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應該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艾曉璇不知道。因為從她六歲起,十八歲這個數字就是個等待名詞。她等著十八歲這一天,等著她不能改變的命運到來。
為了迎接這一天,她從六歲起就接受正規的新娘教育。
傳統的琴棋書畫加上烹飪、裁縫、經濟貿易學、藝術評鑒能力、甚至馬術等等……為了應付那個必要的時候,她接受的是全才教育。
別人會的東西,她無一不精、無一不通,稱她為才女絕不為過。
能被激發出來的潛力,她沒有半樣被放過。
艾曉璇從小便認命,體悟到自己沒有說「不」的余地,他們要她夠好、夠完美,足以匹配那個——她將在十八歲下嫁的男人。
是呀!蒙聖隆寵,她得努力再努力,直到配得上他。只因傲睨紅塵、縱橫四海的人中之龍萬中選一,訂下了她的一生。
大部分的女人,都會向往有一場美麗浪漫的婚禮。
如今,她十八歲了。
望著明鏡中盛裝打扮的自己,艾曉璇的思潮不禁回溯到許多年前……
無聊,無聊透頂了。
望著下面人群黑鴉鴉的頭頂,二郎腿蹺得老高,背部倚在精致的座椅上,唐傲雨四下隨處瞄的眼神,透露出他今日的不耐與大感無趣。就沒有半點新鮮事爆出來嗎?
不難看出他的眼中希望有天災人禍「助興」的渴望。
說是為他慶生開的Party,他卻一點都沒進入當壽星的狀況。
十四歲的生日,有啥好慶祝的?還不如抓只小老鼠逗逗來得有趣。每年都大同小異的慶生方式,也難怪本來就喜新厭舊的他覺得膩。
膩膩膩呀……
干嗎—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就真的那麼無聊嗎?」傲雲走近唐傲雨的身邊,忍不住以大腳去踹他的椅子。
真是的!沒見過像雨這麼怕無聊的人。
十幾年來共生共長,為了雨的「怕無聊」,其他人不知被拖著干了多少蠢事。當然啦,要不是干那些蠢事很有趣,他們也不會乖乖配合。
「也不想想誰是今天的主角,我們一伙人為誰大老遠地從各地跑來,別把你的無聊勁傳染給我們,害我們跟著你無聊起來。」傲風亦發表不滿。年輕氣盛的他,對打架比較有興趣,若不是雨的生日,他才不參加這種Party。
「不想來干嗎來?無聊干嗎不走?」在椅子中懶懶抬頭,唐傲雨大感無趣的黑眸有一搭沒一搭地瞄著他們,「我不記得我有拿槍逼誰來,或是丟過警告不許誰走耶。」礙于身份問題,他是走不了,誰像他們那麼愛;留在這里。
「能不來我會來嗎?能走誰不會走?」傲風有些火氣。
好像他們來是多余,自個兒愛湊熱鬧,還把責任賴在他頭上似的。
也不想想,是誰對其他八個人說——要是這個Party有人不到,他會覺得很「難過」。不用懷疑,那個誰,便是眼前不認賬的唐傲雨!
就算明知無聊,雨也會硬拖大伙兒下水,陪他一起無聊。
習慣是一回事,權傲風還是覺得很悶、很不爽。
「是你自己來的,要走也沒人攔你吧?」沒良心的譎。正自唐傲雨沒良心的嘴中說出來。他還以狐疑的眼光看著權傲風,好像他哪里有問題似的。
他可沒有寄機票給他。
呵呵,消遣來了,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傲雲想提醒傲風看看傲雨兩眼中的惡作劇光芒,不要自討沒趣,然而會場里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怎麼了?」騷動使唐傲兩的雙眸驟亮。
「不知道,去看看!」行動力一流的傲風,當即跨步朝騷動處走去。
「去嗎?」關傲雲瞥著還坐在椅子上的唐傲雨。
唐傲雨慢條斯理站起身,露出足以唬人的微笑,聳聳肩,「去呀,為何不去?準備把自己悶死才不去,不去你自己留在這里。」
如果是個無聊的騷動,雨一定會生氣的。望著雨清瘦的背影,傲雲在心底嘆氣。等他們入主闕龍門,雨一定會制造不少混亂當樂趣。
偏偏從懂事起,其他八人就知道,要拱誰成為闕龍門的龍首。
雨是跑不掉了,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們何嘗不是?
幸好,他們是心甘情願的,不然絕對很悶。
人群圍在一個小女孩的周圍。
小女孩梳著公主頭,頭發上結著可愛的蕾絲發帶,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公主套裝,完全就是個小淑女裝扮。然而,此刻她烏黑及腰的黑發濕漉漉不說,那可愛的粉紅色蓬紗裙也正淌著水,因水濕而貼著她小小的身體。
她的雙手緊揪著裙擺,活像只可憐兮兮的落水小狗,黑圓的眸子里盛滿慌亂無措,小小的粉臉像是快哭出來了。
被一群大人圍著評頭論足,她倉皇失措地轉著眼楮,只想尋找到熟悉的身影。
「小妹妹!你怎麼了?」
「哎呀,是掉到水池里了嗎?她濕透了。」
「她的父母也真是的,怎麼放孩子一個人到處晃呢?」
「小可愛,你的媽咪、爹地在哪兒?」
「她的父母真是不負責任,這孩子還這麼小耶。」
關心的話和評論沒有停過,小女孩卻充耳不聞,眼眶浮著懸掛半天忍住不落的淚水找人。
就算一身狼狽不堪,小女孩天生皮膚白皙,黑瞳就像鑽石般閃亮可愛,依舊十分惹人愛憐。圍著她的人,更忍不住對她的父母批評更深。人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包括可愛的小孩。面對這樣可愛的小女孩,要付出關懷難免特別容易。
「先讓她換下這身衣服吧,不然待會感冒就不好了。」有個老婦人關心地伸出手想帶小女孩先去換衣服,小女孩卻反彈地往後退,顯得更害怕。
突然一個踉蹌,往後退差點跌倒的她,被一雙溫暖的手扶住。
往後仰起小臉,映入小女孩眼簾的,是一張帶著笑意的溫和臉孔。
「雨,你認識她嗎?」看著唐傲雨蹲,打量起小女孩,有人詢問。畢竟雨是今天的主人之一,說不定他知道這女孩的父母是誰。
「我該認識嗎?」
唐傲雨以溫柔的方式模了模小女孩濕漉漉的發絲,一邊抬起年輕俊秀的臉孔,望向問話的女孩,輕挑起眉笑問。今天的賓客少說百人,大多是長輩邀請的,他倒不覺得自己有義務認識所有的人。
問話的女孩已二十歲,被唐傲雨這麼一望,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天曉得,他才剛滿十四歲而巳。
因為唐傲雨的出現被冷落的小女孩,突然躲進他的懷里。有些訝異,唐傲雨卻不介意她把他也弄濕,只是以好玩的眼神瞅著她打量。
莫名其妙的,小女孩抓著唐傲雨的衣服,眼淚就開始掉了下來。
此刻,要圍觀的人相信唐傲雨不認識她也難,這小女孩根本當他是再熟不過的人。若非感到安心、心防盡除,她怎麼可能掉下忍了大半天的眼淚。
老實說,他們早就發現小女孩的倔強之處。
沒有管他人的疑惑,唐傲雨大感有趣地望著她,伸手替她擦擦兩頰的眼淚,微微笑道︰「別怕,有大哥哥在。」
這麼本能地信任他,她的直覺可真令人匪夷所思。
小女孩似有猶豫,不停的眼淚卻止住,乖乖地點點小小的頭顱。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唐傲雨的手指頭不肯放。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大哥哥讓她十分安心,在他懷里就能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溫暖,就像是她的親人一般。
「雨,她該不會是你在外頭留的種吧?」無視其他人的驚呼,雙臂環在胸前看了大半天好戲的傲風,忽然大咧咧地抬起粗眉,很沒神經地提出這個問題。
她看起來就像個在認親的小娃兒。
「有可能喔。」亦在圍觀之列的傲月,閑來沒事也湊一腳。
「沒想到你年輕有為,這麼早就懂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道理,這麼努力增產報國啦。」傲火大笑起來,也不管因此而造成外人的猜測。
「真見外哪你,我們又不會對這種事感到大驚小怪,你怎麼不早介紹小佷女出來認識認識呢?」傲辰笑得詭譎。
「那個孩子的媽在哪啊,羞于見人嗎?」傲雷夸張地四下搜尋。
「你叫她別躲了,丑媳婦總得見公婆的。」傲日賊兮兮地勸道。
「夠意思,就叫她出來見見我們吧。」圍觀的人議淪不停,就是有本事和其他人一樣充耳不聞的傲雪,保持安靜太久也不忘說說話。
傲雲失笑,搖搖頭,倒是沒說啥。
這女孩看起來少說五六歲了,雨要是能在不到十歲時生下她這麼一個女兒,可就勁爆到值得其他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除了厲害之外,他們這些望塵莫及的人絕對無話可說。
听著他們煞有其事,話接得那麼順口,唐傲雨不禁挑高眉頭。
這些人……被他「照顧」得太久,顯然心有不甘,有意「回饋」。
嗯,既然如此嘛……呵呵……兵來將擋,水來就土掩吧!
「你們都錯了,她嘛——」
看著小女孩緊緊抓住他的小手,唐傲雨清朗的黑眸里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確定地指著她的鼻頭說︰「是我訂的小新娘。」
不管這句話將造成多大的震撼,也不管小女孩眼底的疑惑,他在所有人面前大聲宣布。這下子,騷動更大了。
沒錯,他訂下這個小女孩了,從今天開始。
人聲開始鼎沸起來,各種錯愕驚訝的聲音四起。而稍減胃疼,剛從盥洗室出來找女兒的母親,愣在未能及時理解的煙幕炸彈中。
這個……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過消失個幾分鐘,璇兒何時被訂給雨了?雨不過十四歲,然而他清俊爾雅的外貌,早已不知迷倒多少仰慕者,更不知有多少女孩想博得他青睞。雨身邊有太多選擇,更有太多存有野心的人環伺。
瞧瞧他這個慶生Party,有多少名門千金被父母帶來,不就圖個被雨相中的機會?就算感嘆過沒有大點的女兒,身為母親的她卻想都沒想到過,不過六歲大的寶貝女兒,竟也有入選的機會。
天佑艾家,他們就要和闕龍門結成姻親了嗎?不會吧!
唉,就因為那個男人的一句戲言。
從六歲那年起,她就被迫接受非人的教育,失去理所當然的天真無憂,永遠沒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她只能不斷接受新的學習項目,不斷努力趕上大人們的要求。
她的童年,是沒有歡笑與游戲的。
不能說是悲慘,然而卻欠缺了原本該有的純真色彩。
母親時時耳提面命,她得讓自己夠優秀,就怕對方嫌她不夠好而撤消婚約。
十二年來,艾曉璇生活中惟一的期待,是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翹首盼望,等待著每個月,雨會來看她的那一天……
也算是自虐吧,她願意為了成為他的新娘而努力。自小,她就對他崇拜不已,成長過程中更因為其他女孩的羨慕而自傲不已。從六歲起,她年年是唐傲雨生日宴時絕無二選的女伴,其中的幸福感,抵消了她學習中的辛酸和苦楚。
她是他選中的新娘呀!
想到這點,她便有了努力的斗志和勇氣。
艾曉璇從不對自己否認,她愛雨愛得好深好深,每每見著他那俊雅的笑顏,她的心就不住地怦然飛舞,覺得為了他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如今,她坐在這里了,一身柔柔的雪紡白紗,將身為新娘子的她烘托得好美。鏡中的女孩,就像是純真無瑕的百合精靈。
從鏡中反射的美瞳里,她看見自己的期待和幸福滿溢。
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
「你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嗎?」
冷冷的諷刺,打斷她的凝思,嚇得她驀地轉頭。倚在門口,滿臉不以為然的唐癸,正以令她難受的挑剔目光打量著她。
「你……你怎麼可以進來?」這里是新娘休息室呀。
「哼,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沒有我不可以去的地方。」不理會她的驚慌,唐癸甚至跨步朝她走近,嚇得她俏臉刷白。
唐癸——雨的堂兄!她差點忘了自小的惡夢之
從小,只要能見到唐傲雨,她便會見著他的跟班唐癸︰甚至雨不出現的日子,他也會出現在艾家。在雨和她的父母面前,他對她表現得尊重有禮;一旦沒有其他人在場,他對她的態度,卻通常是惡劣到令她難以忍受。
被百般刁難和侮辱,她根本不懂是哪里得罪過他唐癸。
偏偏,她不敢對第三者說這件事,說了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唐癸在所有人眼中,是個盡忠職守、對雨忠心不貳掏心挖肺的堂兄。
沒有人會相信,唐癸會對唐傲雨的未婚妻出言不遜。
說了,恐怕人家以為她在詆毀唐癸,只會為自己引來負面評價。
「請你離開吧。」縱使心中不高興!她仍擺低姿勢請求,「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就放過我,別再對我冷言冷語好嗎?」
天哪,想在今天忘記唐癸的存在,保持出閣的感動也是奢求嗎?她盼這天盼了十二年,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她久等的夢,就算是他也不能。
婚禮在即,她不希望因為表里不一的唐癸,鬧得不愉快、惹來是非。
「我會離開這里。」他陰惻惻地扯起嘴角,詭異的笑容帶給她沉重的不安感,「但別以為以後,你的生活里不會有我。」敢對她如此狂妄囂張,是他篤定她沒有勇氣告狀,也篤定自己「防患未然」做得好。
「你在恐嚇我嗎?」她感到胸口窒悶,明白他是說真的。
這場婚禮,在她心中期待多年的喜悅,正一點一滴流失。
「這不是恐嚇,是給你一點提前通知。」唐癸高傲地昂著滿是不屑的臉,黑眸里存在的鄙夷從未稍退過,「雨近年來有多忙,相信你也很清楚,你夠聰明就不用去期待他陪你的時間會比以前多多少。」
也就是說,她逃不了被他「迫害」的命運。
身為唐傲雨的左右手,他自然倍受信任。以往唐傲雨就常把來探望她的責任托交給唐癸,才導致她多年飽受精神虐待的無奈。
唐癸!我跟你有不可開解的深仇大恨嗎?為什麼你要處處找我麻煩!」她的雙瞳染上怒焰,緊緊抓著婚紗的裙擺,無意識的十指幾乎要將白紗扯壞,再也受不了地問︰「能不能夠說個明白,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不再招惹我?」
光是想象以後將更常見到唐癸,她對婚姻生活的期待就少了許多。
為了成為雨的賢內助,她努力過了,真的努力過了,努力和唐癸和平共處,然而他從來不給她機會,從來不放過任何可以羞辱她的機會。由他此刻的態度可想見,她以後沒有多少平靜日子可過,他的惡劣絕對會變本加厲。
天曉得,她為何得受這樣的敵視?艾曉璇想了多年都不明白。
敢情……她的長相就是不順他唐癸的眼?!
「要怎麼樣?」唐癸突然走上前,用力扳起她的下顎,冷笑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包括厭惡一個人。」
言下之意,他討厭她、欺負她,可以不需要任何原因。
真是兩人天生犯沖、生來磁場就不對盤?她不得不認為如此了。艾曉璇撇開他的手,既無奈又生氣地問︰「你反對雨娶我嗎?」想到底,這可能是他敵視她最大的原因。
唐癸冷寒的眼眸一轉,扯起嘲弄的嘴角,毫不保留地道︰「沒錯,你配不上雨。」
在監視著她的唐癸眼中,她這些年的表現還是配不上雨,跟不上闕龍門的腳步?用盡所有的時間、賠上所有的自由還不夠,那她到底該努力到何種地步,才能獲得他的認可,才叫夠完美?她,不過是個平凡的人哪。
即使能猜想到他的回答,艾曉璇听到他的話,心靈上還是受到嚴重打擊。
「璇兒你……咦?阿癸,你也在啊。」
推開休息室的門,本想看女兒準備好沒有的艾母,一看見唐癸便露出滿臉笑意,親熱不已的迎上前說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
「伯母,是雨要我來看看,曉璇還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需要。」在听見門把轉動的那一刻,唐癸的神情快速轉變,換上一副溫和有禮的面孔。
由于血緣關系,唐癸與唐傲雨的容貌基本上有些神似。雖然不像唐傲雨沒有國界幾乎老少通吃,外貌清俊的唐癸,亦擁有迷倒一票女眷的魅力。
艾母就很喜歡唐癸,老親熱地喊他沒人喊過的阿癸。
那句「特別」,听在艾曉璇耳里好刺耳。
除了她以外,恐怕誰也無法去想象,他有那副百般挑剔和譏誚的嘴臉。
艾曉璇早已習慣他變臉的本事,一點都不覺得訝異。對她的態度人前人後的兩個樣,他根本是個雙面人,掩飾的功夫無人可及。
「呵,雨那孩子真是有心呢。」艾母笑得好開心。
這些年來,艾家不管任何方面出現問題,闕龍門永遠義不容辭出面解決。
雖然每個月唐傲雨頂多只能到訪艾家一次,代表出面的幾乎都是唐癸,然而此舉已證明他實踐承諾的心。艾家對雨這個無可挑剔的女婿,一直都是滿意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盼到女兒十八歲,艾家其他的人其實比準新娘還興奮。這樁婚事沒有未完成就夭折,艾家也確實松一口氣。
「伯母,這是應該的,我們都希望一切完美。」唐癸溫和一笑,在艾母沒多注意時,慢慢和新娘拉開距離。
「唉,也辛苦你了。」艾母欣慰地點頭。
「伯母別這樣說,我受不起的。」唐癸斯文的臉孔上淨是無比的真誠,當著艾曉璇的面,他仍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只要是我能為雨和曉璇做的,我都會盡可能做到,就算是跑跑腿,都是我的榮幸。」
「呵呵,你這孩子就是嘴甜,討人喜歡。」艾母早已止不住笑,雨和阿癸在她眼中都是極好的對象,若非女兒只有一個,她巴不得兩個都能當女婿。
艾曉璇听得好想吐,胃酸翻攪個不停,懷疑唐癸說得如此假,他自己怎麼不會覺得惡心。看到母親開心的臉孔,一如往常,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實在說不出口,也不知該從何啟齒傾訴多年累積的沉悶無奈。
唉,這個唐癸……維持雙面人的生活那麼多年……
他就不嫌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