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一听便趕緊道歉,「二嬸,我真沒那個意思!我只是——」
听琴煩躁起來,「唉,您剛回來沒幾天,女乃女乃又下了死命令不許我們多嘴——不過我實在憋不住了,就跟您明說了吧!」
「就是這個簡桐,我爸非要收養她,還帶著她去做了親子鑒定!」肋
「二嬸,您覺著這事兒會是巧合麼?難道您不覺得這個簡桐根本就不是您表哥的親生女兒?!虧您還護著簡桐,而且還關心她媽的健康!」
于靜怡沒說話,掬起冷水來拍在面頰上。
听琴很直率,相貌上是靳家人,可是脾氣秉性卻更像她母親蔡淑芬一些。當年的蔡淑芬也是個火爆脾氣,所以才跟靳長空之間三天不吵兩天早早.
用面紙拍干了面上的水珠,于靜怡這才緩緩轉頭去望听琴,「與外人的傳言比起來,听琴,別忘了親人的話才更重要——你心中這個疑問,你去當面問過你父親了麼?」
听琴咬牙,「我又何必問!問了,他也沒時間搭理我!他現在有老情人,還有新女兒,哪里還有多余的心情來管我這個已經改姓駱的前女兒!」
「听琴……」于靜怡嘆息著握住听琴的手。
他們身在蘭州這些年,听琴仿佛倏忽一下子就長大了,再不是當年那個夾在父母中間,只能無助地難過落淚的小姑娘。可是就算已經長大,她的心卻一定還被困在當年的陰影里,遲遲走不過這段光陰來。她沒有安全感,最怕擁有的東西再度失去,尤其是被他人搶走……鑊
就像一個曾經被人搶走過自己最愛布女圭女圭的小女孩,只能自己難過地貼著牆壁站著,沒人告訴她為什麼要搶走她最愛的布女圭女圭,更沒有人蹲下了身子來保住她,安慰她……
于靜怡也覺心疼,「听二嬸說,你不該恨你的父親。其實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換到你父親的視角,來想想他當初的感受?——你是他的女兒,你卻跟著媽媽去了香港,改姓了別人的姓,多管另一個男人親親熱熱叫爸爸。雖然這一切也是你父親自己的錯,可是他的心里也會很失落,是不是?」
「你們父女倆都是硬性子,明明彼此都在心里很在乎對方,卻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好好坐下來當面談過,沒有將這麼多年的心結都打開。」
于靜怡輕輕嘆息,「相信二嬸一句話︰你爸爸的確是不愛你媽媽,但是他卻真的是愛著你的。」.
听琴的眼淚被于靜怡的話給催落下來,她急忙彎下腰去洗臉,用水珠遮住眼淚,「二嬸,謝謝您。」
接過于靜怡遞過來的面紙,听琴抽了抽鼻子,從鏡子里凝望于靜怡,「二嬸,我只是真的很佩服您——我雖然生氣,不過卻只是個晚輩;而您竟然還能那樣冷靜地跟簡桐坐在一起吃飯,還關心她媽……」
靳長空、靳萬海與袁靜蘭當年的情感糾葛,幾乎是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絕對不準再提起的禁條,尤其是在晚輩們面前。只不過听琴的情形特殊,她小時候曾經在父母的爭吵里听到過母親怒罵袁靜蘭的話,听見母親說袁靜蘭勾.引了靳家兄弟倆……
所以,袁靜蘭與靳萬海之間的事情就算其他的孩子都並不清楚,听琴卻是知道。
听見听琴提及這個話題,于靜怡怔了怔,隨即緩緩笑開,「听琴,這便如方才二嬸跟你說過的話一樣︰與其去听旁人的流言,不如去听最親的人的話。所以這件事我不管別人會怎麼猜測、怎麼流傳,我只信你二叔。」
于靜怡轉身率先向外走去,「就算想要追問答案,我也只去問你二叔。」
「他才最有發言權,旁人不過都只是捕風捉影。我只在乎他一個人的話。」.
一頓飯吃得七七八八,于靜怡起身挽住簡桐的手,「好了,你們各自該干嘛干嘛去吧,我跟小桐得回電視台。」
蘭泉擔心地站起身來,「媽,我跟簡老師得回學校去商量下星期球賽的事兒。」
蘭泉轉頭望簡桐,「你去電視台干什麼?」蘭泉並不知簡桐答應奚瑤去幫忙的事。
簡桐也正想順著蘭泉的話去說,好避開跟于靜怡的獨處,沒想到電話于此時催命般響起來。
簡桐無奈,跟于靜怡點個頭,走到一邊去听電話。奚瑤的嗓音高了八度從電話里飄了出來,「簡桐,救命啊——」
簡桐拼著眉心長皺紋,緊緊皺起了眉來,「容嬤嬤欽點你了?」
「是啊……」奚瑤都要哭出來了,「姐姐,快點回來救我……」
簡桐按了電話,無奈朝天閉了閉眼楮,轉身走回于靜怡身邊,回眸望蘭泉,「奚瑤在電視台實習,所以……」
奚瑤那個姐姐是什麼脾性,蘭泉自然也領教過,便挑了眉尖去望簡桐,「你又來給她擦屁.股?」
簡桐不好意思起來,皺眉瞪蘭泉,「別亂說!」
蘭泉笑開。方才他那樣說,當然也只是玩笑。
奚瑤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大大咧咧的姐兒,卻每每在簡桐被困擾的時候,那樣體貼而細心地陪伴在簡桐身邊。這是個仗義的主兒,對朋友也是掏心掏肺。
簡桐與蘭泉之間的眉眼往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是他們兩個人刻意表露,而是那種綿綿之意自己就會從言語與表情里流露出來。
梅軒和金莎莎望著那兩個人之間的脈脈情愫,各自都是心下黯然。
于靜怡則是抱了手臂,靜靜觀察這兩個人面上的神情,眉尖輕蹙。
「蘭泉,我跟你一起回學校吧。我有幅油畫作業還沒畫完呢。」金莎莎走過來,扯了扯蘭泉衣袖。
蘭泉皺眉,想要拒絕。
簡桐忙攔住,「蘭泉,你們先回去吧。我待會兒忙完了就回學校跟班隊的同學會合。」.
簡桐陪著于靜怡向廣電中心回走。
于靜怡望著前面的路,以及一張張陌生地從視野里掠過的臉,似乎若有所思地對簡桐說,「小桐,論私你是我娘家的表佷女,那麼你跟蘭泉就是一輩人;可是如果論在學校的身份,你又是蘭泉的師長,算是長輩。」
「所以我跟你聊聊蘭泉感情的問題,也不算很唐突吧?」
簡桐怔了怔,「您說。」
于靜怡抱著手臂,搓了搓手臂的外側,仿佛是覺得冷,「小桐,你看蘭泉跟金莎莎,他們兩個人如何?」
簡桐黯然下來。
果然是覺得冷的。雖然五月的陽光從高天之上那樣明晃晃地曬下來,街上早已有人穿起了熱褲、短T,可是簡桐還是覺得仿佛身上的粟粒都一顆一顆立起來。
方才當她在「好望角」里,親眼看見蘭泉和金莎莎相偕而來,她的心便已經開始涼——今天中午是于靜怡做東,邀請幾個晚輩一起吃飯;金莎莎本是外人,卻也能在被邀請之列,而且是跟蘭泉一起來……
唯一的解釋是,靳家老太太或者靳欣恐怕已經將想要撮合蘭泉與金莎莎的意思告知了于靜怡。而于靜怡也處于默許的狀態中。
簡桐深吸了口氣,繁華地段帶著濃重尾氣味道的空氣刺痛了她的肺葉,「表姑姑,其實這件事您該問蘭泉。外人的意見都不重要,他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不是麼?」.
兩人過馬路要先走地下通道。地下通道里很靜,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有一位盲眼了的老人家坐在過道里吹響一支竹笛,極是賣力,可是卻不見有任何的路人停下來,更沒人在他面前掉了瓷兒的搪瓷缸子里扔下一角錢硬幣。
簡桐看得難過極了。
沒錯,現在社會上太多人假冒可憐的殘疾人,利用人們的善心來行騙,所以現在人們對于這種賣藝的人們早已經失去了憐憫心,甚至連耐心都吝嗇給予。可是眼前這位老人家,且不管那盲眼是真是假,單就那份吹笛子的認真與賣力,就讓簡桐無法當做沒看見一般淡然走過。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就在:
簡桐走過去,將錢包里的零錢都掏出來,盡量輕地放進搪瓷缸子里,務求不讓老人發現。簡桐站在老人面前,直到听完老人一首經典竹笛曲《賣菜》,這才將掌聲送給老人家。
而于靜怡就站在簡桐,靜靜望著簡桐所做得一切。
兩個人走向地下通道的出口,那位老人家忽然在後頭呼喚,「姑娘,雖然看不見,但是我知道你放了錢——其實你能好好站下來傾听,還有給我的那些掌聲,已經足夠了……姑娘你回來,我不能要你的錢。」
簡桐站在電梯口,燦爛笑開,「老伯,音樂無價。我給您的不是錢,是對音樂的贊賞。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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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