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算哪門子的朋友?"邡聖攸幾乎跳腳,仿佛有些生氣。幫不幫得上忙是一回事,只送他"無能為力"四個字就沒道義了。虧他們已認識了十幾年。"我跟你是朋友嗎?黎揚的語氣不慍不火,直搗重心干脆回答。"除了佔我便宜,三不五時要我替你寫報告寫作業,你對我可有過任何當朋友的貢獻?若不是你在七歲那年搬到我家隔壁,我倒不認為我們會有什麼交集。"因為聖攸在七歲那年搬到他家隔壁,注定了他一生難改的痴戀。
被黎揚這樣一堵,邡聖攸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誰教他說得半點也沒錯,十幾年來,都是他從黎揚那里得到好處。不是他不懂回報,而是黎揚先天後天條件都好,從來沒有用得到他幫忙的地方。"開玩笑的。"在邡聖攸愣了許久之後,黎揚才從容地補上一句。
"喂!別那麼正經地開玩笑好嗎?對我的心髒不好耶。"害他莫明其妙內疚起來,還真心虛佔了他十幾年的便宜哩。"我還以為你的心髒金剛不壞,比誰都跳得強而有力。"黎揚揚起一抹令人感到莫測高深的淺笑,深邃的用眸底卻沒有太多笑意"還有,改改你粗魯的用詞,否則,別怪我真的不認你這個朋友。"去!,改掉壞習慣又不是容易的事。想歸想,他可不能在這節骨眼拿笨石頭砸自個兒可愛的腳,萬一黎揚再回他那句"無能為力"怎麼得了。現在只有黎揚替他想點辦法。
"知道了,那這事你是幫不幫我想辦法?"說到底,他就是不相信黎揚會當真見不救根據經驗法則,若是麻煩纏,黎揚沒有一次不幫他解決問題的。這次肯定也不會例外。
原本他可愛的心髒是金剛不壞,比誰都跳得強而有力沒錯︰誰知短短時光,全被李美雪給震壞了,如今跳得一點也不規律正常。凝視著一臉焦慮的邡聖攸,黎揚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似乎有話卡在喉嚨口。"你干嘛?有——"想起黎揚還熱騰騰的警告,他硬是把"有屁快放"吞回肚里,僵直地改說︰"有話快點說別要說不說的吊我胃口!""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嘆口氣,邡聖攸不得不求饒,換了認輸的語氣,"求你快告訴我,怎樣我才能月兌離苦海?"望了他一眼,黎揚終于說︰"要擺月兌你的瘋狂仰慕者,方法不是沒有,只是帖子有點旁門左道,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了。""說吧!只要真的有效,不是傷天害理、會害我吃牢飯的方法就好,我管它是不是旁門在道。"被煩透了,邡聖攸已顧不得太多。"你確定?"將新鮮空氣用力吸進肺里,邡聖攸的雙眼充滿堅毅的光芒。
"當然!"現在女生都不敢靠他太近,他的一世英名就快全毀在李美雪的手里了。只要能擺月兌她鍥而不舍的糾纏,任何代價他都願意承受。"別回答得太快,我怕你到時會後悔"黎揚的眸底露出詭澳的光芒。
這是意喻深遠的一句話。
直到許久以後,邡聖攸才會有機會發現。
"君子一言,四馬難追一——狗才會後悔!"邡聖攸完全是豁出去的口吻。然而看見黎揚眼中詭異的譎光之後,他又不是那麼確定。那麼神秘,到底會是什麼怪法子?該不會要他賣了自己?
唉,他不會注定是當"小狗"的命吧!
☆☆☆
由于項崇恩的提議,籌劃整個月之後——平成大學將在明天起,展開為期三天熱鬧的園游會。
看看邡聖攸,只因在那個有關"校園觀摩"討論的會議中打了個噸,身為學生會總務的朱炎就把自個兒的責任全丟到他頭上,害他除了球隊,苦于李美雪黏人的糾纏,莫名其妙還得為園游會在教務處、及各班間跑腿。近期,邡聖攸的處境只有苦不堪言可形容,直喊老天太過無眼。
有鑒于此,他終于決定接受黎揚的建議,找上項思恩般救兵。
李美雪變本加厲,讓他已經毫無招架之力。
"崇恩,幫個忙一一暫時當我的男朋友好嗎?"不過,邡聖攸仍能理解項崇思听完他的請求後,雙瞳為何放得如此大,有受驚過度之嫌無計可施,這已是下下策。下午五點,教室里只剩夕陽和兩人的影子,氣氛顯得格外空蕩灰蒙。
"我耳朵沒壞吧?"僵硬許久之後,項崇恩只能擠出這句話。
"崇恩,我是說真的!"邡聖攸急切地表明。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將邡聖攸從頭打量到腳,再回到他那張令女人垂涎、男人自嘆不如的清秀臉龐,項崇恩的神情還是顯得怪異,更帶著些許難以置信。或許直腸子的邡聖攸不知道,自己朋友緣特別好的緣故。在這個缺乏女性的理工學院里,不只是女人,他也是許多男人欣賞的對象。因為他顯然不是同志,大伙兒怕被他厭惡才會忍下愛慕之意,勉強自己只和他當個朋友。這些事,邡聖攸自然不會知道如果聖攸是同志,他以前怎麼可能沒發現?不可能,他一定會發現的……那種相同的味道他不會感覺不出來。
"誰會和你開這種玩笑了?"邡聖攸皺眉頭,有些無奈更是沒好氣。
項崇恩向來輕松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仿佛在思索一些事,最後問道︰"你要擺月兌李美雪的糾纏,應該找個女生幫你不是嗎?"他可不覺得自己的外表有半點地方像女人,他絕不是別人眼中的娘娘腔。"要是找女生有用,我就不會找你了。"邡聖攸好無奈。
項崇恩頓了口氣,不得不問;"為什麼是我?"就算幫這個忙,他也要知道聖攸選他幫忙的理由,聖攸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偶像,卻不是他的。他早已心有所屬,只是對方也已有中意的對象,兩人注定無緣無份了。難道……聖攸發現他是……
**一大清早,項崇恩便在平大校門口攔截了黎揚。
"給我一個理由!"嚇著旁人,一向溫和的項崇恩滿身火焰地問。
"這里不方便說話。"知道邡聖攸終于接受他的提議,此刻的項崇恩才會變成眼前的模樣,黎揚依舊是那副世事不關我事的冷淡態度。除了邡聖攸,他對任何人都是缺乏熱情,連學生會成員也不例外。
校門口一向很多人,此刻更有聚集的現象。
學生會成員本來就是校內的焦點,一大清早,學生會的會長和執行長出現火花,要不吸引學生們注意力自然也難。不出幾小時,恐怕就會成為校內的頭條新聞。听見四周嘈雜的聲響,項崇恩掃了其他學生一眼,才冷著臉孔跟上黎揚。經過整晚,他受傷的情緒未曾稍減,只覺得更加苦澀難堪。片刻後,他們走到可以談話的角落。
"拿這種事要我,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嗎?"項崇恩劈頭就問。他萬想不到,邡聖攸竟是因為黎揚給他的建議,才會找上他幫忙。天哪,黎揚明知他的感情啊……他想不到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好殘忍……好傷人……
黎揚搖頭,直視他受傷的眼眸,"我沒有耍你,只是要你幫他一個忙。""幫忙?哈,對象是他,你何不自己上場?"項崇恩出現崩潰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神色是如此痛苦。"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忍耐?"難道黎揚會不知道強忍愛意,對他已是多殘酷的決定嗎?可恨的人又不能恨,豈不教他的痛苦加倍。黎揚這個渾帳,肯定是沒有心才做得出這種事。似有考慮,黎揚的神情變了,語氣甚至變得溫和︰"就當是為了幫我。""你一一項崇恩瞪大了眼,有氣壞之虞。
明知他的心情,黎揚從來不曾求他任何事,現在竟然求他這種事。
只為了邡聖攸!
"你不肯嗎?"黎揚鎖住他的眼眸。
四目相交許久,項崇恩像泄了氣的皮球般頹喪,冷冷自嘲起來︰"會長直接下達的命令,我這執行長能不去做嗎?"他別無選擇,是不?掩飾再久,項崇恩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
就算是受了傷,他仍是無怨無侮。
黎揚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只有兩個字︰"謝謝""謝字就免了。"注定是自作多情的命,不代表項崇恩心甘情願當笨蛋,他沒有那麼偉大的情操。"我並非不求回報。"似笑非笑地扯起唇角,他眼中閃過狡狙的眸光……
☆☆☆
平大開放外人參觀的園游會,就此熱鬧登場。
琳瑯滿目的攤位讓人目不暇給,各學年的班級都挖空心思推出各種名目和花招吸引客人,早上在校門口出現的小插曲,不多時就淹沒在校外涌進的人潮中校內,某一攤位出現了哀號聲——"拜托你,我今天很忙,你就放過我吧!"班上開茶室,輪班當服務生的邡聖攸,身上掛了一個女人,令他連走動都不方便,逞論能服務客人。有李美雪坐鎮班上的茶室,雙眼銳利地瞪著四方,他們班一個女客人都沒有。什麼世界啊?邡聖攸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頹喪感。同學怪他,他能怪誰?
怪自己太有魅力,引來了大花痴嗎?
真不曉得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女人,她老媽懷女兒時是吃了會進補!同學們不斷向他投來無奈的眼神,他又何嘗不感無奈。黎揚是死哪去了,為什麼不來救救他?可惡,一早就不見人。
"親愛的聖攸,你不要這麼冷淡嘛!你有什麼事我可以替你分擾解勞啊。"嘴里嚷嚷著要幫忙,李美雪卻仍掛在他身上,顯然是愈幫愈忙"大小姐,只要你網開一面將我放生,我就無憂無慮了。"端著托盤的邡聖攸幾乎想哭。不知這只八爪章魚的黏功怎麼會這麼厲害?不管他怎麼用力往下扯,就是扯不開她再度黏上來的手。發脾氣無用,他總不能真的打女人——她最好別把他逼上絕境。
旁邊的人听得都想笑了,李美雪似乎仍沒懂廬他的話。
"好嘛好嘛,我也不想妨礙你工作……"隨著他明示的眼神,看一眼其他人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李美雪眼珠子一轉,撒起嬌道︰"那你給我一個愛之吻,我就在旁邊乖乖坐著了嘛。"話才說著,她已將豐潤的紅唇嘟上,完全無視他人的眼光。不諱言,許多平大的學生,就是想看戲而流連不走,等著看他如何化險為夷。邡聖攸翻了個白眼,幾乎想哀號天理何在。
愛之吻?他不恨她就不錯了。
看她連眼楮都閉上,他雙手只能完全無力地癱著,不禁瞪視著她姣好的容顏開始自暴自棄地想︰怎麼說她也算是美女之流,吻她一下更不會死。是啊,只是一個吻而已嘛,他又不是沒吻過女人,于是,帶著天怒人怨的心情,郊聖攸終于說服自己放棄掙扎,閉上眼送出了一吻。當他的嘴接觸到物體,的確是溫熱的感覺沒錯,但是……
"噢……"周圍的人發出了叫聲。
睜開眼,邱聖攸愕視擋在他和李美雪之間的手,視線才快速轉到那大手的主人一一項崇恩!他吻到的是項崇恩溫厚的手心。奇怪了,一堆男生叫什麼叫,很失望沒看到好戲不成?
"小子,糟蹋自己也得看對象。"項崇恩調侃,迎視著邡聖攸的眼眼。
看出邡聖攸眼底的疑惑,他只能暗自失笑。聖攸不可能會明白,那些發出輕叫的家伙是在羨慕他——的手,絕不是在失望好戲沒有看到。由聖攸當服務生,一個個仰慕他的人自然不會錯過"被服務"的機會。
可想而知,沒有女服務生的影子,這班"茶室"里的客人,為何還以男生居多,比任何一班的攤子都多客人光顧。眼尖的邡聖攸,很快就看到同時出現的黎揚,就站在項崇恩的身後。
救星!邡聖攸的黑眸驟亮,完全—掃之前的陰田。
"你干嘛?!"只差一步!被打斷好事的李美雪發瘋了,像瞪仇人般瞪著項崇思。若不是他那只可恨的手,她已美夢成真。"沒什麼,只是得告訴你——"項崇恩聳聳肩,收回了自己的手,睨視比他矮一截的李美雪,淡淡道︰"他人妻,不可戲"不說則已,一鳴驚人。裝演成茶室的教室里,頓時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