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羽箭一支接著一支,接距而至,巨大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轟鳴聲震耳欲聾,厚重堅實的城牆仿佛都在顫抖,大地在申吟,這種比他們的以之為傲的火炮還要厲害的武器,嚇破了雲國軍的膽,眨眼間,城牆上的將士都逃下城牆,逃的遠遠的,只有陸錫明,捉氣一縱,飛身站到了高高的城牆屋頂,居高臨下,狂怒的眼,穿過彌漫的煙霧,緊緊盯住遠處那個縴細矮小的身影,滔天的恨意,在眼中翻滾。
仿佛感覺到他陰冷狂怒的眼神,裴雪菲停下手里的動作,揚起完美帥氣的臉,看見了站在黑色屋檐上那個金色的身影,笑容突然漾開,眼底,更加冰冷,再次對著他,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該死!」
煙霧彌漫,他看不清具體的動作,但是隱隱綽綽的熟悉,讓他立刻明白過來,身子一個踉蹌,腳下一滑,就這麼筆直往城牆上墜落。
「將軍!」
驚呼一聲,追上來的劉副將在半空硬生生折轉,拉了陸錫明一把,兩人齊齊落到城牆土。
「立刻派人去查,這個楚羽飛是什麼人,還有這個威力巨大的武器是怎麼回事,傳令三軍,立刻棄城後退,這個城門,守不住了!」
「是,將軍,一起走!」
兩人躍下城牆,後勤指揮使滿臉驚慌,奔了過來︰
「不好了將軍,糧草都沒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都給撤空了。」
「什麼?」
陸錫明頓時愣住了,神情變得愈大鐵青,黑眸血紅,劉副將焦急催促,
「將軍算了,退軍要緊。」
話音才落,「轟」的一聲巨響,厚重的城門劇烈抖動,出現了裂痕,守在城門後的最前方幾個士兵頓時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斷氣了。
「三軍立刻後撤!!!」
劉副將躍上半空,用盡真氣大吼,將士們立刻從大開的後門迅速撤退,雖然慌亂,但是還尚有秩序,所以走得極快,城中百姓,則躲在屋子里偷窺著。
「轟轟。」再次兩聲巨響,「啪」厚重的城門被炸開了一個大洞,明靖宇一揮手,「咚咚咚,」戰鼓被敲響,將士們興奮地朝前猛沖,喊殺聲震天動地,最先跳進去的將士打開了城門,大軍潮水一般涌了進去,裴雪菲跳上戰馬,席卷而去,她猜也猜得到這個時侯,陸錫明定然帶著他的人馬退到下一個城去了,她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讓他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加上已經到達下三個城池的敢死隊員的協助,讓他不得不老老實實交還離國的三城,滾回雲國。
果然,因為第二和第三座城池百姓的大力協助,將糧食等東西全部藏了起來,甚至有些寧願死,也要將城牆上的武器破壞,一時之間,城門城外,同仇敵愾,逼得陸錫明不得不放棄這些城池,狼狽後退。
一直退到最後一座城池永康城時,後方的援助大軍趕到,還帶了很多的守城器槭,他們的人馬埋伏在城外。幸虧裴雪菲接到密報,停止了追擊的腳步,不然,定當遭重創,雖然裴雪菲沒有拿回最後一城,但是這幾場戰斗,她都是以壓倒性的勝利大敗雲國,聲名如日中天,迅速在大陸傳開。
*
「殿下,末將無能。」
永康城臨時布置的將軍府書房中,一臉狼狽的陸錫明單膝跪地,俯首,不敢抬眼看面前的人。
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一輛木質的輪椅上,面朝著窗口,玉簪束發,敞開的窗外吹進一陣涼風,額前幾縷墨發輕輕飄蕩,烏黑的眉,刀裁似的鬢挺撥的鼻,微薄的唇。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越發襯出一種透明般的蒼白。
他就那麼仰著頭,靜靜地望著幾斤滿圓的月兒,狹長的鳳眼里沒有一絲的波動,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許久,久到陸錫明的雙腿發麻,臉上滲出細細的汗珠,越聚越多,最後順著臉頰往下滴,就在汗滴到地上的時候, 轆碾過地面的聲音響起。
「起來吧,舅舅,這也不能怪你。」
淡如清風的聲音,明明里面沒有一絲的感情,可是一股無形的寒意朝著陸錫明襲來,在炎炎夏日,他居然覺得渾身冰涼,站起身,看向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五皇子。
這個令人心疼的孩子,是陸錫明唯一的姐姐陸婉清的孩子,雲帝的第五個兒子,雲寂楓。陸婉清是雲帝的寵妃,雲寂楓自然被雲帝捧在手里疼惜著,可惜就在他八歲那年,陸婉清帶著雲寂楓去宮外的護國寺上香,結果發生了意外,馬車翻進了山谷里,陸婉清遇難了,而三歲的雲寂楓雖然保住了小命,卻永遠都不能站起來了。
當時正好雲國和凌國開戰,雲國慘敗,于是有人說,五皇子是個不祥之人。從此,雲帝就把他當成了瘟神一般,將他給了一個不受寵的昭儀之後,就完全不聞不問了。
可憐了這八歲的孩子,還沒有完全懂事,卻只能忍受著這個不受寵的女人加注在他身上的種種泄憤舉動,不能說,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于是,久而久之,他的身體越來越弱,性格越來越孤僻,見到誰都怕,也不跟任何人說話,而雲帝,甚至都忘記了有他這個兒子的存在。
直到……少年出征,只比雲寂楓大了十歲的陸錫明從駐守了五年之久的邊關調回京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不言不語,木訥痴呆,體弱多病的雲寂楓。
心疼的他拒絕了雲帝的封賞,只是求他將雲寂楓交給自己撫養,于是十三歲的雲寂楓,從此就住進了將軍府。雖然只大了他十歲,可是陸錫明卻把他當做親生兒子般地照顧,教他識字,教他說話,教他禮儀,卻一直沒有什麼起色。
直到一年前,那一場大病差點奪去了他的生命,卻在昏迷幾天醒來之後,他就突然像換了個人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