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戈壁灘上,一輛軍用吉普車停靠在火辣的烈日下,慕冷岩拿著工具下車,俯身一看,才發現沒油了,他當下就懵了,著急出來接雲歌,竟然忘記給車備油了,他看著這望不到邊際的戈壁灘,又看了看自己的車,只好將自己未喝完的水和著未燒完的油一起倒進去。肋
車子勉強開了千余米遠,很快又熄火了,緊接著,不管是往里面倒水也好,倒酒也好,那輛陪伴著他在戈壁灘上行走許久的車終于沒有反應了。
慕冷岩懊惱的站在車前,頭頂的烈日將他的皮膚曬得更加黝黑,剛毅俊朗的臉頰上,豆大的汗珠嘩啦啦而下,他抬起袖子擦了把汗,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犀利的雙眼再次環視著四周,荒蕪人煙。
于是,他月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迎著足以可以將人的皮膚灼傷的烈日,快速的朝前邁去。
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是他每次進阿里的必經之路,只是沒有拿一次,他會像此刻這邊心焦,那個笨女人的電話,總是打不通,他每隔半小時便打一次,最後,打得自己的手機奄奄一息,最後一格電池都用完了才肯罷休。
一直走到太陽快下山,慕冷岩再回頭時,才驚覺自己的吉普車早就被自己拋在身後好長好長一段距離了。
突然一陣烏雲襲來,利刃般的冰雹橫掃而來,荒涼的戈壁灘上頓時白茫茫一片,慕冷岩立在冰雹中,依舊堅定的前行,白色的冰雹擦過他的臉頰,剛被烈日暴曬過的皮膚頓時用冰又痛,慕冷岩模了模自己的臉,苦笑,看來為了那個女人,自己這張臉是保不住了。鑊
狂風四起,犀利的暴雨便接踵而至,慕冷岩身上淋得濕透,惡劣的天氣並沒有阻止他前行的步伐,相反,他深蹙起眉頭,心擰成一團,腳下的步子更加輕快了。
風雨中,有一白一棕的兩匹馬出現在慕冷岩視線內,馬上坐著戴著圓氈帽,穿著藏服的一男一女,他們前面,是駝著麻袋的犛牛,他們在雨幕中,急速的趕著犛牛。
他們也看到迎面而來的慕冷岩,寬臉闊鼻的男人從馬上跳了下來,盯著慕冷岩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解下馬匹身下的麻袋,從里面拿出一頂圓氈帽遞給了慕冷岩。
慕冷岩感激的接過,將身上的煙掏出來,遞了過去,男人擺了擺手,憨厚的一笑,回頭,又對著馬上的女人低語了幾句。
女人便跳下馬來,在慕冷岩詫異的目光中,將馬背的包裹卸下來,將僵繩交到了慕冷岩手里,女人黝黑的皮膚在風雨里綻開笑容,指了指馬,又指了指身邊的男人,說了一堆慕冷岩听不懂的話。
盡管民族不同,語言不通,可是他們憨厚的笑容里的情感和關切之情讓慕冷岩無比感動,他握著男人的手,用力的說,「大哥,謝謝你們!」
慕冷岩覺得,這是自己來到阿里說過的一句最為煽情的話,男人爬上馬,很快將女人也拉上去,兩人坐在棕色的馬匹上,大聲的吆喝了一聲,迎著雨幕,兩人趕著犛牛在風雨里繼續前行。
慕冷岩目送他們遠去,看著手里的僵繩以及面前溫順的白馬,他雙目緊望著前方,縱身一躍,駕著白馬奔騰而去。
這邊,大巴上的驢友們因看到雪山而興奮不已,可是牧民大哥很快就打斷了大家的美好遐想,「這雪山看著近,其實還很遠,前面的路更加凶險,我們還要從雪山底下橫穿過去,再經過戈壁灘,最後才能到達阿里。」
「天啦……還有這麼遠啊!」有人大叫,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是的,所以大家還是休息一下吧!後面的路程會更加艱苦的!當然,我們的終點是美好的!」爽朗的司機因為常帶客進雪山,所以對這一帶的情況早已習以為常。
司機安慰的話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愛好攝影的驢友干脆讓司機將大巴停下來,他們扛著攝影器材下車,找了一處高度好的地方,架起三腳架,開始捕捉他們眼中最美好的風景。
雲歌靠在窗戶旁,有氣無力的看著他們認真的模樣。
阿柳從包里掏出一個隻果,塞在雲歌的手里,「吃了吧,看你嘴唇都曬得裂開了!」
「是嗎?」雲歌急忙掏出鏡子一看,果然,她那原本豐潤飽滿的雙唇此時已經裂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上面還泛著白皮。
她尷尬的笑了笑,問阿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吧!」、
阿柳嘿嘿的笑,又替雲歌擰開一支礦泉水,「還好呀,出來的時候是女人,回去的時候就成男人了!」
原本疲憊不堪的雲歌被他逗樂了,抓起手里的隻果,啃了一口,清甜的果香充入鼻息,到讓人精神好了許多。
「我打算在阿里呆兩個禮拜,你呢?」阿柳坐下來問。
「我呆一年……」雲歌淡淡的說。
「哇塞……你不是吧,這麼長時間可是都會玩膩哦!」阿柳驚訝無比。
雲歌捋了捋垂在前額的發,眼眸望向那巍峨的雪山,若有所思的答,「其實我是來這里生活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服?」
「生活……你有親人在阿里?」阿柳更加不理解了。
雲歌有些遲疑,想起慕冷岩,他是她的親人嗎?她苦笑。
「來看一個朋友,可能會住上一年……」
「嘿嘿……是男朋友嗎?」阿柳刨根問底。
雲歌拘謹的笑了笑,這樣的玩笑,似乎並不怎麼好笑。
見她沉默,阿柳更來勁了,他思索著,望了一眼雪山,又望了一眼雲歌,繼續問,「你男朋友怎麼會在阿里,他是那里的居民嗎?你這麼跋山涉水的去見他,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雲歌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搖了搖頭,「他是在阿里執勤,我來看看他!」
「天啦……執勤?你的意思是你男朋友是在阿里執勤的軍人!是部隊的?」阿柳做了個終于了然的表情。
牧民大哥听到雲歌的話,也驚訝萬分,他插話進來,「你的男朋友是阿里的邊防軍?」
雲歌被問得非常不好意思,她細聲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邊防軍!」
「在阿里執勤的都是邊防軍,因為這是祖國的最邊緣,我有時候進阿里,會看到他們在外巡邏,小姐,你男朋友真不錯!」原本將頭探出窗外抽煙的司機也加入了大家的聊天中。
「額……」雲歌無言以答。
司機也很健談,他旋即自顧自的侃侃而談,「小姐,你是軍嫂吧,一般只有軍嫂會來這種地方,因為阿里的邊防軍在這里一呆就是好多年,尤其是那些級別比較低的軍人們,他們可能一輩子就守在阿里了,不過,說回來,咱們阿里的邊防軍可是個個都很勇猛啊!」
「司機大哥,怎麼說,你快給我講講……」阿柳拉著司機問。
司機見那些人還在下面拍照,他干脆盤腿坐在大家對面,然後喝了一口燒酒,頗為有興致的扯開了話匣子……
「還記得當年,我也是帶一批客人進阿里,那時候Y國的邊界經常發生暴亂,我們阿里就是在Y國的交界處,那里的原住居民經常被騷擾,以前的邊防軍還不多,只有不到十個人守在那里,可是那年暴亂,就是那十個人死守在那里,不讓Y國的暴亂分子踏進一步,每天沒日沒夜的巡邏,有時候還和那些瘋子一樣的暴亂分子刺身肉搏,斷胳膊斷腿的事情是時有發生,總之,他們用盡各種辦法,硬是將那些瘋子逼了回去……」
司機還將了許多許多,阿柳听得起勁,眼神里流露出的敬仰之情讓人為之動容。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盡在:
雲歌坐在那里,思緒飄到了很遠,這些遙遠的故事,似乎離她的生活很遠,她生活在和平年代,沒有戰爭,看不到血腥,可是,這樣的故事從他人的嘴里述說出來,卻同樣打動人心。
也許這是一個缺乏英雄人物的時代,所以,當司機生動的說出一個又一個發生在邊防軍身上的故事時,那種對他們的崇拜和致敬之情還是在雲歌心中油然而生。
司機說,那里太艱苦,那些勇猛的男人會啃生羊肉,因為吃生肉才會有力量,有力量繼續堅守在那里。
司機還說,那里天氣異常惡劣,那群堅定的男人會在烈日下暴曬幾天幾夜,會在冰雹橫掃的時候依舊屹立不倒,因為那里是他們要守護的疆土。
一個或深或淺的輪廓漸漸浮現在雲歌面前,她看清晰了,那居然是慕冷岩的樣子,這個她很討厭的男人,他會是司機口中英雄似的人物,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搞笑。