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近郊的巴氏武術館,空手道訓練場上——
「啊砸!啊砸……」
「可蕾教練,你不休息一下嗎?沒木板了耶!」
「那就拿別的。」
「那……磚塊好不好?」
「好,我要大塊的。」
「喔,我們這就去搬來。」
巴可蕾抹去額上的汗水,踢完木板,打算徒手劈大磚塊,她有渾身用不完的精力要發泄。
這三十分鐘內她已踢碎了第一百零一塊的木板,碎裂的木板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而兩個負責拿木板的組員小弟,已累得像哈巴狗一樣的喘息,快挺不住她強而有勁的彈簧腿了,但是應她的要求,他們還是替她到院子外搬磚塊去了。
「可蕾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喔!」
訓練場的角落,老教練坐在藤椅上,蹺著二郎腿,慢條斯理地在煙斗里裝上煙絲,對站在一旁的武術館館長巴龍星說。
「她失戀了,男朋友調職到新加坡,沒一星期就跟別的妹跑了。」武術館的館長巴龍星粗獷有力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形貌威武,他可是世界空手道黑帶的金牌常勝軍。
巴龍星向來小器出了名的,早就瞧妹妹浪費了很多木板,現在又要劈碎磚塊,他心底實在不舍,要不是體諒她失戀心情不好,他可是要跟她算錢的。
「勸她看開點,像她這樣賣命的練,連七尺大漢都挺不住的,她還年輕,長得又好看,條件不差,還怕沒人要嗎?我早就替她算過,她的正緣是在今年才會出現,開花結果,之前那些都是爛桃花,不要也罷。」老教練通易經卜卦,早就不看好巴可蕾的前男友。
「是喔,那你什麼時候也替我卜一卦,看我的正緣是什時候出現?」巴龍星抬抬渾厚的下巴問。
「你喔,你不再那麼小器的時候,才會發現正緣就在你身邊……」老教練神秘地呵呵笑,大家都知道武館里的會計紀小姐對巴龍星有意思,就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老是對紀小姐記的帳挑毛病。
「Shit!懶得理你了。」巴龍星啐著髒話,不理老頭胡說,他只身從中部到北部來發展,向來本著克勤克儉的原則,哪有什麼不對?
巴龍星朝妹妹走去,她已經又打碎十塊磚頭了,氣應該也出夠了吧!
「住手。」巴龍星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再破壞他的生財器具。
巴可蕾恍神地看向大哥。
「听哥一句,別逞強了,留點力氣,你待會兒還要去替小朋友上芭蕾舞課咧!」巴龍星勾起一抹微笑,畢竟是自己的妹子,心里再會算計,嘴里也不好說出口,何況他心里也很疼愛這個乖巧的妹妹。
「可是……哥,我覺得渾身是勁,還沒打夠。」巴可蕾睜著無辜的大眼楮對大哥說。
她的心情真的很糟,好想找人吵架,偏偏她的前男友商建仁躲在新加坡不回來,分手也只打了一通越洋電話給她就算數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很想當面問他,為什麼不要她?
可電話費又超貴,她和小器大哥住在一起,他是絕不會允許她打電話到國外去的。
「乖,這樣夠了,那堆垃圾待會兒學弟們清理起來會很花時間的,你進澡堂去沖個澡,早點出發去舞蹈教室,守時是美德啊!記得別浪費水喔,水費很貴的。」
巴龍星連哄帶騙地說著,肩頭一勾,把妹妹帶往女子澡堂,途中拎起她的背包,塞到她懷里,推她進去,關上門。
直到此時,他老大才松了一口氣,趕緊要學員清理可蕾制造的垃圾,碎木板還有殘余的價值,得回收賣回木材行,碎磚塊也不能浪費,可以拿去修補圍牆。
「可是……可是……」巴可蕾欲哭無淚地望著被關上的門,想也知道大哥是怕她把木板、磚塊全打踤了,他要血本無歸了。
但她全身血氣都還在橫沖直撞,可怎麼辦才好?
要是她很富有,一定要立刻飛去新加坡,直接找男友跟他好好理論一番,她那麼深情,又會煮飯,捧著一顆真心愛他,他竟然要跟她分手?她非得問清楚不可!可惜她才剛大學畢業,口袋空空如也,哪兒也去不成。
「唉!」幸好她待會兒還可以去舞蹈班好好發泄一下。
她進了浴室,月兌下全身汗味的衣服,解開發帶,松開一頭長及腰的波浪秀發,打開水龍頭,讓花灑的水淋在她嬌小縴白的身子上。
會同時學舞蹈又學空手道,都拜她的一雙父母所賜,她媽媽是芭蕾舞蹈名伶,從小就教她學芭蕾,送她進舞蹈名校。
她爸是空手道教練,從小就教她空手道,一路練到黑帶。
其實這兩種技能並不沖突,她也都很愛,從小就很用心地學習,如今才能身兼二職,當空手道教練,又當舞蹈老師。
可是為什麼沒人教她怎麼談戀愛才會成功?
「你真是太失敗了,巴可蕾……」她滿月復郁卒,控制不住自己,一掌劈向水龍頭——
鏘鏘!
水龍頭掉到地上,水柱沖了出來。
「糟了糟了!」大哥知道會跟她算錢的,她這陣子失戀都沒去舞蹈班上課,空手道的課也都由老教練代班,之前積的一點老本都快用光了,金錢短缺中啊!
她趕緊用水柱沖洗身子、頭發,再拿空手道服拼命往水孔里塞,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止住水了。
她趕緊拭干身子和頭發,換好衣服、長褲,盤起微濕的長發後,她悄悄開門,溜出武術館。
「幸好沒被大哥逮到。」巴可蕾拍拍胸口,吁了好大一口氣。
為了省錢,她打算徒步走去舞蹈班,雖然舞蹈教室離此還有一大段路,她正好趁走路的這段時間,好好檢討一下自己的戀情為何會失敗?
這附近算是偏僻,除了武術館,四周都是豪華的汽車旅館,人煙稀少,大樹林立,微風徐徐,最適合邊走邊思考了。
她走著、走著,想到出神。
吱——
忽然傳來的緊急煞車聲嚇了她一跳。
她止步,瞪大了杏眼,見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在路口來個大轉彎,接著在路邊停下了。
那輛車是發生什麼事了?
「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你別再無理取鬧了。」
金融界大亨項仕鴻大發雷霆,他的名模女友張凱兒鬧脾氣,竟伸手過來轉動他的方向盤,要不是他急踩煞車,後果不堪設想。
「我無理取鬧?我只是要求你多花點時間陪我而已。」張凱兒怨訴他對她太冷淡。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陪你了?你指定的汽車旅館就快到了。」
「昨天我爸生日你竟沒到場,你知道我有多沒面子嗎?」
「我早就說過昨天我撥不出時間。」
「那麼重要的事,你還撥不出時間,你根本不重視我,我要跟你分了。」張凱兒打開車門,哭著下車了。
「你要去哪里?給我回來。」項仕鴻煩躁地低吼,見她愈跑愈快。
他索性下車,欲追回她,突然兩輛車朝他包抄過來,四名蒙面的壯漢下車圍向他,其中兩名壯漢擄著他的雙臂要綁架他,另外兩個,露出手槍威脅他。
「項仕鴻先生你別出聲,乖乖跟我們上車。」
「你們想干麼?」項仕鴻心底震驚,面色冷靜地問。
「想跟你談點『生意』而已。」
「我跟你們並不認識,沒什麼好談的。」
「你最好配合著點,先跟我們上車再說。」兩名拿槍的壯漢用槍指著車。
項仕鴻面不改色,屏氣凝神,正要伺機使出精練多年的跆拳道制伏他們……
「啊砸——」
不知哪來一只有力的腿,連環踢得拿槍的兩名壯漢倒地不起,哀喘連連。「呃……」壯漢痛得申吟。
項仕鴻瞪大了雙眼,發現出「腳」相救的竟是一個長得嬌小,皮膚白皙的女子。
她身手輕巧有力,一掌劈向倒地的壯漢手臂,奪下他的手槍,再一掌劈向另外一人,也拿走他手上的槍。
她阻截歹人筋脈的方式,足以令他們暫時動彈不得,卻沒有真的傷人,這女子竟然有著一身好功夫。
「原來只是玩具槍嘛,竟然拿這個玩意兒出來嚇人?」巴可蕾看了看槍,搖了搖頭,往後一丟。
她剛才隱身在路尾看了好一會兒,見情況不太對,這四個壯漢大白天居然蒙著臉,強擄這體面的男人,看來絕非善類,有可能是綁架,她怎能不救人。
而且剛剛下車那漂亮的女人跑到路前端就向右轉,而那里並沒有路,只有一個電塔,情況有點詭異。
「臭女生,別管閑事。」挾持項仕鴻的兩人皮皮剉地作勢威脅她。
巴可蕾懶得開口,輕盈地彈跳,旋風般的彈簧腿外加霹靂無敵掌直接送給他們,再補上一腳,那兩人飛了出去,直接壓在地上那兩人的身上,四人同時發出慘叫。
「給你們三十秒,立刻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巴可蕾警告他們。
兩名壯漢搖搖欲墜地爬起來,扶起倒在地上的另外兩人,四人連滾帶爬地進他們的車,逃之夭夭之前啐道︰「你這個壞事的臭丫頭,給我小心點!」
兩輛車蛇行遠去,現場恢復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