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酒吧,鴻濤一杯一杯酒不停灌下去。手下小弟看見覺得不對勁,急忙將此事報告給杜仲。杜仲急匆匆趕來,握住鴻濤的手,「我收到蘭泉電話,說靳家今晚收拾靳欣。你就是為此事跟自己過不去,是不是?這件事交給我來做,我定替你出了這口氣去!」.
杜仲說著點手叫人,鴻濤抬起醉眼望杜仲面上的狠絕。那種表情鴻濤熟悉。當年三合會那個馬臉香主故意找听琴的茬兒,那晚上杜仲將那家伙堵在暗巷里,緩緩放干那家伙的血,讓那家伙被自己的驚恐給活活嚇死——那一刻,杜仲就是這種神情。
不,應該說鴻濤更早就發現了杜仲有這份狠絕的表情。只不過那時候杜仲瘦小得像根豆芽菜,所以即便他面上現出這份狠絕之色來,旁人也不會放在眼里心上。可是只有鴻濤真的注意了,並且接受了這個兄弟,兩人從此生死相隨,杜仲替他將所有需要殺戮的事情全部攬下!
所以鴻濤焉能不知,杜仲此時要帶著人出去干什麼!
鴻濤笑起來,伸手攔住杜仲,「老杜,你坐下!累」
杜仲听見就皺眉,「難道你不想給你媽報仇?那個靳欣太不是東西,我恨不得現在就砍了她!」
鴻濤搖頭,「報仇……,老杜,我從五歲起就惦記著要報仇。親眼看著爸媽相繼死去,我那份疼痛誰能比得上!所以那時候我就發誓,這輩子一定會報仇……」
「那就放手,這事兒我給你做了它!」杜仲想要掙月兌鴻濤的手萌。
「讓她死?」鴻濤冷冷笑起來,「老杜,那是太便宜她了!」.
「濤子你有更好的辦法?」杜仲坐下來。他是勇猛,但是智謀當然還要更听濤子的。
鴻濤沒說話,垂下頭去望著手里的酒杯,「打擊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並非殺了她,而是毀了她最看重的一切。所以辦法是明擺著的——只需我毀掉梅軒……」
「毀掉梅軒!」杜仲也震了一下。鴻濤說的當然沒錯,相信如果梅軒被毀掉,靳欣一生的經營都將化為泡影,她才會更是生不如死。
鴻濤笑起來,「其實靳欣今日所做的一切,我並非如同你們大家一樣全部被蒙在鼓里。當年媽媽被改變了性情之後,每天滿心里都是怨恨。她身上一直私藏著一張小相,是她小時候跟靳欣的合影。」
「那時候是爸幫著她保留了下來,才沒被爺爺搜走而毀掉——那段時間媽性情大變了之後就經常對著那張相片咬牙切齒地低喃,說‘是你害了我,都是你!’」
「我當時小,尚不知道何意。後來長大了,雖然不能夠確定心中的猜疑,不過還是有直覺的。所以我比你們知道得更早,就開始調查靳欣,也因此知道了梅軒與小桐之事。」
鴻濤閉上眼楮,仰頭喝了口酒,「我曾去學校找小桐,听見她的朋友奚瑤說晚上要小桐請客,來親密酒吧——巧吧,我都以為是老天幫我。所以我當晚回來酒吧守株待兔,想要趁著小桐情傷之機,偷得小桐的心,以此來動搖梅軒。」
杜仲這才真的驚了,「原來你一開始想要邂逅小桐,竟然就是沖著梅軒去的?!」.
「哈哈,哈哈……」鴻濤笑起來,「老杜,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是不是?我本是想循著我媽媽當年的話,來開始一點點對付梅軒,想要從梅軒的女友下手——雖然當時都傳說梅軒跟小桐已經分手,但是我明白小桐定然是讓男人不舍放手的人啊……」
「可是誰知道,老天懲罰了我!」鴻濤再度仰頭喝酒,「上天一定洞察了我的險惡居心,知道我竟然要用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來開始我的報復計劃,所以老天當晚便罰我——罰我晚了一步,罰我眼睜睜看著蘭泉比我先一步出現在了小桐的面前,罰我眼睜睜看著蘭泉搶先強吻了小桐!」
杜仲也是大驚失色,「當時你沒認出來小桐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鴻濤笑起來,「沒有啊。老杜你知道麼,在學校期間的小桐,和那晚的小桐,有多麼的不同……她在學校的時候打扮得像個老姑婆,穿嚴肅的白襯衫與黑裙子,頭發都挽起來,還戴著黑框的老式眼鏡……雖然身材依舊很好,可是我哪能想到那就是我記憶中的小姑娘。」
「可是等到那個晚上看見了她跟奚瑤一同走進來,我就傻了……那晚上她穿著深V大花長裙,長發放下,還微微燙了卷;她在夜晚的燈色里巧笑倩兮,坐在吧台前跟酒保嫵媚地聊天、嬌媚地微笑……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的認出了她。因為她那晚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當年在深圳工作時的干媽的樣子。」
「我震驚,我手足無措,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到她面前去——是該以當年那個少年的身份,還是最初想要利用她向梅軒報仇的那個見不得光的家伙……所以我遲疑了,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步過去。結果當我打定了主意想要過去,蘭泉已經坐在了她身邊……」
「他們兩個就像玉玨的兩半,登時便被彼此吸引,除了對方,眼楮里再也看不進了其他人……我知道,我受到了老天的懲罰!」.
「傻瓜濤子!」杜仲也心疼得一把按住鴻濤的手腕,「都過去了,你別喝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是啊……」鴻濤又笑起來,「什麼都已經改變不了了。不過我卻也從那夜開始發誓,今生再不提報仇的事。」
鴻濤說著指了指頭頂,「上天,都看著呢。人若帶著復仇之心,就算僥幸可以得手,可是你也一定要付出更沉重的代價。再說……」
鴻濤打了個酒嗝,「……那個人是梅軒啊。那是我們在J國一同走過來的,肝膽相照的兄弟。我如何能為了一場報仇,真的去毀了這個人?老天爺之所以派了梅軒這樣好的一個兒子給靳欣,便有可能真的是容忍她了吧。」
杜仲深深嘆了口氣。鴻濤其實也是個極有堅持的人,可是這世上、這一生,能夠影響濤子改變自己初衷的人,永遠只是一個簡桐而已。他為了她,寧願改變自己的原則;他因為她,情願放棄自己的復仇.
可是饒是如此,終不得相守啊……這份疼痛,恐怕要比萬海當年失去靜蘭更為難過。萬海與靜蘭尚且能分隔20年,兩地不相見,倒也罷了;可是鴻濤和小桐呢?鴻濤為了小桐,遲遲留在本地不肯走,即便白虎團的兄弟都已經撤到了日本去,鴻濤還是不肯走!
他是舍不下小桐。如今倒好,鴻濤更是認了靜蘭當干媽,跟小桐更是三不五時就會踫面。明明相見卻不得求,還要看著簡桐與蘭泉相親相愛……看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輩子將自己置身在煉獄里而不求解月兌了!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鳳鳴街,靜蘭難得地竟然一邊看店,一邊看著電視,跟著《激情燃燒的歲月》一起哼起歌兒來。
曾經的她舍不得亂花一分錢,寧肯一天天在店里呆呆坐著,都舍不得多買一個液晶電視掛牆上。可是現在她買了,而且再看見舊年代的電視劇已經不再逃避。
門口光影一閃,靜蘭連忙起身招呼,「歡迎光臨。」
光影流轉處,譚耀松拎著靳欣進來。
靜蘭一愣,隨即倒也會意。女兒語焉不詳地跟她說了嘴,這兩天會有好事兒,看來是應在這件事上頭了。以靜蘭對靳欣的了解,如何看不出靳欣今天像斗敗了的母雞似的,再沒有從前的趾高氣揚。
「靜蘭你好,我是譚耀松,靳欣的丈夫。」
靜蘭淡淡一笑,「原來是譚局長,稀客啊。」
譚耀松起身接靜蘭遞過來的茶杯,「今天我帶靳欣來,是向靜蘭你下跪賠罪的。」
譚耀松說著一扯靳欣的衣袖,「快點!」
「哎喲,這可不敢當。」靳欣急忙攔住,「譚局長,靳欣,不必了。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都過去了,而且我今天已經生活得很幸福。退一萬步說,不管怎麼樣,小桐此時已經是靳家的孫媳婦,靳欣是姑姑,我這個做姻親的豈敢受你們這樣大的禮。」
「譚局長,你們二位請回吧。舊日雲煙已經飛散,我已不掛心。」.
靳欣咬牙扯著譚耀松,「你听見沒有,她都說不要了!反正我都來過了,是她不要了!」
「靳欣!」譚耀松滿臉惶急。兩個人撕扯之間靳欣急忙出門,結果腳下被門檻一絆,整個人一下子失去平衡,從門口幾個急步,一頭便撞上牆壁去!
牆上也掛著幾幅老相框,其中有一幅相片是一個年輕人站在當年老酒坊的門口。靜蘭為了宣傳酒坊,看著那張相正好是老酒坊門口,就給掛上來;後來才漸漸品出來,那年輕分明是靳邦國才是!正是當年袁家舍命護下靳邦國時候的事情……
那幅相框里還另外有一張照片。當年國慶文藝匯演。偌大的舞台上卻只取了一個小景。獨舞的靜蘭大辮子飛揚、面容俊美;舞台邊彈手風琴的萬海含笑凝眸。一對少男少女的目光在空中脈脈相對……
這是靜蘭經歷了所有事之後,最近才翻出來掛上的。從前總是不敢看,如今看開了,反倒只覺是一段美好回憶。
說巧不巧,靳欣頭撞到牆壁上,震動將那相框震落下來,硬木的相框邊角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刺中靳欣的太陽穴!
一線鮮血流淌下來……
「靳欣!」譚耀松聲嘶力竭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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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完畢,親們月票多支持。
看到大家義憤填膺,恨不得都沖上來抽靳欣兩下的勁頭了,哈哈。某蘇沒挨個讓人來抽她,因為那樣變成群毆了,缺少報應的感覺。所以用了這樣一個宿命般的方式,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自然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