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淳于望听我說了這番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奇談怪論,必定不敢再讓相思接近我。誰知用晚膳時,他卻又領了相思來到沁芳院。
相思已換了一身潔白如雪的裘衣,收拾得干干淨淨,冰雪雕琢般精致美麗,卻遠遠便從她父親身邊奔來,撲到我懷里,說道︰「娘親,我換衣裳了。父王說,我穿得漂亮,娘親會更喜歡。」
淳于望自然也換下了朝服,也是一身雪白的裘衣,安靜地坐下用膳。
相思坐在我身側,雀兒似的嘰嘰喳喳,從白天的玩耍,到晚上的飯菜,從到狸山的風雨,到雍都城的熱鬧,說個沒完沒了,連飯菜也顧不得吃。
我笑道︰「先吃飽了再慢慢兒講給我听吧!」
相思這才住了嘴,低頭喝了兩口湯,又說道︰「我怕明日一覺醒來,父王又不讓我見娘親了……」
我也怔了怔,望向淳于望。
淳于望好像沒听到她說的話,沉默地自顧吃著飯菜。
我收回目光時,他卻抬起了頭,「我已經吩咐下去,讓連夜給你趕制幾件裘衣。」
裘衣?
我听得莫名其妙。
這時他又道︰「式樣當然與和我相思所穿的一模一樣。」
相思便拍手道︰「我們三人一樣的衣服嗎?好呀好呀,一家人穿一樣的衣服!」
一家人?
盈盈的確和他們是一家人。至于我麼……
我無聲地笑了一聲,低頭喝湯。
和這對父女一起用膳還是很有些好處的。他們所用的膳食清淡卻精致,我吃著居然也很合胃口。
吃罷晚膳,這父女二人居然都沒有離去。
昨日已領教過淳于望溫默爾雅背後的強橫無恥,他把我當作盈盈對待,繼續留宿于此並不奇怪;叫我驚詫的是,淳于望居然令人收拾了屋子,把相思也搬了過來。
倒看著真有一家人過日子的意思了。
他無疑是個極盡責的父親,雖有乳母和侍女照應,猶自不放心,親自過去看著相思睡著了,這才到我臥房中來。
我本有夜間修習內息的習慣,此時被他下藥禁制,惱恨卻無奈,一早便鑽入衾被之中臥著,听他進來,也只作未聞。
他也不在意,自己在桌邊倒了一盞茶喝了,又來到床邊,伸入被中探了探我手上的溫度,便走到牆邊,自己動手在暖爐中加了銀霜炭,才解了衣臥到床上。
似乎料定我並未睡著,他從身後將我緊緊擁了,握緊我依然冰涼的手,問道︰「還是很冷嗎?」
我掙了掙,並沒能掙開他的懷抱。
這個男子的臂膀,遠比我之前預料的結實有力。
我皺眉道︰「不冷。我只是體質偏涼,到了冬日,手足從來都暖和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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