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妻子嗎?」
她問道,然後明顯感覺到大胡子的手頓了一下,接著他沉聲答道——
「有。」
「你愛她嗎?」
「……」他澆水的動作停了下來。
流蘇剛要抬起頭來,那水又淋了下來。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愛還是不愛,應該很清楚才是啊,你怎麼會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呢?」
「不知道……」
流蘇听了,突然有些生氣,低頭對大胡子吼道,「最討厭你們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你一定是心里有了別的女人,對不對?」
「……沒有。」
「那你為什麼說不知道呢?你們男人為什麼不能一直愛一個女人到底呢?為什麼要變心呢?難道你不知道,這對女人來說是很殘忍的嗎?」
「你丈夫變心了?」大胡子若有似無地問道。
「那個……沒有,誰說他變心了!才沒有!!才沒有!!」
「哦,那你呢,你愛你丈夫嗎?看你一口一句我丈夫我丈夫,……好像你很愛他似的。」大胡子伸手撩起她的秀發,用手搓著,眼神望著她的側臉。
流蘇听了這問題,頓了一下,語氣很傷感地說道——
「其實,我對他,已經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了。」
「那是什麼問題?」
「……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流蘇想著她和逐堯皇走至今日地步,心中不覺淒涼萬分。
「為什麼不可能?」大胡子似乎問上癮了。
「因為……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流蘇想起離開那天,逐堯皇胸口的那一劍,心口又是一陣悸痛。
啪嗒,大胡子低頭,只見水盆里泛起一陣漣漪。
「你哭了?」大胡子的聲音一緊。
「沒有。」她果斷的否認,但是明明聲音是哽咽的。
大胡子也沒有再說什麼了,繼續幫她洗頭,帳篷里一陣沉默,只听得見水聲。
他一只手按著她脖子後面的領子,一只手舀水,動作輕柔,和他粗獷的外表很不相符。
「大胡子,你離開你妻子,難道你不擔心她會想你嗎?想念一個人卻又見不到他的時候,會很難過很難過的。我有三年的時間見不到他,有好多次,我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了,天天盼著他回來,一起去看我親手種地櫻花……可是……」流蘇說著,但又意識到不應該跟一個陌生人說太多自己的四十,便又把話題轉了回來,「大胡子,你別讓你妻子等你太久哦。」
「她未必會繼續等我。」大胡子說著,拿了旁邊的大毯子過來,包住了流蘇的頭,「洗好了。」
「大胡子,你幫我你的妻子洗過頭嗎?」
洗了一個頭,流蘇對這大胡子倒也沒那麼反感了,她一邊用毯子擦著頭發一邊問背對著她的男人問道。
「沒有。」
他回答道。
「你不幫你妻子洗頭,你幫我洗?」流蘇感覺很不好,因為他覺得男人這樣的體貼應該要留給自己的妻子。
「一樣。」大胡子回答道。
「啊?」
「好了,把頭發擦干,不要再問東問西了。」大胡子端起水盆,準備走出去。
「大胡子,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流蘇站了起來,追了上去「我幫我逃出去,我看你不是個普通人,你也不要留在庫爾莫的身邊做僕役的活了,你出去,一定會大有前途的。」
「你不怕被庫爾莫發現然後把你抓了回來,殺死你嗎?」大胡子怔了一下,語調平靜地問道,他倒是沒有對流蘇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有多大的驚訝。
「所以,我們要找一個好時機啊,只要你答應幫我,我就有希望逃出去了。」
她和逐野瞳失散了,如今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逃出去之後得把他找到才行,靠逐堯皇來救她,是不可能的了,她只能自保了。
「我是大汗的人,不會做背叛大汗的事,再說我只是一個粗人,只負責伺候你,逃跑的事情,我不會做,也不懂。」
「你!」
大胡子拿過她手里的毯子,將她濕漉漉的頭發包在里面擦著。
「你打算待會去向庫爾莫告狀說我準備逃走吧?」流蘇突然想到了這點。
「不打算。」
「為什麼?」
「沒有用,你一定會狡辯,說不定到時候你反咬一口,大汗反而要懲罰我。」
流蘇听了,不禁露出笑臉,伸手拉了拉他的胡須——
「你倒挺聰明地嘛……」
大胡子後退一步,揮開了流蘇拉扯著他胡子的手。
流蘇見了。,臉抑郁,也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兩天,依舊沒有听到逐堯皇的營帳里傳來任何解救皇後的消息,而女真這邊也沒有動靜,戰爭好像突然停了下來似的。
流蘇依舊被庫爾莫困在營帳里,少有機會出去。
而大胡子依舊每天伺候她,她百無聊賴,便將心里的抑郁和氣都發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你!過來!」
她看著大胡子命令道。
大胡子看了她一眼,走了過來,躬身問道,「什麼事?」
「給我唱支歌。」
「……」大胡子抬頭訝異地看著她。
「怎麼,你不是听庫爾莫的命令要好好伺候我嗎?我現在心情不好,需要听一首歌來治療一下。」流蘇對他不願意幫助她逃跑還是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