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望見我出神,仔細打量著我的神情,柔聲道︰「這屋子是在火災以後重建的,所有陳設也是按原來的模樣布置的。你應該很喜歡這里吧?」
「喜歡。」我笑了笑,「等戰事消停些,我回了大芮,也讓司徒凌建一座這樣的梅園。」
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白了臉,失了魂魄般頓在那里。
相思卻抬了頭,奇道︰「娘親,你說回哪里建這樣的園子?」
我怔了怔,忙道︰「嗯……娘親是說,咱們可以叫人在王府里也建一個這樣的梅園。」
相思搖頭道︰「父王說雍都城太鬧了,種的梅花都有風.塵氣。」
這話的確像出自素有潔癖的淳于望之口。
我听得厭惡,懶懶地看他一眼,牽著相思的手去看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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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自然又與淳于望睡于一處。他似乎有心事,睡得很不踏實,一忽兒將我緊緊擁住,一忽兒又突然松開臥向另一側,一忽兒又披衣坐起,怔怔地望著前方出神。
外面風聲陣陣,屋頂和窗欞間都傳來細細碎碎的響,卻是正下著雪前的冰霰。
我給他鬧得煩躁,也是無法成眠,遂怒道︰「你若睡不著,便睡別的屋里去,不然我搬走也成。這還讓不讓人睡了?」
他給我一罵,頓時滿面通紅,剛剛搭到我肩上的手指便一根一根地松了開去,原本黑亮的眸心也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
然後,我的身畔一空,一冷,卻是他起身下了床。
為我掖好被角,他便默默地坐到桌前,自己動手倒了茶來喝。
這里卻不抵王府婢僕成群,雖然也在屋中燒了火盆取暖,但夜間並沒有安排人手預備熱茶,因此此刻他喝的,必定是涼茶。
我有些懊惱不該為這點小事和他發怒,可轉眼一想,我和他本是敵對,我是他的階下囚,我是他強.佔的女俘,若還為他著想,豈不是比人盡可夫的風.塵女子還要下賤?
如此一想,我心頭卻似比涼茶澆過還要冷,側轉身便向里而臥,闔著眼楮只管假寐,再也不去看他一眼。
許久,只覺眼前一暗,猜著是淳于望回來睡了,我只作睡著,也不理會。
誰知那團暗影卻遲遲沒有動靜,細細辨听時,分明就是淳于望的呼吸輕輕回旋在床榻前。
我甚至想象得出他站于在那里盯著我時失神的模樣,卻實在猜不到他在想著什麼。
正納悶時,面龐微微一涼,卻是誰給凍得冰冷的指尖在溫暖的肌.膚輕輕一觸,便受了驚嚇般匆匆縮了回去。
然後,身後傳來漸行漸遠的輕微腳步聲,和門扇開闔時沙啞的吱呀聲。
屋里便徹底地沉靜下來,屋外早已沒有了冰霰敲擊的碎響,轉而是匯作一片的細細的沙沙聲。
應是下雪了,雪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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