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夫子 第五章

作者 ︰ 貓子

盡管紀蕪晴擔心不已,沐祺瑛仍在最後一晚作畫完成。

一幅金童玉女獻壽桃的祝賀圖,在紀老夫人壽辰之日獲得賓客滿堂彩.連在朝為官特地前來祝賀的友人都夸贊不已,欣羨紀府竟有如此能干家僕,一屋子的驚嘆聲此起彼落,讓紀老爺子面子十足。

畫讓紀府老爺滿意極了,紀老夫人也喜歡極了。

唯獨令紀老爺不悅的事是,如同把香噴噴的食物丟到餓狗前頭,餓狗豈有不來啃食之理?眾多友好的達官顯貴竟私下背著他,對他家的教書先生進行挖角動作,一個個都說,只要他有興趣便願意為他高價贖身,並以自由之身聘人府中。

相識非權即貴,就是有這缺點。

一想到昨夜來府中作客的人,沒一個贖不起他家夫子的身,紀老爺就後悔了跟人炫耀的事,否則也不會人人知他府里有寶,人人想奪、人人想搶。賈身的合約上本就寫明千兩可贖,只要夫子想跟人走,他根本無力阻止。

本想五十兩買下,真是千兩賣出也值得,誰知這塊寶是無價啊!

當初買下,只知沐祺瑛有些墨水文采,並未料想他如此過人出眾。

唉!都怪自己太愛獻寶了。

隔日一早,想女兒和夫子較長相處,或許有留人的辦法,紀老爺便立刻派人召喚女兒,跟她打起商量︰「女兒,你瞧可有方法可想?」

听完爹爹的煩惱,紀蕪晴微微皺起黛眉。

昨晚是瞧見了他有多受歡迎,可她也沒料想到會有人想挖角。而且她的心底有數,他不過是小露一手,信手拈來便是一幅令人贊不絕口的祝壽圖;若是為她畫的圖被瞧見,怕不又是一陣驚嘆。

說真的,有此才華何須賣身?

「我說寶貝女兒,你別顧著自己發呆,咱們一定要想個好方法,千萬不能讓少瑛給人拐走啊!」紀老爺打斷女兒的沉思,忙著要她拿主意。

「爹爹,女兒在想。」紀蕪晴無奈一笑。

雖然從進府以來,他的所作所為總是讓她好氣又好笑,甚至讓她覺得他一點也不像個夫子,根本跟登徒子差不多。原本,她是打算像對以前的夫子那般,不是裝笨就是惡作劇把他氣走,可最近的感覺卻變了。

不知何時開始,她的立場已與當初不同。

知道她是小姐以後,他對她更為冷淡的態度,反而讓她不舒服。

有時,一想起各自的身份而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她甚至會有一種莫名的挫折感。即使無法解釋心境上的變化,她也明白自己已不希望他離開。

「好好,爹讓你好好想。」女兒聰慧,一定能想出好法子。

望著爹爹,紀蕪晴陷入深思之中,突然眸光一閃,道︰「爹,女兒想到一個法子,如果爹爹想要夫子永遠留下來,看來除非……」這法子若可行,不就解除了身份上的藩籬?理所當然能拉近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不需要喊她小姐,他也就沒有對自己冷淡的道理了。

愈想愈開心,她愈覺得這個法子好。

「女兒,除非什麼?」紀老爺催促,急忙想知道答案。

稍頓一下,紀蕪晴緩緩吐出了四個字︰「收為義子。」

☆☆☆

打鐵要趁熱。

跟爹爹打完商量之後,紀蕪晴便奉了爹爹之命,先來探探夫子的口風,看他對此事的反應如何,反應若好便要擇期對外宜布。

宣布之後、看誰還能拐走紀府的瑰寶。

「我可以進來嗎?」紀蕪晴來到他的房外,看見他在桌前忙著,便站在敞開的門外敲了敲門,禮貌地問。

手心發汗,心底亦有些緊張,可她還是不打退堂鼓。

「小姐大可自便,紀府宅子里里外外,豈有小姐不能去的地方。」略感詫異,沐祺瑛仍平靜地回道。同意她隨意進出,心想也沒拒絕的權利。

至少,她禮貌地問過了。

紀蕪晴給了小綠一個眼神,要她留在房外守候。

坐于桌前的沐拱瑛,見她刻意將小綠留在房外,眼珠微微一轉,忍不住提筆點墨,兀自在剛攤開的白紙上畫了些東西。

紀蕪晴走近桌前.好奇地望著他在白紙上畫無數、各式各樣的黑圓圈。

有單圈、雙圈、圈上加圈、破了口的圈圈,最後只見他畫了一個大圈,把所有單圈、雙圈、破圈兒全部圈在一個大圈圈里。

滿紙都是圈圈兒,教人眼花撩亂了。

「可知何意?」見她望著紙上的圈圈出神,沐祺瑛在她沒注意之時停筆,眸中閃過一抹未讓她見到的得意,只是用淡淡的語調間著。

听見問題,紀蕪晴認真思索起來。

須臾,她眸中燦光一閃。

難道是——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里;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濃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數不盡的相思,把一路的圈兒圈到底。」(附注六)

一有答案,紀蕪晴便興奮地月兌口而出,欣喜問道︰「夫子,可是指梁紹壬的‘圈兒詞’?」

雖是打趣之詩,可她一直頗為喜歡。

或許,總覺得那些簡單的圈圈,訴盡了難言的濃情蜜意吧!

能懂這些圈圈,必定是個溫柔浪漫的惜情之人。

「小姐的思路敏捷,令人佩服。」沐祺瑛真心一笑。

只嘆她不明「寄于此詩的心意,恐怕還以為他在給她猜謎。

許久沒見他如此真心愉快地笑,紀蕪晴不禁愣了一會兒。

「小姐找我是否有事?」她不解風情,沐祺瑛只好把話轉回正題。

老把名節掛在嘴上嚷嚷的她,竟然跑到一個男人的房里,還把丫鬟留在房外守著,對他的態度又如此友善,未免不太對勁了。

即便非有所求,亦恐將有所圖。

觀察沐祺瑛的臉色,覺得他的心情看來似乎還算不錯,紀蕪晴咽下一口口水,拐彎抹角地問︰「你是否願意……別再喊我小姐?」

「別再喊小姐?」

沐祺瑛揚起眉,屏息等待著她的下文。

雖然並不覺得彼此的關系大有進展,沐祺瑛听到她這麼暖昧的說法,心口還是加速一跳,不由得有些期待老天爺的「賞賜」。

不喊小姐,自然要換個稱呼。

「一早爹爹和我商量,有意收你為義子。」雖覺得對他來說,應像是天上掉下的好事一般,怎麼說都沒有拒絕的理由,紀蕪晴仍含蓄地道︰「如果你無異議,咱們今後可以兄妹相稱……」

話還沒說完,她已察覺他的臉色有異。

「兄妹相稱?」

竟說要當兄妹呵!

利眸驟然寒凜,沐祺瑛的心似被猛力捶疼了。

哈!誰希罕跟她做兄妹?如果他費了大把心神混進紀府,只為了跟她大小姐成為親愛的兄妹,他不懷疑自己有病都不行。

「你不願意?」難道他覺得成為爹爹的義子很委屈?

紀蕪晴不明白他為何未有喜色反有怒氣,像是受到什麼天大的侮辱,抑或是打擊?哪個家僕求得來如此榮寵,為何他竟一副不希罕的模樣?

就算他沒說,她也從他的眼里看出了端倪。

「老爺和小姐如此抬愛,豈有不同意之理。」吸了口氣,沐祺瑛不由得冷冷自諷,聲音已有些賭氣的成分在。

為了一表心意,剛剛用「圈兒詞」暗示,想來有多諷刺!

沐祺瑛煩躁地走到敞開的窗邊,凝望著房外臨水而築的水榭,轉移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渴望能離她遠一點好安撫郁結的心情。

雖然背對著紀蕪晴,他也能感覺到她始終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

不懂他的表白,也該試著去猜想吧!他忍不住低吟︰「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笑聲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附注七)紀蕪晴,名不虛傳般無情。

不懂他的用情,她才會如此無心。

「你說什麼?」听他似乎在低吟些什麼,她奇怪地問。

「沒什麼。」沐棋瑛搖頭。

又怎能說出口?是他自作多情的感嘆罷了。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有人勉強你。」稍稍看他一眼,紀蕪晴忍不住地道︰「若是你不願意,我要爹爹打消這主意便是了。」

只是個主意,毋需為難。人各有志,或許他並無長久居留紀府的打算。

如同爹爹的顧慮,想他一身才華洋溢,贖了身必定不難再找容身處。明白爹爹的用心,可她亦明白愛才之心雖有之,亦不該強留無心之人。曾費盡心思想趕他出府,現在怕是想留也留不住,想來是有幾分諷刺。

一想到他不願意留下來,她的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承蒙小姐和老爺厚愛,我怎麼可能有一丁點的不願意?」回過頭,沐祺瑛已藏起受到打擊的心情,虛假地道︰「普天之下,能有多少失意人有此際遇、得此厚愛,不知感恩豈不遭天譴?我只是無法相信,自己能有這麼好的運道。」

藏起了心中不悅,他的語氣卻變得有些冷淡。

「真心這麼想?」

望著他沒表情的俊容,紀蕪晴忍不住想確定。

「是真心。」

沐祺瑛隨口應道,不再正視于她。

哈,氣都氣死了,真心的才有鬼!

附注六︰出自圈兒詞梁紹壬

附注七︰出自蝶戀花蘇軾

☆☆☆

紀蕪晴領著沐祺瑛去見爹爹,半途卻突然止住一雙往前的蓮足。

「小綠,你先去廳上向爹爹通報,說我們一會兒過去。」為了好說話,她隨便找個借口遣走隨身的丫鬟,懂事的丫鬟也立即先走一步。

「小姐,怎麼了?」

別說小綠,沐祺瑛也看得出來她有話想說。

「有心答應我爹的要求,為何還喊我小姐?」輕輕瞥他一眼,紀蕪晴兀自走出長廊,往園中臨水而築的水榭走去,沿著人工池子邊往前走。

春天的風光明媚而動人,不多賞幾眼是浪費了。

怕家僕撞見他們談話,所以她特意挑小徑走。

紀府力行簡樸,並未在院景上大施工程,自然的風格倒也宜人。

一排青綠色水榭水影飄飄,望去便已風情十足。

池里水鴨優游,則是另一番閑情。

「仍是尚未成定局的事,總不好對小姐唐突。」跟在她身後,望著她窈窕縴細的背影,對沐祺瑛來說也是挺享受的美景。

「我都提了,還能收回嗎?」她驀然回首。

總之,她就是覺得他不想接受,非得在見爹爹之前問清楚不可。

一旦應允爹爹,他想改變心意可沒那麼容易。

「看來,你是覺得我不想接受,所以非問清楚我的心意不可?」

沐祺瑛的眼神和態度說變就變,一轉眼便輕佻起來,連小姐也不喊了。「賈少瑛」成為她的義兄,唯一的好處便是可以明目張膽欺負她。

只是,他本來想等扶正身份再說。

既然她等不及也就罷了。

「呃,不是嗎?」

紀蕪晴有些傻眼,對他的善變未能馬上適應。

「怎麼你就看不出來,不但能擺月兌奴籍,還能一躍成為紀府的少爺,我誠惶誠恐的心是高興得不得了,只怕得罪了大小姐便被打回冷宮里,所以在身份確定之前,行事說話不得不小心為上嗎?」沐祺瑛訕笑。

「你胡扯些什麼?」紀蕪晴嗤道,未把他的話當真。

真是誠惶誠恐,又怎會在此刻拆自己的台?

提起要他做爹爹義子這檔子事以來,他始終就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不明白他究竟為何生氣,可他想氣她的意圖太明顯了。對他來說,紀府家僕人人羨慕的事,到底是哪里不合他的意?她是真的不明白。

真的不願意,別接受就好,何必這副想氣死人的態度。

不想接受又不拒絕,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哪句話像在胡扯?」沐祺瑛扯出一笑,緩緩朝她欺近一步。若不是因為她無知無感,對她剖心都來不及了,他怎會有心情胡說八道?

「每一句都是!」紀蕪晴白他一眼,開始覺得不悅。

難不成,他是瞧她不順眼,所以不願意跟她成為兄妹?前思後想,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到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

說不定他根本是小人,還在記恨她和小綠交換身份,一心想整他的事。

發現真相以後,他表面上並未動怒,對她卻異常冷淡不是嗎?

說不定.他還等著她道歉呢!書念多了,夫子們總有些古怪脾氣,她只怕他也有如糞坑石頭又臭又硬的固執性格。

「是,你想拿我如何?」沐祺瑛不正經的一笑。

臉皮很厚,存心吃定她的模樣。

「既然往後要當兄妹,如果心里真對我做過的事有什麼疙瘩,你大可直接對我說個分明,沒必要用怪里怪氣的態度對我,你就非把自家人的關系弄僵不可嗎?」隱忍不住,紀蕪晴終究要求他開誠布公。

但願能夠盡棄前嫌,她是其心向他求好,畢竟兄妹一當就是一輩子。

笨!她要他做義兄,便是他心底最大的疙瘩!能說分明嗎?望著她天真的臉蛋,沐祺瑛郁卒在心口難開,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唉!該拿這小女人如何是好?但是話說回來,順從她的天真,讓自一己在夜半輾轉難眠,並非他的作風。

「我是不懂你做錯了什麼事,不過看在你這麼努力想和我相親相愛的份上,不回應你的好意似乎是不怎麼通人情,你說是不是?」

伴隨輕佻的口氣,沐祺瑛突然伸手將不及防備的她撈進懷里。

美人在抱,他愉快地對她使個暖昧的眼色。

「男女授受不親,你做什麼?」

沒想到他有此一舉,紀蕪晴被嚇壞了,一回神便朝他胸口猛力一推。

「啊——」誰知,或許是過于驚慌激動,踉蹌一退的她竟拐到了腳,當場痛得低去,皺了整張粉女敕小臉呼痛。

沐祺瑛想伸手扶她,卻被害怕的她用力拍開了手。

「別踫我!」

他自然關心她的傷勢,但見她倔強的神情只能作罷,忍著不去扶她。

紀蕪晴痛得根本起不了身,拒絕他的援手之後反而有些後悔。

痛死了,現在不是她該逞強的時候。

「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瞧你把自己嚇成這樣。」望著她,沐祺瑛藏住心疼,打開折扇搖了搖,在一旁無辜地感嘆道︰「都說了要當兄妹,卻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往後我怎麼敢和你培養兄妹情?」

「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不能,你不懂嗎?」

听見他是開玩笑,紀蕪晴反而更為惱怒,氣他不懂分寸。

氣歸氣,倒也不由自主相信了他的解釋。

「那真是抱歉了。」

他無辜一笑。

笑在臉上,豈知他心底有多心疼她的傷哪!

「算了,往後別開這種玩笑,還不來扶我一把?」試了試腳踝,她發現自己傷得不輕,真的很痛,想憑一己之力起身走回房里幾乎不可能。

縱使心疼不已,沐祺瑛仍是立于原地不動。

「古人言︰登天難,求人更難。黃連苦,貧窮更苦。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潮險,人心更險。知其難,甘其苦,耐其薄,可以處世矣。」強隱不忍,沐祺瑛只是搖著手中折扇為自己煽涼,煞有介事說道︰「不是我狠心,古人都說得一清二楚,做人唯有自立自強才能生存。」

俯望著坐在地上的紀蕪晴,他想讓她稍稍休息一會兒也好。

「都什麼節骨眼兒了,你還有心情跟我說風涼話!」

開了她一個惡劣玩笑,瞧她笑話也就罷,竟然還一本正經消遣人,也不曉得趕緊伸手拉她一把。要上課、要教訓人,也得選選時機吧!

該死的家伙,還不救人?

「你的意思,難不成真要我拉你一把?」

他一臉驚愕的樣子。

「廢話,你沒見我扭了腳,連站都站不起來嗎?」瞧見他似有顧忌的神色,被他佔盡便宜的紀蕪晴不免嘔極了。

那副恐慌模樣,他以為到底是誰將會名譽受損啊?

「這萬萬不可!男女有別,授受不親,要是讓人見著,毀了你名節不說,兄妹之事尚未說定,也沒多少人知道我們將要改變的關系,若是讓人以為我在輕薄紀府小姐該如何是好?」他煞有介事地猛搖雙手。

仿佛,剛剛她說的話,他已「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我不會要你負責,你大可放心!」紀蕪晴賭氣懊惱。

說笑話,他的名譽還擺在她的名節前頭?

死頑固的腦子里裝了石頭,搞不清楚狀況也就罷了,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想不通。說到底,不就怕難听流言傳進爹爹耳里,義子之事便成雲煙嗎?可惡,光惦記著他還沒確定的未來,就不顧她的傷了嗎?

何況,她的名節早教他毀了,這時才來介意也不嫌晚?

在意彼此聲譽,干嘛跟她開那開不得的玩笑,還害她扭了腳。

還能生氣,代表傷不礙事吧?凝望她氣憤不已的小臉,沐祺瑛兀自失笑,懷疑自己怎麼會喜歡上如此倔強的小女人,聰明卻又如此可愛,讓人喜歡了便愛不釋手,恐怕再也難以對其他鶯鶯燕燕感興趣。

罷了,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還能如何。

沐祺瑛腦中的念頭一定,便不由分說地在紀蕪晴錯愕的輕呼中,將她輕盈的嬌軀整個橫抱而起。不用她指路,他已邁開大步朝她閨房前進。

嘿,夜里都知道路往哪兒走,何況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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