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
在殷問華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葛朝平已怒氣騰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掌擊桌,只差沒揪住蘇天河的領子,他當場咆哮︰「你個芭樂的前世戀人,胡說八道也要有個譜!」
他驚人的嗓門,幾乎快掀掉教室的屋頂。
不管他是如何唬弄之前來算命的情侶,要耍套同樣的台詞唬客人,但他也要看清楚佔卜的對象、彼此的關系和性別才對。他會反應這麼大,絕不是沒道理亂發脾氣。
別說他和姓殷的教授今天才認識,他們可是兩個大男人啊!
竟然說他們對彼此依戀極深,數度輪回轉世相愛,總是歷經千辛萬苦才能結合,但他們已是好幾世的戀人。還說──他前輩子是女的?
搞什麼沒大腦的芭樂笑話!
愣了半晌,蘇天河才擠出話來︰「我只是說出牌面佔卜的結果……」
唉,就知道會這樣……雖然早料到葛朝平對他所說的話不會太高興,他還是無法昧著良心扭曲塔羅牌顯示的結果,隨便扯謊敷衍他們就算了。
看到塔羅牌所顯示的結果,他自己又何嘗不感到訝異。
還訝異到只想瞪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看。
「那就是牌壞了。」葛朝平很篤定──這是個天大的芭樂笑話。
「牌……壞了?」听見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指控,蘇天河的表情一愣一愣的,覺得好笑又笑不出來,就怕惹怒快要火山爆發的葛朝平,到時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佔卜社的未來,可不能斷送在他的手上。
要是佔卜社被迫銷聲匿?,歷任的社長不回來砍了他才怪!
「我很好奇……」在蘇天河被瞪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殷問華瞥著身旁憤慨激昂的人,突然優閑地問︰「你不是不相信這玩意嗎?怎麼會?了算出來的結果發火呀?」
輕輕松松的,殷問華拯救了蘇天河進退維谷的處境,成為他眼中的救世祖。
如同自打一巴掌,葛朝平瞬間漲紅了俊酷的臉,難以反駁且說不出話來。
除了嗤之以鼻,他的確不該有其他反應。
黑眸微轉,殷問華又帶著玩笑的口氣道︰「其實就算真的是這樣,你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因?那不過是我們前幾輩子的事,我又沒要你這輩子繼續負責。」
葛朝平紅上耳根的酷臉,看起來益發可愛動人,讓他更想逗著他玩。
「殷教授,如果你算完了,我們走吧!」不理會他的調侃,紅著臉的葛朝平直接大步朝外走,根本沒有等他的打算。要是殷問華沒跟上來,那正好如了他的意。
嘿,想甩掉他?可沒那麼容易。看穿葛朝平的意圖,準備追上葛朝平之前,殷問華又突然回頭問道︰「謝謝你的佔卜,請問要多少錢?」
愣了一下,蘇天河只能感激不已地猛搖頭,在心底念著阿彌陀佛。
不求身外之物──但願老天保佑,今天不要再有這麼棘手的客人就好。
呵,不過那小子的反應好玩透了。
追上葛朝平疾走的腳步,殷問華拉住他的手,故意拖慢他的步伐,央求著他繼續帶領自己參觀校園,卻暗自研究起他的與?
不同之處。
真的有趣哪,眼前這個小子,好像什麼事都能讓他火冒三丈。
怪的是,他像個有教養的火爆浪子。
葛朝平的一舉手一投足,仿佛都有爆發不完的火氣,卻又能在轉瞬間自動消化,轉化成另一種漠視的行為。真讓人難以捉模,他到底是「熱情」還是「冷漠」?什麼樣的父母能養出這種個性的孩子,殷問華不免有點好奇。
「這里是化學實驗室,沒什麼好參觀的。」經過一間教室,葛朝平隨口介紹。
「難得來你們學校參觀,我倒挺想看看里頭的設備如何呢。」擋住要繼續往前走的人,殷問華對平大的化學實驗室表現出極大興致。
「化學實驗室里的設備,每個學校都差不多吧!」葛朝平不以?然。
只想趕快帶殷問華逛完一圈,然後解月兌這份苦差事,因此對于沒必要參觀的地點,他自然能省就省。平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逛完整個校園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已經受夠了那些芭樂的視線。
「限于經費問題,那可不一定。」睿智的眸光閃過,殷問華雲淡風輕地道︰「如果你們學校的設備比較好,說不定我會考慮來任教喔。」
至少平成大學里頭有了他感興趣的人。
若非如此,他根本沒考慮過要答應平大校長挖角的聘約。
遇到葛朝平,只能說是一個計劃外的變數。
懶得爭辯,葛朝平直接伸手去開化學實驗室的大門,意外發現門竟然沒上鎖時,心底的郁悶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可說得清的。
可惡,哪個芭樂助教忘了鎖門!
要是門上鎖,他就可以直接拒絕殷問華的要求。
殷問華踏入實驗室,立即四下張望起里頭的各項設備。私立學校的經費充足,果然實驗室里的設備也都比較先進,各類化學儀器看起來完備齊全,也嶄新許多。
瞧殷問華那副專注的模樣,不知要研究那些死東西多久,葛朝平索性拉張椅子坐下。
走了半天,除了心情煩躁,他的腳的確有點酸。
「殷教授,你真的要到我們學校任教嗎?」沉默一會,葛朝平還是忍不住問。要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教授來平大教書,肯定少不了給他添麻煩。
應付他一天,他已經覺得夠累了。
拿起一個三角錐玻璃瓶看了看,殷問華放在鼻前嗅著味道,聊天般地道︰「到目前為止,是還沒想過要這麼做,因?A大里有我和恩師的共同研究正在進行。」
所以他接受平大校長的邀請,就只當是純粹來平大參觀而已。
「其實我們學校很爛,你還是留在A大比較有前途。」葛朝平突然一掃冷淡的態度,以「非常好心」的口氣勸道。他巴不得殷問華別再出現于平大的校園。
麻煩啊,就像今日的霉運,離得愈遠愈好。
「怎麼說?」放下實驗用的三角錐瓶,殷問華望向他笑問。
嘿,誤導人的態度也太明顯了吧!自任教以來,殷問華開的每堂課都爆滿,從來沒受過學生排斥,因此對于葛朝平的反感他特別感興趣。
他以?自己的群?魅力、及對學生的親和力應該是所向披靡。
被討厭了,他竟然還感到高興!?
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覺得他有病……「呃……就是爛……爛到不行了,絕對不會比A大的水準高。」芭樂啊!問他什麼鳥問題,害他一口氣接不上來,差點被口水哽到。
「你們學校的素質真有這麼差?」殷問華帶著笑意,慢慢踱向葛朝平。
睜眼說瞎話,這小子也未免太離譜了。
「沒錯。」葛朝平肯定的神態,讓人難以懷疑他的話。
停在他的正前方,殷問華一手撐著桌子,俯低身體和他眼對眼,十分好奇地問道︰「既然平大的素質讓你不齒,那你?什麼要念這所學校?」
純粹好奇的口吻讓人措手不及。
近距離眼對眼,葛朝平一時之間張口結舌,只能瞪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芭樂!真是芭樂的世界啊!他又被堵住話了,還有沒有天理。
簡直笨透了,?什為他老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看著他的酷臉再度寸寸漲紅,黑眸里充滿挫敗的光芒,殷問舉突然覺得他可愛極了。沒有耐心和壞脾氣是回事,但他的反應卻總是老實得可愛。
讓人有種想要好好疼愛他的哪!
過于專注和懊惱,葛朝平沒注意到殷問華不懷好意的笑臉,正逐步迫近他。待他發現的時候,他們的臉已經快貼在一起,冷不防地更被欺上溫熱的唇瓣。
難以想象殷問華會偷襲自己,葛朝平整個身體僵直,被震得完全無法動彈。
老……老天!
這個芭樂教授對他做了什麼?
「你做什麼!?」
理智逐漸崩潰中,葛朝平猛然推開趁他震愕中、又得寸進尺的殷問華。雖然對女人不感興趣,也不代表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芭樂啊,他竟然奪走他的初吻。
要是被其他學生撞見,他的清白不就要毀于一旦。
「抱歉,你讓我有些情不自禁。」道著歉,殷問華臉上並無愧疚之情。
遑論對學生下手,他主動吻別人的例子並不多,有這股沖動倒教他自己感到意外。話說回來,感覺一如想像中美好,的確讓他對這個吻有點眷戀不舍。
吻他的感覺,甜美中帶著青澀微酸的味道,有點像冰涼的情人果。
很特別……「偷襲學生,你算什麼老師?」猛用手臂擦著嘴唇,葛朝平漲紅著臉怒吼。突然他想到不對的地方──他們都是男的才是重點!他是男的竟然還吻他。
可惡啊,這個變態的芭樂教授!
「你不是我的學生啊。」殷問華賴皮地笑著,隨口扯個理由。
「誰說我不是你的學生──你就可以侵犯我?」葛朝平氣得想告到教育委員會去,讓眼前這芭樂教授從此斷了教書生涯,好消弭心中漲滿的怒氣。
要不是這麼一來等于公開他被侵犯的事實,他絕對會這麼做。
他還沒蠢到自己公開這麼丟臉的事!
「只是一個吻,你何必氣成這樣?」殷問華的口吻里有嘲笑的意味。
「誰說只是一個吻,你芭樂的大腦知不知道──」那可是他的初吻啊!身?男人,他又何嘗喜歡斤斤計較這種小事,可是只要想到初吻被男人給奪走,他就難以接受。就算是被個討厭的芭樂女奪走初吻,他也不會感到如此懊惱。
至少,那代表他初吻的對象,和所有的人都同樣正常。
「知道什麼?」殷問華很好奇,他卡在喉嚨里說不出的話是什麼。
看他如此激動的反應,該不會那個吻是他的……初吻?
「知道那個吻是──」猛然頓住,葛朝平還是說不出口。都幾歲了還沒有初吻的經驗,說出來不是免費讓他笑話?光想,他就嘔得想自打嘴巴。
他今天做的蠢事已經夠多了。
「咳,我會不會打擾了你們?」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葛朝平的身體震了一下,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視線快速轉向乍然出現的第三者。
只見項崇恩掛在門口,那不知已看戲多久的修長身影斜靠在門上。他開始詛咒沒良心的老天爺。
芭樂啊!這下學生會的人,不全知道這件事才怪!
平大學生會里,听完項崇恩撞見的趣事後,學生會的成員不免開始對葛朝平沉默的抗議有點意見,紛紛將注意力集中在回到學生會以後,就不肯開口說話的他身上。
保持沉默,不代表他就能逃過一劫。
「朝平,對男人有興趣,你怎麼不找我啊?」從未隱瞞同性戀身份的項崇恩,受傷害似地問道。還真有那麼幾分自怨自艾的不滿味道。
「你個芭樂!」終于受不了的葛朝平,怒目瞪他一眼。
再怎樣,人的忍耐度是有極限的。
「呵呵,崇恩的確挺芭樂的。」沒保留自家兄弟的?面,項惠紫學著葛朝平的口氣笑,不禁湊熱鬧地道︰「不過,听說殷問華在A大十分有名,不少學生搶破了頭要修他的課,更有一群男男女女的仰慕者,人氣很旺呢。」
她的口氣像是在說,葛朝平說不定是賺到了。
「那關我什麼事?」沒好氣冷哼,葛朝平一點也不想知道那變態有多紅。
「是不關你的事,你們不過是接過吻而已嘛。」雙腿跨在桌上、翻閱著財經雜志的朱炎涼涼地消遣,眼神根本沒轉移過。
「你少幸災樂禍!」葛朝平皺眉瞪向他。
「好了,有空請報告園游會目前的──」研究著報表的扇君恆突然?起頭道,未竟的話卻因瞧見牽著手走進學生會,如同情侶般的黎華和邡聖攸而中斷。
抱怨完李美雪的事後,邡聖攸終于關心起一臉不爽的葛朝平。
想到邡聖攸和黎揚听到他被A大的教授偷襲的事,那肯定會當場瞠目結舌的臉,葛朝平就異常郁卒。他無法想像,當他們知道那個教授是個男人時,會是怎生反應;所以,在邡聖攸忙著追問的時候,鐵青著臉的他踏著重步離開,舍棄有冷氣吹的學生會。
芭樂的世界永遠都是芭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