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母湊一腳 第六章

作者 ︰ 春野櫻

這時,洗完手的棋太回來坐下,「媽媽,我要吃飯。」

「好。」珠樹盛了三碗飯,然後要求像只企鵝般站在棋太身後的河野坐下,「河野先生,你也坐下來吃飯吧。」

「什……」他驚愕的看著她。

「別愣著。」她幫他拉開了椅子,輕壓了他肩頭一下,「快,飯菜都要涼了。」

河野不安的坐了下來,遲疑的拿起筷子。

「來,」珠樹在棋太身邊坐下,「大家開動吧。」

听見她說開動,棋太等不及的夾了一口肉絲炒野菇往嘴巴里放,「好好吃喔。」

「真的嗎?」

「嗯!」他點點頭,「以後我都要吃媽媽做的菜。」

珠樹難掩欣喜的模模他的頭,「那有什麼問題!」

看著這一對沒有血緣關系的母子和樂融融的樣子,河野的心情忍不住激動起來。

開朗、善良又溫柔的珠樹讓他忍不住想,或許她能為這個家帶來不可思議的改變吧?

啊!他等不及想看見那令人期待的改變了。

雖然要求棋太九點準時上床睡覺,但珠樹還是拗不過興奮過頭的他,讓他玩到十點才就寢。

哄睡了他,她下樓來,發現河野還在起居室里。

「河野先生,你還沒睡?」

「是的,我要跟夫……珠樹討論一下小少爺上學的事情。」河野說。

「喔。」她微怔,「是什麼事昵?」

「是這樣的……」河野的表情變得有點嚴肅,「小少爺之前因為在學校里被嘲笑而跟同學打架,至今都不願意去上學,所以想請珠樹你勸勸他。」

雖然已經在她的要求下不尊稱她為夫人,可河野在言談中還是經常使用敬語。

珠樹雖不習慣,但至少他已經試著直呼她名字了。

「我今天帶他出去時,遇到了大島太太,大概知道了一點……」她問︰「一定要回原來的幼兒園念書嗎?」

「咦?」他微怔,「這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因為間宮先生答應讓我繼續經營道館,所以我想讓棋太到櫻台的幼兒園就讀,這麼一來,我可以送他上下學,也可以隨時到道館去。」她續道︰「道館里有幾個孩子也在那里的幼兒園念書,有他們作伴,棋太應該很快就能適應。」

「這倒是不錯,不過……」河野雖贊同,卻面有難色。

她微怔,「不過?」

「這件事,我想你得先問過少爺比較好。」他說。

「喔,那沒問題,我會先跟他說一聲的。」說著,她不經意的看了一下牆上的鐘,不禁皺起眉頭,「已經十點多了,他……每天都忙到這麼晚嗎?」

「差不多都是這樣。」因為已經是常態,因此河野想都不必想就能回答她。

「他到底在忙什麼?應酬嗎?」

河野搖搖頭,「少爺這時候應該還在公司里,他很少應酬的。」

她難掩訝異,「這時候還在公司?」

拜托,他又不是開便利商店的,為什麼得那麼長的時問都泡在公司里?

「少爺做的是國際金融,因為各地時差的關系,他幾乎得隨時掌握各國的政經局勢及數據,就算回到家,他也常常得忙到凌晨兩、三點才休息。」

聞言,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是超人嗎?」

「超人應該沒他這麼忙。」河野苦笑一記。

「他把時間都拿來工作,哪有時間陪小孩長大?」

「少爺也是這樣長大的。」河野有幾分無奈,「老爺生前也是個工作至上的男人,因此少有時問及機會陪伴少爺。」

河野嘆了一聲,繼續說道︰「雅夫人在少爺十四歲時過世後,老爺就把少爺送到國外念寄宿學校,前後有十年的時間,少爺都是一個人在異國度過。」

「什……」珠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有錢人家的小孩必須付出的代價就是這個嗎?過著炊金喂玉、吃穿不愁的生活,卻寂寞得像是個孤雛?

「珠樹,」河野感慨的看著始,「要不是有你,小少爺他或許再過不久也會步上少爺的舊路子。」

她秀眉一擰,「那實在太可憐了。」

「所以我才希望他再婚。」他日光一凝的注視著她,「珠樹,關于你答應跟少爺結婚的事,我都听少爺說過了,真的沒關系嗎?」

她想河野一定知道她是為了保住道館,才以三千萬賣掉了自己的婚姻。

雖然這事不光彩,但她知道河野並不會因此而看輕她。

「河野先生,每個人都有他就算犧牲生命也要守護的東西,道館就是我最重要的資產。那間道館是我爺爺跟爸爸打拼一輩子換來的,他們將它交到我跟哥哥手上,要我們好好的守護它,只可惜我哥他……」

想起跑路的哥哥,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哥哥曾經是很有希望的劍道選手,卻因為受傷無法握刀而自暴自棄,這次他闖了這麼大的禍,我也很驚訝……」她輕嘆一聲,「雖然跟陌生男人結婚實在荒謬,但也幸好有間宮先生,我才可以保住道館。」

「但……這是沒有愛,只有交易的婚姻……」

「有愛啊。」她笑看著為自己感到心疼不舍的河野,我愛棋太,他是個好孩子,我願意當他十三年的媽媽。」

聞言,河野一愣,「十三年?」

她坦白道︰「間宮先生等棋太成年,就會跟我離婚。」

他一震,「什麼?」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跟我結婚的。」說著。她莫名有種悲哀的感覺。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明明是在雙方都有認知的情況下結的婚,為何一提及她卻感到難過?唉,一定是因為她還舍不得放棄她的新娘夢吧?

「河野先生,你早點兒休息吧。」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棋太的事,我會跟他談的。」

像是知道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河野體貼的點點頭,「你也早點兒睡吧。」

珠樹氣呼呼的坐在門前的階梯上,兩只眼楮直瞪著百余公尺外那兩扇毫無動靜的大門。

已經三天了,她整整三天沒見到他!

說什麼要跟他討論棋太的就學問題,討論個鬼啦,她連他的影子都看不見。

他每天過了午夜才回來,早上又不知什麼時候出的門,別說是跟他說上話,她連跟他的視線對上一秒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堵」到他,她特地在這里等著,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實在是快撐不住了。她是個作息正常、早睡早起的健康寶寶,真的沒辦法想象怎會有人過著這種殘害自己的生活。

等著等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幾度幾乎要失去意識。

算了,她還是早點兒上床休息,然後明早五點就到他房門口等他。

決定以後,她站了起來並轉身往屋里走。

穿過玄關,正要上樓,她隱約听見外面有聲響。

瞬間,那幾乎要壓垮她意志的瞳睡蟲全被趕走。她知道,他回來了。

轉身,她又穿過玄關,打開大門,果然,他的車已開到了主屋前的那一塊空地。她等著他把車開進車庫停好,卻見他在主屋前熄了火。

她想大概是因為明天一早又要出門,所以他懶得把車停進-車庫吧。但奇怪,他為什麼不下車?

她疑惑的走下階梯,朝他的座車而去。貼著車窗,她看進車里——

他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又像是……

「天啊!」她心頭一驚,腦海里蹦出了那可怕的三個字——過勞死。

「間宮先生!間宮先生!」她用力的拍打車窗並大叫著,「間宮都臣,你快起來!起來!」

想到可憐的棋太已經沒有了親生媽媽,現在就連爸爸都可能提早跟他說掰掰,她就難過得想哭。

「間宮都臣,你醒醒,我們才結婚三天,我不想當寡婦啊!」

雖然是沒有愛情的婚姻,但他們可是合法的夫妻。才結婚三天,老公就猝死在率上,她不就成了帶衰的女人?

「喂!間宮……」突然,她看見車里的他動了一下。

一睜開眼楮,都臣看見的是那張貼在車窗玻璃上的臉。

那是……古橋珠樹,喔不,她已經是他的法定妻子,她不姓古橋,而是間宮。

她哭喪著一張臉,不斷拍打車窗鬼吼鬼叫,十萬火急的樣子,讓他以為他的車子著火了。

打開車門,他皺起眉頭看著臉上還掛著淚水的她。「你在干麼?」

看見他好好的開門下車,珠樹呆住了。「我、我以為你……你死在車上了……」

「什麼?」他懊惱的瞪著她,「你以為我什麼?」

「誰教你趴在方向盤上動也不動啊。」她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你不知道最近有好幾個上班族猝死嗎?」

見她眼眶里還有閃閃的淚光,他心頭突地一悸。「你在擔心我?」

「廢話!」她瞪著他,「拜托你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身體,棋太不能沒有爸爸!」

聞言,他頓了一下。原來她是在替棋太擔心,他還以為……也是啦,她干麼擔心他?他們的婚姻是場鎊取所需的交易,根本沒有愛情。

但不知怎的,他竟有點失落。

「我還死不了,只是終于到家,有點松懈了而已……」他關上車門,看著她,「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在于麼?」

「我在等你。」

他微怔,「等我?」

等門似乎不在他們的契約當中,她為什麼要等他?

「我想跟你討論一下棋太就學的事情。」她說。

「唔。」他往門口走去,「說吧,我在听。」

她像只听話的小狽跟在他身後,「棋太已經在家休息很久了,我認為他該去幼幾園上課了。」

「這件事你交代河野就行,他會處理的。」走進家門,穿過玄關,他繼續往樓上去。

她隨便的帶上大門,迅速但又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上了樓,他往右邊翼樓走,那是他的書房及臥室所在,來了三天,她還沒越過那條界線。這三天,她都跟棋太睡在一起,雖然他有幫她準備一間客房。

跟著他走進他的書房,見他放下公文包,整個人立刻癱在一旁的長沙發上,她愣了一下。

他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十分疲憊。

她木木的站在他面前,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他微頓,緩緩抬起眼臉,「我以前也常這麼問我父親……」

「為了事業,犧牲了家庭生活,甚至錯過孩子的成長,值得嗎?」

「犧牲我一個人的生活,總好過犧牲其他員工的生活。」他仰起頭往後一靠,閉上了眼楮。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一定有其他的辦法吧?長時間這麼搞,你會垮的。」

「唔……」

听見他有回應,她睇了他一眼,繼續叨念,「孩子長得很快,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到時你會後悔喔。」

他微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良,唇角一勾,「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棋太,我……沒找錯人。」’

她皺皺眉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別以為你幫他找了個‘媽媽’,就不必盡爸爸的責任。」

「嗯……」

「養小孩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以為喂飽他,讓他念書就夠了嗎?讓小孩長大的不是食物,是父母親的愛,你知不知道?」

對他說這些話,其實有點殘忍,畢竟他當初也是這樣一個人撐過來的。

讓他長大的不是食物,那麼……是什麼?

「間宮先生,我覺得你應該……咦?」話未說完,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一沉。

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而且整個身體往她倒下。

「間宮先生?」她輕聲的叫他,但他沒有反應。

而她,不忍心再試圖叫醒他。

他真的很累,累到領帶沒拉掉、衣服沒月兌,鞋子也還穿著就睡著了。

不過他淺眠易醒,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因為驚覺自己靠在她身上睡著而驚醒。

他的身體很沉,很重,但她實在狠不下心把他推開。

盡避他們的契約中沒有「把肩膀借給他靠」這一條,但……她就發發慈悲心,讓他靠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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