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指地,身體向左轉。」葉翎楓聲音傳來,如此好听,如此清涼,怎麼,卻像是響在耳邊,這樣清晰,這樣溫柔?恍惚間,又是誰,在柔聲呼喚,「初婉,初婉……」
這一刻,她竟覺這樣飄渺,她俯身,劍指腳下,左轉,動作竟然那樣柔順。然後,身體仿佛不受控制般,輕盈跳躍,長劍瀟灑揮出,肆意揮灑起來。耳際,仿佛響起那首委婉笛曲,她,仿佛正身處一座古老的院子里,翩然飛舞,而,他,則一身青衣,靜坐山下石上,美眸半閉,用心吹笛。
笛聲漸漸溫和,音符變得疏散,最後一個音符即將落下時,她竟躍然到了他面前,長劍疾速刺向他胸口,音符落下,劍勢嘎然而止,鋒而寒的劍尖挨緊了葉翊楓的衣衫。
到底,是怎麼了?她的手腕,不住的顫抖,「鏗」,寶劍墜落在地。
恍惚睜開眼楮,她看到,愣在她面前的葉翊楓,「婉……是你,你還記得這支劍舞。」他眼眸已潮濕,竟然滿含淚水,他縴秀的手,輕輕向她的臉伸過來,手指就要觸踫到她臉的那一刻,她突然,再也無法承受那種突如其來的恍惚和滿心的傷感,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伸出手臂,葉翊楓將正要倒下去的她抱在懷里,俯身,撿起了寶劍,橫抱著她,向院門走去。
在她衣袋里取出鑰匙,葉翊楓開門進院,進房,把她放在床榻上,便看見她眼角的淚痕。低頭,她在他額頭,輕輕一吻,正要走,卻听到她模糊的聲音,「不要走……」
葉翊楓的心,輕輕一顫,停步,「婉,我不走,我會,守護在你身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夢魘的聲音傳來,眉頭緊皺,竟是那樣的痛苦。
「我……怎麼對你了?」葉翊楓又是一呆。
「江遠洌,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江遠洌……我恨你……不要走……我恨你……」
江遠洌?!葉翎楓的心,猛然一震。他到底怎麼對她?為什麼,她又不想讓他走,是因為,他走了,她才會恨他嗎?苦楚滋味,瞬間翻江倒海,她竟然,連夢囈,都想著那個男人,那麼,她對那個男人,又究竟有著如何刻骨銘心的感情,是愛,還是恨?
從來都是號令千萬人的傲世王者,而今,葉翊楓傻傻站著,竟感覺,這樣無助。她易容成這樣,去江遠洌的身邊當丫鬟,難道,就是為了接近那個男人嗎?難道……「咳……」他胸如火燒,不防,一口血便噴出來。取一塊手帕,他正要擦拭嘴角血跡,卻倏然听到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初婉……」謝子言進門,看見站在床榻前的葉翊楓,笑容登時僵在臉上。這個男人,俊美月兌俗,竟令他這個大男人也為之一顫,而,他也正看著他,澄澈眼眸,那般清冷,竟與初婉一般的不起波瀾。
只是,他手拿一塊潔白手帕,上面,沾滿血跡,令謝子言一陣緊張,「你是什麼人?你對初婉做了什麼?」
「我是她的朋友,你呢,是她什麼人?」葉翊楓緩緩的說,亦在打量著謝子言。這個男人,他見過幾次,只是,尚不知他名,也不知,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而,此時,他手拿一束紅牡丹,當是送給她的吧,掛懷神色溢于眼眸,他,很關心她吧。
「我也是她的朋友,這麼晚了,你在她房中做什麼?」謝子言警惕的問。
葉翊楓輕輕勾唇,「她睡著了,我送她回來。你呢,這麼晚了,來她房中,又是做什麼?」
清涼聲音,如水般流淌過,靜若止水,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加之,他從容沉靜的氣質,謝子言便知,他絕不是平常人物,然,浩遠國,高官貴人他大都認識,卻從沒見過他。
本去接她,卻看見她在寧雨瀟懷中,心里難受,他便令馬夫趕車直接回家,想起她哭泣模樣,卻是放心不下,還是決定過來看看她,卻撞見這個男人。
她不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嗎?怎麼,送她回來的,卻是他?她又是怎麼睡著了,還要這個男人送回來?滿心疑惑,他卻無法去問,只能淡淡的說,「她心情不好,我過來看看她。」
她心情不好嗎?他怎麼不知?對這個無比熟悉的人,原來,他了解的,卻是這樣少,默默哀嘆,他邁步,向門口走去,幽然與謝子言擦肩而過,「她睡著了,請不要吵醒她。」
平淡的話語里,謝子言卻听出了濃郁的關懷,只覺一陣嫉妒。眼睜睜看著他走出門外,竟沒有再說一個字。
走到床榻邊,謝子言就發現了她枕邊那把寶劍,這樣精致的劍,絕對是價值連城,這樣貴重的禮物,那個男人送給她的吧。輕輕嘆息一聲,他將那束牡丹插在窗台花瓶上,默默轉身離開。
……
一覺醒來,寧初婉翻身時,頭便踫到了那把古劍。他,竟真的把劍留給了她。輕輕將劍拿起,她心里,登時就有一種安寧。只是,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她在他手里接過了劍,然後,在他的指點下擺了一個動作,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不記得了。
起床時,她看到了床單上那一抹血跡,耳邊,似乎又響起他沉重的咳聲,她,登時便心如刀刺。他,究竟得了什麼病,希望,他會平安。
下床,寧初婉洗去昨日丑妝,也洗去那些淚痕,重新化好,去關窗戶時,又看見窗台上那一束紅牡丹,便是一陣感動。子言,何時來過?昨天,竟然一天沒有他消息。
……
「叩、叩、叩……」寧初婉敲響了江遠冽書房的門,竟然無人答應。
「叩、叩、叩……」她又敲一遍,然後,直接把門推開。
檀木椅子上,空空蕩蕩,那個男人,竟然不在!
寧初婉還是走過去,將茶水放在桌上,轉身離開,卻感覺有種說不上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