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我堆好了第一個雪人。
我往後退了幾步，模著下巴打量了好半天，然後癟癟嘴，「太丑了。」走上前去，幾腳就踩了個稀巴爛。
慕容抱著小七站在一旁，在我堆雪人的過程中，他每每想要上前來幫忙，都被我給推開了。
他蹙眉不解，我于百忙之中抽空給他解釋了一下，「每年下雪我和臨安都會堆雪人的，今年他不在，我要堆一個雪臨安出來啊。」
慕容原本在輕柔撫模小七的手頓了一頓，然後他「嗯」了一聲，再也不提要幫我那茬兒，毫不猶豫地就走到一邊旁觀去了。
居直直等堆了第四次之後，我終于稍微覺得滿意了。拍拍手，站定，對著那個雪女圭女圭眯著眼笑。
「臨安，」我盯著雪女圭女圭的臉，輕輕嘀咕，「你在苗疆好不好？」
慕容在我身後輕輕哼了一聲。
我盯著那張和臨安絕對沒有半分相似的雪人的臉繼續說，「你在那邊也堆雪人麼？記得把我堆得漂亮些啊。」
慕容在我身後小小聲說，「苗疆才不下雪。」
就這樣，我對著雪人臨安說了多少句話，慕容就在我身後低低嘀咕了數量與我相等的幾句話。到了最後，我實在是惱了。
赭「慕容湮，」我扭過臉，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幾個意思啊？」
他甚是無辜，指了指懷里的小七，「我在同它說話。」
我最恨他這種裝出來的無辜極了的表情，牙齒幾乎咬碎，「要說抱著它屋里說去，沒看見我在同臨安說話麼？你很吵啊。」
「哦，」他點點頭，很是听話地轉身就走，我正覺怒氣稍稍減些，他卻腳步一頓，很是迷茫地轉過臉來，四下看了看，最終視線落在我的臉上，「臨安？臨安在哪兒？」
敢諷刺我，我抄起一團雪就朝他砸了過去。
在院子里呆了太久，我從院里回房間時，渾身的衣服都快要被雪給打濕了，素月一邊擔心地說著可千萬別涼著了，一邊拿干淨的帕子給我擦。
我四下看了看，小七在榻子上蜷著，卻沒見那位，就困惑地問素月，「慕容呢？」
「七公子進宮了。」
我愣了一愣，「進宮？他進宮做什——」麼字還沒出口，我就頓住了。他自然可以進宮的。
眼看問素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也就不再多問了，想了想這麼擦著也不是個辦法，就對她說，「你給我準備熱水吧，我要洗個澡。」
素月說好，然後退下去了。
我抱著小七在榻子上玩了一會兒，素月領著兩個侍衛抬著一個巨大的浴桶進來了。
我把小七擱下，在素月的伺候之下更衣沐浴了。
洗完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直撲書房去找我爹。穿衣服時，素月拿來的是一件雪白色的錦服，我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這件不好。院里都是雪，我要是摔倒了會被別人踩到的。」
素月失笑，「說得少爺就像小孩子似的，再說了，哪有下人那麼不長眼？」
我推了她的身子，「去換嘛去換嘛姐姐，你也知道的我走路一向不小心，再說……再說府里還有杜娘，還是謹慎些好吧。」
一听杜娘這兩個字，素月立刻斂了笑容，十分嚴肅地道，「該死，奴婢怎麼忘了，這就換，換個艷的去。」
她說的艷的，就是緋紅色。
我有些猶豫地看著那件大紅色的錦衣，「這、這不大合適吧？紅衣服不是結婚時才會穿的麼？而且，而且我穿上這個就顯得更娘娘腔了吧……」
素月堅持，「這個顏色艷，少爺就穿這個。」說話間的工夫，她已經利落地把衣服給我穿到身上了。
我訥訥，「合適嗎？」
我問的是我穿這種顏色的衣服這件事本身。
素月抿著嘴笑，「合適，合適，合適得緊，襯得少爺那張臉更俊了！」
嗯，她回答的，是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好不好看。
「好，好吧……」不忍心拂她的好意，我別扭地扯了扯衣襟，準備往外走。
素月卻在我身後有些猶疑地出聲，「少、少爺，您被劫持這事兒……和杜娘有關吧？」
我抿了一會兒嘴唇，沒回頭，「也不一定，我也是猜的。」
「肯定是她。」素月憤憤，「不然哪有那麼巧，劫您的人怎麼剛好知道您那天要從後院出去？！」
我笑了笑。
素月繼續憤憤，「少爺，這件事還是不告訴相爺嗎？」
我「嗯」了一聲，「我不是沒出事麼，不用對我爹說的。」
「我不明白，」素月朝我走了過來，一邊給我整了整衣服下擺，一邊很是不解地問，「這些年來杜娘沒少做害少爺的事兒，您怎麼就是不肯讓相爺知道呢，讓相爺把她趕出府去，不是一了百了了嗎？」
我扁扁嘴，然後笑嘻嘻地，「那可是臨安的女乃娘啊，怎麼能趕她走啊，臨安會傷心的。」
「小少爺，小少爺，」素月嘟囔，「您整天就只顧著小少爺……」
「我也顧著你呀，」我捏了捏素月的臉，「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姐姐嘛。」
我如今可是男兒妝扮，又動作輕佻，素月臉一紅，羞羞地拍掉了我的手，嘴上卻仍不忘交代我，「既然這樣，日後少爺也該自己多加些小心。」
「知道啦，」我將她的肩攬了一攬，「這麼多年了，我不一直都好好的嗎？」又對她笑了笑，我轉身走了。
走出正殿，我下意識地朝院子的角落里看了一眼，一直在下著雪，雪女圭女圭的眉目已經不大辨得清了，我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就笑了。
臨安，臨安啊。
那些人為了你而傷害我，我不怪你，那麼，等有一日你知道我不是哥哥而是姐姐的時候，也不要怪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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