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珀,時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阿赫妮雅淡淡道,她知道她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明日一戰必須以人界的方式解決,然而勝負未知,她還要去見一個人,去見一個讓她心中充滿愧疚的人。
「你要去哪?」見她似有離開的意思,他的心中也猜到了七八分,原來,她還是放不下……
阿赫妮雅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段情,說放就真的能放下麼?她在心里不住地搖頭,她知道自己放不下,所以在這場未知結果的勝負前,她要去看看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我知道你要去看他,不管怎麼樣,讓我陪在你身邊好麼。」玄珀淡淡道,在他的心里,她是他今生唯一要守候的人。
抬頭,看不出他的表情,她張了張嘴卻無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此刻,她還能說些什麼呢,若有再次輪回,她希望能把情債盡還。
此生此世,情深緣淺,她卻已無法回頭……
微微閉眸,她念動心靈感︰‘哥哥,你睡了嗎?’
都督府別宛內,雪戎正望著滿天的繁星出神……
忽然,他听到一個人在喊他的名諱,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使他不禁動容。可是,一句‘哥哥’將他們的距離,拉得好遠好遠……他埋下心底的傷感,努力不讓她感覺出什麼。
‘妹妹,你有何事?’一句妹妹,如此輕,如此輕。
清風拂過,落葉帶著淡淡地憂傷,如最美的花瓣般飄灑在地,像是此時瞬間的傷感,幽幽篁篁,清清明明……那般分明的傷,卻讓一個男子只能埋藏心底。
‘我想見見他。’阿赫妮雅淡淡道,隨即她用法術,開啟了這一邊的結界。
水藍色的結界,泛著幽幽的光,光芒輕柔的擴散,籠罩著結界的四周。
透明的藍色蝴蝶,如水晶般柔和,它們盤旋在結界的邊沿,不一會兒,結界的那頭露出了光點,漸漸地光點逐漸聚成一點,一道紅光從中直射而來,結界的兩端已連接完畢。
透過結界,她看到對面雕花圓桌上,那一套茶具依舊擺放在那。茶壺上那一朵梅花,孤傲而獨立著顯得那般蒼涼。
一幅畫面,頓時劃過她的腦海,似是流星的瞬間劃過,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記得,離開前一晚,是她在這白瓷茶壺上,畫上了這一朵梅花。那朵梅,像是它的美好蘊意一樣美麗,只可惜,一切已惘然。
她曾希望他們的愛情能像這梅花一樣,能夠經歷世間風霜嚴寒的考驗,永遠相知相守……因此才用了這特殊的墨,此墨,遇水不化。
此刻,卻是那般蒼涼。
美好與幸福,真的與他們無緣嗎?還是,這是上天對他們的又一次考驗……
「玄珀,我們走吧。」她心里泛起一絲波瀾,卻不著痕跡地道。
說罷,她踏入了結界的入口,這一個,令她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在她並不結實的肩膀上,承擔了太多的東西,太多的無可奈何,但這條路,仍然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結界的光芒幽幽淡去,她站在曾與他許下承諾的地方,努力讓她的表情平靜。
「哥哥,謝謝你。」她微微一笑,道了聲謝意。可是那笑,卻如此牽強。
在這,在這她熟悉不過的房間里,在這她曾經與他許下承諾的房間里,她的心沒有一刻是不痛的。
雪戎搖搖頭,笑了笑。
「我們出去吧,讓她在這待會。」他對一旁的玄珀道,隨後,正欲離開房間。
「哥,能把你的藍笛借給我嗎?」「好。」
簡單的言語,他把他視如生命的東西,交給了她,沒有絲毫猶豫。
她知道江湖中人視武器為珍寶,正如‘劍在人在劍忘人亡’那句話一樣,他所持的武器,乃是此笛。
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他便先一步離開了。她也只有在心里,跟雪戎說聲謝謝了。
玄珀的心里嘆了口氣,隨著雪戎離去了。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痕……
沉悶的關門聲,將阿赫妮雅拉回現實,隔著屏風,她仿佛看到了,他正忍受噬情蠱的痛苦表情,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瞬間,決堤的感情,如洪水傾瀉而出。
她幾乎是一步,便沖向了屏風的另一端。
空氣中,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東西。
她站在床榻的邊沿,眼神無比哀傷。
此時此刻,沒有言語,內心卻已有千萬句的自責,她恨不能此刻在床榻上受苦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不是他啊!可是,上天似乎跟她開了個玩笑。
彌漫在四周的憂傷,悠揚著輕輕地歌聲,它剪著自己的影子,用黑暗埋藏著它的秘密,掩飾在這一片月色淒迷之中。
「洛,我來了。」嘴角,綻開一抹微笑,她笑著淡淡道。
伸手,她輕輕地撫模著,那額間不展地眉,昏迷中的他,似乎知道她來了,緊蹙的眉舒展了。
她努力勾著嘴角的笑容,仔細地為他掖了掖被褥,這才在床邊坐下。
「洛,等我完成我的使命,我們便永遠不分開了,好嗎?」她握著他冰涼的手,輕輕地,輕輕地說。
月色透過窗沿,螢火蟲無聲地吟唱,久久無法平息。歌聲回響著,回響著……
仿佛,那黑暗中的一絲光明,帶著那若有似無的希望。
一聲嘆息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她拿出袖中的匕絲,用隨身攜帶的手帕包好,放在床頭之上。
‘洛,不管將來如何,我永遠是你的妻,這頭發,便是我與你結發的見證!’她在心里淡淡道,她知道,該走了。
起身,在他的眉間印上一吻,隨即,離去。
那一步步地腳步,此時,卻如此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