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的血。她到底受了怎樣的傷,會流這樣多的血,她現在,又會在哪里?
驟然感到昏昏沉沉,他向山崖下望去,下面,白霧繚繞,深不見底。崖邊,一小片石頭,有塌陷的痕跡,難道,她……
他身子前傾,雙腳已經到了崖邊,恐怕身體再向前一點,就會摔下去。
這時,一只有力的大手卻拉住他胳膊,拉著他硬生生倒退兩步,他這才回過神來,也才听到嚴樹的聲音。
「少爺,你這是要干什麼?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老爺的在天之靈想想啊,老爺可就你這麼一個後代啊。」
「嚴管家,我沒事,我想去下面看看。」謝子言無神的說。
「哦,少爺,從那邊繞,應該可以繞下去的。」嚴樹指指山崖右側那片陡峭山壁。
……
等了一整晚,既等不到江遠冽的消息,也沒有謝子言的消息,蕭辰更覺不安。終于,他「砰」的一聲摔上門,解開院中那匹汗血寶馬,策馬而去。
「吱呀……」,他推開江遠冽書房的門,立刻看見躺在檀木椅子上的江遠洌,「江遠冽,江遠冽……」
蕭辰連喊兩聲,他竟沒反應。他走過去,模一下他額頭,不安的臉上,更增焦慮,這個家伙,頭燙的這樣厲害。
……
和煦的陽光,透過密布的樹葉,斜灑下來,落在寧初婉柔美白皙的臉上,斑斑點點。臉上的丑妝,在落水時徹底沖散,此時的她,美的這樣自然、這樣清澈。
葉翊楓深凝望這張臉,滿目柔情清泉般流過,輕抬手,他縴秀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顫動劃過心田,卻倏然又覺心痛,「咳咳咳……」他竟壓抑不住這陣咳聲。
睡夢中,是誰的輕撫暖她心田?又是誰的咳聲,令她柔腸寸斷?驀然睜開雙眼,那張絕世的臉便映入眼中,瑩潤薄唇,血跡斑斑,那般妖嬈,那般醒目。
「醒了?」他抹去嘴角血跡,輕輕一笑。
「呵呵……」她會心一笑,「知道時間嗎?」
他緩緩抬頭,看一眼當頭紅日,聲音清涼,「午時了,餓了吧,我去弄點吃的。」
「哦……真是麻煩你了。」寧初婉淡然笑笑,竟然一覺睡到了現在,都忘了多久,沒有睡的這樣踏實過了。身上的傷雖然還痛的真切,但,她的心,卻這般安寧。他,就這樣一直守在身邊嗎?該是感激的,然,她竟不覺歉然,心中有的,竟只是欣慰,就仿佛,守護她的,是平生最愛她,也是她最愛的情人。
已是中午了,以往此時,該在王府的吧,那個男人的病,好了嗎?不!為什麼,會想起那個害她到這地步、那個她已恨之入骨的男人!
眼眸忽冷,一抹滄桑黯然劃過。
「不用客氣。」葉翊楓已經轉身,那瞬間,卻感覺到她的憂傷,令他只想去呵護,而,他終是邁開步子,只走一步,卻突然感到胸悶壓抑,「哇!」一大口黑血突然噴出來。
「你怎麼了?」寧初婉驚叫出聲,望見葉翊楓顫動的背,只覺心都痛。
輕搖頭,他平靜了語氣,卻壓抑了太多的痛,「無礙的。」只要一動情,心痛就會被牽動,情之越濃,痛之越切,然,既已遇見了她,就算死,都無所謂了,沉沉邁步,他漸漸遠去。
望著他孤寂背,寧初婉心緒翻涌,眼角倏然酸澀。他身上,似乎存在著一種無形的東西,總令她感覺傷痛。恍惚間,他的影已經消失在林中,失落感驟然而來,她輕輕閉起眼楮,怎麼想也想不起,曾與他有過怎樣的交集。
「這里離城中比較遠,買不到食物,先吃這些吧。」清澈的聲音突然響徹耳邊。
睜開眼,寧初婉望見那張精致的臉,竟覺好久未見,不覺間,笑已在嘴角暈開,「謝謝。」他手中拿著一枝山果,一串山菇,還有一只野兔,真不知,這短短時間,他在哪里弄來。
「除了謝字,姑娘還會說其他字嗎?」他輕笑,已將那串山菇和那只野兔扔在地上,拿了那枝山果走到她身邊。
寧初婉淡淡一笑,「你想听什麼字呢?」
「呵呵……你會吹笛嗎?」他似是無意的問,俯身,有力的右臂已經探她身下,輕輕扶她坐起來。
「以前學過,不過,學的不夠精哦。」她淺淺一笑。
「等姑娘康復了,為我吹奏一曲怎樣?」他挑眉,潛藏了一抹哀傷。
「好啊。」
「先吃了這些山果吧,我去給你烤山菇和野兔。」他遞上手中那枝山果。
她伸手接過,正要言謝,卻對上他含笑的眼神,仿佛在說著不謝,于是,她淡然一笑,竟是愜意。
寧初婉摘一只山果,放入口中,只覺香甜可口,心里也是甜甜的。
她此時正在一條大河邊,河邊就是樹林,葉翊楓在樹林里撿了些枝葉,堆在昨晚點燃篝火的地方,重新點起一堆篝火,用樹枝將山菇和野兔串起,便烤了起來。
一會兒功夫,香味已經彌漫,幽靜小林,心無煩事,隱居般的安逸生活,寧初婉突然覺得,若能長久過這樣的生活,其實也很好。
只是,她牽掛的,還太多太多。
……
「老爺,今天城中很熱鬧啊,衙門的人和王府的人,都在找寧初婉。」禿頂男子對背對他站著的男人說。
「哦?」他深深吸一口煙斗,狹長的眼中,放出一道寒光。
「她,可能已經死了,老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是誰干的?江遠洌嗎?」難道,他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還是,他知道了,他讓她潛伏在王府的事?
「應該不是江遠洌干的,老爺。」禿頂接著說。
「恩。」他沉沉的點點頭,眼楮眯成了一條縫,更顯高深莫測。
「老爺,方秋音該怎麼處理?殺掉嗎?」禿頂接著問。
他猛然轉身,冷聲厲喝,「不準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