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無邪的歡笑聲從圍牆里傳出來,茱敏走到托兒所的會客室登記後,便慢慢沿著小小的校園走,小班在最里面的幽靜處,她向教室內老師打個招呼後,便在外面的花園坐了下來。
導師走出來。「崇祺媽媽,有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笑道︰「沒事!只是過來看看孩子,別跟他說我來了,免得他分心。」
「好的。」
崇祺沒有察覺到她來了,仍專心的跟同學們拼著積木。看著他,她心頭又是一陣激動。
雖然這孩子是在最沒預期的狀況下來到這個世間,但她從不後悔做出生下他的決定,若真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那便是她仍希望他是在最正常的狀況下被孕育出,而不是出自一個荒謬的錯誤。
她抬起頭,陽光從樹梢落下,帶來刺目的光暈。
如果,有哆啦A夢的時光機,能回到關鍵的那一夜,是不是能夠扭轉一切,而今天,她、丞風、月華三人的命運,是否也會大不相同呢?
畢業旅行的最後一晚,他們在海灘聚集著,並堆出營火,那火還是取自恆春有名的「出火」,有著特殊的意義——希望經過這「不滅之火」的祝福!每一個人都能邁向光明大道。
「這是什麼?」茱敏湊近鼻子去聞杯中的飲料,淡淡的水果酒味溢滿鼻息,每個女生手上都有這麼一杯。
「萊姆酒。」淨文再倒進三分之一的隻果西打。「嘗嘗看,味道很棒的。」
「這不會醉吧!」她用舌尖嘗了個味道,還好感覺不會很像酒。
「應該不會!」淨文用下巴指指男生。「他們醉的可能性比較大。」男生每人手上都有兩瓶台灣啤酒,倒完後她把隻果西打傳給別人。
「各位!」營火晚會的主持人站起來,帶頭領著眾人。「我們一起干杯!首先——祝福大家畢業後,都能步步高升,前途光明!」
「YA!」每人都舉杯就口,一仰而盡,從不喝酒的茱敏在這樣狂放的氣氛下,也喝了一大口,只是萊姆酒雖是水果酒,也加了汽水稀釋,但她還是明顯感覺到一股燒熱從喉嚨滑進胃中,甚至可以感覺到冑液和酒精的融合,接著渾身冒上一股熱氣。
「我們難得有這個機會齊聚一堂,即使是平常上課都沒有到得這麼齊,因為不少人都翹課了!」說完後,眾人一陣哄笑。
「難得今晚星光燦爛,營火燒得熱又亮,大家一起來說說自己對現在和未來的理想!」
「好デ!」
在歌聲與海浪拍岸聲中,每個人輪流說出自己的夢想,並用啤酒、萊姆酒加隻果西打等帶有酒精的飲料,互相舉杯祝賀,氣氛熱鬧異常。
「茱敏,妳還好吧?」秀綺望著頭偎著她的肩、臉上浮現一抹奇異赧紅和微笑的茱敏。
「我不知道,只覺得全身好熱,腦袋暈沉沉的——」她帶笑地說道,眼波盈盈流轉著,好奇異的感覺,她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好不真實。
「是因為靠近火堆的關系嗎?」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說道。
「柳茱敏,輪到妳上來說話了,」遠方有人對她這樣叫道。
「輪到我……喔!」她不穩地站起身,奇怪!怎麼地好象在晃?
「她好象有點不太對勁。」坐另一頭的丞風對月華說道,她眼楮亮得嚇人,不常笑的她,嘴角居然一直帶著笑,走路也不太穩。
「嗯!茱敏,妳沒事吧?」月華也發現她的異狀,大聲問道。
可茱敏好象沒听到,她搖搖晃晃地走到用沙子臨時堆出的發言台上,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去,感覺自己站穩了,才開口說話,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令所有人都看呆了,他們從沒發現她竟可以如此耀眼、美麗。
「這四年——喔!不!正確的說法是這三年半來,我過得很充實,每一天,我都念我喜歡的書、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和喜歡的人做朋友,所以,我可以大聲地說——」她停了一下,用手圈住嘴巴大聲喊道︰「我沒有白過我的大學生活——」
一說完,立刻贏得滿堂的喝采。
「未來,我也將繼續這麼做!讓每一天都過得很棒!這個就是我的夢想!」
說完後,她朝大家深深鞠個躬,便走下台,不過沒走幾步,整個人便跌坐在沙地上。
「茱敏!」幾個好友立刻沖向前去扶她站起來。
「妳到底怎麼了?」月華擔心地問道。
臉上微笑不見,茱敏露出痛苦的神情。「我……頭好暈、好想吐!」
「她醉了。」丞風也走上來探視。
「不會吧!才喝一杯耶,而且都加了隻果西打。」秀綺沒看過誰酒量那麼淺。
「她可能對酒過敏吧!而且認識她這麼久以來,從沒見過她喝酒。」淨文搖搖頭道。
「水果酒很好喝,但後勁很強。」丞風說道。
「好了!別說了!」茱敏出聲打斷他們。「我現在只想躺在床上睡覺。」她奮力站了起來。
「那好——我送妳回去。」秀綺說道。
「我也去。」
淨文和秀綺兩人各自扶著茱敏慢慢走回去。
「第一次看到茱敏這樣失態。」月華失笑道。
「酒量雖差,酒品卻還不錯!醉了就睡,這樣是最好的。」
月華聞言臉上笑容稍斂。「你最近很會幫她講話喔!」明知這樣的妒意很無理,但就是無法克制,兩人交往的愈久,她的不安就愈濃。
他輕輕嘆息,用手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這叫就事論事,不是幫她講話。」
她沒吭聲,兩人走回原位坐下,場上的發言仍熱烈進行著,眾人笑鬧不休。
輪到雲丞風時,他站在台上,以王者的氣勢說道︰「我未來的打算嘛,當然是——」他故意賣關子打住。
旁邊有人立刻叫囂。「就是趕快把丁月華娶回去做老婆,然後生下兩個女圭女圭當爸爸!」說完後,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結婚生子?他愣了一下,然後望向已經害羞得低下頭的月華,一旦過了今晚,這樣的遠景是必然的,可那好象還是很遙遠的事。盡管有這樣的想法,但他臉上的笑容仍未減少。「那是一定的!在成家之前,我還要做大事業、賺大錢,這樣才能好好疼惜我美麗的妻子,給她吃好的、穿好的。」
月華掩住嘴,露出笑顏,然後毫不忸怩地大聲宣告。「我的未來與他同步!」
眾人立刻給予掌聲,並起哄要他跟月華KISS!盛情難卻,他們當眾深深吻著,將蘊積了一整天的推得更高。
眼角瞥見秀綺和淨文的身影,她們加進來參與後,月華赧紅著臉靠向丞風,小聲地說道︰「我現在先回去準備,半小時後,你再想辦法偷溜出來,我已經訂好了小木屋,就在第三排最後一間……我不會鎖門的。」
「我知道了。」丞風壓抑著興奮,小聲回道。
當月華起身離開時,有人問她要去哪?她笑答要去上洗手間,便踩著輕快的腳步離開。
她可以感覺到心髒正快速地跳動,如果再不停止,好象會爆掉一般,今晚的她真的很大膽,她覺得某種束縛已經完全從體內掙開,將心底深處那份性感與大膽全釋放出來!
只為了他!只為那個像風一樣難以捉模的男人!
腦中浮起以往兩人親密吻觸的畫面,她知道丞風會是個熱情又溫柔的情人,獻身給他,她心甘情願;她相信,經過這一晚,兩人的愛情會更穩固、濃烈,丞風必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並且更為她著迷!
來到小木屋區,她朝住宿的小木屋走去,這次旅行他們住的都很好,她和茱敏、淨文及秀綺合住一間四人房的小木屋,就位在第三排倒數第二間。
本來她想訂距離大家遠一點的房間,偏偏全客滿了,只剩最後一間小木屋,雖同屬第三排區,但與她們所住的那間小木屋還是有段小距離,得更往里面走進去一點,再繞過一排樹叢才會見到那屋子,隱密性相當足夠。
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片黑暗,茱敏已熟睡了,對她的叫喚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從衣櫃中拿出一個小包包,掏出一片避孕藥吃下,這半年來,因為經期的問題,在醫生指示下,已經吃避孕藥一段時間了,所以她不擔心今晚會有後遺癥……當然不敢說百分百沒事,但她相信,即使有事,雲丞風也會負責的。
走進浴室洗澡,並換上性感的內衣,在腕間、頸子輕輕點上香水,打扮滿意之後,將一切收拾干淨,便拎著小包包離開,但因過于興奮,她居然忘了將房門反鎖便關上了,然後快步地、怕被人發現一般,偷偷溜到她自己租下的小木屋去,等待丞風的會合……
丞風默默計算著時間,每分鐘都像一個小時那麼長,好不容易捱過半小時,正想神不知鬼不覺溜走時,卻被羅大威等人攔下。
眾人上台發完言後,便各自成群活動去,羅大威和陳斯文拿了兩打啤酒過來,後面還跟著三個同班同學。
「丞風!我們來劃酒拳。」斯文吆喝道。
他暗暗喊苦,但又不好拒絕,因為平常就是這樣玩,所以只有硬著頭皮留下來,而這一玩便不得了,啤酒是一瓶一瓶的灌,饒是他酒量佳,在灌了七、八罐台啤後,也開始頭暈目眩。
看了看表,他暗暗申吟,天呀!已比原先預定的時間晚了兩個小時,不曉得月華有沒有氣壞。
不管了!現在即使撕破兄弟情面,他也要先開溜。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我回去上個廁所。」
斯文哈哈大笑。「干麼要那麼麻煩?大海不就在那一邊?」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誰跟你一樣會干這種不斯文的事!」說完揮揮手,便踏著有些不穩的步伐離開,待離開他們的視線後,立刻拔腿狂奔,迅速到達小木屋住宿區。腦中記著第三排最後一棟小木屋,他默默數著,因為男生住在第二排,分屬不同區,確定後便朝那個方向走去,途中,他突然听到一聲爆裂聲,頭一抬,只來得及看到整區的燈光瞬間熄滅,陷入黑暗中。
這是怎麼回事?他四處張望,不只小木屋區,這一帶全停電!往四周看去,就只有遠在海灘上旺盛燃燒的營火最明亮、清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黑暗,但仍舊什麼也看不清楚,頭上的繁星,只讓他依稀辨識得出小木屋的影子,他順著走,好不容易模到了「最後一間」。
本來害怕會走錯小木屋,可是一轉把手——沒鎖!于是很順利的就推開了,他心頭大石頓時落下,沒錯!就是這了,借著外面些微的星光,他可以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看來月華等他等得睡著了,或是——害羞的裝睡?
他微微一笑,站在門口。「對不起,我來晚了。」然後,輕輕把門關上、落鎖。
他發誓,今夜他一定要用最多的溫柔和愛情來補償她。
模黑進入浴室將自己沖洗干淨後,他爬到床上,將已熟睡的她攬進懷中,卻發現她身上只穿著薄薄的內衣,他不禁失笑,可惜現在沒有燈光,他相信她一定為他穿上了很棒的內衣,一觸模到她縴細滑膩的肌膚,以及聞到如少女般的幽香時,本來就已經昏醉的腦袋,更加沉醉了。
「華……醒來。」他輕輕呼喚,可身下的人兒依舊沒反應。
不忍粗魯喚醒她,一記記輕吻不斷落在她的臉頰、唇瓣,在她的齒間嘗到了萊姆的芬芳,引得他按捺不住,想要需索更多,手無法克制地順著她柔美的曲線游移而下,為她褪去最後的屏障,在她的山林丘壑中嬉游。
終于,沉睡的人兒有反應了,呢噥的申吟像天籟般美妙,令他深深一震,欲念更加高漲,酒精徹底在他腦袋內揮發,渾然末覺身下這美麗、嬌柔的女性軀體跟以前觸模過的有何不同……
被酒精燒得意識不清的茱敏,則陷在一場又一場介于真實與虛幻的夢境中,她感覺到如蝴蝶般的輕撲騷動從她身體最隱密處竄出,然後隨著血液,頑皮的在她體內肆游,令她忍不住蠕動、喘息。
華……?是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她想翻轉過身體,可身上像壓了石頭一般,動彈不得,她試著推開那束縛,可她的手卻被拉開,十指被人緊緊糾纏住……手動不了,那身體總可以推開吧?可當她仰起身體時,卻感受到更加燙人的壓力逼迫了過來.
好悶!好熱!壓著她無法動彈的是太陽還是火爐?她迷糊地想道,要不然為何會如此熾熱?連她的身體也被烘得好熱、好干,體內的水分似乎要被蒸發掉……
漸漸地,原先輕撲的力道加重了,私密處變得更加火熱、潮濕,她想要合腿夾住那種感覺,不讓它再擴散,但她的腿卻如鉛一般重,絲毫動彈不得,直到某種強烈的痛楚將她刺穿!好痛!她幾乎失聲尖叫,而她也相信自己叫出來了!可聲音為什麼听起來像蚊鳴,好遙遠呢?
所以,她到底有沒有喊出來?
她不知道,而那莫名其妙的壓迫依然還留在她體內,讓她極不舒服,所以她晃動身體,想擺月兌掉,但不知怎地,她的意識卻愈來愈模糊,一種前所未有夾雜著酥麻和疼痛的感覺佔據了她,讓她的力量慢慢消失,再也無力反抗……
一陣有如要把耳膜穿破的尖叫聲將他從深沉的睡夢中喚醒,還來不及睜開眼楮,就可以感受到身下有雙小手正不斷推他、打他,而且力道都相當重,顯示身下人兒氣壞了!
他閉著眼微微一笑。
當然她會生氣,因為歷經了昨夜那場瘋狂甜美的繾綣,他在酒意以及極度高潮解放之後,連抽離的力氣都沒有,便在她身上睡著了,被他壓制了一整夜,她當然不舒服,也難怪她醒來火氣會那麼大。
更過分的是,隨著他的蘇醒,仍埋在她體內的分身也再度硬挺了,他沉醉地閉著眼楮,試探地動了一下,看能不能借著激情消除她的火氣。
昨夜是他有生以來感覺最美好、最狂野的體驗,她那生澀、毫無保留的熱情反應,令他頭一回赤果果、完全不保留地付出,並同時得到一切!那讓他感覺到自己就像風一般的暢意、自由,翱翔在宇宙群星之間……
只是,一聲倒抽氣後——
「雲丞風!你不要太過分了!」身下的人哭喊道。
一听到這聲音,他如遭電亟,瞬間僵硬,立刻睜開眼,當他看清身下人的臉龐時,他震驚得完全無法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柳茱敏會在……在這?而且是在他的身下!
心髒幾乎在那一刻停止跳動了——
「月華呢?」他愣愣地問道。
茱敏睜大已哭紅的眼楮,除了不敢置信外,意會後,立刻多了屈辱和不堪。「我是柳茱敏,你給我搞清楚!」她再一次奮力地伸手推開他。
這是作夢嗎?
可當她成功地將他推開時,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分身從她體內滑出,上面還帶有紅與白的殘余……
他愣愣地看著彷佛已耗盡全身力氣一般的茱敏,動彈不得地躺在床上放聲哭泣。
他完全無法作任何反應、說出任何一個字!
然後他听到了如宣判死刑般的開鎖聲,像慢動作一般緩緩地轉過頭去,當他和站在門口一臉震驚的月華相視時——
他有感覺了,一股作嘔的感覺狂猛涌上。
老天爺!他做了什麼?!
他跳了起來,沖到浴室去大吐特吐!
所有人都認定這是意外。
禍首也被罵得臭頭,甚至被揍了好幾拳,但又如何?
會造成這樣的事件,說穿了,可以責怪的名單還能列出一長串——
雲丞風不該喝醉酒,連走錯房間、上錯人都還迷糊得分不清楚。
但羅大威等五人也不該找他拚酒,讓他喝醉了。
而且千不該萬不該,干麼突然電線燒掉,造成全區大停電,讓他無法模對門?!
柳茱敏不該喝醉酒,連被人吃干抹淨了都不知道,枉費一世精明。
但誰叫主辦者要發給每人一杯酒,不喝都不行!所以主辦者也要記上一筆。
丁月華不該選擇那一天答應跟雲丞風進行愛的第一次,更不該選了一間讓人不容易找到(尤其是在黑暗中看不見)的「最後一間小木屋」。
最不應該的是,她離開房間時,忘了鎖門,使熟睡中的茱敏暴露在極大的危險中。
還有,為什麼盧秀綺和張淨文沒有早點回房間休息,反而滯留在海灘上談天玩耍,直到天明才回房?她們算什麼室友?
甚至那個舉辦這次畢業旅行的人也有錯!干麼辦這個活動?干麼選在這個地方呢?主辦者更要加上兩筆!
總之,可以怪的人很多,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也無法挽回!
意外發生後,丁月華沒有跟雲丞風和茱敏說過話,便獨佔一人坐車回台北。
而茱敏更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整個人都呆愣住,完全沒有反應,雲丞風則自責地不斷用頭去撞牆壁。
三個人都陷入極大的痛苦中。
此番難解的結,也令他們的好友難以著手協助。
唯一可確定的是,雲丞風對柳茱敏所造成的傷害,是無法用任何語言和行動彌補的……
寒假短暫,一下就過去。
開學了,整個外文系都彌漫在異樣的氣氛中,畢旅那件意外,在紙包不住火的狀況下,一傳十、十傳百,全系上下甚至包括師長都知道了,連外系也听到風聲。
只是流言愈傳愈不堪,最後竟傳出了,雲丞風負心,拋棄美麗的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好朋友在一起,或是女朋友的好朋友設計雲丞風,故意引誘他上床,借機破壞兩人的戀情,還有雲丞風腳踏兩條船,最後終于被抓包……
真正的事實沒人在意,流言卻如利箭般刺得當事者遍體鱗傷。
他們三人都回來學校上課,但都盡量避免踫到面。
大四下的課不多,三人選的課又不盡相同,直接踫到面的機會減少,再加上為了避開流言攻擊,幾乎都是上課時間到時才進教室,一下課便匆匆離開,不與任何人多作接觸。
雲丞風明知道歉沒用,但仍不死心地透過各種管道去了解茱敏的反應,結果答案都是令人絕望的,她不想見他,也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而丁月華在時間的流逝下,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還是與雲丞風同進同出,以實際行動打破她被雲丞風拋棄的流言,她落落大方的平靜態度,也令眾人納悶——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假?但她心知肚明,她與丞風之間已出現很嚴重的問題——他們完全不知該怎麼共同處理和面對這件事。
雖然造成此事,她也有責任,但她無法不怨恨茱敏,她怨茱敏跟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發生那種親密關系,這是她所無法容忍的,雖沒明說,但在行動上卻是與茱敏正式絕交了,連帶也與淨文和秀綺少有聯絡,即使她們主動跟她說話,也多冷淡以對,保持距離的企圖十分明顯。
至于茱敏——她只想忘了這件烏龍渾事,連想都不願去想!也不和任何人談論,她現在一心只想趕快畢業,趕快離開這里!
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傳言隨著三個主角的按兵不動而漸漸消弭,好象一切根本不是真的,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
一上完英國文學課,茱敏快步地離開教室,一股酸水冒上,她搗住嘴巴沖到廁所旁邊的垃圾筒,沒過一會兒,胃里的食物全都吐出來,可吐完後,仍無法止息,干嘔聲刺得人雞皮疙瘩盡起。
淨文和秀綺各站立一旁,輕拍茱敏的背,兩人交換了擔憂的眼神,看來——她們最擔心、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一會兒,兩人攙扶臉色慘白的茱敏坐下,淨文趕緊扭了一條濕手帕為她擦去額上的冷汗。
「妳還好吧?」秀綺輕輕問道。
茱敏搖頭不語,她的胃像是在造反一樣,幾乎快翻了過來,她不停地深呼吸,只盼胃內的騷動能快點平息。
「茱敏……妳有亂吃東西嗎?」淨文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她靜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露出苦笑。「我們都知道不是這個原因,而且也都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不是嗎?」她閉上眼楮,天!一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全身力氣像是被人用針刺了一下,完全泄光了,腦筋一片空白。
秀綺抓住她。「有可能是我們胡思亂想的,沒有那麼……那麼……」
茱敏睜開眼。「妳是想說沒那麼倒霉嗎?妳忘了自己不也……」她咬住下唇,不忍再說下去。
秀綺則蒼白著臉,不發一語,她記起了自己去年相同的癥狀。
淨文看了她倆一眼後忙開口打圓場。「先別這麼武斷,去做個檢查吧!說不定只是我們自己在胡思亂想。」
茱敏微扯嘴角,表情是「別自欺欺人」的無奈。「我月事已經快三個月沒來了……」她一直告訴自已,這就像她過去一樣,經期老是不準,所以這回也該是如此。
但——伴隨而來的害喜反應,令她再也無法當鴕鳥了。
「如果……真的有了,妳……打算怎麼辦?」淨文困難地開口問道。
茱敏咬緊下唇,不發一言。
秀綺低下頭,她手撫著扁平的肚子,心頭最深處的傷口正泊泊流出血來……
「小敏,妳一定要考慮清楚,無論妳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妳的。」她輕輕地說道。孩子!她無緣的孩子……她在心底悲鳴。
這話耳熟得刺人,茱敏飛快地別過臉,深深吸氣以平復那突如其來的嘔吐感。
一年前,她也這樣對秀綺說過。
腦中記起去年陪著秀綺到醫院拿掉孩子的情形!雖然不是她躺在那冰冷的手術台,對一個陌生人張開雙腿,任其將器具刺進體內毀掉那小生命……但她仍覺得作陪的自己,也變成一個幫凶,那份歉疚和懊悔,至今仍深深存在她的心底。
她閉上眼楮,知道自己可能懷孕後,奇異地,她並不害怕,甚至也不憤怒,她唯一在意和擔心的,只有她母親知道此事後的反應,會不會責罵她、不贊同她呢?
但……
她睜開眼楮。「如果真的懷上了,我決定生下孩子。」她語氣有著認命卻又不妥協的堅決。
淨文和秀綺再度交換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輕聲嘆息,她們知道茱敏一旦說出口,就會真的做到!
但生養孩子,這樣困難的事,豈是一人所能肩負的?
她們更加為好友擔心起來。
「媽咪!」兒子細女敕的呼喊,和隨之撲過來的身軀,將她從遙遠的過去喚回。
茱敏抱住兒子,任由他像無尾熊般攀上來。
「媽咪,現在又還沒到放學時間,妳怎麼跑來學校了?」
「媽咪想你呀!」她和兒子廝磨鼻子,互相向彼此撒嬌。
感謝老天爺,她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如果沒這孩子,她哪會明白原來生命是如此的令人驚奇。
當孩子邁出短短的小腿跑向妳,舉高雙手要妳擁抱,用最信任的眼神望著妳時,便會知道——擁有全世界的感覺為何?更會忘卻生養他時所承受過的折磨,只留下那最美好的記憶。
甚至在孩子的父親也與她一起承擔教養孩子的責任時,一切就變得更美滿、幸福……
她眼眶一熱,將臉埋進兒子小小的肩膀,雖然不能跟他的父親比,但在此刻卻能夠給予她足夠的撫慰。
撕下那層假面具吧!
她只是個普通人,也無太多的心力可以讓這個世界更美好!曾經因為對月華存有歉疚,所以刻意拉開,甚至悍然拒絕了雲丞風長達三年,直到這兩年才有情感的變化,所以……夠了吧?
或許她已無法成為值得信任和依賴的好朋友,但她是個好女兒、好妻子、好媽媽,她應該值得繼續擁有這些。
鐘聲響起,抬起頭,在兒子柔女敕的臉頰上吻了一記。「上課嘍!該進去了。」
「好!那媽咪待會兒還會不會再待在這里?」兒子用充滿希冀的眼神望著她。
她微微一笑。「會!媽咪會在這里,然後跟你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好!」崇祺帶著快樂的微笑旋身跑回自己的教室。
茱敏閉上眼楮,讓淚水滑落,當再度睜開時,眼中已充滿了堅決和自信。
月華既已宣戰,那她絕對會徹底捍衛反擊。
她是自私的,但為了擁有她最珍愛的一切,她絕對會盡全力奮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