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醫生來了,問診後開了胃腸藥給雪凝,叮嚀她先吃些流質的熱食後再服用。韋翔杰一直守在她身邊,送走醫生後,立刻差女僕去買藥。
「看吧,我說沒事,只是兩天沒進食,餓壞了。」雪凝躺在床上輕松地對他說。
「我去看看有沒有適合你吃的東西,幫你送上來。」韋翔杰輕撫她的頰,走離她的房間。
雪凝痴望著他的背影,怎麼看都覺得他很關心她,內心有說不出的歡喜。
她天生就不是冷情的人,無情她是學不來的,她愛他就是愛了,這是發自內心的,和他僵持只會讓她自己痛苦。就算他有許多寵物又怎樣?她不會去爭寵,她只想保有愛他的權利,也享有他的關懷,在她小小的世界中,這才是她最在意的。
想通後她心情好多了,再也沒有矛盾和困惑,她決定做自己。
「開飯了。」房門輕巧地被打開,他端進了一個可以放置在床上的小餐桌,上頭擺滿了各式美食,小心地放到她的面前。
「這是我要廚子為你熬的雞湯,還有現打的蔬果汁。」韋翔杰樂于為她介紹菜色。
「那其他的呢?」雪凝看著烤雞和米飯吞口水。
「是我的。」他坐到床上盤起腿。
「你要……陪我一起晚餐嗎?」她說不出的喜悅。
「沒錯。」他笑了,把湯匙送到她手上。
兩人一起開動,他不時地看著她。她喜歡他的注視,心情緩和且安逸,也小心地絕口不提有關「寵物」的事。能和他安靜地吃頓飯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想想他們相聚的日子並不多了,何苦浪費時間和他嘔氣?
他們享受著彼此努力創造出的和平氣氛,吃完飯,他親自喂她吃藥,端起餐桌放到房外。
她在床上伸懶腰,舒服地發出輕嘆。
「好點了嗎?」他回到床沿問。
「嗯,精神好多了。」她用力地點頭。
「現在想做什麼?」他呵護備至的問。
「想去洗澎澎。」雪凝扯扯衣襟嗅嗅自己,做了決定。「你呢?晚上你通常在做什麼?」她用手肘頂他的胸口,故意問得曖昧。
「通常在鬼混。」他又笑了,答得玄妙。
她相信這是實話,至少他誠實,沒有瞞她。「好吧!那我就自己找樂子了。」她溜下床去,打算找衣服進浴室,但他把她拉了回來,納悶地問她︰「你要去找什麼樂子?」
她聳聳肩。「听音樂,看電視,你的客廳很大,夠我逛了。」
他遲疑地放開她,看她哼著歌,拿了衣服進到浴室里,目光深深烙在她嬌俏的身影上,她恢復了活潑和樂觀,讓他安心不少,他真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不再在意自己是他眾情人中的一個?
她的不在意,倒教他十分的在意著。
寧靜的大廳里,雪凝摟著抱枕,躺在L形的柔軟沙發上,頭枕在韋翔杰腿上,安穩地享用他的大腿當枕頭,看著電視長片。他並沒有出去,在沐浴後也待在家里。
她很喜歡他的陪伴,可是這長片好悶啊,而他的腿又那麼舒適,她看著看著都快睡著了。
「想睡了嗎?」韋翔杰把玩著她柔細的發絲。
「唔……」她咕噥一聲,側過身,霸著他的腿不放。
「我抱你上床去。」他低頭俯看她。
她沒有回答,索性就任他抱起,往樓上走去。
她的手指輕纏上他的肩頭,偷偷地笑了,其實她沒有真的睡著,只是舍不得離開他。听到她的竊笑聲,他低頭瞥她恬適的表情,不禁也笑了,既然抱了她,就不想再放走她了,他直接走進她的房里,將她放在床上。
她勾著他的脖子,輕聲問︰「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你要出去鬼混了嗎?」
「你希望我去?」他反問,沉沉的嗓音在靜夜里听來性感又迷人。
「你有你的自由啊!」她淡淡地說,展現她過人的胸襟。
「如果我不出去呢?」他懷疑她對他欲擒故縱,不過她還真是做對了,他會加倍喜愛不束縛他的女人。
「這床很大啊!容得下我……們。」她嬌女敕的唇微啟,臉兒火紅。
他盯著她害羞的雙眼,忘不了她青澀動人的嬌軀和她誘人的唇,他傾身想吻她。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輕撫他緩緩接近的俊臉。
「有沒有想念過我?」他低問。
「嗯。」她囈語般地低哺,痴迷地看著他,心脆弱地顫動著。
他的唇輕緩地壓住她的,款款纏住她香軟的舌,探索她的甜蜜,她的眼神不該這麼動人、她的身子不該這麼軟女敕,許多的不該,吸引著他投入的寵疼她。
他向來是自私的,女人的崇拜是那麼理所當然,他總可以提供物質滿足她們,互不相欠,就算是眼前的她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他對她多了一分想念,一分關懷,還有憐惜。
這些多出來的部分只有一個理由——她的第一次給了他。
「你會整個晚上都陪著我嗎?」她喃喃地問。
「是每個晚上。」他把她的小手拉到他的衣襟前,纏綿地吻她。
她不熟練地解開他的衣,他的吻轉而熱情,雙手探進她的衣下掏住她圓潤的柔波,灼熱的身子和她交纏,兩人難分難舍,沈浸在屬于他們的世界中,任何事也打擾不了他們。
早晨,韋翔杰醒來沒瞧見身畔的小女人,情緒遽然低沈,他劍眉緊蹙,喊了一聲︰「雪凝。」
沒人回應!他一陣驚愕,第一個念頭竟是——她走了,不告而別了!不尋常的失落感掐住他,教他渾身緊繃,正想下床查看她的行李時,房門被打開了,她笑盈盈地端著托盤走進來。「早安,先生。」
他直盯著她縴細的身影走過他眼前,把托盤放到桌上,她並沒有走,而是他在大驚小怪,他一定是瘋了,她不過是下樓去而已。他懊惱地甩開垂在肩頭的發,無聲地下床,從她身後摟住她。
「啊……」她驚呼。
「以後不準在我醒來之前先下床。」他低沈地命令。
她回眸瞥他,見他眉峰鎖得死緊,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有起床氣嗎?」
「也許,所以你得記得我說的。」他表情嚴肅。
「好,是,遵命。」她對他噘嘴,回過頭忍不住委屈地自言自語︰「只是想幫你做早餐都不行。」
他听到了,也從她柔白的側臉上瞥見她垂下長長的睫毛,神情落寞,他吁了口氣,和緩地說︰「這里有廚子,你不必自己動手。」
「不做點事,我會很無聊啊!而且你的廚房好寬,設備又新,不會有油煙味的。」她小心翼翼地說。
他忍不住輕啄了她的臉頰,心情轉而愉快,安撫她說︰「好吧,做了就做了,這是什麼?」
「香草松餅、蘑菇湯和錫蘭紅茶。」她抬眼瞅他,發現他笑著,才安心地把背倚進他懷里,讓他摟著。
「聞起來很香,我們還等什麼,快開動了。」他拉她坐到椅子上。
她才坐定,要拿起刀叉,他竟徒手拿起一片原味松餅送進嘴里,咬了一大口。
「好吃嗎?」她期待地問他。
「嗯嗯……」他頻頻點頭,喝了口蘑菇湯,嘴里「嗯」個不停。
她真不知是否有那麼好吃,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她不只窩心還很感動。
「待會兒你要去哪里?」她問,切下一片松餅送到嘴里。
「上班。」他三兩下解決了早餐,喝著紅茶。
「我能跟去嗎?」她充滿期待。
他思索了一下。「可以。」
「哇∼∼」她像孩子般的興奮。
韋翔杰看著她燦爛的笑臉,心情也跟著開朗,起身撫撫她的頭。「我回房去換衣服,待會兒樓下見。」
「好。」她快樂地說。
他笑著,不自覺地讓她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上午十點整,雪凝隨著韋翔杰到了攝政街上的斯氏鑽石總公司門市。這整條街都富有文藝氣息,加上各式現代化的精品店,深深地吸引了她。
在韋翔杰進樓上的辦公室和員工開會時,她就逗留在門市,觀賞展示在防盜玻璃里各款新穎又奢華的鑽飾,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知道它們實在是太「高貴」,對她而言,它們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樣遙不可及,所以她只敢遠觀,不敢太接近它們刺眼的光芒。
店員端來果汁請她,她道了謝,繼續參觀那些昂貴的「星星」,看到一顆造型別致的戒指,它是一顆超大的純白方鑽,指環是白金打造,只有簡潔的六支柱腳拱托,線條簡單卻極有魅力,單獨被展示在一只獨立的造型玻璃櫃里,她覺得它是全店里最美的一枚戒指了。
好奇地把價碼牌上的價錢換算成台幣竟是——五點六億!誰會把好幾幢房子戴在手上啊?她望之興嘆,吸吮著果汁,看著它發怔。
「喜歡嗎?」韋翔杰開完會,見她呆看著戒指,走到她身邊問。
雪凝咬著吸管搖頭。「這個戒指是我覺得最漂亮的,可惜我買不起。」她說著繼續喝她的果汁。
「你真的覺得它是最好看的嗎?」他凝視她的小臉。
「以我的審美觀而言,是的。」
他看見了她眼中對它的欣賞,說笑道︰「再讓你分期付款。」
「咳……才不要……咳!」她嗆到了。
他輕拍她的背,捉弄地說︰「你太激動了,小姐。」
她順了順氣,瞪他。
他促狹地笑,拿走她的空杯,握住她的小手說︰「走吧!我陪你去街上逛逛。」
她沒想到他會對逛街有興趣,她正想出去逛逛呢,她極樂意地隨著他走出斯氏大門。
他們一起漫步,參觀過專賣蘇格蘭格子布的店、名牌包包店、王室指定專用的銀器店、陶器店,還到百貨公司里晃了一圈。走累了,他請她在附近的咖啡屋里喝咖啡,接近中午他又請她到高級餐廳吃飯,這一路吃吃喝喝,看盡異國風情,又有他在身邊,心里是滿滿的甜蜜。
下午他先送她回家里,要她小睡,等他回來,她沒有多問,照他的話做。
約莫四點她起床後並沒見他回來,偷偷打開相通的門探看他的房,他也不在,心底有些難過,拚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一個人走下樓到草坪上去透透氣,下意識地等著他,但直到太陽西下了,他仍沒回來。
她失望地回到房里,獨自站在昏暗的陽台上發呆。他說不定是去找別人了吧!她不願這麼想,但她再也阻止不了自己,心酸得眼淚快滴下來。
「怎麼不開燈?」
她听到他的聲音,趕緊拭去眼角的淚,一回頭,他就站在房門口,幫她點亮房內的燈,向她走來。
「剛起床嗎?」他問。
「有一會兒了。」她微笑,怪自己亂想一通,他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送你的。」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只水晶盒給她。
「送我?」她接在手上,隱約看見里頭裝著的像是個鑽石戒指。打開來,是上午她說的那枚漂亮且價值五點六億的方鑽戒指!
「是訂情物嗎?」她打趣地說,格格地笑了。見他笑而不答,可能是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吧!她可沒刁難他的意思。「還是不要吧!戒指是不能亂送的,而且它太貴重了。」她合上水晶蓋子,雙手遞還給他。
韋翔杰沈著地接了過去,直接打開水晶蓋,取出鑽戒,下了道命令。「手伸出來。」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她還是不能伸出手。
「當然不是,我知道你喜歡。」
只因她的一句喜歡,他就送了?!這……太令她受寵若驚了。「我其實喜歡的是天上的星星,不是這種人工星星。」
「那個我還真是給不起。」他干脆自己執起她的手,往她縴細的中指套下。
她迷惑地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手指,這是訂婚才能戴的位置啊……她猛然抬頭,瞪大了雙眼問他︰「啊呀呀∼∼萬一別人看了,以為我訂婚了怎麼辦?」
「那又何妨?」他漫不經心地笑著。
她怔怔地听著他似是而非的話,心亂了。
「誰規定只有訂婚戒能戴在中指?朋友送的也不行嗎?」
朋友?他當她是他的朋友?
「謝謝。」她會心地笑了,若他這麼說,她就不拒絕了。
「又忘了。」他用帥氣的眼神瞥她。
她笑著,雙手攀在他的肩上,吻他。
他單臂圈住她,讓她更貼近自己,熱情地引導她吻得更深,吻得兩人的體溫節節升高,在彼此的氣息問流轉……
「一起下樓去吃飯。」他穩住情緒說。
她點頭,紅著臉放開他,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門。
「你下午去了哪里?」她關上門後問他。
「把戒指送到設計師那里,等他修改指圍。」他牽住她的手,一同往樓梯走去。
雪凝真的很驚訝,那他是早就知道她的中指大小嘍?五只手指頭,他就剛好選上中指來戴,大小還剛剛好!
太不可思議了,他是想怎樣啊?有意無意要把她套牢嗎?如果他要她一直都當寵物怎麼辦?她心又亂了,
光陰如梭,甜美的日子很快就過了,眼看著再兩天就要離開英國,雪疑心底滿是難舍之情。
這些日子里,他們天天膩在一起,白天他載她到過白金漢宮外看皇家衛隊交班儀式,去看溫莎城堡,或者听歌劇……晚上他們總倚偎在家里看電視、聊天,生活比任何時候更悠閑。
她心底對他的感受是依戀的,多和他在一起一天,她就多愛他一天,但他從未開口挽留她。
她心底暗淡的角落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她阻止自己制造傷心的離別氣氛來困擾他。他對她太好,好到她覺得這是一場真實的戀愛。
那些苦澀的、幽暗的情緒,就留給她自己吧!她要他看見她灑月兌地離去,好讓他心安。她悄悄地動手收拾行李,已做好心理準備去迎接分手的日子。
最後一晚,纏綿過後她枕在他的臂彎難以入睡,閉著雙眼傾听他的心跳,希求著白天不要那麼快到來,允許她再多倚偎他一下,即便只是一分鐘,她都會很珍惜,她已熟悉這樣的節奏,將來她不會再愛上別人。
淚霧在眼底打轉,噢!她沒有勇氣去想將來。
韋翔杰並沒有入睡,擁著懷中的小人兒,他不想放手,和她多相處一天,他就更喜愛她一分。
她不如其他情人冶艷,更不會甜言蜜語,有時還會鬧點小脾氣,但他多喜歡她那毫無修飾的天真。
坦白說他在她面前可以完全不設防,他因她而改變了對女人的觀點,他常思索著該用什麼名目留下她,才能讓她感到合理並且沒有心理負擔。但在找不到適當的說詞之前,他不能輕易開口,他怕傷了她。兩人都沒有入睡,也沒有人開口,緊緊相扣的心卻因面臨分手的迫近而感到無奈。
天亮後,她溜下床,很想最後一次再為他做早餐,也許他會生氣她忽視了他的命令,但這是……最後一次了。
韋翔杰知道她下床了,他沒有阻止,知道她小聲地梳洗、更衣,似乎很怕「吵醒」他,直到她走出房門,他再也不能平靜地躺著,他回到自己房里踱步,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一向自負的狼主,竟想不出理由來挽留一個喜愛的女人,太遜了點!
一小時後,女僕來敲他的門。「先生,小姐做好了早餐在花園等你去用餐。」
他听到這句話突然福至心靈,終于有了一個好理由。「我馬上去。」他心情人好地說。
雪凝花了心思要女僕幫著把餐桌搬到花園里,她正親自鋪陳餐點和餐具,就看見她的愛人健步如飛的走來。
「早安,我的愛人。」她親吻他。
他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坐了下來,也把她抱在腿上,深深地瞥著她問︰「留下來當我的廚子如何?」
這算是挽留嗎?她猜想。
這是唯一的好理由了。他期待著她的答案。
「可是……」她正要說自己的簽證已到期了,一名女僕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徹底地打擾了他們。「先生,您的一通電話,是村上坷芳小姐的管家從日本打來的,說她流產了,人在醫院,急需要你去看她。」
雪凝一听是日本女子的名字,只見韋翔杰神情一凝,放開她,匆促地說︰「等我一下!」大步入內去接听了。
隔著落地窗,她沒听見他說了什麼,但他既煩憂又急迫的神色,已說明了一切,他很關心那個女子。
她的心已沈進茫茫深海,無助地漂蕩,原來他對所有情人都是這麼關切的,她還以為他只有對她這麼好……
他掛上電話,女僕匆忙從樓上拎著他的外套和手提包下樓來,他穿上了,提了男用包包,像是準備出門。她整個人搖撼著,怔然地望著他走出門,進了花園。
「我去趟日本,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他的黑眸充滿艱澀。
「是誰的電話?」她心涼如水地問。
「一個朋友。」
朋友!他也說她是他的朋友啊……
「她急需要我。」
她就不需要他了嗎?
「千萬別走!」他又重復,司機已把車開來,他上了車。
她眼看著車揚長而去,心頓時被抽空。她怎能等他?她的簽證到期了啊!
她苦澀地望著桌上原封不動的早餐,她精心制作,他動也沒動,急忙去日本看他那位「急需要他」的朋友了。
淚霧模糊了眼前的景物,也許「快閃」是他用來做為他們之間結局的方法吧!雖然北她預期的更沒有美感,但不失是一個好方法。
她失了魂似地坐著,直到女僕來問她︰「小姐,要收走這些早餐嗎?
她點頭,淚滾了下來,一個人回到屋里,上了樓把剩下的行李收好,準備時問一到就動身去機場。
手中的鑽戒她不帶走,想起他為她戴上時那專注的神情,她的心疼痛著,他讓她錯以為他是真心誠意送她的,此刻想來竟是那麼諷刺。輕輕地,將戒指自她手指抽離,她把它放入水晶盒里,擱在枕頭上。
她拉著行李箱,關上房門,只想帶走一段酸酸甜甜的愛情,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