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趣味秘書 第四章

作者 ︰ 葉小嵐

雖然練彤雲很喜歡把自己打扮得一身黑,但她做得可不是古板的老處女裝扮,更不像個「欠腳」的女強人。

一頭及腰長的直發,如瀑布般傾泄于背後,既不扎辮,也不綰髻,任誰經過手心都會發癢,情不自禁想抓上一束烏絲握于掌心,感受那滑細如絲緞般的觸感搔動酥癢。

鏤空花邊圍著縴細的頸項,五官細致的小臉被身上的黑衣襯得更為白皙柔女敕,更別說窄裙下的一雙小腿有多筆直修長,黑色的薄絲襪更透著一股性感味,在每一個邁動間,不分男女的引誘目光。

被吸引的不只虔南屏一個人,在以男性多過于女性的建設公司內,她是枯燥工作里的一道甘泉,只要她經過,不管單身還是已婚的男性,都渴望與她並肩,听她紅潤小嘴吐出細柔的語言,哪怕只是一聲「早」。

中午,吃中餐時間,練彤雲因公事耽擱,十二點半了才匆匆忙忙拿起錢包準備下樓去買午飯。

她佇立在電梯口,站立得挺直的身軀,活月兌月兌像個人型模特兒。

「小彤雲!」一名身材中庸的男子走到她身邊,「去哪?」

練彤雲偏首,認出是繪圖課的李課長。「嗨,課長,我要去買午餐。」

她的嗓音雖細,但不帶任何嬌音,更不做作,是一種很溫柔的聲線,任何人听了都覺通體舒暢。

「怎麼這麼晚?」李課長看了一下腕表,「都十二點半了。」

「工作沒做完就耽擱了。」

「在總經理身邊做事不容易吧?」李課長微笑看著她細致的臉龐。

「還好。」她有些勉為其難的扯開嘴角。

「總經理的脾氣不好,不過他不是個壞人,只是性子比較急。」

練彤雲點點頭,心里百分之八十不認同。

他不只是性子急,他的脾氣還很差啊!動不動就暴力相向,大吼大叫,她能忍受這麼久還真是奇跡!

她唯一認同的就是虔南屏不是個壞人,但……也不能算是個好人!

「你可別隨意就辭職,每天看到你是上班的動力!」

什麼時候她變成課長的上班動力了?

而且課長不是已婚了嗎?

外遇?婚外情?她可一點都不想當第三者!

「你不知道嗎?你是咱們公司之花,大家都很喜歡你。」

「我不知道……」她的嘴角在抽搐。

她一直很低調,不喜歡變成眾人矚目的焦點,所以才穿得一身黑,試圖在人群中不顯眼,怎麼會變成公司之花的?

這間公司又不是沒女人……

「電梯來了。」李課長順勢就要將手貼上練彤雲的後背——

忽然,一股力道纏上他的手,硬生生將他拉開。

「李課長,去吃飯啊?」

李課長不用轉頭,就知道問他話與握住他手的人正是公司最大的頭頭——虔南屏。

一曉得虔南屏人就站在她背後,練彤雲的背脊僵直。

「對啊。」李課長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回,「總經理呢?吃飯?」

「不,我的秘書會幫我把午餐帶回來。」虔南屏頓了下,又道︰「不過我現在決定出去吃。」

他從不知道,一離開總經理辦公室之後,他的秘書就像陷入黑暗森林中的小羊,在每一棵大樹之後都有野獸覬覦。

一只愛裹黑色毛皮的小羊,肌膚卻是白皙得仿佛可以掐得出水來。

她有沒有其他顏色的衣物?

她平常私底下的打扮也是一身黑嗎?

她如果穿其他顏色的衣服會不會更亮麗出彩?

電梯里,站在練彤雲身後的他,盯著她透著粉紅色澤的漂亮耳朵,不由得遐想起來。

練彤雲莫名覺得耳朵正發燙。

奇怪了,她又沒發燒,為什麼會覺得耳朵很熱?

手指困惑的撓撓耳朵,那兒模起來明明涼涼的呀。

她的指甲片短短小小的,十分可愛,擦起黑色指甲油一點都不突兀……虔南屏濃眉一蹙。

「你擦黑色指甲油?」他以前竟然沒發現?

練彤雲轉過頭來,「我一直都擦黑色指甲油啊!」

一定是她身上總是一片黑,指甲油也一塊融入黑色漩渦之中,所以他才沒發現這小妮子竟然擦黑色指甲油上班。

「上班擦黑色指甲油,顯得你一點都不專業。」他口氣嚴厲,「這里是建設公司,不是什麼時尚產業、搖滾團體。」

「喔。」

喔?這麼輕描淡寫的應一聲而已?

「明天不準再讓我看到你擦黑色指甲油。」

「是。」她除了答應還能說什麼,誰敢拒絕暴君的命令?

一旁的李課長安靜的偷听兩人的對話,心想,總經理對小秘書真的好嚴厲,口氣這麼凶惡,難怪之前的秘書都做不久。

偷覷虔南屏肌肉發達的好身材,心想,似乎沒听聞總經理有什麼緋聞,該不會……該不會總經理喜歡的是同性吧?

這也難怪他會對貌美如花的小秘書不假辭色了。

唉。李課長暗嘆口氣。真怕小秘書也做不久啊!

電梯到達一樓,三人一塊兒走出去。

「總經理。」練彤雲回頭道,「確定不用幫你帶午餐了喔?」

「不用!」虔南屏口氣生硬。

「好。」不用幫他帶午餐,那她就不用擔心時間,可以輕輕松松的吃午飯了,喔耶!

然而,練彤雲後來才發現她想得太美了。

一開始,她只是納悶為何虔南屏一直走在她身後。

後來,當她走進簡餐店,發現他不只跟了進來,還直接坐到她對面時,她嚇呆了。

「總經理……」不要破壞她的用餐興致啊!

「干嘛?」翻閱menu的他,頭也不抬。

「沒事。」她閉上嘴巴。

問什麼?問他為何跟她一起同桌吃飯?

這有什麼好問的,問了都覺得自己愚蠢。

或許他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要吃什麼,所以才跟著她一塊兒吃吧!她這麼想著。

但跟他單獨兩人同桌吃飯,這是第一次,過去一定會有客戶或同事等第三者,有種尷尬的氛圍籠罩在聊不上話的兩人之間。

「有什麼值得推薦的?」翻來翻去都是很普通的食物,引不起虔南屏的胃口。

「香煎魚排不錯,炸雞腿也不錯。」

「那就魚排吧。」天氣熱,他一點兒都不想吃炸食。

跟服務生點餐完畢,練彤雲兩手放在膝蓋上,腦子放空。

她覺得很別扭,人也因此變得僵硬,乾脆放空,啥都不要想,無視他的存在,這才稍稍自在些。

一定都是向非萼說的那些無聊的話,才讓她覺得面對他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很尷尬。

什麼喜歡嘛!

她對暴力分子一點興趣也沒有!

「喂。」她干嘛坐得像木頭人?

「什麼事?」練彤雲抬起微垂的眼眸。

「你明天穿別的顏色的衣服來上班。」

「為什麼?」她愕問。

「每天都穿得一身黑,看得我都覺得倒楣了,又不是在參加葬禮。」

「我只有黑色的衣服。」

「穿休閑一點的也可以。」他就是不想再看到黑色了!

「休閑服也是黑色的。」

「好!」他再妥協,「藍色牛仔褲也可以。」

「牛仔褲也是黑色的。」

「你是巫婆嗎?」他有些怒了。

真的有人的衣服全都是黑色,沒有其他顏色嗎?他不相信。

室友都這麼說她,但她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甚至很怨嘆自己不是真正的巫婆,要不,她的詛咒就會發揮功效了。

「我只喜歡黑色。」

「我不信!除非眼見為憑。」

「要怎麼眼見為憑?」她不是已經每天都穿黑色的衣服給他看了嗎?

「我要看你的衣櫥。」

「什麼?」不是真的吧!

「下班之後我跟你回家!」

***

一直到下班的前一秒,練彤雲都還烏龜的認為虔南屏是在開玩笑,然而下班鈴一響,那說到做到的男人踏出辦公室後,就直接走到還在整理辦公桌面的她旁邊。

「走吧,去你家。」

「咦?」水眸瞪大。

「中午說的話你不會忘記了吧?」

「我以為你說笑的……」

啊咧……她的房間怎麼能讓他看到!尤其那尊詛咒女圭女圭……

「我從不說笑。」他這個人非常正經嚴肅的。

「但……」

「走了!」虔南屏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也不管她尚未收拾好桌面,直接拉起她的手臂就走。

「總經理,我家都是女生……」

「我不會去偷看別人的房間。」

「男生上去不方便……」

「你可以先打電話回去報備。」

「但是……」

「別羅唆!」他瞪著她的眼神凶惡。

練彤雲一向是個卒仔,不敢正面沖突,只敢在背後做小動作,于是她閉上了嘴。在虔南屏的車上,撥電話給其他四名室友,告訴她們,她要帶總經理回去參觀房間,請把該收的都收好。

不知道有沒有人接收到她的電波,順便幫她把詛咒女圭女圭收好。

希望有人跟她心有靈犀……

拜托拜托啊!

回到住處,練彤雲的希望完全落空。

不知是大伙有默契還是說好的,五十坪的大屋子,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

向非萼是個有潔癖的女人,個人的房間怎麼擺、怎麼裝潢,甚至怎麼個亂都無所謂,但是公共區域大家每天都得輪流清掃,只有周末這兩天休息,自己的東西一定要收回房間,所以只要將房間門關上,公寓就乾淨整潔得跟樣品屋沒兩樣。

虔南屏踏進公寓,那一塵不染的環境,讓他十分贊賞。

「我還以為一群女人住在一起會比較放松。」他說得含蓄。

小時候,父親的公司還在草創階段,住屋也小,他是跟姊姊以及已遠嫁美國的妹妹一起住一個房間。

在那個時候,他見識到女人堆東西的功力有多強大。

她們可以讓桌上、椅上、床上、地上都堆滿了物品,想走過去還得把雙腳當成掃雪機來使用。

「非萼……就是房東,她很注重整潔。」月兌了腳上的鞋後,她直接拎起。

個人的鞋都擺在自個兒房間內,公共區域的鞋櫃只放平常出外用的拖鞋、女圭女圭鞋之類的便利鞋而已。

「你要拖鞋嗎?」她說完再加一句︰「不過我沒拖鞋給你穿。」她一向習慣打赤腳。

沒有拖鞋,那她上一句話不是白問?虔南屏嘴角抽搐了下。

「我看地板很乾淨,沒有也沒關系。」

「那就好。」練彤雲手上拎著鞋,帶領他一路走向她的房間。「這是我的房間。」

「嗯,開門吧。」他不忘加了句︰「我有心理準備。」如果里面很亂的話。

練彤雲歪著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需要什麼心理準備?該有心理準備的是她吧。

把房間展露在他面前,就好像把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大剌剌的顯現,那可是要莫大的勇氣啊!

「那我開了喔!」

她的表情詭異,好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更讓虔南屏認定房間八成亂得跟豬窩一樣,說不定還堆滿垃圾。

然而那扇黑色的門一推開,虔南屏才發現他完全猜錯了。

他從沒看過如此詭異的房間,而且還是女孩子的房間。

房間的牆上涂滿了很像漩渦般的畫,用得還是十分濃重的顏色,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只是牆,就連里頭的擺設跟裝飾都以黑色為主。

他只猜對了一件事——她真的是個巫婆!

練彤雲將鞋子放進門後的鞋櫃——那當然也是黑色的——再走到窗邊的衣櫥。

「你說要看我的衣服。」她將衣櫥門拉開,「哪,我沒騙你吧。」

對!她真的沒騙他,里頭清一色都是黑色的,沒一件例外。

「你真的是……」虔南屏搖頭,不知是因為太過震懾還是驚訝,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怪咖!」

「會嗎?」她听到他的批評不以為然,「非萼說這都是個人喜好啊,沒有什麼怪不怪的。」

這哪里不怪了?他早就知道她有點奇怪,沒想到這麼的怪!

手觸及到五斗櫃上的音響,他因為好奇,想知道他的怪怪小秘書都听些什麼音樂,順手按下了play鍵。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大便!大便大便!統統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虔南屏臉色微變,二話不說立刻關掉。

「你都听這種音樂?」

「死亡金屬啊!你不喜歡嗎?」她眨著亮麗的水眸,那張清秀可人的臉蛋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的喜好如此特別。

死亡金屬……他有听過,至少他還看過「重金搖滾雙面人」這部電影,他記得主角把臉畫成鬼畫符,彈著吉他,狂吼著憤世嫉俗的歌詞。

而她……竟喜歡這調調!

「你……」他撫額嘆問,「是不是曾經受過什麼刺激?」

***

東區,一家雅致的咖啡館內,靠窗的位子坐著四名女人。

她們正是讓家里唱空城的向非萼、舒波起、江映水跟秦展顏。

「非萼,你說彤雲喜歡她的老板,是真的嗎?」江映水問。

「沒錯沒錯!」向非萼指著頭頂,「我的愛情雷達這麼告訴我的。」

「那就好。」江映水舒了口氣,「不然放他們孤男寡女在家里,我真會擔心呢!」

「有什麼好擔心的!」舒波起不予苟同的換了個姿勢,「彤雲的個性怪里怪氣的,就怕男人一看到她的房間就嚇得退避三舍。」

其他人不約而同齊點了頭。

「喂喂喂!」秦展顏壓低嗓音,笑得賊兮兮,「你們說,他們現在會不會在床上翻滾?」

「你真是滿腦子情色耶!」舒波起手一揮,巴上秦展顏的頭。

「男人女人在一起,做那檔子事很正常啊!」秦展顏模著被巴疼的頭,委屈的嘟嘴。

「就怕那位總經理一听到她最愛的‘去死去死’音樂,就軟掉了!」向非萼夸張的搖頭,其他三人噗哧一聲笑開來。

「那個……」江映水遲疑的開口,「我記得彤雲床頭上的詛咒女圭女圭中,是不是有一尊是那位總經理啊?」

眾人聞言,均倒抽了口氣。

「糟糕!真的會軟掉了!」舒波起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總經理會叫彤雲把針插在他身上,助長情趣!」向非萼須強忍著,才不至于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

「啊啊……壓咩蝶……依戴伊……」秦展顏兩手環胸,狀似痛苦的低喊。

「!夠了!」三人不約而同,齊齊朝她頭上巴下去。

***

什麼叫做「曾受過什麼刺激」?練彤雲凜容。

他這話的意思不就直指她不正常?有問題?

「並沒有!」她沒好氣的回道,口氣甚差。

「這真的是你的房間嗎?」虔南屏不由得懷疑。

她說她有四名室友,說不定她是故意開了一間較詭異的房間來騙他。

「當然是我的房間!」她轉身,想找能證明的物品。

就在她忙著找證明的同時,虔南屏被床頭櫃上的一堆「刺蝟」給吸引目光。

他走上前,隨意拿了一尊起來瞧。

那是女圭女圭,每一個都有頭、身體跟四肢,肚子上貼著一張紙,上頭寫著字,而每一尊都插滿了大頭針。

他拿起的那一尊,針插得特別滿,而且紙條上的字莫名的眼熟。

中間那個字……是南吧?筆劃少,比較好辨認。

頭尾兩個字是……

「虎?」不太像。「虔?」嗯,應該是這個字。「虔南……」他臉色一變,「虔南屏?!」

這插滿針的女圭女圭是他?

這是……他將女圭女圭拿遠。

詛咒女圭女圭?

她詛咒他?

「哪,這是我昨天穿的衣服。」練彤雲抱著一件衣裳轉過身來,「你應該還記得……」他干嘛一臉怒容,好像誰惹惱了他?

「練彤雲!」他大吼。

一听到他厲聲吼她的名,就知道大事不妙,暴力分子要發飆了。

「怎……怎麼了……」她瞧見他手上拿的女圭女圭了。

糟糕!被發現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插滿針的女圭女圭在她眼前大特寫。

「這是……呃……」她腦中紛亂的轉著月兌罪之詞,「一種……嗯……」

「你詛咒我?」這插滿針的東西,不就是釘小人用的嗎?

「不!不!你弄錯了!這是祝福……祝福女圭女圭……啊!」

插滿針的女圭女圭直接戳上她的頭頂。

「鬼才相信這是祝福!」

「是真的!每一根針都是祝福……」練彤雲做垂死掙扎,「祝福你賺大錢、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還想狡辯?

「我對你有多好,要讓你這麼費心祝福我?」

把他當傻子嗎?

要不是她故意訂鬧鬼的房間讓他入住,存心整他,他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她騙了。

他在台南行之後回想,才發現她暗中做了很多整他的小動作。

那都不是她故意凸槌,更不是她辦事不力,而都是為了報復!

前兩天,大姊還跟他說小秘書很厲害,已經三個月了還未辭職,而且她的EQ極高,不管他怎麼罵她,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未掉,堅強得讓她佩服。

佩服個鬼啦!

她EQ當然高,因為她總有辦法偷整回來!

現在,他還親手拿到她詛咒他的證物!

「呃……是很不好沒錯……」是啊!他根本沒對她好過!

「所以你承認,這是在釘小人?」他咬牙問道。

「喔,不不不,我剛說了,這是祝福女圭女圭啊!」

「我對你不好,你還祝福我,騙誰?」

算了,她不想再辯解了!

她是很孬沒錯,但狗被逼急了,還是會跳牆的。

「對啦!是詛咒不是祝福!我討厭你,討厭到恨不得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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