不是她所樂見的。
「律爵,我再給你五分鐘,若你不起床,我也不管你了。」毓慈最後放棄的轉過身,走向浴室。
毓慈一個不注意,卻被凸起的門-絆了一下。
「哎呀!」毓慈驚呼的扶著牆壁,踢到的部位有點痛,但還好反應快,扶住了牆壁,所以沒有跌倒。
不過,在她還搞不清楚情-之際,整個人卻被騰空抱起,才驚魂不定的心,立刻又吊到半空中。
「你做什麼?」毓慈緊張的環著律爵的頸項,下一刻,就被安置在床上,像個病人一樣,頸子以下被棉被緊緊包著。
「你有沒有怎麼樣?」律爵的表情盈滿擔心,表情與方才的懶散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踢到的是腳,不是手好嗎?」無奈的,毓慈看著緊張兮兮的模著她手的律爵說道。
「我找醫生。」考慮了一會兒,律爵真的拿起電話。
「爵──」毓慈真的不知道該拿律爵怎麼辦?她伸出手,將律爵手中的電話拿走。
怎麼有這種人?她已經數不清,只要她有一點小病、小痛,他就緊張得像她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似的,以前的律爵對她漠不關心,而現在的律爵,比個管家婆還要管家婆。
「不要像個孩子一樣。」律爵露出正經的表情,「你得要看醫生。」
手里拿著電話,毓慈嘟著嘴,想了一會兒。「可以!你可以找醫生,除非你答應我,以後若是你病了,不管只是一個小感冒,你也得去看醫生,你認為怎麼樣?」
「我很強-……」
「那又怎麼樣?」也不跟律爵客氣,毓慈打斷他的話,「電腦都有中病毒的時候。」
看著毓慈好半晌,最後律爵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低頭吻了她的鼻尖一下。「老婆,你很聰明。」
「彼此、彼此!」
掀開被單,毓慈動了動自己的腳,已經不痛了,-給律爵一個小題大作的表情,她準備站起身。
她才起身,律爵立刻又窩回床上。
冷冷的冬天,還是床上最舒服,不過若旁邊還有個人就更好了!律爵心想。
「律──」毓慈簡直難以相信又躺回床上的人,「我快被你整瘋了。」毓慈用力的推了推他,「算我求你行嗎?」
律爵無奈的睜開雙眼,側著頭,對毓慈打了個手勢。
毓慈皺起眉頭,微蹲,「干麼?」
律爵伸出手,將她的頭給拉近,唇覆上她的,舌頭如入無人之境進入她的口中。
「一大早,心情不錯。」
一轉到未合上的-室門口傳來的聲音,毓慈連忙將律爵給推開,站起身,面對房門口。
「大哥?!」毓慈感到臉頰如火般灼燒,這幾天因為孔行書要到台北開會,所以借住在律家。
「沒關系,」孔行書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你們繼續,我只是來跟你們打聲招呼,我要上班了。」
「喔!」律爵率性的對孔行書揮了揮手,「慢走。」
「OK!」孔行書退了一步,細心的幫兩人輕關上門,但最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將房門推開,打趣的看著律爵說道︰「我說我的好妹夫,怎麼看你那麼賣力,卻什麼都沒有,你該檢討了。你不看看我,都兩個孩子了。」
「大哥!」毓慈听出了孔行書的言下之意,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知道、知道。不打擾你們恩愛了。」
「真是愈老愈不正經。」看到門再次合上,毓慈不由咕噥,一看到律爵一臉忍住笑意的臉龐,也瞪了他一眼。「還笑,你也一樣,跟大哥都一個鼻孔出氣。」
原本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竟然最後會因為喜歡游泳而結為好友,毓慈心想,這一輩子她都搞不懂男人之間的友情。
不過,不懂歸不懂,看到自己所愛的男人跟自己的大哥和平相處,她心里是快樂的。
「我哪有!」律爵一臉的無辜,「我一向都向著你的,不過──」他突然伸出手,將毓慈往下一拉,「你大哥說得有道理。」
毓慈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重心不穩而直直落進他的懷里,「什麼有道理?」
「生孩子啊!」
看著律爵一臉的熱中,毓慈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
人家說,婚姻、家庭和孩子是一個女人的一切,對她而言,確實也是,不過或許這也是一個男人的一切。
將自己投身在他溫暖的懷抱中,算了!她不在乎的心想,放棄叫他起床上班,她今天也想跟他窩在床上溫存一天,不過她知道這不可能,因為凱文要帶那個美麗的太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