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破沉寂並挑起話頭,眾人這才轉開眼楮,也才算是今晚正式進入聚會的主題,羅昕溫然一笑,心內有感,臉上卻無波瀾,伸手端起茶幾上一杯Jameson,這一款來自愛爾蘭的威士忌,從創造伊始,便在滄桑的時光中,承載了太多傳奇,很對他胃口,輕抿一口,目光看向高明楓。肋
「還沒呢,總得等他們婚禮結束才能走的,對吧?」
高明楓機械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無聲間仰首間灌下了一杯酒。
慕清雅憎惡地盯了他一眼,怒其不爭的意味極明顯,轉臉對羅昕附上禮貌笑容,「羅先生,謝謝了!」
「不客氣,都是朋友!」
「是啊,朋友間才會這樣光明磊落,不象有些人,明明不受歡迎,卻還硬是不要臉地哪兒有男人,就往哪兒湊,真是惡心!」
是在說她吧,雖然沒有指名,但她的眼楮可不就在看著她呢!
但是,居然一點都沒有生氣,也沒有想要說明什麼的沖動,只是看著她,深深地同情,愛情,在利益的交換中得來,那無味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何必再去添加傷害,她擁有的,已夠多。
如果她已經能對蘇若芸寬宏大量,那麼她對其他不相干的人,自然更能寬容。
幽然間,想到一句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不是嗎?女人之傷,無非男人賜予。情感世界,誰先認真,誰便低于下風,道理誰都懂,可是,懂得,不代表就不會犯錯……鑊
「她在罵你呢!」
該死的,他不說話會死嗎?這麼多人難道就他聰明?
她這里費力巴拉地正在進行自我道德提升運動,他竟然還來刻意提醒?很想看她和人吵架嗎?
轉頭,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只是眼底,暗蘊了一層薄涼,但不是對她,而是對那剛剛出言不遜的女人。
「說我?不是吧,我怎麼沒听出來,是你太多心了!我們同學一場,這麼多年沒見,她怎麼可能說我!對吧,慕清雅?」
歪靠在他身上,她的眼楮戲謔地望向她,失去了平時的尖銳,她清麗的笑顏反而顯得不太真實了。
「你別做夢了,我說得就是你!」
腦子缺根弦的人,似乎永遠都與真實隔了一層,慕清雅沒有領會到她想要成全的好意,反而更被激怒,「你一向不就是喜好搶別人的男人嗎?國慶,別理她,象她這樣的,我見得多了,無非想要錢,想要爬上高枝,一朝嫁進豪門,哼,你也配!你無非就是個情*婦!一個隨時會被替換的情*婦!」
「慕清雅——!」
麥亦維的大喝,轟然炸響在耳邊,環在腰間的手臂瞬間堅硬如鐵,轉頭,那雙直視向慕清雅的黝黑眼眸,堪稱虎視眈眈。
「清雅,怎麼說話呢?這事跟我們國慶有什麼關系?別亂扯人啊!」
韋進峰不緊不慢地一句,帶著幾分置身事外的清閑,而國慶也安靜坐著,並無半點為情受傷之類的表象。
「不好意思!國慶,清雅急了,亂說話呢!」慕少杰的解釋明顯有些虛與委蛇,眼楮隨後看向蘇若錦,笑得更加應付,「蘇小姐,清雅一向心直口快,脾氣不太好,你別介意!」
擺明了一同欺負她呢,這也叫心直口快?難道她脾氣就很好嗎?情*婦,這麼一個艷光四射的稱謂,隨便扣到哪個女人身上,誰會不介意?
眼楮仍望著身邊的人,咬了咬唇,漫不經心地問,「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連同眼神都溫柔地讓人依戀。
「那,是什麼?」
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臉……溫熱的唇,干淨的氣息,強有力的臂膀……
「老婆!」
他神秘深邃的眼底,似乎正在沉著地燃燒著什麼,咬牙轉開臉,控制著自己不要發抖,但腦子里,轟轟隆隆,激爆出無數雷電之光……
想笑,又想尖叫,老婆?
天吶,這麼土,這麼庸俗,這麼狂妄……他怎麼敢說出口的?
好多張臉上都浮出了隱忍的笑意,微微的,甚至老大也低下了頭,羅昕是笑得最明顯的一個,其他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是,一絲甜蜜,就那樣像花兒一樣,開在了心底。
「那我就不必介意什麼了?」下意識地又問,感覺有些多余了,四目相對,彼此明亮的閃爍里,盡是相看兩試探的深沉與心機。
「當然!」而他的回答卻從容而優雅。
眼楮一直看向他,心里忽然開朗,很痛快,如同冰雪初化,和風暖吹,綠草淺生,歡欣如一朵一朵的桃花骨朵兒冒出頭,燦爛地掛滿了枝頭……
伸手撫上他的臉,似乎他有點緊張,微感僵硬的肌肉,在指下一點點放松,他的目光帶著柔情和憐惜,緊緊地注視著她,一切情緒都只是對她一個人的。
原來在這樣專注的愛護里,是可以不必再乎別人的羞辱和痛苦的,真是奇怪的感覺,有些受虐的傾向。
餃接的目光,她忽然一笑,幽幽光線里,幾分空靈的飄渺。
「我當然不會介意!我從來就不在意別人的說法;叔本華有一句名言︰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痛苦,而欲*望得到滿足,就會無聊。你說為什麼會有這麼矛盾卻又完全正確的說法,叔本華是不是太悲觀了?」
麥亦維的目光閃出幾分驚艷,第一次她和他討論起這麼嚴肅的話題,但是,似乎,有些不著邊際了,一剎間的心思翻轉,隨即明白,她所指的,正是眼前交易之下即將互換人生的這一對新人,這份聰慧的反擊,實在是別出心裁。
「他本人就是一個悲觀主義者!」點頭,肯定,然後轉折,「但叔本華不是徹底的虛無主義者,他對自由意志的肯定,開啟了非理性主義哲學的先河,影響非常深遠。他有些話讀起來非常受用,似乎蘊含著能讓你君臨天下、獨面宇宙的支撐力量,你有感覺到嗎?」
她眼神里閃著愉快的光,為他的明了來得這麼快,但同時卻搖了搖頭,「我沒有讀過他的書,我只是偶爾听到有人說過那句話,就記住了!」
「其實他的鐘擺理論,更加有道理。」接話的是韋進峰,從容地捻熄了抽不到一半的煙,輕淡的語氣平緩,卻仍泛著置身事外的超然。
「他說,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間,像鐘擺一樣晃來晃去。當需要為生存而勞作時,很痛苦;而當你的基本需求滿足了,又會感到無聊。這說法同樣深刻,卻也同樣的,讓人絕望——」
「經過痛苦的階段,最後卻到達無聊的一端?難道人生就是如此?」
她靜靜听著,神情變得有些低沉,象是自語。
「當然不是!他還說起過一種‘睿智的生活’,那是一種豐富而愉悅的精神生活,‘從大自然、藝術和文學的千變萬化的審美中,得到無窮盡的快樂,這些快樂是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能領略到的,但有些人卻能夠輕易得到’。學著過‘睿智的生活’,擺月兌痛苦和無聊,這是叔本華為我們指出的路!我相信,懂愛的人,就會懂得,什麼是‘睿智的生活’!」
他象在指導她,又象在說明他對人生的態度,積極進取,永遠向前。
望著他,一個能從一切理論中體會出積極主動人生的男人,如他,怎能不讓人迷戀!
微微點頭,有所領悟,悲觀太久,好象喪失了追求幸福和快樂的能力,生命應當要慢慢走出父輩的沉郁陰影,才會慢慢的,放晴。
生活永遠需要付出,然後才會得到,而生命之所以有意義,則是因為有愛,誰都不可以永遠以個體的方式存在,因為愛讓所有人最後成為共同體。
眼前,那雙嚴肅英俊的深深黑眸,仍在看著她……
「好了,清雅!不要再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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