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無興師問罪,蘇姑娘為何如此緊張?」趙玉惑靠近她一步,淺笑低語,「鎮定點兒,否則隱衛會察覺的。」
隱衛?這麼說,對方沒有揭穿她的打算?
「帝姬既然尚在人間,為何當初不與宮中聯系呢?」蘇巳巳有萬千疑問糾結于心,「偏要獨自北上?」
「因為,我的意中人在離國啊。」趙玉惑輕笑。
意中人?她指的是慕容佩?
「如今我已經在慕容佩府中住下,成為他的貼身婢女,此次隨他一同回夏楚,為的也是想見見你。」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楮。
「帝姬為何不告知慕容公子真實身份?」蘇巳巳越听越驚。
「我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趙玉惑努努嘴,「從前因為我帝姬的身份,他老是遠著我。如今好不容易能接近他,我何苦呢?」
原來如此……蘇巳巳總算從混亂中理出了一絲頭緒。可嘆對方就算貴為帝姬,亦不過是為情所困之人罷了。如今仿佛上蒼施恩,讓兩個本不可能相聚的人廝守在一起,成就兩段奇異的姻緣。
這樣豈非兩全其美?
呵,看似一場天災劫難,沒料到,倒變成了圓滿的幸福。
「原來,這次是帝姬約我出來的。」蘇巳巳不由得莞爾,「還以為是慕容公子前來,害我緊張了這半日。」
「他是想來的,可是我在他的茶里下了藥,讓他先睡個半日。」趙玉惑掩唇竊笑,「他同你,應該沒我這麼多話可說。」
「帝姬既然回來了,是否也要……進宮見見皇上?」蘇巳巳猶豫地問。
「怎麼,怕我奪回帝姬之位?」趟玉惑笑意更甚,「方才不是說了嗎?我喜歡現在的身份,當一個普通的女子,與心上人在一起……你呢?難道你不喜歡當趙玉惑嗎?听聞,你與駙馬感情甚篤?」
蘇巳巳不由得雙頰一紅,低頭不語。
「賀珩是個好人,」她頷首道︰「我與他從小一塊兒長大,深知他的為人,你跟他在一起,終身有靠。只不過……」眉心惹蹙,話語忽然中斷。
「只不過什麼?」蘇巳巳不解。
「只不過將軍府有些麻煩。」趙玉惑放低聲音,「假如將來皇兄真的為難將軍府,又或者將軍府出了什麼事,我教你個法子……在我寢宮衣櫃子底下有個暗格,其間藏著一枚琥珀戒指,你把它交給皇兄換將軍府一個平安。」
「那枚戒指……」蘇巳巳仿佛頓時明白了什麼,大膽地一問︰「是否與‘南國主’有關?」
趙玉惑一怔,意外地看著她,「你也知道‘南國主’?」
「帝姬身邊一名姓江的護衛,把從前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江承恩?」她淡淡一笑,「本宮打發他去軍中效力,怎麼,他沒去嗎?」
「或許因為牽掛帝姬,他又回來了。」
「也不知是他自願回來的,還是皇兄派他回來的?」趙玉惑卻輕哼一聲,「總之教他離你遠一點兒,這個人素來喜歡自作主張,本宮不是太喜歡。」
「民女倒以為,江護衛對帝姬……一往情深呢。」蘇巳巳猶豫道。
趙玉惑倒是笑了,搖了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那小子看我一向待他不錯,就起了非份之想,所以,本宮才會把他打發到軍中去。你一定覺得本宮太冷酷了。」
冷酷嗎?對于自己不愛的人,恐怕冷酷才能斷了他們的想念,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不錯,所謂‘南國主’正是本宮。」趙玉惑坦言道︰「而‘南國主’並非什麼亂黨之首,只是‘季漣一族’族長的代稱。」
「季漣一族?」蘇巳巳越發听得糊涂,「是什麼?」
「先皇後本姓‘季漣’,這個你總該听過吧?」
「好像听過。」好奇怪的姓氏。
「季漣氏本為南國土族,驍勇善戰,當年父皇能得夏楚,全仗有季漣一族扶持。父皇登基後,卻對季漣一族忌憚起來,母後為保族人安危,自封‘南國主’,接管族長琥珀指環,將族人安置在慶州一帶居住,暗中形成與朝堂相當的潛藏之勢,不為圖謀,但求自保。母後臨終前,仍擔心皇兄對族人不利,又將指環交給了我,希望我能替她守護。不過皇兄倒似乎誤會了……」
「原來如此……」蘇巳巳恍然大悟,「這麼說那次帝姬墜河,有可能是……」
「噓,」趙玉惑卻點點櫻唇,「有些話心知肚明即可,說出來反而成為禍害;總之那枚指環你好生收藏,將來肯定有用。」
「帝姬……」蘇巳巳剎那感激得無法言語。
「別謝我,我也是為了自己的肉身,」趙玉惑輕撫了一下她臉龐的輪廓,「居然如此美麗,從前我怎麼沒發現?你要好好珍惜,讓它完好無缺地活著。」
雖然她們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但這一刻卻仿佛靈魂交融,變成世上最要好的姐妹,親昵無比。
「帝姬,我們……真的不再換回來了?」曾經她還想過要找到月媚的師父,為她們施換魂之法。
「既然都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為什麼還要換回來?」趙玉惑搖頭淺笑。
「我只是……」蘇巳巳咬唇,「還不習慣他叫我……玉惑。」
偏偏賀珩又不喜歡喚她「娘子」,總是在曖昧時分寵溺地叫著這個名字,讓她有些不自在。
「玉惑不好听嗎?」對方越發好笑,「我覺得巳巳就滿好听的,每一次他這樣喚我,我都很高興。就當是你的一個別名,听慣了就好。」
沒錯,既然交換了身份,交換了一切,一個名字又有何不可?從前看不開的,這一刻都變得天高雲清,隨風逐散。她該慶幸上蒼給了她倆這次短暫的相會,仿佛人生的一個句點,一個起始。
賀珩覺得自己快要醉了。
他是從來不會醉的,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只想把自己灌得昏昏沉沉,什麼也不願去想。
門扉輕輕開啟,他知道她回來了。
其實撐著一絲清醒的意志,就是在等她回來吧?心中有種隱秘的恐懼,生怕她一去不復返。
「夫君……」她來到桌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杯子,「怎麼喝了這麼多?」
賀珩聞聲綻笑,朦朧中視野呈現她的如花容顏,滿是關切緊張的神情。
她回來了,他該慶幸,還是擔心?
父親意欲謀反一事,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實在不忍東窗事發後,她夾在兄長和賀家之間痛苦為難……
「為什麼你不等我呢?」只听她努嘴道︰「說好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卻駕車先走了。」
「我害怕啊……玉惑,你真的不懂嗎?」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嘆息。
她的身形似乎一僵,隨後柔軟舒展,伴隨著淺笑。
「傻瓜,我不是回來了?」她的小手撫上他的後頸,緩緩摩挲著,「已經這時候了,你還不信我?」
只一陣摩挲就讓他感官皆是酥酥麻麻,胸中激蕩起……
「你說的,真不後悔?」他仰頭看著她雙頰微紅,或許因為回來得急,有些微微嬌喘。
「這一世都不後悔。」她似在承諾,聲音雖然很低卻听得真切。
「玉惑……」他把頭埋在她的腰間,吸進她身體的馨香,梔子花的味道。
無論如何,這一刻他可以沉醉,什麼也不必去想。
這樣,暫時就夠了。
他的唇觸到什麼絲絲滑滑的,原來是系衣的綢帶。
遙憶那時候在溫泉池邊替她更衣的情景,整個人如火燒般有什麼餃上額前,轟然將他最後清醒的意識摧毀。
他嘴一張,咬住那衣帶,齒間一勒,帶子應時而斷。
「賀珩……」蘇巳巳不由得害羞,「你……干什麼?」
「你說呢?」他淺笑,伸手將她衣領一剝,本就單薄的衣衫頃刻落月兌下來。
「不要……大白天的……」她捶捶他的肩,卻被他一把握住玉腕。
「別說大白天,就是露天我也這麼干過……還記得嗎?」他笑意更濃。
溫泉池中的景象映現她眼前,當初他也是這般一步一步將她逼得無路可退……蘇巳巳只覺得臉蛋兒如火燒,話語堵在喉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玉惑,你最近像是更加豐盈了……」他的大掌探入禁地,撫慰她的飽滿,讓她一陣輕顫。
她雙腿不由得一軟,整個兒倒在他的膝間,縮入他的懷中。
「賀珩……不要、不要在這里……」她擔心地望著四面開啟的窗戶,陽光白花花地照進來,隨時都會有人來人往。
然而他卻像是沒听到,繼續挑逗著她的神經,折磨她的意志。
「帝姬的寢閣哪有人敢擅闖?」他繼續手下的放肆,婉蜒自如地弄皺她一方裙裾。
蘇巳巳輕呼一聲,羞澀隱忍地咬住自己的手指頭。
這副模樣真讓他憐愛。雖然親密結合已經那麼多次了,她仍像處子一般靦腆得讓他心動。
他喜歡她身體泛起的淡淡粉色,唯有在她激情涌動時才會呈現。
然而,他又忍不住嫉妒。
一想到她把初夜給了另一個人,他就想施力將她征服。
說不介意,其實在說謊吧?
以前他是可以不介意,因為那時不曾像現在這般迷戀她……愛之越深,想要的更多。
「坐、坐下來……」他忽然發號施令,握著她的縴腰往下強按,仿佛胸中有一陣恨意未除,要以此來發泄。
「不……疼……」她摟住他的脖子,低吟一聲似在求饒。
「乖……」他吻住她的唇,濡濕的舌進往里深索,不讓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唔……」她的眸中迸出淚花,仿佛真的到達了承受的極限,身子一陣哆嗦。
但這樣的反應更加催化了他的,他毫不憐惜地逼進她的花徑,帶出她一串無法自持的申吟。
「玉惑,你是我的!」他搖動她的縴腰,狂速而猛烈,「說,你是我的……」
「呵……我是……」她的眼淚順著雙頰,沾到胸前,「是你的……」
「我是誰?」他仍不知足,進一步逼問。
「夫君……」
「我是誰?」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滿足他,身下加快了力道,幾乎讓她崩潰。
「賀珩……賀珩……」她終于哭出聲來,倒在他的肩上如虛月兌一般,氣力頓盡。
這剎那他全身一震,似乎驟然清醒過來。
看著她全身上下斑駁的紅跡,她凌亂的發絲,傾泄的淚水,他的心里一陣悔恨。
從前那個溫柔備至的他到哪里去了?為什麼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區區幾杯酒就能把他變得像邪魔一般失了定性?
這一生他也不曾如此急躁煩亂過……只因害怕跟她分離嗎?
賀珩將那仍在戰栗的小小身子抱起來,緩步擱至床榻前,覆上綢被。他用手指輕輕替她梳理發絲,像觸踫晨曦的花辦小心翼翼。
「你怎麼了?」蘇巳巳再笨,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本來從寺中回來她應該高興的。因為終于可以無後顧之憂與他此生長相廝守在一起,為何他卻變得如此焦慮?
「賀珩,我跟慕容真的不會再有什麼了……」他是在介意這個嗎?如果只是這個,她倒不怕。
只擔心還有什麼更機密的要事瞞著她。這一刻,連她都可以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沒有立刻回答,僅只微微一笑,唇間輕觸她的額頭。
「只是醉了。」他避重就輕道。
很明顯,他在說謊。
她似乎睡熟了。
方才那般折騰使得她幾乎昏了過去,現下睡得這麼熟也是正常。
他最喜歡她沉睡的樣子,像嬰兒一樣純淨無瑕,黑長的睫毛偶爾微微一動,讓他亦心間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