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漫畫社一行人就已經回到了學校。就地解散,簡桐又帶著高天等幾個人將收尾工作做好了才回家去。蘭泉要送,簡桐拒絕。他也累了,再者簡桐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媽。
自從五歲爸去世,簡桐便與媽相依為命,所以她的一舉一動,恐怕都逃不過媽的眼楮。從家離開去溫泉的時候她還是完璧之身,歸來,已經蛻變為女人——簡桐擔心瞞不過媽。肋
回到家卻沒看見媽,梁俊生也沒在。簡桐忙奔進酒坊里去問工人,工人說袁靜蘭昨天暈倒,被送進醫院去,昨晚被留院觀察,梁俊生跟在醫院照顧。
「媽!」簡桐只覺一個炸雷在額頭前劈開,轉頭抓了包包便奔出門去。
打車去醫院,簡桐坐在車里忍不住落淚。愧疚像是吞吐毒信的長蛇,狠狠纏緊她的心房——媽昨天昏倒,她非但沒在媽身邊,而且正在做著……
做著,違拗媽心願的事情…….
奔進醫院,找到媽的病房。梁叔正扶著媽的肩膀,小心地喂媽喝湯。簡桐進了門,告訴自己別哭,可是眼淚還是撲簌簌落下來。
「小桐你來了。」梁叔打招呼。簡桐走過去,從梁叔手里接過保溫桶,感激地點頭,「梁叔我來吧。辛苦您了。」
梁叔點頭,「小桐你陪你媽坐會兒啊,我出去抽根煙。」
簡桐努力忍住淚,小心地將保溫桶里的雞湯喂給媽喝,「媽媽,您……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應該早點回來。」鑊
袁靜蘭疲憊地向後倚靠在枕頭上,「桐桐,別說傻話。媽媽知道你去溫泉山莊不是去玩,那也是你的工作。其實當導員很不容易,上要對學校負責,下要對學生負責,兩方都要搞好關系……」
「媽媽沒事,只是有點累。你梁叔他們都在,不缺你一把手。」
簡桐難過地搖頭,「媽……雖然梁叔在您身邊,我很放心。可是我是您的女兒。媽生病的時候,女兒應該在畔盡孝。我卻沒做到,對不起……」
袁靜蘭握住簡桐的手,「傻孩子。媽不在乎這,媽只在乎你是不是能真的幸福。如果有天媽不在你身邊了,媽希望你能幸福……」.
簡桐喂媽喝完保溫桶里的雞湯,又陪著媽說了會兒話,這才扶著媽躺下,讓媽休息。
走出病房,簡桐在樓梯間找到梁叔。梁叔正坐在台階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煙,清 的面孔被煙霧掩住,反而讓悲傷越發彰顯。
簡桐走過去,在梁叔身邊坐下。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媽的昏倒將意味著什麼,簡桐不用問也清楚。上次靳欣到家里來找茬之後,媽就昏倒過一次。那次醫生就曾經囑咐過簡桐,千萬不能再給媽心里負擔,否則……
「梁叔,您能告訴我,這次是誰讓媽昏倒的麼?」.
蘭泉唉聲嘆氣回到軍區大院去。簡桐中午急著回家去,他要送也被簡桐拒絕。一想到未來又有好些日子不能相守,蘭泉就覺得心上一片迷茫。
走到靳家門前,發現竟然正門大開著,蘭泉都一愣。靳家的規矩多,正門通常不開,除非是有大事,或者有重要的人來,方開正門以示鄭重。
難道家里有人來?
蘭泉高抬腳跨進門檻去,正見著何婆婆帶著幾個家里的小阿姨捧著食盒往二門里走。蘭泉就湊上去,截住何婆婆,掀開食盒偷了塊胭脂鵝脯扔進嘴里,咕噥著問,「家里這是誰來了,怎麼這麼大陣仗?」
何婆婆就笑,「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從外頭回來倒是洗了手再吃東西,仔細鬧肚子。」
蘭泉就笑,「我小時候玩泥巴,抓得兩只手都是稀泥,回來也就往衣服上蹭蹭就吃飯了,這麼多年也沒見鬧肚子。」
「還說呢!」何婆婆就嘆氣,「就為這事,你女乃女乃罰過你多少次跪?有次跪的是青瓦片,難道你都忘了?」
蘭泉聳聳肩,「跪完我繼續吃。」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何婆婆也無奈地笑,笑容里不覺多了絲縱容和寬溺,「趕緊進去吧。你要是再不回來,他們正張羅著要派車去接你回來呢。家宴,人都湊齊了,就等你。」
蘭泉趕緊跑進正院去,還沒等進堂屋,就听見了里面爽朗的笑聲。那聲音跟老爺子靳邦國的嗓音很是相像,卻著實年輕了好多。蘭泉一听就笑了,掀開門簾就嚷嚷,「大爺,我想死您啦!」
八仙桌邊一位中年男子起身,笑著迎向蘭泉。那人個子很高,整體形象如同年輕了二十歲的靳邦國。穿靛藍江綢的對襟改良式唐裝,頭發用發油整齊地全背向後,露出軒昂的額頭,「小子,你可回來了!」
正是靳家長子、蘭泉的大伯父靳長空。
靳長空無子,只有听琴這麼一個女兒,後來听琴還跟著她媽改嫁,所以靳長空就越發珍愛蘭泉,直接將蘭泉叫做兒子,對蘭泉的溺愛甚至比蘭泉的父親靳萬海還要重。
「我說今兒這心里怎麼一個勁兒火燒火燎地,原來是大爺您回來了!」蘭泉笑,眉宇之間是由衷的欣喜,「美國住夠了吧?還是咱們中國美眉溫柔吧?」
「蘭泉!」吳冠榕一聲低喝,「說什麼呢!」
「哈哈……」靳長空笑著回頭望吳冠榕,「媽,蘭泉說得也沒錯。」
吳冠榕皺眉,「長空,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當著這麼多晚輩……」
靳長空笑著跟蘭泉眨了眨眼,蘭泉也笑。蘭泉這才舍了伯父,走到爺爺女乃女乃面前來見禮。
「這個周末玩兒得可還開心?」吳冠榕慈祥地笑。
蘭泉不由得想起跟簡桐共度的那些曼妙時光……面頰忍不住一紅,「好極了。」
「那就好。玩夠了,回來可要收心。」吳冠榕輕輕一言。
蘭泉鄭重點頭,想起答應簡桐要長大,「放心吧女乃女乃,孫子心里有數。」
靳邦國緩緩吸完一袋煙,在八仙桌沿上磕著黃銅煙桿,回首望吳冠榕,「嘖,還真別說,這趟溫泉泡回來,說話的確知禮多了。」
吳冠榕一笑,目光掠過下首的靳欣面上去。靳欣也是會意點頭.
靳家家宴開席,飯桌上蘭泉陪著靳長空喝酒說話,氣氛很是融洽。梅軒坐在蘭泉對面,抬頭幽幽望著蘭泉。
靳長空雖然是靳家長子,卻對官場完全無興趣,走入商途。如今表面的身份是中國礦業協會某下屬公司的駐外代表,實質上是官商的身份,掌握國內工業礦石進口的生殺大權,指尖流過的資金達百億計。
靳長空的性子便不同于蘭泉的父親靳萬海以及梅軒的父親譚耀松,多了些曠達,少了些官場上人的拘謹。所以靳長空對梅軒這個外甥只有欣賞卻並不喜歡,遠沒有對蘭泉的那份摯情。
今天家宴的主角是靳長空,那麼主要的陪客自然就只是蘭泉,梅軒只能靜靜坐陪。
梅軒垂下眼簾,心里有莫名的失落。
如果他不姓譚,如果他也是靳家人,是不是靳長空對他的態度便也不會如此不冷不熱?
靳欣也沒忘了給自己家人搭橋,笑著給靳長空斟酒,「大哥,听說礦業協會斥巨資要收購澳洲那邊的礦石公司?那一定會在各地設立分支機構吧?耀松現在怎麼說也是本市的商業局長,許多事都是現管,能幫上大哥你的忙。」
譚耀松就也跟著笑,起身一起給靳長空倒酒。
靳長空笑笑,轉而給靳邦國斟酒,「爸說過,在家里不談公事,是吧?」
靳邦國也是不高興地瞄了瞄靳欣,「都給我坐下吃飯!」.
「梅軒的九天國際最近倒是做得風生水起,我在國外都有所耳聞。」
方才公然卷了靳欣和譚耀松的面子,靳長空刻意夸獎了梅軒兩句,以示給妹妹和妹夫面子,「前陣子的北美動漫大展,九天國際是國內唯一被邀參展的動漫公司吧?」
靳欣笑起來,私下里用手捅了捅梅軒。
梅軒給靳長空斟酒,「舅舅說的是。國內的動漫業相對起步較晚,現在雖然各地政府都在扶植,只是發展成規模的還不多。」
靳長空笑笑,「國外一向對國內帶有東方文化色彩的東西感興趣。美國那邊的朋友說,對九天國際那套《名伶畫傳》極感興趣。能將動漫與中國國粹相結合,很有賣點。尤其是梅蘭芳先生為首的四大名旦,在國外也極有知名度。」
靳長空說著望梅軒,「那個畫手叫什麼?菲尼克斯,是吧?這個名字取得也好——你們公司叫九天集團,與他的名字結合起來,正好是‘鳳舞九天’之意,很有味道。」
梅軒便是一皺眉。原來舅父夸獎九天集團,只不過是在夸獎菲尼克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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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呼萬喚的男三,下一節將正式出場咯。稍後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