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翔!昱翔!」
略帶不悅的嬌呼將他從沉思中喚回,風昱翔抬起頭。「嗯?」
「你太過分了,跟我在一起時,怎麼可以心不在焉呢?」坐在咖啡桌另一端,一個長相俏麗的大眼女子嘟著嘴面露不悅地說。
「對不起,我只是在想一些程式上的設計問題。」他眼神閃爍地說道。
「拜托!天天在公司想還不夠,不要連出來玩也這樣嘛!來!吃一口蛋糕,我喂你,啊——」她嬌聲道。
昱翔依言張開嘴巴,將一口甜甜酸酸的檸檬慕斯含往口里,意識到旁邊投來充滿興味的注目。心底微微泛起苦笑,真說不出心中的感覺為何?
莉綺就是這樣的個性,任性、大膽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即使此刻身處在聚集多人的蛋糕餐飲後,她也毫不在意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他不就是被她這樣的作風給吸引住?
有著健康小麥色肌膚、亮眼的五官、時髦充滿女性魅力的妝扮,使得她一進公司,便成為公司中所有男士高度「注意」的對象——無分已婚、未婚。一舉一動充滿女性的柔媚,黑白分明的大眼總是盈著動人的水光,說話細聲細氣的,當她用充滿崇拜的目光望著,再用輕柔的聲音說出她的懇求時,會讓人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月都摘下來給她。
當然更教他難以抗拒的是,這樣一個美麗出眾的女子,並沒有看上公司其他條件頗佳的單身男子,唯獨青睞他。
基于對妍羽多年的愛情長跑,他曾坦言相告已有女友的事實,不料莉綺卻不在乎,只是用盈盈大眼凝視他,以堅定的語氣告訴他,「你可以拒絕我,但卻不能阻止我愛你……」簡單的兩句話,徹底瓦解了他的心防,再加上共處一間辦公室,朝夕相望,一個視線的交會,一句噓寒問暖,對工作現狀所產生的共鳴,令他無法克制自己的心,讓她輕而易舉的攻佔。
他與妍羽六年來的情深意重,令他難以割舍,當告知莉綺他絕不會主動離開妍羽時,莉綺哭了出來,轉過身跑開,而自那天以後使不再同他說話,反而跟其他男同事打得火熱,那段時期對他而言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折磨,正當他告訴自己就這樣算了吧時,她卻又突然奔進他的懷中,哭訴她根本忘不了他,說她願意等,說她願意當老二,說她愛的就是像他這樣重感情的男人,令他感動得無以復加,也開始讓他覺得自己對她有了「責任」。
于是,他消極地將一切交由上天來決定,只是作夢也沒想到,妍羽居然已經察覺到他的變心,並且主動提出分手,讓他自由。
他應該感到欣喜若狂,因為再也不用面對二選一的狀況,不用帶著欺瞞的面具面對妍羽,不用帶著歉疚不安的心態同莉綺在一起。
可以光明正大了!可以活得坦蕩蕩了!
但為什麼他無法開心的跳躍、大笑?慶賀少了某種牽掛?反而愈發煩躁不安,怎樣都無法平靜下來。妍羽,她不是個能讓人輕易忘懷的女人,他輕輕嘆口氣。
他倆是在最無邪、充滿夢想的學生時代相遇,進而相知、相戀……兩人共同分享、創造的回憶實在太多了,而他們的愛情也曾那樣動人心魄,曾山盟海誓,曾在朗朗無雲的星空下誓言會相戀一生一世……
他腳趾頭不禁因那強烈的回憶而蜷縮了起來,從心底涌起一股熱潮,那是用怎樣純淨、濃烈、無憂的情感所堆砌出的?
是什麼改變了他們?為什麼?隨時光漸漸流逝,這份熱情也漸漸淡如水了,再也激不起心中的那股漣漪?
「喂!你真的好過分,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猛地,一個紙巾丟到他臉上,驚醒了他。莉綺不悅地嘟起嘴道︰「既然你無心,那我們走吧!別約會了!」說完後兩眼已紅,推開椅子站起快步離開。
「莉綺!」他連忙站起身追過去。
追到後,連說帶哄的,好不容易才將她安撫住。「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嗯?」他知道是自己的不對,連忙正色,擺出童子軍的姿態。「我保證,從此刻起,眼中、腦中想的全是你。」
莉綺聞言不禁破涕為笑。「討厭!誰要你只想我了……」攬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們去看電影。」她撒嬌地說道。
「嗯!」他露出溫柔的笑容,用手環住她,讓她緊偎在他身旁,目光直視前方,別再多想了,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他和妍羽也攤牌了,而懷中的女孩,既是他割舍不了,那……就這樣了吧!
他深吸口氣,將心中的翻騰平息住。「想看哪一部電影?」他溫柔地問道。
「當然是‘電子情書’嘍!湯姆漢克和梅格萊恩的搭檔棒呆了,我好喜歡他們以前演的《西雅圖夜未眠》。」莉綺興致勃勃地說道。
「好啊!」他毫無異議的接受,不過心思再度飄向遠方,以前去看《西雅圖夜末眠》時,是和妍羽一道看的,還記得那時他對女主角光听收音機里男主角的表白,不禁愛上時,直呼不可思議。妍羽卻很正經地說道︰「一點都不奇怪,女人是非常敏銳的,我們是用所有的身體、靈魂去感受愛情的,尤其在尋找另一半時。」
「那麼你也會像女主角一般,會主動寫信告白,然後橫越整個美國,就只為了去看那個光听聲音就愛上的男人?」
「會呀!」說完後,妍羽露出燦爛的笑容。「幸好我己經找到你了。」
他閉了閉眼晴,再度將回憶拔除,偷眼看向莉綺,幸好這回她沒有察覺到他的恍惚,仍在說著她對湯姆漢克及梅格萊恩的看法。
「這里離AB影城較近,我們就去那邊看?」他開口說道。
「好呀!」她更加開心偎近他的身邊。
稍後,當他們坐在電影院看這對歡喜冤家打情罵俏時,他的心思不自覺又再度飄向另一方。若是妍羽不是那樣心平氣和的要求分手,而有跟他大吵大鬧的話,他……是不是會比較不那麼容易的想起她?妍羽……他需要一段好長的時間來遺忘她。盡管帶著笑,臉上的表情是若無其事,一副深受電影劇情吸引的模樣。
辛莉綺拳頭握得死緊,指甲深深陷進內里。可惡的男人!人在她身邊,心里卻在想其他的女人?而且表現如斯明顯,他當她是木頭?是呆瓜嗎?她有種想哭的感覺,無疑地,佔據他此刻心胸的是他「前」女友。
不!她不能哭,她應該帶著笑,畢竟,她好不容易讓自己從第二位躍居到第一位,而這……若非是他「前」女友主動退讓,她又如何能坦然無畏地偎偶在他身邊?
不!沒什麼坦然無畏,在愛情世界中,本就沒有什麼畏縮、退讓可言,一旦退了,就是認栽,自己放棄的,是那個笨蛋不懂得堅持、奮戰,所以她才能贏。哎!算了!他們兩個才剛分手,絕不可能說忘就忘,若他是個這樣寡情的男人,她也不會如此死心塌地,不顧自尊的守著他、倒追著他。
風昱翔,可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但,老實說,一開始她並沒有看上他,雖然他有著俊秀斯文亮眼的外表,而她的追求者中不乏比他長得更帥、更有魅力的男人。但,卻沒有一個像他如此重情義。他之所以開始吸引她,是在見到他和他女朋友夏妍羽相處的情況。
夏妍羽是個非常引人注目的女人,偏偏她正是她最討厭的那一型︰美麗而又有自信,就跟她一樣,不!論外表,她有自信勝她一籌,但當地倆站在一超時,眾人注目焦點,在第一眼時,絕對是被她那亮眼的打扮給吸引住,可是沒過多久,所有目光全被夏妍羽給吸走,會專心听她說話,令人嘗到前所末有的挫敗。
可當看到夏妍羽在和風昱翔在一起,卻跟一個普通女人沒什麼兩樣,會撒嬌、會擺出溫柔深情的目光凝視她的愛人,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時,她不禁受到震動了,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吸引住像夏妍羽這樣的女人,于是她開始注意他。
果然,愈了解昱翔就愈發喜歡他。在他斯文外表下,散發著成熟穩重的男人味,負責任,講情義,又有著獨特不凡的個性,而最重要的是,他能帶給她「安心」的感覺。很快地,她就下了決心,這輩子她嫁定他了。
或許是老天的安排,讓她成為他的下屬,使得他倆在工作有密切的關系。她一向清楚自己有著極亮眼、吸引異性的外表,必要時,她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單純、楚楚動人。從一開始,她就是以這樣的面容接近他,純真、無暇,以無辜、笨拙的模樣,男人都是這樣的,喜歡保護弱者,風昱翔也不例外,尤其他天生又有著比別人還多一層熱心和正義感,在工作上,他是她的上司,他對她有責任。
讓他在工作上放不開她,這是第一步,不過不能裝笨裝得太凶,太笨的女人,久了會惹人厭的,所以一定要慢慢進步。第二步,借著朝夕相處之便,慢慢打進他的生活圈,了解他的喜好厭惡,以及周遭的一切,借著共通的話題。興趣以及工作,讓他對她更加了解、熟捻,輕而易舉地從「同事」這條界線跨至「朋友」。
當成為朋友之後,一切都好辦了。
因為男與女不可能會有真正的友誼存在,如何跨過那片暖昧地帶成為戀人,就只需再多下點功夫。她成功了,他愛上她,但無可否認的,他也還愛著夏妍羽。
許是她太低估了他對夏妍期的忠貞度。但她不甘心輸,真的不甘心,尤其在她如此用盡心機後,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決定讓時間處理一切。夏妍羽是個出色的女人,也是個絕對不輸給男人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個絕對不會依賴男人的女人,而從昱翔口中更證實了這點,有時他會為了她過于獨立而傷透了腦筋,事關男性薄弱的自尊,所以她決定賭。
像夏妍羽這樣一個聰明獨立,做事不讓須眉的女子,對愛情的要求一定更嚴苛,絕對無法容許一顆沙子摻進,而以她的敏銳度絕對會察覺到風昱翔的變化;就算不會,她辛莉綺也一定要讓她會!
謝天謝地!她賭贏了,夏妍羽果然主動提出了分手。如今昱翔總算完全屬于她的,不!還不能算完全,她趕緊修正,他的心還沒有完全給了她,一半還在「她」那呢!必須給他時間忘掉夏妍羽,盡管這樣一來,她必須忍受他的恍惚、不經心……
耐心吧!等久了就會是你的,這可是她的經驗法則,愛情尤是如此呵。
看著湯姆漢克和梅格萊恩從冤家終于變成戀人。
呵!呵!沒錯!一切都會否極泰來的。
*****
「你會不會想報復?」
妍羽望向一臉嚴肅的冬蓉。「怎麼報復?」嘴巴仍咀嚼著一片甜美多汁的富士隻果。
「發黑函攻擊地,說他玩弄女人,欺騙感情,像這種對愛情不忠的人,本身品格及忠誠度絕對有問題,讓他升不了官。」
「還有呢?」
「派人去拍他們的果照,公諸于世,讓他們走在路著被人指指點點。」
「喔!再來咧?」
「可以請人做法,做兩個小人像,上面寫上他們的名字,下符施咒,讓他們不得安穩,這樣一來,也別想要快樂白頭到老……」
「然後呢?」
「然後就……就會很快樂。」在妍羽清澄目光下,
冬蓉愈說愈小聲。「算了!就當我是胡思亂想、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兩手一攤,自我解嘲地說道。
「本來就沒人會把你那些毫無營養的話當真。」一個輕柔的聲音從沙發另一側傳過來。
「童秋雅!我跟你有仇呀?干麼要再落井下石?」冬蓉火爆說道。
「抱歉!我只是附和你說的話,既然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秋雅好脾氣地說道,她的個性一向似水般,可圓可方,和冬蓉如烈火般的性子是不同的。冬蓉向是吃軟不吃硬,無法出手打笑臉人,只有將抑郁轉往他方。「你跟小春靜靜躲在旁邊看什麼?」一聲不吭的,就只有她在為妍羽抱不平,另外兩人卻像沒事人般,難道就只有她一人是妍羽的好友嗎?她不禁有些傷心地想道。
她們四人是大學同學,從大一起,因住在同一間宿舍而成為無話不說的莫逆,最巧的是,她們四大名字中都有個季節名,當時她們住的寢室還被班上尊稱為四季宮,雖然因人個性不同,妍羽如風般的不羈自主、秋雅如水般的溫柔體貼、嵐春如土般的沉靜穩重,冬蓉則如火般的熱情好動,喜好雖不同,但因擁有同樣的熱心、善良、負責任等正波長,讓她們相當合得來,只要因人聯手出擊,無論是做報告或帶頭舉辦班上的活動,無不出盡風頭,共度了一段完美的大學時光。無論春、夏、秋、冬過了幾回,她們深信彼此之間的情誼都不會因為歲月的流轉而有所改變,可是現在冬蓉有點不敢肯定了。
一直沒出聲的嵐春抬起頭。「我們正在看某本小說,內容是說女主角如何用盡手段、權謀,最後順利從另一個女人手中得到男主角。」嵐春因得了「社會恐懼癥」,不太喜愛出門接觸陌生人群,拜著高科技文明之賜,過著不出們亦可知天下事的生活,是個標準的繭居人,家里四壁擺著各種體裁的書籍。
冬蓉張大嘴巴。不會吧!她們倆居然在此時、此刻、在妍羽面前看這種書?
果然,妍羽聞言一震,原本平靜的表情不再,幽幽地望向她倆。「哦?女主角是怎麼得到男主角的?」
「近水樓台,借著工作拉近彼此的距離,善用每一次的相處時機,巧妙地施予誘惑;撒嬌,用最崇拜、含情脈脈的眼神時時注視男主角,然後告訴男主角,沒有他,她會死,即使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在她柔情穿透下,變成一團棉花了。」嵐春靜靜地望著妍羽。「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不著痕跡在男主角跟原女友之間制造懷疑和沖突,使其在最自然的狀態下分手……」
妍羽楞住了,垂下眼楮望著地板半晌。「最後男女主角結局如何?」
「這是一本不喜歡悲劇的作者寫的,所以結局是男女主角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秋雅輕聲說道。
冬蓉插起腰。「太過分了!為什麼那種耍計謀的陰險女子會得到幸福?」
「為什麼不?那個女子只是很用心的去爭取自己所愛的人,即使是耍了手段,即使傷害了另一個女人,最後全局是幸福的話,那有何不可?何況男主角也真的‘變心’了。」嵐春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這……不行!我看不慣。」冬蓉痛恨這種只顧自己幸福不顧別人的人,明知那是人性亦不可。「難道那個男主角對他原女友就沒有一絲情感?」
「原女友的態度太決絕,復合渺茫,即使原有很深的歉疚,也被這樣的態度消磨掉,所以就‘順勢’放棄了。」
妍羽抬起頭,幽幽望著她們。「你們是想說我沒有用心爭取嗎?」
「在我們听來沒有。」嵐春知道這樣說很殘忍,可畢竟她們是一路看她和昱翔這樣走來,分享過許多他們之間的喜怒哀樂,乍听到他們的分手,實在很難接受。
「你放棄得太快了。」秋雅直接地說道。
這話勾起了妍羽心底最深沉的憤怒。「能怪我放棄嗎?放棄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人呀。」她站起身,勉強戴上的平靜面具徹底滑落。
走到窗邊,凝望外頭閃爍的燈火。「我的確很恨那個女人介入我跟昱翔間。」她清楚的記得,那個女人是如何大膽地在她面前對昱翔做出親密舉動,以宣示他倆之間的關系匪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于是在他們公司聚餐上,無視她的存在,公然為昱翔張羅他最愛吃的食物,成功地在他們中間制造裂痕。
「不過,若不是她,我也不會察覺到我們之間其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產生了很大的問題。要不,怎麼會有那女人介入的空間?」
她雙手環抱著胸,眼神飄向遠方。「今天早上,我清理了冰箱,挖出好多囤積已久的食物,本想趕緊把它們煮掉,卻發現都己經過期了,為了安全起見,把它們全扔了。當我全部將它們丟到垃圾筒時,突然領悟到,原來愛情也會過期,一旦沒有及時把握、使用時,過了那段鮮活期,也就壞掉了,再也無法挽回……」
「你們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冬蓉對這個理論有些心驚膽跳的,那她和老公是不是也會走到這一步?時間久了,愛情也會沒了?更甭提她和老公已經認識了二十幾年。
「太過習慣彼此約存在,也太肯定彼此的關系會天長地久,反而……」
「疏于經營你們之間的愛情?」嵐春輕嘆道。
「就是這樣。」她轉過身面對好友們。「你們知道最可悲的地方在哪嗎?就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已‘過期’的東西,所以才會選擇最干脆的方法。」
丟掉!
室內一片靜謐。
「現在呢?你甘心嗎?」秋雅直望進她的眼。
妍羽晃了晃,眼中是赤果果的沉痛,在她們的面前她是不需偽裝的。「若真能甘心的話,我也不會那麼痛苦了。」她低聲說道。
愛情呀……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然後一道起身走到妍羽的身邊。「別傻到讓自己一個人來承擔。」
「嗯……」
*****——
你還愛著呈翔吧?——
嗯!——
若是他要求復合,你會不會同意?——
……不知道——
有機會的話,別放過,好嗎?——
選擇權會在我身上嗎?——
你說呢?
有時候,她幾乎要恨起自己為什麼會有這些理智的朋友,老是逼礙她不得不坦承面對自己的的心,讓自己去找出答案。
*****
妍羽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老天!她發呆多久了?整間辦公室靜得有些嚇人。微直起身子,趴在藍色的檔隔板上。「吆喝!有人嗎?」看看牆上的鐘,她自嘲地笑笑,此刻早已超過下班時間兩個小時,在這家制度分明,分工細膩的公司中,很少有需要加班的情況,何況,也不是每個人會像她一樣,即使沒有什麼非得要今天完成不可的工作,刻意地留在辦公室,拼命地讓自己忙碌或是發呆?
轉過椅子,看向外面的窗景。不知從何時開始,夜晚的到來變成是她最害怕的事,當別人為了辛苦忙碌一天的工作後能回到家而感到興高采烈時,唯獨她卻感到恐懼。
變她害怕回到空無一人的屋子中,然後什麼都不想的,住憑電視節目麻痹了所有的感官,直到眼酸了,再也撐不任,洗個熱水澡,然後再爬到床上睡覺。一想到睡覺,妍羽閉上眼晴。
睡覺對地而言,是最大的酷刑,自天有忙不完的事可以轉移她的心思,讓自己不會胡思亂想,也可以告訴自己,她現在過得很好。
唯獨當躺在床上,閉上眼的那一剎那,所有的防備盡除,不願想的東西全從潛意識中冒出來,像極了極度被壓抑的野獸,猛地獲得釋放,大肆侵略她所有的心神和靈魂。
好累……會不會有一天,她再也撐不住的,跑去哀求他,求他回到自己身邊?
「夏經理。」
冷不防插入的聲音,侵入她的意識,淬不及防下,她嚇得跳起來,同時也叫了一聲。來人也被她的叫聲嚇了一大跳,一臉震驚地瞪著她。驚魂未定的。
「蘇總,你怎麼會在這?」
蘇拓宇微皺著眉。「這話應當是我問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留在公司?」
「嗯!有些事還沒處理好……」她有些尷尬地說道。要命!居然被最不想踫到的人給抓到。
他揚起眉毛。「哦?是什麼事非得要讓你加班趕出來不可?」他走進屬于她的辦公區內,來到她面前,傾身望著她的電腦螢幕。
一股獨特的躊香味霎時襲進她的鼻腔中,又來了!為了避免每次他靠近,她鼻子總會失禮的發癢,令她稍微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唔……這份資料有那麼趕嗎?」他不解地抬起頭望著她,電腦上秀的是她針對目前預計拜訪公司的明細資料表。
「情報、資訊隨時都在更動,所以有機會就趕緊弄呀!」東西當然沒那麼趕,可她就是沒事找事,不行嗎?
「你很認真,若是公司每個員工郡像你這樣就好了,不過,公司不鼓勵人加班。」
「我知道……咦?蘇總,你怎麼又回公司了?」她趕緊轉移話題。
自蘇拓宇上任以來,可徹底擺出了鐵面無私的模樣,像極了日據時代那種冷酷、嚴厲的日本軍官。雖有俊帥的外表,但卻和公司每一位女同事都保有距離,誰看了他冷冰冰嚴厲的面容,腳底都會自動抹油,可遠觀而不能褻玩耶,不過這只是目前的感覺。「回來拿一些資料,你要一起走嗎?」雖是詢問,可是語句間卻有不容忽視的威迫性。
「呃……好。」即使滿心不願,也不敢說不!草草結束了作業,將東西收拾好,確定所有的電燈金關閉,把門鎖上,兩人一起走進電梯。
平常嫌電梯站不夠人,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好窄,光亮如鏡的梯壁,反映出他倆並立的身影,小動作、表情清楚可見,令她備感壓力,尤其是……
媽呀!鼻子又開始癢起來,在這個密閉式的空間根本沒有溜退的余地,而這次還來不及壓抑,一個噴嚏又給她爆出來。
哈瞅聲在電梯內響亮的回響著。
果不其然。「你又感冒了?」聲音冷冷地響起。
「不是……」她趕緊抽出紙巾捂住鼻子,一方面擤鼻水,一方面借著那張薄紙擋住他的氣味。「鼻子突然發癢。」她可以感覺到兩道銳利迫人的視線釘在自己身上,刻意避開的低著頭。
「哦?」蘇拓宇揚揚眉。「是這樣嗎?我發現只要我一靠近你,你好像就會鼻子癢耶。」
咦?他發現了?她表現真的有那麼明顯?抬起頭,和從如鏡般的電梯門凝望她的黑眸對上,她心一凜。「這……」她拿下紙巾,小心地招好。「您太多心了吧!」她干笑道。
「當!」一樓到了。
謝天謝地!她強忍欲歡呼的沖動,忙不迭接著開門鈕,禮貌地請他先出去,誰叫他是上司嘛。
不料他卻一動也不動,只是繼續用那深邃的黑眸凝望她,看得她頭皮發癢。「蘇總?」
「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有話直說的人,想來我看錯了!」丟完這句話,便走出了電梯。
嘎?她楞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這樣說!一種莫名的情緒升起,她追了上去。「等等,蘇總,我不是……」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不是什麼?」
她嘴巴張了張,要命!經過短暫的掙扎後,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好吧!我說,我鼻子發癢的緣故是因為我對你身上的香水味過敏。」YA!說出來了!她以後也別想混啦。
他瞪大眼楮。「我的古龍水味?」他皺起劍眉。
「對!不過不是針對你一個人,基本上我對所有男性香水味……哦!不只,女人若是涂沫太波的香水,都會讓我有這種過敏反應。」她急急解釋道,昱翔從來就不會抹這些亂七八糟的外來味道。
他靜了半晌。「你的鼻子還真是過敏。」從他冷然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是呀!」表面陪著干笑,內心卻叫苦連天,想到工作前途即將變得多災多難,她心頭宛若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用過晚餐了嗎?」
「還沒……」她心不在焉地應道。
「一起用吧。」
「喔!好——咦?什麼?」她慢半拍反應過來,吃驚地仰起頭。
「我說我們一起去吃飯。」他耐心地說道。
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她有著莫名的驚訝,為了不失禮,而且又有事要談的話,那麼——「當然好,去哪?」
「這個地區你熟由你來定。」此時的他感覺似乎沒有那麼的冰冷,難以親近。
「你的預算是多少?」她很直接地問道。
「可以填飽肚子就行了。」他毫無派頭地說道。
她想了一下。「那就到我常去的一家小吃店,里面有飯、有面,任君挑選,可以嗎?」
「好呀!」
那家小吃店位在公司後面一條小巷子,若非熟客帶路,很難找得到。
蘇拓宇點了一份簡餐,好奇地望著她。「沒想到公司附近居然會有這樣的店,東西多又便宜,而且環境干淨,你是怎麼找到的?」
她笑笑。「其實也沒什麼,對一個上班族而言,在奉獻給公司的一天中,最大的樂趣,便是利用中午時候在附近探險,比較每一家小吃店的口味和價錢,若是能找到便宜又好吃的,就像挖到了寶一樣。」
餐點一送來,聞到香味,才知道自己餓得有多凶,待面一上桌,她便立刻毫不淑女地吃了起來,待吃了數口,才發現對面的人一動也不動,她抬頭一看,發現蘇拓宇正一臉好笑地望著她。「怎麼了?為什麼不吃?」
「沒有,看你吃得那麼津津有味,好像那碗面是人間第一美味。」他笑道。
「不會呀!你的雞排飯看起來也很好吃,要交換嗎?」她開玩笑似地說道。
「好呀!」
嚷?她抬頭看向他,他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眼神所綻放的光亮,令她心一悸,心底警鐘大響,故做鎮靜。「那……你要不要再點一碗面?」
「不用了。」總算,他也開始動著。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吃完後,他們開始喝著店家端來的飯後飲料。
「其實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很深刻。」他靜靜地開口說道。
「哦?」她吞口口水。
「是指我的遲到?」不會吧!現在才清算?
「不,我是指你在電梯的表現。」
她張開嘴巴。「你……當時也在?」
他笑笑。「我就站在你旁邊。」
「啊!」她完全投注意到。
「你不顧一切地‘讓’出位置,讓電梯順利升上去,所有人對你可是非常感激,尤其最前排的人受你‘感召’,電梯門一開,便落荒而逃。」他笑道。
是嗎?她倒不知道,倏想起當時他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原來是你!如今她明白了。
「我那時很吃驚,沒想到這個制式化的世界居然還會有這種個性的女子。」
「相信我,那只是一時的沖動。」她對他扮個鬼臉。「那次不顧一切‘爬’完十八樓後,我的腳整整酸痛了一個禮拜,你那時沒注意到我的走路姿態很怪嗎?整整一個禮拜!」
他楞了一下,然後仰頭哈哈大笑,笑聲之大,引來不少人側目,她則面帶微笑地注視他,沒想到他笑起來,竟會如此可親,而且散發出致命的魅力,若非她心有所屬,她肯定會被吸引住。
笑完後。他深深凝望著她。「我那時在想,不曉得還有沒機會能夠遇到你,若是能有機會再次踫到你,我一定要好好認識你。」
有些受寵若驚的。「是嗎?」
「是的,本以為得要在很偶然的機會才能再遇見你,雖然是在同一棟大樓,可是怎樣也沒料到,會那麼快,而且就在同個公司,讓我覺得很高興。」
高興?她望著他,就在這時,她突然被他那蘊涵深意的黑眸給牢牢吸引住,心不禁怦怦作響。
別忘了,他可是有婦之夫,一個警告聲音從她的心底響起,不過當這充滿魅力的英俊男子用如此熱烈的眼神望著她時,心髒實在很難正常跳動。「像這樣有話直說的率性女子應該是個值得信任的工作伙伴。」
工作伙伴!當然!她松口氣。「謝謝!」
接下來,存在他們之間的氣氛相當愉悅、輕松,也讓她見識了這個看起來冷漠、難以親近的另一面,蘇拓宇比想像中的更要健談和博學,令她驚喜之余仍夾雜著些許不安。
畢竟這個上司所散發出的強烈男性魅力,不可等閑視之。
但她並不擔心自己會糊里糊涂掉進情網,撇開眼前男子是個有婦之夫,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再相信愛情……在經過和昱翔這一段後。
一想到昱翔,她的心不禁又病了起來,低下頭,望著杯中的飲料,此刻的他在干麼?可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的?
腦中不禁浮現出那個畫面,隨即立刻大力搖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下去。
「我說錯了什麼嗎?」
她連忙正色。「喔!不!沒事,嗯!你剛說你喜歡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