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們在冷霽華的目送之下，一同進入火煜珩位于火硯堂總部的私人套房。
關上房門後，無限的想象空間。
冷霽華支退了其他部下，獨自一人在門前徘徊，伸手輕撫門板，一聲長長的抑嘆，道盡了他無限心痛的心事。
「傻瓜……靜……你這個傻瓜……」
房門內，黑靜坐在單人沙發上，靜默地看著火煜珩站在門邊，深邃的黑眸看不出端倪。
好半晌後，他才朝她走去，落坐在她對面的雙人沙發。「沒想到，你這麼勇敢。」說話的表情少了些矯情，多了些認真，卻又帶點嘲弄。
「你想怎麼樣？」剩下他們倆，就不需要再演戲了吧，可以把話都明說了。
「那你又想怎麼樣？」火煜珩偏頭，一副不解。「你似乎也挺配合的。」
「娶我？不要開玩笑了，你為什麼要娶我？又憑什麼要我嫁給你？」
「你剛剛不是把我未婚妻的身分扮演得淋灕盡致嗎？我以為你很有興趣。」
「我只不過是陪著你玩玩而已，用不著當真吧？」
火煜珩伸出食指搖了搖。「你錯了，我可是很認真的。」
「你認真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壞心的人了。」
「我壞心？」指指自己，火煜珩搖頭嘆氣，「唉，你以後會後悔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事已至此，我們就不必打哈哈了吧？」
「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
搓了搓下頷，火煜珩輕笑，「這可能有點難，人還是要有些秘密的，不是嗎？」
「為什麼想要娶我？你到底和我養父交易了什麼？要拿我的一生幸福交換！」她越想越氣憤，被最愛的人踐踏了心已經夠慘了，還要被當成交換利益的商品，賤賣自己的婚姻。
「這可是商業機密啊，就算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但在還沒結婚之前，都還不算自己人，听以恕難透露。」
「听說是你主動說要娶我的，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愛的是誰嗎？」
「非常清楚。」她的情感，從沒有掩飾過。
「那為什麼要娶我這樣一個沒有真心的女人？」
「真心這種東西很抽象……你對我沒有，你怎麼知道我就對你沒有呢？」
「笑死人了，你怎麼可能對我有真心？我們根本不熟。」
「我很有可能是你粉絲啊。」
「繼續找借口好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這趟來，就是要你打消娶我的念頭。」
「你就這麼愛冷霽華？」
听問，黑靜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氣。
「有多愛？此生非他不嫁？」
「你不會懂的。」
「我是不懂，因為我還真的沒有像你這樣愛過一個人，但是，我很好奇，真心究竟經不經得起試煉……」
「你想試煉什麼？」
「你們的真心。」
「那你就錯了，我們之間，除了仇恨之外，沒有真心，至少……他對我……沒有。」
「說真的，我真的很想幫你。」
黑靜冷淡地挑眉，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
「但是，就像你說的，我是個壞心的人啊，怎麼能見到你們好呢？」
完全不出她所料，他果然沒安好心眼。
「不要拐彎抹角了。」
「我想你當我的幫主夫人。」
「到現在你還要跟我開玩笑？我已經說了，我絕不會嫁給你！」
火煜珩邪惡的唇角上揚，氣定神閑地道︰「但你要利用我才能見到冷霽華不是嗎？」
「我……」
「而且你好像搞錯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事情似乎並非你能掌控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不能，所以才來找他，要他放棄娶她的念頭。
「其實，不想嫁給我也沒關系，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要看你們能不能通過考驗了。」
眯了眯眸，黑靜沈聲道︰「這樣玩弄人，很有趣嗎？」
「被你說中了，真的很有趣，反正我最近也閑得發慌。」
「說吧，你想怎麼試？」
「如果你能讓冷霽華親口對我說，他愛你，他這一生只要你，就算犧牲生命也無所謂的話，那這場婚約就不算數。」
「你說什麼？！」
「你應該听到我說的了。」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這樣就不可能的話，你要怎麼听我說下去呢？」
「繼續說。」
「你知道背叛幫規，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越接近核心的人物，一旦犯錯，就越是罪不可恕，何況，還是背叛幫主，搶走未來的幫主夫人。」
「冷霽華是絕對不可能為了我這麼做的！絕對不可能！」明知道這樣會有什麼後果，他又怎麼會為了深深恨著的她而做出那樣愚蠢的事情，何況，當年那件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只是，他並不知道……
「如果不能為了你的幸福而舍棄自己，那算什麼真心？又算什麼真愛？值得你為了他，痴痴等候。」
「真心為什麼一定非得犧牲自己？」
「那你為什麼肯為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真心，犧牲婚姻呢？」
「我沒有犧牲婚姻，這場婚約，是你們逼我的！」
「如果沒有能再愛上其他人的真心，你嫁給誰又何妨？」
為什麼他和日巽說出口的話一模一樣？
那你就等著嫁給火煜珩吧，反正，忘不了他的你，嫁給誰不都一樣嗎？
既然如此，那你就嫁吧，不要有任何怨言的嫁給火煜珩，在他的身邊也繼續過這樣的日子吧！
「好好考慮吧，既然是交換條件，我會無條件幫你的，不管是要制造機會讓你們在一起，還是要我配合演戲，我都能幫。」
「還考慮什麼？我不接受你的提議。」
「你確定？」火煜珩再次確認，「連試，都不願意試？」
「我不可能為了自己的愛情，而毀了他一生。」抬眸，她那雙盈滿氤氳的水眸，令火煜珩莫名地感到胸口一窒。
「所以，你要嫁給我是嗎？」
「你是真心想娶我的嗎？」
這句問話，將一切的荒唐瞬間拉回到現實，火煜珩有些不忍心，但這都是必經的過程，他必須像個惡魔般，當個棒打鴛鴦的壞人，因為只有他們這些外人不斷的搧風點火，才能讓這件事情獲得圓滿的解決。
「娶你，是為了結盟互利，對我來說百利而無一書，並沒有任何損失，況且你還這麼的美麗。」
「那麼，可以把婚事延一延嗎？就一百天之後怎麼樣……現在，我們先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看看吧！」
「你真的無所謂嗎？」
「不是說，如果沒有真心的話，跟誰過一輩子都一樣嗎？」
「唉，真是失望啊，我還以為會有一場好戲可看呢！」當初真不該答應幫黑日巽這個忙，現在陷入這樣的僵局，根本就是在自討苦吃嘛！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沒辦法將你的娛樂，凌駕在霽華哥哥一生的幸福，甚至是生命之上。」
「就算這樣，如果哪天，冷霽華真的親口對我那樣說了，條件還是算數的。」
「不可能的，他恨我都還來不及了……」
和火煜珩又聊了一陣後，黑靜才獨自離開房間。
冷霽華站在門邊，背倚著牆，看見她出來，站直了身。
「你，一直站在這里嗎？」
「不用擔心，火硯堂的每間房間，部有非常嚴密的隔音設備。」
他的意思是，就算他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他都不會听到，更不會在乎，是嗎？
「我沒有擔心什麼。」高傲地收起了所有脆弱，黑靜驕傲的邁出步伐。
「黑靜小姐要走了嗎？」
「不行嗎？」黑靜淡漠地回眸。
迅速地走至她身側，冷霽華疏離而有禮的開口︰「沒有不行，讓我送你回去吧！」
「為什麼要你送？你憑什麼送我？」
面對她的慍怒，冷霽華不動聲色，依舊語調平淡。「幫主交代過，必須將你視為幫主夫人般對待。」
「所以凡事你都要親力親為，是嗎？」
「是的。」
「那我現在以未來幫手夫人的身分命令你，我不要你送，隨便找個人送我，都比你好多了！」
「恕難從命。」
「為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嗎？火硯堂和黑岳門的結盟，所有黑白兩道都在看。多年來，火硯堂和黑岳門樹敵無數，你以為那些人會誠心的獻上祝福，看著兩個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勢力結為親家，從此並肩合作，無人能及嗎？這究竟是個完美的結局，還是一場惡斗的開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那麼平靜的語調，那麼淡然的神情，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句句飽含擔憂呢？
「你在擔心我嗎？」
冷霽華沉默，半斂下的眸，遮掩住她所想要的答案。
「死了不是正好嗎？」黑靜任性的說︰「既然你這麼恨我，若我真的一命嗚呼了，就可以解了你心頭之恨，不是嗎？」
「我沒有要你死。」天知道，听見她這麼輕易地置喙自己的生死，他的心隱隱作痛。真想憤怒的拉住她，問她是不是瘋了，這樣不珍惜自己！
這句輕到不能再輕的話，令黑靜沉痛的心揪緊，鼻頭一陣發酸，她必須要非常的努力，才能壓下落淚的沖動。
別過眼，冷霽華不願再看她的表情，因為那會讓他心軟，想不顧一切地將她抱進懷里。
「走吧，我送你回去。」
跟隨在他身後，黑靜眼眶中的淚霧，讓她就快要看不清他的背影，閉了閉眼，她趁無人發現，迅速地抹掉眼下的淚。
會過去的，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她只能反復不斷的在內心里這樣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