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吳有文的頭傷沒有想像中的嚴重,第二天中午時,人便蘇醒了過來,沒有生命的危險,但因手腳、肋骨有嚴重的骨折情況,所以得留在醫院好一段日子。
由于吳有文的老女乃女乃根本無法照顧他,連她自身的生活起居都有了問題,幸好周遭的鄰居願意伸出援手,暫時解決了難題。
琦芳只要一下課,便直奔醫院去探望他,並將當日的課程為他講授,讓他在課業上不至于落後其他同學,甚至還超前。
鄭群昱也經常出現在吳有文的病房,原因一是他本來就得要在醫院進行實習課程,另一方面則是想藉機親近琦芳。
他不再費神于想見或在不去見她的中間做掙扎,因為答案只有一個。
但說來也好笑,兩人雖然經常在醫院踫到面,除了交換吳有文身體的進展狀況外,鮮少交談其他話題,偶爾視線交會,但是琦芳便會立刻別過臉,而群昱則充滿耐心地凝望她。
比誰都還在意對方的存在,卻誰也沒有點破。
一天,琦芳將班上同學聯合做出的精美慰問卡交給有文,當他看到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慰問之語以及道歉時,整個人都呆了。
「所有人都希望你趕快復原,回學校上課喔!」她柔聲地說道。
誰知,有文看了一下,刷地把它丟到地上。「少來了,他們寫的都是一些虛情假意的話,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充滿憤慨的說道。
琦芳被他嚇到了,她瞪著地上那張卡片。「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不接受同學的卡片呢?」她將之拾起來擁在胸前,心痛的望向他。
有文倔著一張小臉。「這是老師你叫他們寫的吧,對不對?」在問的時候,他眼底布滿了傷痛和憤慨。
見她沒回答,有文發出沙啞難听的笑聲。「同學們怎麼可能會希望我趕快好,然後回去上課?在他們的眼中,我只是個小偷、是個搶劫犯的兒子,他們討厭我、怕我怕得要死,怎麼還會希望我回去?他們根本巴不得我死掉!」他大聲地說道。
琦芳听出他話中的傷痛和自我厭惡,令她難過極了。「沒錯!卡片是老師叫他們寫的,但是上面的話,卻是他們自己寫的,而我相信他們全都是真心的。」她急急說道。
有文嘴角泛起冷笑。「他們是怕被你罵,所以才不敢不寫。哼!也虧他們寫得出這些惡心肉麻的話,不知道他們背地里吐了幾缸!」消失了幾天的叛逆不馴的聲調再次出現了。
她心一緊,攻擊往往是要掩飾心底那最痛的傷口和破碎的尊嚴,她緩緩搖搖頭。「你不可以這樣懷疑同學,你要相信他們!」
「相信?」有文發出比哭還難听的笑聲。「你沒有看過他們是怎麼對我,才會這樣說,老師!你知道那種被人看不起、全身流著髒血的低等動物的感覺嗎?你知道當他們有人東西丟了,就把你當成小偷在懷疑的羞辱嗎?你可以明白那種被人拒絕接受的感受嗎?」
他語氣激動,話有如連珠炮般的打出來,吼完後,已經淚流滿面,哽咽出聲。
她沒有說話,站了起來,將手放在他抖動不停的肩膀上,靜靜將力量傳輸給他。
待他稍微平靜了,方才開口。「老師懂的。」
「你怎麼可能會懂?」他避開她的撫觸。
她沒有再試著觸踫他,只是面向窗外,眼神飄向遙遠的過去。「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活著,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被人厭惡?好像自己身上散發著惡臭,讓人不屑親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什麼?」
她的話像釘子般,直入他的心坎。「老師?」
琦芳轉過身。「讓我來講我的故事給你听吧!」
在她以輕柔的聲音描述自己的成長過程中,有文愈听愈著迷,而一個一直站在外面听著的人,則繼續維持靜默,靠在牆壁上听著,表情也愈形凝重。
原來她記憶中的童年以及在正理村的歲月竟是如此不堪,而他和孫瑤紅正是那個罪魁禍首。
群昱閉上眼楮,有說不出的感覺在心頭翻攪,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任何一個運用團體力量來傷害、孤立個人,都稱得上團體暴力吧!
不過這個壞蛋已經悔悟了,不曉得現在道歉……還來不來得及?
「老師,他們怎麼可以因為你父母的事情怪你?」有文忿忿不平地說道。
「或許,是因為我父母的行為太驚世駭俗,為那個保守小鎮所不容吧!」
「那你會恨他們嗎?」有文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遭遇和老師的很像,一樣是因為父母的關系,才為人所排擠。
「恨?還沒那麼嚴重,只是被他們氣死了。」
「你恨不恨那個帶頭欺負你的人?」
門外的人聞言,全身繃得緊緊,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她沉思了一下,那時候的感覺是恨嗎?「不算吧!只能說非常討厭他們,覺得他們就好像蟑螂一樣的礙眼,連看都不想看到他們——因為不曉得他們又會耍什麼花招欺負我。」她很無奈地說道。
門外的人則露出苦笑。蟑螂?
「你是怎麼對付他們的?」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對付?」她露出微笑。「很簡單,我想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好,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也不讓他們影響我。」
「而且站在高高之上,把那些欺負她的人全都踩在腳底。」一個男聲響起來卡進她的話中。
師生倆不約而同轉向門口,有文面震驚訝看著這些天勤來看他、並為他換藥的親切的醫生哥哥,琦芳則死命瞪著他。該死!他听到了多少?還有更可惡的,為什麼才一天沒見,他看起來還是這樣英俊帥氣,教人喘不過氣來?
「鄭哥哥!你在說什麼呀?你怎麼知道老師以前的事?」
群昱邁著慵懶的步伐走到琦芳的身邊,看著有文。
「因為我就是當年帶頭欺負你老師的那個人。」
「咦?」有文吃驚的睜大眼楮。
群昱看了一眼板著臉、緊抿著唇不發一語的琦芳。
「其實當時年紀還小,並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錯誤,所以就很理所當然的欺負下去。」
理所當然?她瞪了他一眼,想也不想的踩了他一腳。
即使吃痛,也不敢出聲,他稍稍拉開與她的距離,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略施壓,示意她听他講完。
有文則好奇地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些微變化。
「不過你的老師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即使在所有人都與她為敵的狀況下,她還是很勇敢的站出來對抗,並且將所有人都打敗。」
「也包括你?」
他看向她,她亦望向他,想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
「對,也打敗了我,她很堅強、很勇敢的向所有人宣戰,為她自己贏得了尊敬和賞識。」說到此,兩人視線緊緊相鎖著,一種莫名的氣氛搖蕩在其間,幾乎一觸即發。
「尊敬和賞識?這點我也可以做得到嗎?我爸爸他是個壞人呀!無論我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有文痛苦的低語喚回了他倆。
群昱轉向他。「當然可以,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倘若別人都以看你父親的標準來看待你的話,你更要去證明你與父親的不同,若是你覺得一定要在別人為你設下的範圍和標準中生活,甚至做出傷害自己和別人事情的話,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沒錯!」琦芳以溫柔的聲音接下去說︰「老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而且是個孝順女乃女乃的好孩子,你是獨立的個體,有權利去做想做的事,而不是走和你父親相同的路。英雄不論出身低,無論別人是怎樣以不公平的態度看待你,你都必須堅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空,俯仰無傀!」
有文緊咬著下唇,全身輕微顫抖著。
「就像你的老師,她用她自己的方式證明了她存在的價值,她是個女生,而且是在年紀比你還小時就開始做了,你又有什麼做不到呢?你可是個男子漢!」群昱堅定的語調听來教人信服。
他將來一定是最能夠說服病人的醫生,她有些出神的想著。
有文張大眼楮看著他們兩人,倏地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真的……可以跟我父親……不一樣嗎?」
像是培養了多年的默契。「絕對可以的!」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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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群昱和琦芳一起走在台大醫院外。
「我送你回去。」
琦芳搖搖頭。「不用了!搭計程車回去就好。」
「別鬧了,這麼晚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搭計程車。」
「現在還不到十點。」她抗議道。
「現在只要太陽一下山,都算晚了。」他不理她,徑自伸手招了計程車,兩人坐了進去。
對他這種鴨霸的態度,她覺得既困惑,但也有絲欣喜,不因他干涉了她向來最強調的自主權,而覺得不悅。
在車上,兩人的對話都相當簡單。
「吃飯了沒?」
「有吃了一點,你呢?」
「也吃了一點。」
「你醫院沒事嗎?」
「沒事。」
「學校的課業?」
「你覺得我會有問題嗎?」
「會!」
「哼!你對我的評價還真‘高’啊,謝謝你的關心!」
「不客氣。」
噗!一聲嗤笑從駕駛座傳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瞪了司機一眼,那個年輕司機趕緊將收音機的音量調高,當作不知道,但接下來他們並未再做任何的交談,各懷心事。
當車子在她住的社區前停下時,他並沒有隨原車回去,反而跟她下了車,對此,她一點都不感到訝異,因為經過剛剛在醫院的一切,他們心中都有若干疑問需要獲得解答,他靜靜跟在她旁邊,眼楮則不斷打量她住的社區。
這一區是台北中高價位的社區,環境品質相當不錯。「你在這邊租房子嗎?」他打破沉默問道。
「我向銀行貸款買下來。」她看了他一眼。「這里是我在未搬到正理村前所住的地方。」
他以掩不住的訝異,再次細細打量這個地方,當他們走過一座小公園時,她停了下來。「這個小公園是我們全家人最喜歡來的地方,看到那個秋千了嗎?我和-勛經常各坐一個,我爸媽就在後面推著我們。」
群昱保持沉默听著這個社區在她十歲以前所佔有的記憶,她讓他更加認識了她,但同樣敏銳的知覺到,正理村對她而言,真的是不堪回首,而他也曾在其中扮演了一個角色。
當他們走到她住的公寓門口時,她停了下來。
「我家到了。」
從她的表情和態度,他知道她無意請他上去坐,對此他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能平安到家。
「我在這邊看你進去後再走。」
她望著他一會兒,然後才點點頭,當她轉過身拿出鑰匙正打算開門時,倏地憶起先前在醫院發生的事,背對著他。「你剛剛在醫院說的話,到底有什麼意思?」她輕聲問道,手放在門把上。
他靜默半晌。「我講的只是事實。你的確是憑你自己的能力,來讓眾人肯定你。」
眾人?不!不是眾人,她嘴巴涌起苦澀,她雖然曾如此努力,卻依舊無法討「那個人」的歡心。
他望向她的身後,眼神飄回過去。「當年你和你弟弟的到來,好像炸彈一樣,炸開了所有人的回憶,讓所有人想起‘那件’往事,而其中受到最大傷害的仍是我父親及瑤紅的母親,在被好友搶走未婚妻這件事上,對一個男人而言,是永難磨滅的羞辱,不管他是不是個出色的醫生,也曾醫治過所有的村人。」他深深望進她。
「你剛來正理村的那段日子,我父親像變了個人,每到晚上,便關在辦公室里喝酒,他需要藉酒精來忘卻白天村人們到醫院不斷談論的那件往事!看到我最崇拜的父親像變個人,不再與我親熱、玩耍時,我那時……真的很恨你和你弟弟!」他閉上眼楮,恨透自己為什麼背上有那麼多的包袱。
她胸口一緊。天!原本她以為只有自己是受害人,沒想到他也是,那……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開口。「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和瑤紅為什麼會用那種方式待我,我爸媽當初在處理感情問題上有很大的問題,所以才會傷害那麼多人,但我卻無法認為他們兩人結合是錯事,這點你能明白吧!」
「我懂。」
「很多事情雖能明白,但是在你們那樣待我時,我無法沒有怨,畢竟我的心胸並沒有那樣寬大。」她低聲說道。
他看著她的頭顱一會兒。「我知道,但……」
她仍沒讓他說完。「總而言之,在我離開正理村的同時,便已下定決心將那段過去拋棄,所以到此為止吧!別再說了。」她開始轉動鑰匙。
等等!她這是什麼意思?他飛快板正她的身子,她驚呼一聲,鑰匙掉到地上。
「既然你說要讓過去成為過去,那就這樣吧!但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她警覺地睜大眼楮。
「這個!」
當他那張充滿堅決有力神情的臉俯向她時,她便該推開他跑進公寓中,可是她偏不,完全被那雙燃燒著熾熱的黑眸給攫住,完全動彈不得,全身無力、虛軟,任他將她擁入懷中,對他的俯首毫無招架之力。
他知道他不該如此,尤其村中的人若知道他們父子同被母女所吸引,將會引來相當多的議論,甚至首當其害的就是他父親,有這麼多個不能將她擁入懷中的理由,但在這一刻,沒有一個能阻止得了他,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腰,感覺到她那縴柔溫暖的身軀正輕輕顫抖著,視線牢牢定在那如玫瑰般的唇瓣,她的手抬起抵住他的胸膛,似想推開他卻使不上力,手覆住了他的敏感之處,一陣戰栗霎時貫穿他,數年前,那午後的回憶,鮮明地在腦海中浮現,壓抑許久的渴望,再度熊熊燃起,申吟一聲,低頭品嘗那記憶中的柔軟,恣意吞進她的純真氣息。
她的腦袋被這突如其來的熱吻,燒得昏沉沉,他的手臂愈縮愈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微偏過頭張口急促吸氣,他的唇順著她的臉頰滑下,親吮她細膩的脖子,微涼的風沁涼了她的臉,也讓她的腦袋冷靜了下來。
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力量,她大力將他推開,整個人貼在門板上,他則退到一尺外,兩人氣息不穩的互相瞪視著。
「你為什麼?」她啞著聲音問道。
他靜靜凝視她半晌。「我情不自禁。」他亦啞著聲音說道。「你是全世界我最不該想也……不能想的人,我曾經苦苦抗拒過,費盡心思想將你趕出腦海,卻敗得很慘。當你離開正理村的時候,我以為可以成功忘了你,但我們卻在此時重逢,看到你我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我無法去追求其他女孩……」他手伸向她。
「因為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她胸口急促起伏,此刻的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這件事,他的告白對她而言太過強撼,也太激烈了,讓她整個情感混亂極了,而且很悲哀地發現,自己也跟他一樣,除了他,任何一個男生似乎都再也無法打動她的心……
可是那又如何?倘若他們像一般普通男女相遇、相戀就好,偏偏他們不是,而且她深信,就某方面而言,他所承受的包袱遠比她多許多。
她是他全世界最不該想也不能想的人,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
她深吸一口氣,蹲將鑰匙撿了起來,把門打開。「即使我們兩人互有愛意,那又能怎樣?你父親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能原諒我父母對他所造成的傷痛和羞辱嗎?看到我,難道不會帶給他更多的傷害?」
他呆立著,想到父親那張飽受打擊及哀傷的面容,他動搖了。
他的不語還有痛苦的表情,狠狠刺痛了她的心,不管他多麼喜歡她,他是不可能會舍棄他父親的,他是個有正義感、孝順的人,雖然他曾厭惡她的到來——因為傷到他父親,而不斷排擠她,可是卻從未實地傷過她,甚至在孫瑤紅企圖用不實的語言陷害她之時,他卻挺身而出說明當時的真實情況,讓她不致遭受學校的處罰,他……總是以最光明磊落的態度和她公開作戰,能得到這樣不凡男子的喜愛和欣賞,她算幸運的吧,但——他們兩家上一代的怨仇實在太深了,深得足以毀掉他們對愛的信心,而她懷疑能否毫發無傷地撐過這一切,一點信心也沒有,毫無前途可言。
煩躁地,也無法再思考,她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我們是沒有未來的。」她狠心將門關上,硬是將他摒棄于外。
他則默然駐立在外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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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芳站在台大醫院門口好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進去是一定會進去,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群昱,一想到自己昨晚那麼斬釘截鐵告訴他,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她就懊惱不已。
雖知道自己的顧慮並沒有錯,可是為什麼會整晚心痛得睡不著覺?
不在意外來的好奇目光,她硬是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走進醫院。
當地靠近有文的病房時,突然迎面來了數位十七、八歲,穿著流里流氣的男孩,他們大刺刺無視其他人的往前走,逼得人紛紛往旁邊靠,讓路給他們。
琦芳往旁邊站,皺眉思索著醫院怎麼會出現這麼一群囂張的年輕人?
驀地,她心念一動,拔腿便向有文的病房沖過去,一進房間即見到有文慘白著一張臉,呆坐在床上,而整間病房更是摻不忍睹。
原本擺放在床頭邊桌上的水瓶和杯子被翻倒,水正沿著桌沿滴下來,而她帶給有文吃的水果,被啃得亂七八糟,只剽殘核被亂丟在地上,教科書更是被撕得稀爛,上面還有數個帶泥的腳印!
「老師……」
「是那些青中的學生嗎?」她聲音听起來有些顫抖,但這不是因為她害怕,事實上她憤怒極了,胸口好似正燃著熊熊怒火,這些混蛋!
「他們來這里做什麼?有沒有再弄傷你?」她著急的檢查他外表,都已被他們打得全身都綁著繃帶,還有哪里可以再讓他們糟蹋?
「我沒事,他們並沒有再打我。」有文吸吸鼻子。
「帶頭的陳老大現在還被關著,其他人則被保釋出來,而他們一出來就來找我……」有文被嚇得全身不停發抖著。「老師,怎麼辦?他們要我跟警方說,說是因為我偷了他們錢,所以他們才會打我,若我不說的話,只要一等我出院,只要我敢走在大街上,他們就會要我好看,甚至還會傷害我的女乃女乃。」他伸手抓住琦芳的衣服。
「老師,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千萬別讓他們傷到我女乃女乃!求求你!」
那些人居然敢說出這種話,天呀!台灣的教育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嗎?才幾歲而已,居然說得出這種狠話,還有沒有良知呢?
琦芳握住有文綁著繃帶的手,眼神透著前所未有的肅冷。「我明白了,你不用擔心,剩下的就交給老師來處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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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站的緊急鈴不斷響起,護士急忙跑進吳有文的病房。
「怎麼啦?你哪里不舒服?」護士小姐快步走到他的床邊。
「不是我有事,麻煩你,趕快幫我找到鄭群昱醫生好嗎?」
「鄭群昱?他還不是醫生啦,現在只是實習生而已,小弟弟,你找他有什麼事嗎?」群昱可是她們這幾個未婚的護士中,票選出最優秀的未來丈夫人選,因而無人不曉。
「我不管!總之快點找到他,告訴他這是生死攸關的事!」
「生死攸關?」護士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小孩懂得什麼生死攸關的事?
「對啦!」有文急得朝她大吼。「若是再遲一些,我的老師……也就是他的女朋友,會出事啦!」
「咦?女朋友?」護士小姐花容失色的大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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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昱!你的車不要開那麼快!前面是紅燈,你快停……」雅培緊緊抓著駕駛座的椅背大喊。「天!你剛闖紅燈!這可是我剛買的車子,你不要害我吃罰單!」
「雅培!你別再大呼小叫了,他現在已經開得夠可怕了,你不要再讓我腎上腺素增加。」振雄沒好氣地說道。
坐在駕駛座旁邊的立文則一臉擔憂的望著緊繃著臉的群昱,到底出了什麼事?打從他在寢室接到一通從醫院打來的電話,整個人就變了樣,完全不復從前的冷靜與沉穩,臉色發白,嘴巴則不停地念著。「若是讓我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給宰了!」問他發生什麼事,卻一聲也不吭。
看到他一副好像真的要殺人的模樣,連雅培都被逼迫出讓他的新車做代步工具,嚇得他們這群室友緊跟其後一觀究竟。
事實上,這個禮拜以來,群昱就一直很不對勁,老往醫院跑,連最愛去的實驗室和圖書館都不去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從未見他如此反常過,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都快被好奇心給殺死了。
群昱目光直視前方,拼命尋找超車的機會。
天!千萬別讓她出事!他心急如焚地不斷向上天祈禱——
鄭大哥,你趕快去找老師,老師跑去找那些打我的人了——
為什麼她要去找他們?——
因為他們跑來威脅我,老師非常生氣,說要好好教訓那些目無法紀的家伙——
可惡!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里?——
在青中附近的一家紅茶店,我一直叫她不要去,可是她始終不听,我沒有辦法阻止她,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老師的……——
別再說了,我會立刻趕過去找你老師。
都告訴過她了,一個單身女子不要去隨便招惹那些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偏偏不听,都已經為人師表了,為什麼會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為什麼她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冷靜沉著,不愛理會別人的事?還是這才是她真正的個性?
他發誓,若是讓他找到她,他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