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沒搞錯吧,這麼離奇的劇情也能上演?」奚瑤扭頭望了望簡桐。
簡桐捧著杯水,已經呆呆地觀察半天了。好在人家茶館的茶,無論你怎麼觀察,都是水至清而無魚。
「桐,我怎麼覺著,這事兒有點不對勁?就算你媽因病而不放心你,可是你都這麼大人了,也不至于非要找個人來照顧你;更沒必要辦手續當人家女兒吧?」肋
簡桐點頭,「我媽這是有想法。」奚瑤雖然是個大大咧咧的妞,關鍵時刻的直覺倒是一分都不差。
「曲線救國!」奚瑤又祭出一成語來,每次都是毀詞不倦,「難道你媽是想讓你繼承靳長空那份遺產?」
「去死!」簡桐給了奚瑤一下。奚瑤是有直覺,不過每次都拐到亂七八糟的方向上去,「我媽和我都不是貪財的人,媽肯定不是那個心思。」
「那你怎麼辦?答應,還是不答應?」奚瑤擔心地望簡桐,「二少知道麼?」
簡桐搖了搖頭,「還沒跟他說,我自己還有點消化不良。」
「二少那脾氣,一听準炸了。你要是真答應跟他伯父辦手續,那至少從名分上,你算是他叔伯姐姐了,跟那個駱听琴一樣。那你們日後還怎麼談戀愛,還有以後的結婚?」
簡桐垂下頭去,「其實我並不擔心那個,畢竟沒有血緣關系,一切都好說。」鑊
奚瑤也沉默下來,使勁吸溜了幾下果汁,這才說,「桐,你說靳長空以前跟你媽媽有過一段,是吧?那會不會……」
簡桐握緊手里的茶杯。她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將這件事跟蘭泉說,而是叫了奚瑤出來說,正是擔心此事。
媽這樣做,有沒有可能就是在委婉地告訴她,她有可能是靳長空的女兒?
所以就算沒辦法正常認祖歸宗,所以采用這樣曲線救國的方式,先認了養父,從法律上曲線確定他們的關系?
這當然是簡桐最不願看見的事情,可是現在媽不肯明說;為了不讓媽激動,所以她也只能先窩在心里。
奚瑤搖頭,「桐,伯母是個心思細密的人,她做事一定不會是無緣無故……桐,我個人的建議是——你最好跟蘭泉慢慢拉遠一點距離吧。」
簡桐驀地抬起頭來,望向奚瑤的眸光里,一下子便涌滿了淚水。
仿佛只要想到要跟他拉遠,都會讓她心尖疼痛。
奚瑤一看簡桐的眼淚,也心疼地趕緊道歉,「桐,對不起啊對不起。我知道這樣說,一定會讓你傷心,可是——暫時拉遠一點距離,只要你們還相愛,只要到時候確定沒事,你們就一定還能回來;一旦確定有事——至少,你們倆受到的傷害也都會少一點。」
奚瑤說得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真的不忍心由自己向簡桐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誰讓兩個人是姐妹兒呢,這個時候如果不說,釀成大錯該怎麼辦?
「桐,就算再相愛,可如果你們有血緣關系,那就是決不可越過的雷池……桐,別忘了靳家那是什麼人家,一旦出了這樣的丑聞,那將意味著什麼……」.
電話響起來,簡桐垂首去看那個號碼,平日都是溫馨,今日卻只覺有些驚心動魄。簡桐深吸了口氣,接起電話來。
「嘿,不是說好了上去一起去接伯母出院?怎麼我到了,才發現伯母已經離開了?小老師,你壞蛋啊你,都不告訴我?」
簡桐垂下眼簾去,「本來以為要很長時間,沒想到可能是長假最後一天吧,醫院反倒沒幾個人辦出院手續。原計劃要一個上午的事情,結果沒到一個小時就辦妥了。」
簡桐凝望桌子上那杯茶,輕輕說了聲,「蘭泉,對不起。」
「嘁……」蘭泉在電話那邊笑開。不知怎地,听簡桐說那聲「對不起」,听得他是心驚膽戰。說不清心底為什麼會這樣驚慌開,就像心愛的玩具一不小心落入水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漣漪泛開,卻沒辦法去捉回,「對不起什麼啊?跟自己男人這麼說話,掐你啊!」
簡桐握著電話,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重復地輕聲,「蘭泉,真的,對不起……」
蘭泉驚起來,「你在哪兒?」
簡桐听得見電話里,他乒乒乓乓的一頓亂。似乎是醫院里,遙遙听得見空洞的回聲與金屬器械的踫撞聲。有小護士的嗓音響起來,「跑什麼啊,撞到病人怎麼辦!」.
蘭泉趕到的時候,簡桐已經恢復了冷靜。奚瑤正坐在她身邊,跟她低聲細語地說著什麼。
蘭泉也顧不上跟奚瑤打招呼,直接坐在對面,伸手便扯過簡桐的手,「發生什麼事?」
奚瑤皺眉,不放心地望了望簡桐,「你們倆好好說,啊!」
簡桐努力微笑,「瑤瑤你放心吧,沒事。好歹我也是他老師呢,還能跟他當眾鬧起來啊?」
奚瑤這才跟蘭泉打了個招呼,轉身離去。卻還是一步三回頭,真不放心這一對小冤家。
簡桐努力笑了笑,抬眸望蘭泉的眼楮。
那孩子,滿眼的擔憂。簡桐只覺難過,讓他這樣憂形于色。他本不是這樣的人。
「蘭泉,伯父想要我做她的女兒。」
「哦……」蘭泉長舒了口氣,「就這事兒啊,我還當發生了什麼事。」蘭泉說著挽著簡桐的手,輕輕地一根根玩著她的手指,「沒關系,就算你跟他辦手續,你也還是我女人。什麼都不會改變。」
蘭泉說著呲牙一笑,「你最好能直接住進我們家來,我天天在一個屋檐下看見你才好呢。那我晚上就可以抱著你睡了……」
「別胡說!」簡桐就是最佩服蘭泉這點,就算天塌下來的大事,他也能給你變成笑謔。
——不過,卻真的讓她心情輕松了好多。
他的不在乎,也給了她勇氣。
「蘭泉,你听我說……其實我也並不在乎那個法律上的身份,我真正在乎的是……」
蘭泉輕輕笑起來,「我懂,你擔心伯母和我大爺這樣做,其實背後另有深意。你擔心你真的是我大爺的骨肉,擔心你我之間有血緣關系。」
簡桐垂下頭去,「我記得你那晚跟我說過的話,你說上天都不認拆散相愛的人——可是我就是怕天意弄人。他們兩位老人家這樣做,不會沒有內因。」
「蘭泉你那晚打給竹錦的電話,我多少听到一點。光是你我,就算去做親權鑒定,也無法確定關系;非要伯父也出現才行。」
「嘁……」蘭泉繼續一根根擺弄著簡桐的手指,「我不在乎。」
窗外的陽光大片大片地落進落地窗來,在他們面前的玻璃台板上反射起淺金色的光暈。一片耀眼的清光里,蘭泉靜靜抬頭,黑瞳寧靜地望簡桐,「就算是,我也不在乎。我們已經走到了今天,再沒有回頭路。小老師,你是我女人,我是你男人,你我之間永遠只是這個關系。」
簡桐愕住。
蘭泉緩緩挑起長眉,慵懶地笑起來,「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你我都已經有了肉.體關系,小老師,就算你我分開,我們就還能回到一切都沒發生的過去麼?」蘭泉纏緊簡桐的手指,「回不去了。我們只能在一起,必須在一起。」.
那少年的目光清澈又灼熱,專注落在她面上,不容一絲逃避和拒絕。
簡桐驚慌地去抓茶幾上的茶杯,一口水喝急了,空空地咳嗽起來。
蘭泉只抓住她手指,一刻都不肯放松,站起身橫過桌面來替她拍背,含笑湊在她耳畔,「我想抱你。」
「直到——你再沒有精力和體力去想那些事。」
簡桐咳嗽得越發激烈,那惹事兒了的壞孩子索性趁機坐到她身邊去,借著拍背的機會,將她整個擁在懷里,湊在她耳邊,邪惡地說,「就算錯,也已經錯了,所以——只能一直錯下去。我的小老師,你別想逃。」
「你招惹了我,就得一輩子為我負責。」.
出了茶館,是一條幽深的巷子。
簡桐握緊蘭泉的手,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兩人是在私奔。天地偌大,身後仿佛就有阻攔的追兵,但是她只認得他的手,只能握緊他的手。
就像他說,不管未來的結果是什麼,可是她跟他已經在一起。就算真的是錯了,也已經回不到犯錯之前。所以甘願一直錯下去……
她能忍受整個世界的白眼,她卻無法忍受不能跟他在一起。
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就算擁有整個世界,又能怎樣?
「蘭泉……」簡桐忽然停住腳步,扯住蘭泉的手。
「嗯?」蘭泉轉身望來,眸子里已經氤氳起子夜一般的幽深,如霧如夢,緊緊凝注簡桐。
簡桐忽然心尖一跳,紅了臉說,「你先說。」
蘭泉慵懶笑起來,「你先說。」
簡桐臉紅更甚,「要不——一起說!」
「好。1、2、3——」
「我想吻你……」
「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